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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素送给亲亲LG盒子的生日礼物~~LG生日快乐!

    警告:发泄文,为虐小豹子而存在,超级BT精神分裂女主,雷者慎入。

    *********************************

    (一)

    推开相府的门,燕凛哑然看着手掌上附着的一层尘埃,不敢相信才不到一年,这府邸就可破败至此。

    花园里草木扶苏,原本容谦就不是很注重花草的人,如今整个花园看起来更是杂草丛生,估计就是钻个人进去也发现不到。回廊里铺着枯叶,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破裂声,池塘的水也泛起浓绿色,不知多久没有流动过了,唯有中间的荷花倒是长得茂盛,支支菱箭冲天,颗颗含苞待放。

    凭着幼时的记忆穿过洞门,路过水榭,直直来到书房门前。微闭的房门一看就知道没有上锁,伸手一推,应声而开,恍惚间,似看到那人坐在书桌旁抬头对他微笑:“皇上,您又来了。”

    急刹住脱口而出的呼唤,低眉叹息,抬脚跨入。

    熟悉的摆设丝毫未变,就连案台上放着的纸镇墨砚,都与他记忆中的位置一样。

    抚过这些异常熟悉的用具,燕凛不禁感怀旧日美好,一去不回。

    笔墨就在手边,伸手便可取用,净瓶里盛着清水,倒出来磨了点墨,蘸起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容”字,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这房间里的所有器具一切如新,完全没有别处的破败感。书架、桌子、椅子、甚至文房四宝,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随时备人使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闲置了一年半载。

    莫非……这里常有人来?那……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燕凛为某种可能性震了一下,如果……真是他,那、那该怎么办?在这里等么?能……等得到么?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

    惊慌中抬眼望去,门边是个绿衣少女,也同样惊慌抬头看他,手中木盆“嘭”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那少女震惊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进来,跪下:“奴婢容荫,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认识朕?”燕凛颇觉以外。

    “是……奴婢曾见过陛下。”

    声音微微发抖,是平民得见天颜的正常反应。

    “你是容相府上的人?”

    “奴婢……曾是相爷的粗使丫鬟。”

    仔细回想一下,记忆中容相身边的确有这么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可容相不是已经把所有下人都赶出去了吗……

    “何故在此?”

    “回陛下,奴婢感念相爷恩德,日日不敢或忘……相爷获罪,奴婢生不能相助,死亦不能相随,只能在此稍微整理旧物,望相爷有朝一日归来……”说着竟哽咽起来。

    燕凛想起容谦在狱中竟没有一个家人设法前去探望,不由冷哼一声:“你倒是忠心。可他获罪下狱时你又在哪里?”

    许久没有回答,似乎只能看到那少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羞愧。

    燕凛觉得厌烦,正想赶她出去,却听见那少女细细的哭声:“奴婢……相爷自知大难临头,要赶奴婢出去,奴婢不愿,相爷就……将奴婢扔了出去,摔断了筋骨,卧床不起,是以前的姐妹告知奴婢相爷……的消息……”

    燕凛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丫头……他摔断你筋骨,你不怨恨他吗?”

    那少女哭道:“相爷是唯恐奴婢受牵连才赶奴婢出去,故意摔断奴婢筋骨也是怕奴婢会做下傻事……奴婢又怎会怨恨?奴婢只恨……不能替他受苦,只能守着这个宅邸,盼有一日,相爷能回来看看……”

    燕凛愕然,容相身边一个小丫头居然都能明白他的苦心,为何自己多少年来却没能看透?这仅仅是“愚钝”二字可以解释的吗?

