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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量潜伏、避免有人走动。

    外围的潜伏哨也一样,只负责传出警讯,除非入侵的人退走,不然决不可露面。

    园内虚惊一场,并没派人出园,向传警啸的伏哨询问经过,等天亮后再说。

    园外百十步一带,有树叶修竹围绕也有已枯的草坪,园内也栽有花草,所以称为园。

    外园有草木,也容易让外人接近。

    铁掌追魂不是寻常的良民百姓,这里是他的必窟,必须提防计算他的人入侵或破坏、所以园内园外,皆由专家加以有计划的地规划,成为具有防卫力大宅。

    某些地方需要装设辅助防御器具,某些地方可以故意让人接近,某些地方加以阻绝不能通行,都经过专家设计,再在人手安排上布置明暗警卫,因此宁园即使保镖不足,普通的一二流高手,也休想打宁园的主意。

    树林可以藏匿隐身,这是简单的常识;树林易于安装坑人的玩意,这也是常识。

    宁园附近有乡民走动、与乡民的田地比邻,树木竹丛如果安装机关削器,误伤了人畜可不是小事,因此不能设置坑人的玩意,有情况时就另行设法补救。

    铁掌追魂甚至不知道,大爷南天君另派有外围伏椿,当然更不知南天君另设了些会么玩意,主子南天君身边到底有些什么人才,他也不知其详。

    当然他也心中明白,南天君身边即使有许多具有奇技异能的高手,初来乍到,决不可能悄悄地在外围,挖陷坑布窝弓削器,那是不可能的事,那需要众多的人手才能完成。

    他只派了少数几个警哨,扼守在围墙上的碉楼里,监视入侵的人爬墙,监视围墙外五六十步宽的一条杂草地带。这条也称防火带,不种其他的竹木。

    柳树是防火树的一种,柳枝含水量高,野火只能烧掉一些柳叶而已、便会止住火势自行熄灭。

    少数警卫居高临下,监视这条地带,不论昼夜,接近的人无所遁形。

    防火带外的草修竹中,也派有几个人潜伏,扼守可能接近的进路,竹木浓密不能走动地方就免了。

    南天君布置的眼点,却设在铁掌追魂以为不能接近的地方。

    三更正,几处茂密的树林修竹中,几个定时引燃相当精巧的铜管,开始泄放色与味极淡的烟雾。

    今夜下弦月早已沉落西方地平线,没有风,夜凉如水,四野虫声啷啷,烟雾散发的速度缓慢。

    彭刚两人歇息的树森,五丈外就有一根铜管,缓缓泄放出淡淡烟雾,扩散的范围远及五十步半径。

    烟雾比空气稍重,并没向上消散。

    任何超凡入圣的高手,在没发现警兆之前,与任何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一样,禁受不起外界所加的各色各样意外打击。

    一个村夫俗这,很可能一拳打破一个绝顶高手的脑袋。

    当然这位绝顶高手事先一定一无所觉,或者恰好打磕睡梦入黄梁。

    彭刚与电剑飞虹都是绝顶高手,但不知道身旁有烟雾扩散。

    彭刚曾经多次受到致命的意外重击,几乎丢掉小命,可知他不是铁打的金刚,在骤不及防下仍然会受伤。

    一阵奇异的如泣如诉声浪绵绵不绝传来,他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像一个梦游者。完全无视于身外的一切,包括他的件侣电剑飞虹,世间的一切,离开他已极十分遥远了。

    也可以说,他已经脱离了世间的一切。

    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光华吸引着他,他在怪异的声浪与光华的引领下,轻快而又茫然向前走,居然跃过了丈二高的有墙檐的墙,进入房舍丛中。

