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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用手撑地是非常危险的事,那会折断手臂,但摔倒时仍然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撑。

    “来不及了,生死关头知道吗?”是薛忠的急叫声。

    是薛忠在抓他,阻止他到厢房带走南门灵凤。

    一声怪响,他的手无意中扳倒了走道旁的一根小柱。

    “我一定要”他抗议,但身躯已被带出走道。

    一阵破风厉啸入耳,烟雾一涌,整条走道各种暗器乱飞,发出像鬼哭神像似的呼啸。

    他大吃一惊,怎敢再停留?发狂似的跟着薛忠飞奔,唯恐这条内堂走道也发生变故。

    煞神甘非曾经严厉警告他们,不可触动屋内任何物品,竟然连木柱也有危险。

    地府双残知道通路,一口气冒雨奔出两里地。这一生,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狼狈。

    “薛忠,到底来人是哪些了不起的高手名宿?”他终于忍不住了:“薛勇和煞神夫妇遭了甚么祸事了?”

    “姚文仲。”埋头觅路急走的薛忠大声说。

    “甚么?”

    “姚文仲。”

    “可恶!你开甚么玩笑?”他冒火了,摆出主人面孔,要发威了。

    薛忠薛勇是他老爹伏魔一剑薛兴隆的人,派来作他的保镖,匡佐他称雄大下,他当众是主人。

    “我从来就不开玩笑。”

    “那你为何说来人是姚文仲?”

    “杀薛勇和煞神甘非的人,本来就是姚文仲。”薛忠多说了一句话。

    “甚么?那家伙是姚文仲?”

    “半点不假。”

    “气死我也,你简直岂有此理,姚文仲那点点三脚猫身手我不是没见过,你居然像吓破了胆的狗狼狈逃命,你”薛忠倏然正步,怪眼阴森凶狠地死瞪着他。

    他吃了一惊,第一次看到薛忠如此可怕的神情,打一冷战,悚然后退。

    “你给我听清了,少庄主。”薛忠的语音冷厉无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不知道谦虚的人,永远不可能成功。姚文仲武功修为深不可测,他一直就在试探你,你愚蠢得一而再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现在,他开始反击了,你根本不是他的敌手,你明白吗?”

    “胡说八道!我们回去找他。”他怒叫。

    “真的?”

    “我”

    “我的兄弟死了,地府双残可以说已经正式除名,你以为我不想替兄弟报仇?你比煞神甘非高明多少?比我那兄弟高明多少?他两人一照面便完了,你能支持多久?”

    “这”“好吧!我们回去。”

    他冷静下来了,恐惧的神情爬上脸面。

    “你你是说,真的-一照面”他期期艾艾有点辞不达意。

    “我攻了他一记天魔摄魂爪。”

    “结果”

    “结果,我逃到这里。”

    “他”

    “他硬接硬挡。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份,指名叫阵。现在,你还要回去找他吗?”

    “日后再说,走吧!”他泄气地说。

    厢房里,南门灵凤找了一些破布裹住了身躯,抓起了一张长凳躲在门旁,等候银衣剑客转回时加以打击。

    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个性坚强的女人,对死亡的恐惧不怎么介意,人总是要死的,她不甘心任人宰割。

    砰一声响。房门被踢开了。

    没有人进入,她也屏息着等候。

    房内凌乱不堪,她的破衣裙布帛散落各处。

    “门后躲着的人是谁?”门外传来女性的嗓音:“不会是煞神甘非的人。也不可能是涤尘庄的狗熊,涤尘庄的人不会躲躲藏藏的。出来吧!”

    她屏息以待,不愿上当。

    人影一闪,她闪出就是一凳猛扫。她基本武功仍在,这一凳相当厉害。

    但对方有备而来,她白费工夫。

    雨露观音站在房中间,盯着她怪笑。

    “你一定是南门灵凤。”雨露观音说:“真像被浸在水里的可怜小猫。”

    “你你是”

    “不要问我是谁,你等一等。”

    “等一等?”