    忽然觉得痛不可当,木然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朕在这里呆一会儿,不必伺候了。”

    “是。”

    少女擦擦眼泪,仔细收拾了刚落在地上的物什,掩门出去了。

    低头望着白纸上那个“容”字发呆的燕凛,并没有注意到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和那目光中一闪即逝的……怨恨。

    —————————————————————————————————————

    自那以后,燕凛得空都会私服过相府看看,呆的时间虽不长,有时就一刻钟而已,却必定会去。这好像成了一个习惯,觉得不时常过去走走就会少点什么,短的相隔几日,长则月余。虽然他明知就算去也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却还是止不住想见的心思;明知是奢望,还是忍不住期待,尽管每次都知道会落空。

    一开始他并不想有人打扰,一个人安静呆会儿就好,可偶尔遇到容荫,总免不了见礼,一来二去,对她也渐渐熟悉起来,便问起为何只打扫书房,不理会其他地方。

    容荫说,相爷在这府里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书房和暖阁,平日府里没有来客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除了思考政事,就是看书。这里有他最爱的各种藏书,天文地理,博学杂谈,古今纵横,应有尽有,若是回来看到这一屋子典籍蒙尘,必不会开心,所以日日打扫,至于其他地方,倒没有那么多的余力了。

    燕凛一愣,才省悟过来她说没有余力是什么意思,不禁问道:“这府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么?”

    “是,这府上如今也就只有奴婢一人而已。其他人……相爷都做好了安排,许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那你一个人……如何度日?”不知不觉间,已带上了熟稔的语气。

    容荫低头道:“奴婢每日替人洗晒些衣物,做些女红,也够日常用度了。”

    燕凛脸上一红,才发现自己竟疏忽至此,随手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她:“那些粗活就不要再做了,你拿这个去内府支取些钱粮……”

    容荫见了忙跪下推辞道:“奴婢万万不敢受此恩赏,请皇上收回。”

    没料到她会拒绝,燕凛非常诧异:“你度日辛苦,为何不肯接受?即便是为这府上打理,也总该给工钱吧。容相既然不在,朕替他付你有何不可?”

    容荫也不抬头,仍跪在地上说:“奴婢受相爷大恩,才得此一安身之所,若不是相爷,奴婢早就饿死街边或卖身娼馆。奴婢一世为奴为婢也报不得此恩,怎敢讨要工钱?”

    燕凛皱眉,道:“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以往容相还在,这府上总不会少你一口饭吃,如今这里就只你一人,难道还有人会想到你?”

    容荫不说话,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燕凛倒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固执不接受好意的人,忍不住冷下声音:“你这是抗旨?”

    伏在地上的身躯似是抖了一下,忽听得她道:“奴婢本就是罪臣府中之人,皇上让奴婢白白度过这些时日已是恩典,如今要责罚也是理所当然。”

    燕凛一听忍不住大声道:“什么罪臣!容相明明……”语声嘎然而止,原来自己从来没有下诏为容谦平反过。即使朝堂上无人不知法场一事,可当日境况险恶,之后他又对外宣称容谦需静养谢绝会客,从那之后便再也无人见过容谦了,如此,谁又敢再多说一句?所以,如今天下人仍当那个容谦是个欺君罔上的权臣罪人,这相府虽然未被查封,但也是让人敬而远之的存在吧。

    心里一阵刺痛,于是放缓了语气:“你是在怨朕没为他平反?朕回去即刻拟旨,你可以接受了吧?”

    容荫仍不抬头,只道:“奴婢虽未饱读诗书,可相爷教诲时刻不敢或忘。相爷曾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他有此一天,定是皇上有了自己的主意,他应瞑目。”

    燕凛一震,这“瞑目”二字砸的他头晕眼花,从不敢去想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从一个小小婢女口中说出,只觉喉中一阵苦涩,愣愣退后两步,道:“若是……朕做错了呢?若朕说……收回成命呢?”

    容荫坚定地答道:“相爷曾说,君无戏言。”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容荫,燕凛忽然觉得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好半天才道:“你下去吧。”

    容相啊容相,你是要朕永远也不去寻你的,是么?

