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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的,我们应该先去找舍勒先生。”何蒙的话让大主教菲尔茨不住点头,“瓦尔特指挥应该清楚您老师今天的大致动向吧?”
他说着说着苦笑两声:“我希望能别隔得太远,因为众所周知,按照联合公国传统,‘花礼祭’的庆典应选择在‘芳卉诗人’的醒转之处,通常认为这就是年度桂冠诗人实现‘唤醒之咏’的演出地点所在……”
“可是,我活了这么久也没遇见过排练个引子就能唤醒的,更没遇见过作曲家竟然自己不来听新作排练跑出去兜风了……这,这委实得回去多翻翻教义文献,看看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认定,如果地方相近,倒是认定起来会容易一点。”
“可能有一点远。”瓦尔特说道,“老师他去了狐百合原野。”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也太离谱了吧?
刚刚还说希望别隔太远,好家伙,这人直接跑到缇雅城外去了?
“请带我们过去拜访他吧。”埃莉诺女王含笑说道,“无论‘花礼祭’庆典地点如何认定,至少,我们需要先去为舍勒先生戴上桂冠、赠予金杯、不凋花蜜与赫雷斯酒,感谢他,也感谢您和阿科比交响乐团的乐手们为南国开启了新年914年的盛夏。”
“荣幸之至。”旁边的音乐总监此时满脸笑容地上前一步,“我们乐团同样十分感谢舍勒先生以芳香的灵感对我们做出的提携,那么我现在带诸位去寻他吧。”
刚刚别人的议论已经被他抛之脑后,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是很乐意的事。”见大主教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瓦尔特也赶紧表态,“不过,今天晚上这场音乐会,我觉得,还是得要一个人再排几遍比较好,毕竟听众们购了票,但我们现在的进拍还有些不齐,音准还……”
很明显他的头部钢铁含量仍然超标。
“让总监先生再带着乐手练练,我们先过去。”何蒙当即立断,随即菲尔茨大手一挥,埃莉诺女王也迈开优雅的步伐。
“.…..”总监的笑容僵在了脸庞上,而手上强行被瓦尔特塞了根指挥棒。
五分钟后,当众人从排练后台绕行至检票大厅,并推开节日大音乐厅的正门时,他们嗅到了空气中馥郁芬芳的醇香,看到了漫天花雨和将台阶围绕得水泄不通的市民人群。
……
狐百合原野一处高坡。
遮阳伞忠实地吸收着头顶烈日的光线,伞沿垂下的纱质遮帘让里面透风且阴凉,茶饮桌前的露娜双手放膝,端端正正坐在小矮凳上,
盘腿坐在地面餐布上的安轻轻晃动着脚上的帆布鞋,手里舒展着小幅画卷,用轻柔的声音为身边人持续做着讲解:
“.…..在缇雅地区,‘芳卉诗人’被认为是古老的界源神‘原初进食者’之子;在以平原地带为主的弥辛城及周边群岛,她在民众眼里的形象是牧神‘潘’;而在多雨林地区的阿科比公国、奈里沙群岛或帕拉戈多斯岛,她又被认为是擅长音乐的森林之神‘马西亚斯’。”
“吕克特大师赠予老师的这幅《阿波罗与马西亚斯》,是美术大师里贝拉·何塞因在阅读完一本古代的同名戏剧后有感而作,画面中最为关键的两个人物,一个是左侧头戴月桂叶花环、手持里拉琴的‘圣阿波罗’,而另一个就是上述提到的,持着厄洛斯管——即长笛最初的雏形——并袒露上身的森林之神‘马西亚斯’……”
三人可以看到画面中的圣阿波罗在明亮的光线中展示着优美的身躯,其坐着石块上姿势悠然自得,不仅怀抱着里拉琴,石块上甚至还铺着坐垫;而在铺满暗调子的右侧,马西亚斯被绑在树上,一条腿又被绑在旁边的树桩,因此身体被不自然地拉长,他的手臂被人架起,厄洛斯管摔落在地,一只手臂的皮肤已被剥离,鲜血淋漓间仰天痛苦嚎叫。
安说到这从画作中抬头,看到他的老师正倚在躺椅上,停笔听着自己讲解。
一旁摊开的手稿上,记载着第二乐章的开端,其副标题名为:《原野的花朵告诉我》。
在弦乐器的恬静拨弦声中,他为双黄管写出了一支摇曳悠扬的A大调旋律,随即被单黄管、长笛和圆号承接发展,从其音乐性格来看,明显是作曲家在狐百合原野的奇观之下有感而发。
但它们的声部发展了16-18个小节不等,字迹便逐渐中断,从起伏和律动来看,老师的主题乐思似乎是在某个对半分的位置戛然而止。
“所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范宁持笔问向自己的学生。
安与他湛蓝的眼眸对视,然后闪动着睫毛低下了头,一手稳着画卷一手翻阅着古旧的书籍:
“森林之神马西亚斯极为擅长吹奏乐器,而外邦人圣阿波罗则宣称自己得到过‘神之主题’的启示,其蕴含的强烈神性足以成为‘探入穹顶的钥匙’,因此马西亚斯向圣阿波罗发起了音乐会挑战,一位‘诞于井与伤口’的女祭司则召集了七名见证人担任评委……”
“音乐会比赛开始,马西亚斯的笛声具备纵情与蛊惑人心的力量,让所有人跟着节拍疯狂舞动,而圣阿波罗则初步探讨了‘神之主题’,他的里拉琴让所有听众平静下来、热泪盈眶,最终见证人判定圣阿波罗获胜,作为失败者的马西亚斯被剥皮,皮上被刻下了‘神之主题’的d小调主调性……”
“圣阿波罗事后却为此追悔不迭,终生回避探讨‘神之主题’,并将埋藏钥匙的地点信息‘揭示于外、尘封于内’,其宣称‘后人若寻得的,必先知晓’……”
“所以,被剥皮的马西亚斯后来死了吗?”露娜这时忍不住提问。
安摇了摇头:“作为见证者之一的‘甘冽之树’将叶片和花朵覆盖于马西亚斯被剥皮的身体,并将其浸于‘鲜血之池’,叶片和花朵生长为伤口的绷带,于是马西亚斯陷入睡梦,晋升为见证之主,而她的皮由于揭示了‘神之主题’的主调性,拥有另一种神谕之力,被那位‘诞于井与伤口’的女祭司偷运而走……”
范宁还未来得及梳理清楚,这一则起源故事中的各角色身份。
靠后的那个细节,却让他忍不住转动笔尖深思起来:
“比试音乐的过程似乎暗含某组对立......马西亚斯因比试音乐落败而被剥皮,上面所刻的‘神之主题’主调性,竟然是d小调?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难道是……凝胶胎膜?”
“而覆盖于她的创面之上的绷带,是浸过‘鲜血之池’的叶片与花朵,叶片与花朵......”
他在沉思出神之际,讲述完故事的安伸了个懒腰站起,但刚刚一揭开遮阳伞沿的纱帘便惊呼出声:
“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有人?是来找老师的吧?”这倒是在露娜的预期之中,不过当她凑到姐姐旁边时,发出了更夸张地声音,“天呐,这到底是来了多少?”
只见对面起伏的半山坡花海上,漫山遍野的民众簇拥着前方几辆马车,朝己方接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