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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不由又叹气。

    他真的得走了,越快越好。

    孙太后的贴身女官陷害陛下一事,到底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酒楼里头,勾栏瓦舍里,除了赌陛下何时亲政一事,众人又多了谈资。

    萧棠照例是坐在王五正店,点了三两下酒菜与一壶酒,另有一盏清茶。

    京中的书商众多,他进京以来,写了不少诗词,赚了些许银子,家中欠债已还清,他手中比往日里松快了许多。且他得郡主授意,常来王五正店观察,郡主给了他一笔银子。

    他最初自是不肯要,赵宗宁直接言明这是办差事的银子,总没有令他办差事还自己掏银子的道理。他自知囊中羞涩,若是日日来酒楼,肯定是撑不住的,倒也不再推辞,接过这比银子。

    在这儿待久了,总要认识一些熟面孔。只是这一日是个雨天,酒楼人少,萧棠吃了几杯酒,也没见着熟人。

    倒是许多食客在谈论陛下被太后陷害一事,萧棠吃着白切羊肉,听这些人的谈论,虽荒唐且平实,倒也觉有趣。心中却也更敬佩宫中官家,其实那日陛下与他说年内将亲政的事,他当时被振奋,事后想了一番,却觉得此话怕是大话。

    毕竟孙太后听政六年,根基多少也有。但陛下是毫无根基的,这般相比,孙太后可不牢牢占了有利的地位?谁能想到不过一月有余,宫中便生这许多变化。陛下亲政也不再是说说而已,他如今除开每日来此处吃酒,便是在住处苦读,只为来年的恩科。

    他再听了一番,始觉无意思,起身要走。

    门口又走进一人,他立刻笑着起身招呼道:“若平兄!”

    来人走到他面前,拱手行礼:“子繁兄!”

    萧棠又坐回,伸手邀请:“若平兄,请坐!”

    此人与他同年考取举人,更是同未参加今岁的春闱,姓易名渔字若平。不同之处在于,此人家中极为富庶,是扬州出了名的大商人,街上铺子有小半是他家的。

    他之所以拖着不参加春闱,是为了游历。

    他们留在京城的书生们大多住一处,赁一个三四进的宅子,多人同住,共摊赁资,可不是省下许多银钱。这位易渔却是独居的,他家在京中有宅子。但此人性格十分平和,且学问也好,京中学生常在几个固定场所吃酒吃茶,交流学问,他也常来,性子颇对萧棠胃口,两人不免就认识了,相交甚好。

    萧棠亲手为易渔倒酒,笑问:“若平兄,今日为何有空出来?外头可还下着雨。”

    易渔也笑:“子繁兄不惧风雨,我又何惧?”

    易渔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往日里出行皆有车马小厮跟随,哪似他这般粗糙?他们二人早已熟识,萧棠正要再与他开玩笑,易渔突然又小声道:“子繁兄可知宫中事?”

    萧棠示意他看四周,说道:“人人都在谈论,我能不知?”

    “子繁兄有何论断?”

    “这——”他们虽是相交的好友,往常却从来不谈论这些。他们是学生,更是举子,怎能公然讨论这些。

    以往易渔也不是这般不知趣的人,今日为何突然与他谈论这些?不待萧棠反应过来,易渔再道:“子繁兄是常去郡主府的,怕是心中已有论断吧。”

    萧棠立即冷下脸来,皱眉审视地看着易渔。

    他每次去郡主府均是小心再小心!甚至近来已少去,均是林先生与他联络,易渔却能发现,可见盯他盯了许久!此人心机颇深!

    易渔笑:“子繁何必这般惊讶,你我认识许久,我是什么人,你不知?”

    萧棠冷笑。

    易渔无奈道:“子繁,我当你是知己,实在是如今心有不惑,无人可解,才与你这般说话。”

    “有何不惑?”

    “今日,燕国公府大管家来我家中。”

    萧棠精神一凛。

    易渔叹气:“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移步我家中?”

    萧棠应下,与他一同回家,两人对坐,说了一下午的话。

    原来那燕国公府也知道近来京中有人故意为陛下说好话,想效仿,为太后正名,这般便盯上了易渔。盯上易渔自然也有原因,易渔不似寻常书生,寻常书生大多无胆子做这样的事。而易渔是大户人家子弟,有胆量,也有眼界。偏偏他们作为商人之后,总差了些东西。

    虽说本朝并不抑商,且商人愈来愈多,但长久以来,人们的观念已定,商户总是略差些。易家不缺钱,就缺地位。

    正因如此,燕国公家盯上了他。

    易渔依然很无奈:“子繁兄,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有所隐瞒。我的确是亲眼见过你去郡主府,暗自猜想你当是与郡主有些许关联。之后京中有人故意出头,替官家写颂词,我便猜到那人是你。我与你相识,是我动机不纯。但我是真心待你,否则我又何必与你说这些?”

    易渔此人当真心机颇深,怕是还有所隐瞒,萧棠深知。但也如易渔所说,定也是相信萧棠,才能对他透露这些。这样的人相交起来,有利也有弊。

    萧棠依然审视地看他。

    易渔生得一副好相貌,往常面上总是带上几分笑,当真是位佳公子。交谈之间可知他学问非凡,但在解试中考取的名次却平平。以往萧棠还有所不解,现下忽然明白,此人怕是藏拙!

    易渔又对他行揖礼:“子繁兄,此番还得你为我解惑。”

    萧棠再度不由佩服他,什么解惑?他既然把这事儿说出来,自然是回绝了燕国公府,亦或者应下了却不打算做事。他是指望自己去郡主府呢!易渔是想邀功,此人心中想法万千,难怪说是游历,却又久久不离开东京城,怕是他也眼见着宫中势力几番变化,已能猜到陛下将亲政!

    亲政总要开恩科,他也是为了明年的那一科啊!他是为了在陛下面前露脸!只怕明年恩科,此人名次不低。

    萧棠惧他又佩服他,但他与易渔虽相交颇好,到底认识不久。这种能人,想必官家也有所需。总归是利于官家的事,他早就为官家所用,便是去郡主府汇报一声又能如何?

    罢了罢了!即便他为易渔所利用,但他将易渔此事推到郡主那处,郡主也将感激他,他何尝不是利用了易渔?只可惜,这利用,也只是被易渔逼迫着去利用啊!

    萧棠摇头:“以往我真是小瞧了若平兄,不知若平兄还有什么是藏着的?”

    易渔苦笑:“子繁兄,人生在世,总有无奈。”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总有无奈。有人生来就想当官做权臣,有些人呢,就想平平度过此生。易渔显然是想当官做大事的,不藏有几分心机,又能如何往前走?易渔此人,真是不负他的姓与名。

    倒是他自己,应当反思,他终究还差了些!

    翌日,萧棠打扮一番,由郡主府后门入府,将此事禀报赵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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