    房舍内部并非全然漆黑的,偶或可看到朦胧的照明悬灯,那是一种粗而细的牛油大烛照明灯笼,一种大户人家才会使用的室内壁悬长明灯笼。

    灯笼的光芒他视若未见,眼中只看到引导他行走的隐约光华,以及那绵绵不绝地怪异声浪,促使他向前又向前。

    经过一座小门,脚下突然被门限所绊,向前一栽,本能地双手着地而没受伤。

    脑门一震,似有一阵迷乱,有点清醒,随即又陷入一片空白的境界。

    这一刹那的迷乱,他挺身而起,右手抓住了刀靶,左手按住了百宝囊。然后,全身再松弛。

    暗影中有人作势扑出,被他抓刀靶的举动所惊,不敢扑出,重新隐入暗影中。

    如果他不曾出现一刹那的迷乱,一刹那的清醒,暗影中的人将毫不迟疑地扑出,结果将完全不同。

    其实,这一刹那的反应出现,该是在他被拌倒的瞬间出现的,不然双手不会本能地伸着地。

    这种双臂夹紧,小臂与手掌随身形下仆平伸的姿势,是练武入仆倒时的着地法,平常的人以手伸长撑地,会出现臂断的危险。

    人跌倒时以手撑地不是本能,是后天所培养出来的保护重心的技巧。

    婴儿在学步学爬前,跌倒是不会用手支撑的。

    这是说,这刹那间他恢复了后天怕摔倒的本能,没栽得鼻青脸肿,没栽下去就爬不起来。

    站起来手抓住了刀靶,另一手抓住了百宝囊、这也是恢复了本能的征兆,所以暗影中的人不敢扑出。

    怪异的声浪与隐约的光华,继续引领着他向前走。

    电剑飞虹睡得十分沉静,怪异的声浪虽也惊醒了她,但一抬身,随即重新躺倒,不再移动昏迷不醒,蜷缩在树下的枯草丛中,不走近决难发现她的形影。

    铜管泄放的烟雾,仅持续了一个列次,四更将尽,烟雾也就逐渐消散。

    没有人进入林中搜寻,夜黑如墨,树下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没亮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何处有人接近,没有派大批人手全面搜索的必要,也无此可能。搜宁园四周,真需三两百人手。

    她的修为比彭刚相差甚远,苏醒一刹那便陷入昏迷境界,不受怪异声浪的导引,她已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外界的一切动静,皆引不起她的反应。

    昏迷不醒的人,天掉下来也与她无关。

    宁园有数十栋各式各样的建筑,一连五进的正屋深堂奥,钻进去难分东南西北,不知身在何处,如不跃登屋顶。很难找得到出路。

    黑夜中各处灯光甚少,更不知身在何地,通常夜间甚少有人走动,外人闯入有如进入迷宫。

    彭刚像一个梦游者,穿房入舍浑忘身外事,被怪声与光华引入堂奥深处.脚下似乎愈来愈沉重。

    光华突然隐去,眼前满室幽光。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至少在那他像梦游的外表看来,他的确不知道。

    满室幽光与室内所放置的盆栽、家俱、奇奇怪怪的壁画、人或神佛以及妖怪的中小型塑像他都视而不见,证明他不知道而且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表示这间诡秘所气氛慑人的怪室,对他不发生作用;也就是说,他已不受外界的一切现象影响。

    也就是说,目前的他已成了行尸走肉。

    怪声与光华略为停顿、转弱。

    暗影中隐藏着三个人,在室内摆设与幽光的掩蔽下,几次跃然欲动,最后仍然不曾扑出。

    他的手,一直就抱置在腹前。

    宝刀就紧插在腰带上,只要他的手略为挪动,将刀拔出是十分容易的,想扑出的人不无顾忌。

    万一他将刀拔出,就表示对外界仍有反应。

    怪声与光华又增长了,又开始导引他。

    双手置于腹前的走法,是相当令人迷惑的,不知道他的手下一步要有何举动,而且这种走法相当缓慢。

    双手抱置于腹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昂然阔步行走。

    据传说,行尸走动时,是双手下垂两侧,同时前后摆动的。如果是僵尸,则双手向前平伸跳跃的。

    他的怪异姿态,与这座怪室还真的相衬呢!