    只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举目四顾,这书房处处留着那人的痕迹。他知道容谦平时虽然严谨中正,其实私底下却是极放得开又怕麻烦的性子,常用的东西就爱摆在手边,即使稍微杂乱一点也无所谓,常爱翻的书籍也是放在最显眼最容易取出的地方。小时候曾经问过他,他说规矩整齐虽然必要,可也不需太过,不然沦为形式妨碍了正事倒是本末倒置了。

    这话现在想来,分明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可是却挑不出一点错处。所以,瞧见那书架上斜斜伸出来一半的书本,还有东倒西歪的画轴,燕凛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也难为容荫了,居然每日打扫后都还细心地将这些东西放回原状,她真的是等着容相随时回来的吧。

    知道有这么个人怀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甚至更甚于己,燕凛就觉得,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稍微填入了些东西,不再像初时那么恍然了。

    不知不觉将那些书一本本排好,画轴也放到瓷瓶里去,眼神随着手从架子上挨个滑过,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盒子上。

    盒子看起来很平常,也就是普通用来收拾卷宗散纸的盒子而已,只是这个盒子放在架子第三层,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却用柔软细致的素色锦缎包好,一丝不苟的样子真不敢相信它竟与旁边那一堆横七竖八的东西放在一起。

    好奇地取下放到案台上拆开,里面是一叠叠整理得平整精致的卷子,纸张微黄,却保护得很好,不知是不是容相又从哪里收集到的前人古籍。忍不住翻开,稚嫩的笔迹映入眼帘,空气仿佛突然间凝固,连时间也停止了。

    那卷头上写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那是自己的字迹,似乎是幼时抄录的第一篇文章。

    ……那天是他有记忆以来获得最多赞赏的一天,那人甚至高兴地忘了他平日总是叨念的君臣礼仪,将他抱起来亲了亲脸颊,还不停地说“我家皇上果然是最聪明伶俐有天分的”,那语气中的骄傲欣喜到今天他都还记得。

    啪嗒一声,一点湿意在纸上晕开,燕凛才发现原来自己流泪了。

    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继续往后翻。从第一篇抄录到后来的政论,每一篇每一章,竟无一遗漏。这些都是他以前的窗课,燕凛曾经以为这些东西都在其他几位太傅那里,写完了与太傅讨论过后即扔掉的东西,想不到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仔细看去,上面除了自己的字迹之外,在空白的地方还有细小的蝇头小楷,一一读来,不由哽住,那些……都是容相的批注。

    “上位者,当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然则……”

    “民为水,君为舟……”

    “为君者不避阴谋诡道,亦不可赖用……”

    “君子之器乃……”

    这些他都与太傅们讨论过,原来,那人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继续教导他。

    每一篇的末尾,还有他从没见过的内容,似是杂乱无章,不知所云:

    “字迹工整,笔划流畅,是下过苦功夫的。”

    “虽是初次写作,见解倒也独到,与众不同,我家小皇帝果然聪明啊!”

    ……

    “当年明明笑得像可爱的娃娃,现在却绷着个脸,别扭的小孩。”

    “比起现在这冷冰冰的样子,还是小时候细声细气让人一听就心软的呼唤更叫人怀念啊。”

    “呵,正一肚子怨气!”

    “居然指桑骂槐,太过分了吧!”

    “现在倒是沉得住气了,看来教育得法。”

    ……

    “快要忍不下去了?不过还是操之过急了点。算了,虽还稍嫌不足,不过今后应该没问题了。由他去吧,往后也没我什么事了”

    最后一张纸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若前面燕凛还可以平心静气地慢慢读下来,看到这里却再也静不下来,原本抚着纸页的手慢慢撺握成拳,连同最后一页纸一同紧紧握在手里,像是要把它揉烂了化入掌心一般。

    想大吼,想哭,想把周围的东西都摔碎……可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能任由无声的嘶吼慢慢消弭于胸腹间。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是容荫。

    燕凛深呼吸几下,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直到确定声音不会再发颤,才开口道:“进来。”

    容荫推门而入,放下手中的盆子行了个礼:“皇上,时候不早了,请容奴婢洒扫。”

    看看天色,已近酉时,燕凛嗯了一声,站起来:“朕回去了。”

    “恭送皇上。”

    待燕凛出去,容荫才起身慢慢开始打扫。一抬眼看见桌案上摊开的那个盒子,忽然凝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半天没有动作,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她居然在发抖,扣着巾帕的手指捏得死紧,泛起一片灰白。

    **********************

    (二)

