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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弥精神一振,眼里尽是准备看热闹的兴奋,我暗笑,打发流云去门口查看。
到底是流云,来去如风,一溜小跑着回来,两颊绯红,眼含桃花道:“小姐您猜怎么着,一群妇人正调戏一位公子呢!”
啊?这个太骇人听闻了吧!
流云咯咯娇笑道:“婢子一出门,就见街那头一众妇人围了个半月形,一路赶着位公子!那公子的僮儿还想护主呢,啪一下就被扑倒了,立时无数绣鞋丝履踩将过去,可不得了,满身满脸的鞋印子!可怜那失了僮儿的公子踉踉跄跄,且战且退,正向着咱们这边落荒败走下来!婢子专门迎了半路去瞧那公子,啧啧,好个俊俏人物!婢子不敢自个贪看,赶紧回来报信给小姐……”流云口齿伶俐,语速甚快,叫她一讲,说书般热闹。
小弥早坐不住了,噌地跳起来冲向门口,我笑笑和碧溪流云一起跟出去,“这个热闹倒不妨看看,”我笑道:“哎,流云那公子帅……嗯,长的很好吗?”
“哎呦,不是婢子说,那公子生的可真是……就跟画儿上的人似的,那脸一红,倒象个姑娘家!这要是一笑,后面那片大娘大婶姐姐妹妹准能都看呆住!”
“那还不如牺牲色相施个美男计,冲‘追兵’笑一个,把她们‘定’住不就好脱身了~”
“嘻嘻,小姐这主意使得!”
说笑着来到大门口,站在台阶上,果然瞧见远处街口一位公子正向着这边走过来,后头扇面似的跟着不少女子,年龄不一,身份各异,再看前面那公子,倒也没流云说的那么狼狈,起码脚步未见踉跄,虽不断回头偷觑,文生公子的架子还没丢,举步顾盼间,一领雨过天青绫纨长衫随风飘摆,颇有几分潇洒仪态。
我点着流云的额角笑道:“就你夸张,我还以为出来就能看到‘俏公子劫遇母蝗虫’呢,这么远远跟着算是矜持了,也没个‘掷果盈车’(1)什么的,肯定也不至于‘看杀卫玠’(2)啦!”我太不厚道了,语气里透着遗憾。
不过说起来,现代追星族比这厉害多了,相形之下这些人倒斯文得紧,起码没往他身上扑啊。
流云掩口窃笑,“小姐莫急,婢子瞧那也是早晚的事儿,等这公子再近前些,小姐看清他的面貌便知婢子所言不虚啦。”
说话间这些人已越来越近,我看着那公子的身形体态,心里忽涌起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倒吸口凉气,正待转身回去,却不料那人不早不晚一抬头,正与我打个对脸……
四目相对,齐齐愣住。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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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跟被点了穴一样戳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眼直勾勾盯着我,嘴唇轻颤,不知呢喃了句什么,我心神混乱之下听不真切,只和他一样呆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须臾反应过来,这么站着和个男人对视……扫视周围,果然无数好奇探察的目光,连碧溪、流云、小弥都满脸的兴致高昂……
苦笑,弹指间,就由看热闹的变成了热闹。
以后我再也不好事看热闹了,泪。
我避开视线,转身要走,却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抢到我面前,颤声道:“烟烟……”
这一声叫得柔肠寸断,似有千言万语尽皆哽住,只有神情依旧,一如那夜在柳塘边淡月下……
他眼中慢慢洇起水气,静默却又澎湃地望着我,看的我心里一疼,不觉轻声问道:“杜公子别来无恙?”
他痴傻了般呆呆盯住我,视我的话如风过耳。
四下里俱是窃窃私语之声,一叹,我只得说道:“杜公子若是不忙,进来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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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内堂,我把他让到客位坐下。
我这服装店分为店堂和工作室两部分,店堂又以屏风隔成里外两间,外间陈列着人台样衣,墙上挂了大幅的彩墨时装画,内堂里圈椅几案熏炉花觚,诸般陈设一应具全,是与客人谈话的所在。
上了茶,又是一片尴尬的寂静。
杜珺只顾痴痴盯着我看,不发一言;碧溪流云垂了手站在我椅子后面,看着低眉顺眼其实摆明了要听八卦;最可笑小弥也作出一副听唤小厮的模样煞有介事立在墙边……
我轻嗽一声,“碧溪、流云、小弥,你们去门口看看那些女人走了没有,我估计不会全走的,请她们进到外间随意看看,客人有什么疑问你们介绍着些。难得托杜公子的福制造了这么个轰动效应,不抓紧机会给咱们店做个宣传岂不是辜负了杜公子的一番盛情?”我调侃一句。
这三人千般不情万般不愿的去了,一路不忘洒下幽怨的回望。
看杜珺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只好开句玩笑打破尴尬,“我过去一直以为‘看杀卫玠’纯属杜撰,今日才知道完全有可能呢。”
他脸一红,“烟烟休要取笑,适才不知怎地,一阵邪风吹去我的帷帽,于是乎……”他摇头蹙眉,很后怕的样子。
我乐不可支,真是红颜祸水,出门居然要象女人一样带帷帽,否则就有被非礼的风险,男女平等得到了空前的体现啊。
事实上五代时礼崩乐坏,BT的程朱理学还没兴起,礼教之防并不甚严,便是女子上街也不是必须要带帷帽遮面的,大大方方以玉容示人的比比皆是,女子尚且如此,又何况男人,所以此时杜珺说出这话实在让我忍俊不禁。
心里狂笑不已,却不好太过猖獗,总要给他留几分薄面。我轻摇团扇遮了半张笑颜,忍笑道:“杜公子何须介怀,莫不是忘了‘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眼波越过扇面,含了掩不住的笑意。
他似嗔似怨地横我一眼,幽怨道:“烟烟学坏了,竟拿孟子打趣人!”本来就是极柔媚精致的面容,刚才两鬓的飞霞未退,现在又做出这种眼神……
唉,果然是祸水啊。
我半掩了面胡思乱想,他看着我,脸上绯红渐逝,一双妙目里泛起哀怨,良久,忽叹道:“我还道是再也见不着烟烟了……你就算要躲我又何必跑去卫州,那夜你既已开了口,我又怎会抵死纠缠难为你呢!只是,你不是在卫州么,怎地又到了此处?”
心头一震!我直盯着他,“你说我在卫州?”
我在舅舅家遇劫之后,还不知后续如何……
他颔首道:“正是,你舅父大人说你投去了卫州亲戚家,老大人虽未明说是甚缘故,我却是知道你一心为避我……只是你何须如此,我……我岂能为难与你……”眼中又是一片迷蒙的水雾。
他眼里摇摇欲坠的都是哀伤,我看着那汪清波,暗暗叹息。
其实那件事,我从未怀疑过杜珺,如果说凭直觉太过女性思维,那么即便是用理性的分析,在那种情形下,男人,可能让“到口的肥肉”落进别人嘴里么……
尤其,这还是个对我有爱慕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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