    “有个大傻瓜,十万火急地追踪银衣剑客来到此地,总算被他追上了,也天从人愿救了你。丫头,你好像一身衣裙都被剥光了。”

    “你到底”她脸一红,但并不介意。

    “我不管你的事,我去去就来。”

    “银衣剑客那畜生呢?”

    “跑了,像丧家之犬般逃掉了。”雨露观音一面说一面出房而去。

    当雨露观音重入厢房时,她愣住了。

    “物归原主。”雨露观音将灵犀剑往她脚下一丢,脸色冷森:“鞘是抢来的,你该认识你的灵犀剑。”

    “咦!你”她狂喜地抬起剑。

    “我警告你,你必须牢牢记住。”雨露观音语气充满危险性:“你必须离开我的主人远一点,假使你再用这把剑对付他,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杀掉你,我杀人是不择手段的。”

    “你的主人?”

    “姚文仲。”

    “他?这”雨露观音往外走,在房外停步转身。

    “我们有人受了伤,被一个鬼怪似的老女人用蛇骨鞭伤了,所以必须急于离开。”雨露观音说。

    “那是煞神甘非的妻子。”

    “她死了。我们要走,如果你认为出不了这布满危险死沼和奇门八阵的鬼地方,可以跟在后面。假使你认为知道出路,就不要跟来,我不希望你跟来。”

    “多笨的问题。”她跳起来叫:“我当然要跟你们出去,我是被他们用布袋装来的。”

    “那就跟来好了,不许你接近至二十步内,不然”

    “为何?”

    “不必问,你答应吗?”

    “这好,我答应,不接近至二十步内。奇怪,你们救了我,我又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为何要防着我?”

    “女人,都必须提防。我也是女人,我知道我为人阴险,你也不例外。”

    “鬼话,我”

    “你算了吧!女人都靠不住。”

    她跟在雨露观音后面,出了茅屋,前面一群人已经开始进入沼泽了。

    她看不清前面的人,只知一个人在前面开路,一个人背了伤者,后面跟了一个穿男装但有女人形态的女人,雨露观音断后。

    她很想知道这些救她的人是谁,但雨露观音不时往后瞧,显然在提醒她,要遵守诺言。

    大雨滂沱中,一行人进了六福老店。

    神鹰夫妇成了名义上的领队,论辈份年岁,领队非他俩莫属。姚文仲是个随和的人,当然不会反对,但他坚持入店之后自己安顿,不与神鹰住在同进院子。至于英华姑娘坚持要将余豪带在邻房安顿医治,他倒也毫无异议。

    他的两位以仆从自居的人,住在他的左右邻房,摆出随从的排场,真有点派头。

    虎鲨罗力是真正的地方之豪,消息灵通。雨露观音工于心计,细心机警。这两人,真成了他得力的臂膀。

    余豪的外伤并不严重,九华山庄的金创药大大的有名,在梅姑娘的细心照料下,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他们住进六福老店的前一刻,长河客栈刚住进店不久的涤尘庄英雄们,却冒着风雨结账走了。

    长河镇在大雨中,比先前更冷清更寂静。

    六福老店由于神鹰公然露面,有如姜太公在此,真没有人敢前来骚扰。正如涤尘庄的人在长河客栈露面一样,连风云会的人也不敢派人前往自讨没趣。

    申牌左右,大雨已止。

    虎鲨罗力带了雨露观音,在镇上买来了不少衣靴。有钱可使鬼推磨,雨露观音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打扮的女人。在水长的别墅中,她是个有心人,搜获不少金银珠宝,这时派上了用场。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三人穿上了像样的衣物,似乎脱胎换骨。尤其是雨露观音恢复了本来面目,四十岁的成熟女人,只要注意言行举步,加上高贵的穿着,本身有五七分姿色,自然明艳照人,风华出众,决不是那些充满青春气息的小姑娘所能比拟的。