    逃似地冲出相府回到宫里的燕凛,心思一片繁乱,挥退周围宫女内宦,呆呆坐在龙榻上,也不知该想什么,明明命令自己静下来,却反而越来越抓不住思绪。

    虽然早就知道那人的用心,也恨过怨过伤心过,可那些都过去了。本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坚持下去,直到有天再见到他,或者,再不相见……想不到区区几页薄笺轻易地就打破他的伪装,将平时深藏于心的感情全部召出,也将心头原本的空洞砸的更大。

    那些,明明就是那人偶尔心情的记录。不知要有多重的感情,才能让他一向内敛的心思在这纸上留下只字片语。

    今天才真正了解到,原来他的心始终如一,即使在反目时,他也从不曾真像表现出的那样轻视和无情,那笔尖流泻出的分明还是宠爱担心和欣慰。不知最后,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出“往后也没我什么事了”这样的话来……

    这是燕凛多少年来再一次亲身体会到他的关爱和温暖,真是太过让人怀念的感觉,怀念得让人心伤。

    这也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有多冷酷无情,以前的孺慕、敬仰、喜爱,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汲汲于权势,虽然最初只是为了让他能回头看看自己,可是到了最后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初衷,只知道不能输而已。

    所以,可以下的了决心政变;所以,可以狠心下的了杀手;所以,可以下令执行那样的酷刑……

    苦笑,尝试着想象一下被最关爱的人凌迟的滋味,即使做了再多准备,也同样会让人痛得彻骨。

    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究竟哪样会更深?所以,是不是你终于也有了怨恨,所以不想再见我?是不是你终于也庆幸,可以摆脱我这个烦人的小孩、忘恩负义的学生?

    只是,你的这个不肖学生却不能再放手,也不愿再错过,哪怕只有微小的希望,也希望这次你真的能再回头。

    忽然省起刚才惶惶然间竟忘记将那盒卷宗带回,现在想再看一眼也没有凭依,不如明天去拿吧,打定了主意,便放松精神唤人进来更衣。

    —————————————————————————————————————

    可惜第二天,燕凛终究没去成,待他再次踏足相府时,已经又过了十多天。

    书房还是老样子,容荫在他走后悉心地将盒子收好,一切又恢复原状。

    照旧取了木盒打开,与上次不同,盒子四角放了些干草花瓣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与平常防腐防潮用的无异。

    不以为意,仍摊开纸卷,一页页地翻阅,一阵香味随着翻动的纸页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一直翻到最后一张,被揉皱的纸面似乎被重物重新压平过,除了一些折痕,看不到一丝卷曲,不禁感叹容荫的有心。

    盒子中的香味不曾断绝,一直缠缠mian绵萦绕在鼻端,燕凛觉得有点累了。抬头看看天色,暗忖打个小盹应该没问题吧,晚点容荫会进来打扫,她应该会叫自己起来的。于是便安心地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容荫推门进来,见燕凛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愣了一下,倒也不觉得大惊小怪,放下东西走过去推他:“皇上,皇上?”

    燕凛不为所动,仍然睡得人事不知。

    看到散在桌案上的纸卷,鼻间还有隐隐余香,容荫手抖了一下,叹息一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相爷,对不起……如今我是不能再回头了……”

    —————————————————————————————————————

    意识慢慢恢复,燕凛立时发现不对,自己平躺在硬邦邦的地上,手脚被缚住。

    挣了挣,绳子绑的很结实,不知那人是不是与他有仇,绳子几乎陷进手腕里,脚上也勒得生疼。猛然睁眼,这是在个空空的屋子,四壁没有窗,只有远处靠近门的地方有张桌子,点了盏油灯。

    再次尝试着挣脱,没有用。除了绳子绑的死紧之外,身上也几乎没什么力气,像是中了迷药的后遗症。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迷药……难道是那些香味儿?

    那么,劫匪只有可能是一个人了——容荫。

    很轻易的推理,得到这个结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这个结论让燕凛一阵黯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怀疑容荫,想不到却是她让他在最没防备的时候着了道。自从在相府遇到她已经好几个月,她一直安守本分,他也对她毫无戒心,若她有意为之,早已可得手,不知为何等到现在?看样子,也不是为了要他的性命,不然怎么会让他安然醒来?只是,不知她真正的目的究竟如何?有没有受人指使?

