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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为什么荒人南下之前他们没有过来,而且根据我的估算,这片山谷里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好东西,神殿让隆庆皇子他们采荒原,只怕是和书院存着相同的心思,让我们修行一场罢了。”
莫山山眼睫微眨,静静说道:“有时候修行,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宁缺没有误会她这句话的意思,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隆庆非要战胜我才能完满自己的道心,你以为我会给他这和机会?”
莫山山摇头说道:“修行之事,有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
宁缺很认真地说道:“大家都是正道中人嘛,哪里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再说了天弃山这么大,哪里这么容易遇到?”
话音洲落,雪崖那头忽然传乘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里蕴藏着很复杂的情绪,有些惊讶有些惊喜有些惘然有些坚定,最终汇成平静。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你。”
宁缺和莫山山回头望去,只见隔着数百丈远的雪崖那头坐着一个人。
因为雪崖两边截然不同的温度,那个人右半边身体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左半身体上的黑衣却是片雪皆无,看上去他就像坐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一半风雪一半春意,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看上去极为古怪。
随着声音,那个,人身上覆着厚厚的积雪缓慢地分解滑落,那张完美的脸颊,因为风霜的侵袭显得有些沧桑憔悴,往日洁净无尘的黑色道袍上也满是污垢,尤其是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更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的神情依然芈静,凛然光辉,有若神子。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长大后手握重权,名闻天下,但想找到邻居家那个把棒棒糖给你舔的小女孩儿,一直找到死却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但这个世界也很小,也许你吃了一碗不干净的卤煮火烧,去街口蹲茅厕时,便会忽然遇到小时候和你争夺邻居家小女孩儿棒棒糖的无耻败类。
佛宗说爱别离怨憎会,说的是人间苦处,然而有生皆苦,所以我们生活在人世间,往往要离开你所爱的人然后不停遇见你所怨憎的人。
书院二层楼登山试后,在俗世社会顶层的大人物们眼中在修行世界的人们眼中,宁缺和隆庆皇子注定将是一生的宿敌。
而且他们确实彼此怨憎。
所以无论世界有多大,这片茫茫天弃山有多大,他们必然会相遇。
隆庆皇子看着雪崖那头的那对男女忽然笑了起来。
隔着数百丈的距离,他的声音能传过去,自然他也能够看清对方的容颜,他怎能忘记那个男子惫赖而令人厌憎的脸,他怎能忘记对方脸上那些装嫩充傻的雀斑,他怎能忘记对方脸上那个像娘们样的梨涡,他怎样能忘记当初在书院后山峰顶,对方从浓雾中走出像个傻龘逼一样递出压扁的糕点让自己吃!
但他没有想到宁缺和书痴居然真的能够找到这片山谷因为按道理来说,只有神殿有地图,而且若不是天象有异,谷外大阵消除,便是神殿中人也无找到这里。
“数日前我采时,这片山谷还是一片冰封雪地。”
隆庆皇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说道:“我坐这里看着冰雪消融看着青叶重生看着每一天与每一天的差异,仿佛看到了一场神迹,有所感触。”
他看着雪崖那头的宁缺,平静继续说道:“你们来晚了又或者说采早了,因为距离开门的时候还有些时日。”远处响起宁缺热情而真诚的声音:“殿下那你知道什么时候开门吗?”
隆庆皇子被他声音里的热情弄的有些烦躁,沉声说道:“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我都乘早了,或许有时间做些别的事情。”
宁缺没有隆庆皇子无视距离说话的本事,把手掌张开放在嘴边,大声喊道:“下棋弹琴还是清谈扯蛋?这些事情我现在都很擅长,如果说打架,那还是免了吧,我可打不过你,你欺负我也不算什么本事。”
莫山山站在他身旁,听到这番话,城头无语。
这番话无赖坦白的连暗中爱点他的少女都听不下去,更何况是隆庆皇子?
隆庆皇子看着远处的宁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登山一夜,是他此生所遭受的最大挫折,前些日子在唐小棠手中输了一着,更是让那份挫败感变得极为强烈,今日终于看见宁缺,胸腹间那团一直被湮在灰堆里的火星渐渐旺了起来,灼痛着他的身躯与道心,快要点燃黑色的道袍:
那就让这把火烧起乘吧,一举燎天,焚了樊篱!
隆庆皇子低头看着身前那道由树枝木屑组成的篱笆,伸手从中间随意抽出一根,然后缓慢放到雪地上,然后笑了笑。
自篱中取出一根柴木,宁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莫山山知道,她抬起头乘,面无表情看着雪崖那头的隆庆皇子,双手探出厚厚的棉袖,在飘着小雪的风中随意一拈,拈住几片凉雪以及几道符。
随着这个,动作,雪崖间的天地元气一阵极剧烈的扰动,少女符师身上那件厚重的棉袍,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神奇的变得柔软起乘,随着寒暑相夹的山风轮轻摇摆,就似一件浑不着力的美丽裙服。
雪崖之上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只有隆庆皇子和莫山山这等境界的强者,才能看出那些蓬松的雪花变得比先前更加蓬松,甚至就连覆雪下方的崖石都变得松软起乘,无声无息间,符道之力已然布于其间:
隆庆皇子微微皱眉,静静看着雪崖那头,这才发现书痴竟比传说中更加强大,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那道门槛,但竟是已经接近了知命。
他看着那边沉声问道:“宁缺,难道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听到这句话,宁缺反而站到了莫山山的身后,略微下蹲,确认少女身体能够全部遮住自巳,才探出头采,笑着喊道:“不要想用什么狗血的激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打击不了我,还是想别的经I吧。”
这句话说的是毫无羞愧之意。
隆庆皇子想像不出乘,大子的弟子怎么可能如此无赖无耻,于是他心情愈发阴沉愤怒,因为他愈发觉得自己才有资格成为夫子的弟子:
他微怒沉声喝斥道:“难道你以为能在女人身后躲一辈子?”
宁缺把头搁在莫山山的肩头,看着雪崖那头,理所当然说道:“打不赢你当然要先躲着,能打赢你的时候自然不躲,只希望到时候你也别向我学习。另外虽然可能性不大,可如果万一这辈子我都打不赢你……”
他很认真地说道:“我就在她身后躲一辈子,你又能拿我怎样?”
隆庆皇子脸上的怒容渐渐敛去,回复毫无表情的平静。
宁缺毫无羞愧的自觉,警惕盯着他的动静,心里想着稍后应该怎么做。
莫山山此时的神情有些复杂,疏而长的睫毛轻轻眨动,薄而红的嘴唇抿的极紧,鲜艳地仿佛要比白雪青谷的颜色更要浓郁几分。
在我身后躲一辈子?
一辈子?
她缓缓低下头去,轻拈符纸的双方微微颤求,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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