    姚文仲穿了宝蓝色劲装,显得英姿俊发,气概不凡,似乎人才更比银衣剑客高了一品。

    外面,加上了同色薄绸长衫,武夫的骤悍气概消失,则又显得风度翩翩,有如浊世佳公子。

    雨露观音真像一位尽责的女总管,她亲自监督店中的仆妇准备膳食茶水,任何食物包括果品,皆需经过她和虎鲨的品尝,才奉给姚文仲食用。

    她正带领仆妇携着茶具,沿回廊走向姚文仲所住的上房,对面的廊口,出现了明艳照人的廖巧巧姑娘,后面跟着总管魏靖与长随陶振声。

    她眼中立即涌起警戒性的光芒,急走几步劈面挡在路中,冷然打量对方三个人。

    “廖姑娘,不会也在此地落店吧?”她冷冷地说:“当然不会是巧合。”

    “哦!你是”廖巧巧嫣然一笑,毫无敌意。

    “你这位总管应该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雨露观音汤春姑汤姑娘。”魏总管淡淡一笑:“老朽在南昌很少出外随主人闯荡,主人的田庄琐务繁忙哪!如果不认识汤姑娘芳驾,不算不应该吧?”

    “我是来拜望姚公子的。”廖巧巧直接道出来意:“汤姑娘有事吗?”

    “我是姚爷的总管。”

    “哦!真的?”廖巧巧脸色一变:“姚公子初出道,汤姑娘,你的声誉太糟糕,是有意打击他的声誉吗?你太过份了吧?”

    女人对女人,印象不好就发泄,平常得很。

    “你说话小心了。”雨露观音粉脸一沉:“声誉好坏,姚爷本人不计较,你犯得着替他叫屈?哼!”虎鲨的房门拉开了,大踏步迎面挡住。

    “对,汤总管的话一针见血。”虎鲨大声说:“姚爷胸怀坦荡,他的声誉并不因有汤总管在旁,加上我这个曾经做过强盗的人做仆从,而且损他的人格和声誉。”

    廖巧巧的脸色难看已极,与她往昔娇艳可亲的表现完全不同。

    魏总管也大感尴尬,有点不知所措。

    唯一神色不变的人,是喜怒不现辞色的长随陶振声。

    “你还要见家主人吗?”雨露观音冷冷地问。

    浪人、淫妇、强盗,以南昌廖家所谓正道侠义世家来说,双方站在一起,也会引人非议。

    “你们,最好离开他。”廖巧巧急怒交加:“这是江湖枭雄有计划派年轻俊彦堕落吸收人才的卑劣诡计。说!你们是受何人所指使的?”

    “非常抱歉,是我自愿把他们留在身边的。”出现在房外的姚文仲接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自己也常犯错,所以我也容忍别人犯错。汤姑娘过去行为失检,虎鲨罗力也做过杀人越货的强盗,但他们已经向我表示改过,所以我接受他们。当然,他们过去所犯的错误,必须由他们自己负责,如果有以前的受害人找他们还债,他们会站在理字上了断解决,我不会袒护他们。最重要的是,我不会要他们离开,除非他们自愿离开。”

    人与人之间,缘之一字与第一印象极为重要。在和州食厅,姚文仲同时见到南门灵凤与廖巧巧。他与南门灵凤是对立的,而廖巧巧的表现却极为引人好感,按理他该倾向于廖巧巧的。

    可是,他看到了廖巧巧的内心,不重视外表,觉得与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交往是十分可怕的事,廖巧巧就是这种人,所以他一直就设法回避。

    而对南门灵凤,他在对方盛气凌人的神态中,看到了善良直率的另一面可爱性格。

    自称貌如春花,心硬如铁的廖巧巧,被姚文仲这种直率表示弄得下不了台。

    “小姐,我们走吧。”魏总管无可奈何地说。

    “可是,二叔,我们”廖巧巧忧形于色。

    “小姐是否知道,与这些人接近有辱廖家门风?”