    希望……她不是真的有意而为……

    外面很快会有人发现他失踪的吧,封长清史靖园他们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所以,既来之,则安之,暂时静观其变吧。

    这么想着,燕凛放松全身,慢慢调整呼吸,希望能尽快恢复体力,再做打算。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进来,燕凛抬眼一看,果然是她。

    容荫见他醒了,便把随身带来的包袱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走近,问道:“皇上,你醒了。”

    “果然是你。”

    容荫似笑非笑,全无当初见面时的惶恐和礼仪:“是我。皇上不问我想干什么?”

    燕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无论你想干什么,这都是死罪。”

    容荫居然笑开了:“呵,皇上这是……怕了么?”

    燕凛摇摇头,一脸凝重:“不,朕只觉得,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容相的一片苦心?”

    容荫呼吸一窒,勉强笑道:“我是对不起相爷,不过现在已不能回头了,皇上就陪我走完这一程吧。”

    燕凛看她的确不似恶毒心肠,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容荫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不由软了几分,答道:“皇上倒是悲天悯人。苦衷……皇上是永远也不会了解的吧。”

    说着上前扶起燕凛,让他靠坐在墙边,又转身拿那个包袱去了。

    燕凛在心中叹口气,看样子要说服她是不可能了,只希望她不要真的做出些出格的事,害人害己。

    转眼间容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和一把小刀。

    燕凛心里咯噔一下,戒备起来,又尝试着挣了挣,还是没法挣脱。

    容荫放下东西微笑:“皇上不用挣了,那迷香的效用要三个时辰才能除尽,你是挣不脱的。现在,皇上想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燕凛确定她不会要自己的命,至少现在不会,但就是想不出她真正的目的,只得道:“无论你想干什么,朕问与不问有差别么?”

    容荫伸手摸摸他的脸,温柔道:“奴婢不想干什么,也不敢干什么……”

    这时候她倒又自称奴婢了,言辞间婉转柔细,倒像是脉脉情话,偏偏顷刻间变了颜色,露出哀戚的容颜:“只是想让皇上知道我家相爷的苦而已……”说到最后,竟语带哽咽。

    燕凛似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只看着她滴下的眼泪,半天没有反应,连容荫把他的外衣划开都没发现。胸口一痛,忍不住哼了一声,才发现容荫在他身上划了条一尺来长的口子,伤口不是很深,血浸出来染红了衣料,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原来刀割到身上会这么疼……

    才……一刀而已……

    苦笑,从小就养尊处优,在那人的细心呵护下,不曾受过什么苦,即使那人临走时揍了他一顿,也没见血,所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只不过刀子划了浅浅一个口子竟是这般疼……

    容荫划了一刀就停下,看到他略微泛白的脸色,柔声问道:“皇上,疼不疼?”

    燕凛咬牙冷冷看她一眼,答道:“不疼。”

    “不疼?那就好。”容荫说着又划下一刀。

    这次她像是狠了心,刀口又长又深,甚至可见略微外翻的皮肉。燕凛虽然咬牙忍着,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容荫听见笑颜如花:“皇上,真的不疼吗?疼得话就说,奴婢下次轻一点。”

    知她不过随口说说,燕凛也不理她。容荫觉得无趣,也不再逼他开口,只专心动她的刀子。

    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燕凛疼得冷汗直冒,可他就是死咬着牙不再吭一声。

    容荫割了十多下,眼看着血将燕凛白色的里衣浸透了一大片,便放下刀,道:“皇上,其实很疼的吧?奴婢都心疼了呢,你看这血将衣服都浸湿了,不方便奴婢打理伤口,不如脱下来吧。”

    说着便去解他的襟口,那动作看起来说有多小心就有多小心,像深怕把他弄疼似的。可是浸了血粘在伤口上的布料扯开时总会连带扯着伤口,再加上容荫为了方便给他宽衣,将他扶起来翻来倒去,弄得伤口更是撕开了不少,疼得燕凛暗地里呲牙咧嘴。

