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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扶着穆小七站好了,才发现他爹已经自己烧掉起码三张佛经了,当下有些讪讪的,赶紧又凑到书案跟前儿,依然是王子胜写好一张就立刻取下烧掉一张,乖巧认真目不斜视,穆小七方才捣蛋反吃了亏,此时也不闹腾,不过是拉着小家伙的爪子依然不肯放开罢了。
穆小七不闹腾,王子胜的动作似乎也顺畅了许多,虽然他就是最顺畅的时候也写得极慢,但再慢,一部盂兰盆经也不过八百余字,终有写完的时候。
最后一页佛经,王子胜自己放到炭盆里头,仁哥儿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他倒也机灵,顺势就搭在王子胜的胳膊上,学着那些小丫鬟帮他娘亲按捏时的动作,胖乎乎圆嘟嘟的指尖一按一按的,不时还屈起指节,缓推快扫,看着倒挺似模似样的,不时还甜甜问两声:
“爹爹,这样的力道行不?”
“爹爹,这样按有没有舒服一点?”
“爹爹……”
“爹爹……”
穆小七看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再看看正殷勤在王子胜手臂上头施为的、本来该被他握在掌心里头的胖爪子,眯了眯眼;看看仁哥儿那张比方才和自己傻乎乎磨缠时更傻气谄媚得笑脸,再看看王子胜一手撑靠在书案上头、一手伸出任由仁哥儿忙碌,眼睛半睁半眯的慵懒惬意,磨了磨牙。
做儿子的孝顺亲爹是应当应分的,不过这位王叔父的样子实在招人恨,穆小七只觉得心里冒出了一簇小火苗,不似以往艰难克制的那种狂躁暴虐,只是,怎么说呢,一种很想将王子胜扔到他皇父的碗里去、然后自己补上享受小竹马的殷勤讨好的欲望什么的……不是火冒三丈的那种,却强烈得连那七月天里烧炭盆、再在华丽抱个小暖活宝贝也不觉得燥热的寒玉,都压制不住了。
……咦?寒玉?
穆小七摸出怀里那块不看雕工还算挺有用的寒玉佩,捧在手上,很是自然地挤开仁哥儿,笑眯眯很是恭敬地递了过去,口称叔父:“您别嫌这模样儿一般,却是我阿父听说您不耐暑热,特特寻得的寒玉,又花了一夜功夫亲自雕就的……”
王子胜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寒星般的眼神在他紧挨着仁哥儿的肩膀上扫了扫,又盯着那枚寒玉佩看了好一会――玉倒是好玉,难得竟有几分灵气,几可比得修真界的灵玉了,更兼那雕工看着虽极粗糙,却恰好顺着那玉石灵气散布的纹路,倒形成了个极其粗糙的法阵,留住了灵气的同时还能略微引导增强其散发寒气凉意的功效,凡人常佩戴,不止避暑纳凉,更有利于清脑明心。
只可惜,于他实无大用。
若是重新雕刻正法上去,一来略微不甚和那原先的粗糙法阵冲突了,整个玉石的灵气就都散逸了麻烦;二来那玉石的灵气虽说人间难得,但在勉强也能打开宝珠取点子收藏出来的王子胜眼中,也只比碧落崖上随处可见的石子好点儿罢了,实不值去花那个功夫。
不过穆小七说的那什么特特寻得亲自雕就,确实让王子胜有些儿动心。
那个人间帝皇的内心小剧场可真不是普通的丰富。
丰富得让王子胜不过两天没读到,也都有那么点子想了。
连带着,心思不纯、一味儿将仁哥儿纯真无邪的亲昵往乱七八糟方向脑补的穆小七,再看时也不那么讨厌了。
――当然,碍眼是肯定的,讨厌也还是基调,只是“不那么”讨厌罢了。
所以,当王子胜接过那玉佩,当王子胜眼看着穆小七这臭不要脸的果然一递出玉佩就自然而然地牵起仁哥儿的小胖手,当……王子胜亲自倒给穆小七的一杯清水,里头的玄机,就不必说了。
王子胜似笑非笑的模样,就是仁哥儿都能联想到吃饱了鸡的狐狸、将老鼠逗弄在爪下的猫儿,何况穆小七?
穆小七素来心思重,王子胜又是摆明了不怀好意,这入口的东西,他哪里敢轻易用?
王子胜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喝,他也不催。
仁哥儿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恍然大悟,一爪子捉起那个王子胜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古朴方口杯,一爪子捉着穆小七的手,亲亲昵昵地将杯子递到穆小七唇边大约半掌之处:“小七哥哥,快喝吧,这个可好了,喝完一年都不用担心有人下毒了……”
穆小七闻言心中一动,只不过他戒心重,王子胜且不是仁哥儿,因此也不伸手也不张唇,只定定看着那杯中清水也似的东西,鼻翼动了数下,却也闻不出什么来。
他越是迟疑探究,王子胜越是慵懒自若,半晌,懒懒给一句:“不要就还我,我还不愿意给你呢!”
穆小七依然不动,倒是仁哥儿急了,他索性也不再和穆小七解释这东西如何难得如何神奇,抓着杯子的胖爪子方向一转,就要往自己唇边凑去,却不想穆小七劈手就抢!仁哥儿生得好筋骨,反应也不慢,新学的武功还真恰好就有那么一招应对此时的分筋错骨手,可穆小七是谁?王子胜眼底揉不掉的沙子,却是仁哥儿小小年纪就点在心口的朱砂痣,别说分筋错骨,就是略磕碰一点子都且舍不得的。况且仁哥儿也不是真稀罕喝那杯神水,不过是猜着穆小七长期谨慎防备、一时放不开,所以想先喝一小口让他安心罢了。现在穆小七自己劈手抢过,仁哥儿不过是捧着胖爪子在下头护着,以防万一杯子翻了神水洒了,却并不与他争抢。
穆小七看着仁哥儿的傻样,抽了抽嘴角,就算小家伙那爪子真心胖得很,肥嘟嘟得再奋力张开也很难漏出多大的指缝来,用力捧紧的时候更是滴水不漏,可是……
真以为我没注意到,刚刚这对爪子才在王子胜那看似干净却不定穿了多少天的衣裳袖子上揉揉捏捏吗?
真以为我没注意到,刚刚的刚刚,这对爪子才抓着才写好的佛经往炭盆儿上送,也不知道沾染上多少墨汁多少炭灰吗?
而且刚刚的刚刚的刚刚,这爪子似乎才偷偷揉过自己倒霉的给这傻娃娃沾上口水的耳垂吧?还有更早更早的时候,给王子腾牵过给史鼎牵过给张久牵过……
然后这双也不知道沾染上多少外人的气息弄上多少炭灰汗渍的爪子,捧成一个小肉碗的傻样,难不成还指望着万一真能抢救下些许漏出的水,转头还喝进去了?
穆小七一手抚额,一手险险稳住杯子――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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