    他又开始慢慢行走移动,片刻又进入另一间灯光并不怎么明亮,但布置相当绚丽的中型内室。

    或许,可以称之为大户人家的小姐闺阁。

    绣帷珠帘,花窗绵屏,家俱女性化十足,满室幽香。

    桌上的烛台是五柱鎏金雕凤花烛台,共有四座三座三柱云雷花烛台在四角陪衬。

    但由于烛蕊小,所发出的光不是橙红色,而是略带绿色的火焰,燃势不旺,所以虽然共有十七枝蜡烛,室内仍然光度不怎么明亮,也与室的空间甚广有关,给人一种朦胧空旷的感觉。

    圆桌辅设有织花的的桌巾,四座锦礅相当华丽,正面端坐着云裳飘逸,风华绝代的周云风。

    可是,小蛮腰的佩剑可就另带有杀伐气质了。

    荼已经沏就,小侍女正将茶斟入小紫砂杯。

    “请坐。”周云凤笑靥如花,俏巧大方地伸纤纤玉手肃客就座,一双风目在烛光下亮晶晶,其中隐约透射出另一种怪诡光芒。

    周云凤有淑女风度,他却不言不动。

    小侍女向周云凤打眼色,在主人的示意下收回奉茶的精美银托盘。

    奉茶是假,记他的反应是真。

    他茫然的目光,一直就停在五柱烛火上,烛火柔和,火焰没有闪动摇曳的现象,表示室内是封闭的,空气流通不受波动的影响。

    他的手,仍放置在腹前。

    本来神光炯炯的虎目,呈现茫然平和的神情。

    “为什么呢?彭兄。俗语说:光棍不挡财路。”

    周云凤的语调柔柔地十分悦耳,可是一点也不淑女,呈现四海的江湖味:“我们的地盘在吴头楚尾,需要扩展活动的空间从大江扩展至大河,我们非达成不可,彭兄,是霸剑天罡派你来的?告诉我好不好?”

    “在街上我见过他几次,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他用死板板的嗓音说,脸上的表情也死板板:“他为人古板固执,嫉恶如仇,淮安的大爷们,都讨厌他、怕他。我不成材混世,也不想趋炎附势巴结他。”

    他说的是实情,霸剑天罡就是那种正派固执的人。

    淮安三霸敢在府城耀武扬威,就不敢到清河县充人样,恨得牙痒痒地,所以希望能除掉这根眼中钉。

    “那你为何找我呢?”

    “清河李知县是个好官,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但是,他妨碍我们北进开山门呀!这二十年来,清江浦镇就没有人能开码头设堂口,就是那个李知县在作怪,后来更获得霸剑天罡的支持。有他们在,我们根本站不住脚。”

    “所以他们两人,在人们的心目中,受着普遍的尊敬,所以我要找你切断祸患的根苗。”

    “你挡住了我们的财路,彭兄。我会给你任何好处,只要你肯让路,把这件不关你的事丢开,你需要什么好处?你尽管说好了。”

    “我只要挖除祸患的根苗。”

    “你不要固执,你会改变心意的。”

    “我不会改变心意。”他固执地说。

    言为心声,可知他内心深处,把认为该做对的事、必须执善固执,不会被外界的众说纷纭所动摇,不会因获得好处而改变心意。

    对付他这种意志坚决的人,名利好处的引诱作用不大。

    “你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这条河水的百姓,你这样做却伤害了他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周云凤脸上,可爱的微笑逐渐消失:“彭兄,我一定要达成心愿。”

    “你不会达成的。”

    “我一定会,本来阻碍早已消除了大半的。将来,我将主持这条江与河贯通的河水。官府方面,两府的官方,我都有专人负责,我那些人对交通官府手段极为专精。地方龙蛇,能用的留用。两方最感棘手的人,是清河的李知县和霸天罡,他们软硬都不吃,所以”

    “所以你亲自前往,主持清除他们的大计。”

    “是的,非清除不可,我不想再等,要尽快清除这条河水的障碍。本来,我带百毒天尊前往,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毒死他们不至于留下追查的后患。没料到霸剑天罡防范太严,无法下手。不得不用雷霆手段清除他们。”

    “你仍然答败了。”

    “失败是常事,一次失败下次再去。现在,你成了最具威胁的障碍。你的心念如果不改变,在你身上用何种手段也将徒劳无功。”

    “我不会改变心念的,不允许有人不利于清河县。”