    “总管,小姐与所有的年轻俊彦一样,靠自己的努力在江湖扬名立万,她的所作所为自行负责。”从不表示意见的陶振声说话了:“侠义道门人,同样可以争取人才。在姚小友沉溺未深之前,拉他一把乃是情理中事,似乎不必加以阻止哪!”

    “你这位仁兄说话真奇怪。”姚文仲剑眉一挑:“你说在下沉溺未深是甚么意思?在下出道以来,既没偷也没抢。更没有杀人放火,除了迫于自卫伤了一些人外,自问还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哼!你是站在甚么立场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姚小友请勿激动”陶振声阴笑着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姚文仲转身人房:“汤姑娘,送客。”

    回廊末端,传出一阵鼓掌声。

    “好!小老弟,欢迎你加入江湖浪人行列。”鼓掌的人喝彩怪叫:“做侠义英雄真没意思,活得太辛苦,可别上当让英雄们拉你下水。”

    “这位阴判真像不散的冤魂。”姚文仲心中暗笑。

    鼓掌的人是老穷汉勾魂阴判乐平和,这位武林九绝之一的怪人,出没无常来去无踪,似乎跟在他身边看风色,也许是盯九华山庄的梢而来的。

    魏总管瞥了身旁的陶振声一眼,眼神相当复杂,哼了一声,转移目标向勾魂阴判走去了。

    “我怕你。”勾魂阴判翻着伪装瞎子的白果眼向后退:“你魏总管早年的绰号叫追魂剑,与我这勾魂见称的人水火不相容。店里已经有九华山庄的侠客,再加上南昌廖家的侠义豪杰,我老人家不怕才有鬼,走也!”

    说走便走,身影一闪即没。

    连神鹰也追不上这老怪,魏总管更是差了一大截,刚猛然跃出,勾魂阴判已经不见了。

    廖巧巧僵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陶振声站在她身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明显地在等候她与姚文仲打交道,等她设法挽回劣势,等她将姚文仲拉人侠义道做英雄。

    “神鹰与梅姑娘一群九华山庄的人,住在三进院上房。”姚文仲的语气缓和下来了:

    “姑娘何不前往拜望他们?相信定可从他们处获得奥援。不过”

    “不过甚么?姚兄。”廖巧巧脸上换了明媚的笑容。

    “据在下所知,梅家是抱着排难解纷的目标而来,不希望姥山大会有人兴风作浪引起血腥。而姑娘却是抱着扬名立威的目标而来,九华山庄是否能助你一臂之力大有疑问,姑娘瞧着办好了,再见。”

    他进房掩上门,雨露观音与虎鲨眉飞色舞地跟入。

    廖巧巧长呼一口气,瞥了陶振声一眼。

    “找神鹰试试。”陶振声冷森森地说。

    “好的。”廖巧巧的答复口气,一点也不像是主人。

    魏总管神色冷然走近,目光落在陶振声身上。

    “你认识勾魂阴判吧?”魏总管低声问。

    “不错。”陶振声语音更低。

    “他认识你吗?”

    “不可能。”陶振声语气极为肯定。

    “这可不一定哦!他装瞎子骗了许多人,其实目光如炬,洞烛一切。”

    “他还不配认识我。”陶振声冷冷地说,转身举步。

    三人进入三进院,大概真去找九华山庄的人了。

    房内,姚文仲拉开小窗。

    “我进里面看看,你们不可妄动。”他向雨露观音和虎鲨交代:“看神鹰和梅姑娘怎么说。”

    “最好不要管他们的闲事。”雨露观音说:“南昌廖家与九华山庄道相同颇有交情,神鹰不可能拒绝廖家的求助,我们最好置身事外,犯不着帮廖巧巧扬名立威。爷,你没显赫的家世。没有雄峙武林的师门,只能陪衬这些名门大派子女出人头地,划不来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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