    好不容易把衣服退到手臂上,容荫取来剪子,从袖口把衣服剪开,才总算脱了下来。一边剪还一边说:“可惜了好好一件衣服,回头奴婢另给皇上找一件。”

    燕凛此时疼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瞪着她。

    容荫见着他的眼神,捂嘴笑道:“皇上不要生气,奴婢这就给您上药。”

    倒真的取来干净的白布和水清洗伤口,然后将小瓶里的药粉倒出来一点一点敷在伤口上。

    那药粉也不知什么做的,一沾到伤口就火烧火燎得疼,像是把那种痛苦又放大了两三倍,饶是燕凛再能忍也忍不住叫出来。

    容荫听他疼得出声,似是更加开心,上药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还解释道:“这药药性大了点,不过效果很好,保证以后不会留下伤痕。奴婢对皇上很好吧?忍着点哦,奴婢听说相爷在被凌迟的时候可是一声都没有喊过呢。”

    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一下戳到燕凛心里最深处,他忍不住气血翻涌咳嗽起来。

    容荫见状一副不解的表情:“皇上,怎么了?不要激动,不然奴婢怎么给您上药啊。”还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

    燕凛疼得差点昏过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哑着嗓子说:“你很开心?”

    容荫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一只手倏地抹去,她盯着燕凛瞧了一会儿,见他冷汗几乎浸湿了头发,伸手替他擦了擦,又倒杯水喂他喝了,才冷冷道:“是啊,很开心。能报复此生最恨的人,你说我开不开心?”

    燕凛无言以对。

    容荫也不再说话,扶他坐好,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道:“看来今天皇上还不觉得如何呢。的确,比起凌迟,我这又算得了什么?不如明天我们试试真正的凌迟吧。”

    燕凛还没完全反应过她的意思,视线就被关闭的房门阻隔,鼻尖又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看来她还真是谨慎,连离开都不忘记熏上迷香,只是这么浅薄的味道,剂量应该不足以让人入睡,只够继续保持浑身无力的状态而已。

    是要朕清醒的感觉疼痛吗?

    戳破那层纱之后,燕凛发现容荫的心思很好看破,她就只是个充满报复心的小丫头而已,只是不知为何居然忍了这好几个月才下手。

    另外,不知道外面如何了,宫里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失踪了吧。从刚才容荫的言语中可以知道现在不会超过子时,最迟明天长青和靖园他们应该会有所行动。只希望他们能快一点,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的他可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里耽搁。

    至于“真正的凌迟”,他倒没有多想了,不过就是比今天更痛一点吧,反正容荫不会急着要他的命,只要能活着等到长青他们找到他就够了。

    燕凛闭上眼,想尽量忽略身上的痛楚,努力使自己睡过去,尽管他发现这似乎不太容易。

    *********************

    (三)

    密室里不见天日,也不知现下是何时辰,燕凛疲累得只想睡过去,可大概是那药发挥作用,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一次次地将他从睡眠的门槛上拉回。他很想找些别的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伤口就像要跟他作对似的不停叫嚣着“疼疼疼”,除了咬着牙挨过一阵甚于一阵的痛,根本没有余力去想些别的。

    终于又听到门响,睁开眼,是容荫提了个食盒进来。

    只听她笑语宴宴:“皇上,奴婢准备了些吃食,比不得宫里,此时也只能将就了。”

    燕凛头天没吃晚饭,又被她折腾一阵,现在当然饿得眼冒金星,只是看她一副关心体贴的样子,实在不能确定她还想干什么,只狐疑的看着她。

    容荫也不在意,自顾自取出一碗粥加些小菜拌匀,虽然清淡,倒也清香扑鼻。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送到燕凛嘴边,见他抿着嘴不开口,柔声劝道:“皇上,奴婢什么都没放,快趁热吃了吧,不然怎么有体力继续挨下去?”

    燕凛垂目思考了一会儿,张嘴含了,慢慢咽下去。

    容荫不再言语,一勺一勺地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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