    “所以,我只好用更激烈的手段,让你在不知不觉下,改变心意为我所用,化阻力为助力。我需要你这种超绝的人才,帮助我统率江北的牛神蛇神、所以希望你心甘情愿改变心意,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我决定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所以,我只好用更激烈的手段迫你改变心意。这里设了天罗地网,准备了慑魂魔火炼你这个金刚。你不要动,我帮助你进入魔境。”

    娇躯斜移,莲步一动便到了彭刚的身畔,纤手伸向他的肩膀,五个五指呈现用劲的线条。

    在女人来说,用玉手搭男人的肩,似乎放荡,男人当然浑身舒泰,乐不可支,忘了生辰八字。

    真不巧,侍女伸手移开桌上的茶具。

    他茫然的目光,突然被移动的形影引发了反应、双手本能地上拾,碰上圆桌发生响动,茶具乱跳,茶水溅出,恰好流泻出桌面,滴落在他的前襟腿部。

    他如中电触、一蹦而起。

    数有前定,周云凤的手刚向他的右肩搭落。

    肩抬势甚急,瞬即与玉掌接触。

    是肩先碰触玉手,而非玉手下制肩井。

    周云凤没料到变生仓卒,错过了击肩制穴的机会。

    他的潜意识中,本来就牢牢地锁定今晚前来的宁园的目的.有准备发雷霆之声的强烈心念。

    有物触体,立即激起意识中面对强敌挥刀的念头。

    周云凤被他突然跳起来的身形所惊。手掌被起本能地退了两步。

    一声沉喝,分掀翻圆桌,光影摇摇,刀光倏现。

    周云风也恰好情急出手,双掌起处潜劲山涌,进爆的气旋有如风起雷发,全室摇撼惊心动魄。

    无俦的刀气也猛然勃发,击破劲流声尖厉刺耳,锲入凛冽的气旋,刀光如电望影狂挥,锋尖拂过周云凤的右颈侧,生死间不容发。

    刀光再闪,周云风已斜窜出丈外,脱出刀势的笼罩,惊出一身冷汗。

    “阵势发动!”周云凤尖叫。

    异光四起,烛火全熄,代之而起的各种七色异光,闪烁出各种强弱不等,闪烁不定的光芒,配合着旋动变化的怪影。以及各种可怖的高低不同怪声,构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魔幻异域,令人胆裂魂飞头晕目眩,胆小的人必定会惊怖欲绝,失魂奔窜。

    彭刚并没有慌乱奔窜,疯虎似地望影挥刀。

    各种无以名之的物体、兵刃向他汇聚,各种可怕的劲道,汹涌地向他集中。

    他本已茫然的虎目,放射出兽性的光芒,口中出发出兽性的咆哮,像是回复了原始本能。

    活在地狱里,变成鬼也是情理中事。眼前的景况就是天地洪荒,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洪荒的生物。

    “啊”掺号声与各种怪声相应,更是令人惊心动魄,毛发森立,那是挨了并不致命的一刀的人,所发出的慑人心魄惨号。

    他在各种怪异的强劲力道攻击下,左冲右突更为狂猛,更为疯狂,人与刀浑如一体,强劲力道伤不了他,只能消耗他的精力。

    血肉横飞、异光怪影在狂野的宝刀下崩裂,有些散而复合,有些一分为二,依然飞腾着向他绵绵集中,聚散无常,似乎永无穷尽。

    可是,室中空间有限,有如猛虎在槛,进槛的人,处境比猛虎更凶险,更恶劣,死伤也就更为严重,不少人在锐牙利爪下崩溃。

    片刻的可怕暴乱,逐渐失去控制,怪声和异光,声势逐渐减弱。

    砰然一声暴震,无穷大的力道,击中他的左背肋,把他打得向前栽。

    他神智不清,完全凭本能搏杀、凭感觉挥发,着地即挥刀急滚,用的是滚地龙刀法,砍断了近身的一条人腿,一滚而起刀光再次风雷乍起。

    精力已耗损差不多了,但宝刀锋利无比,砍断人腿依然毫不费劲,刀光猛涨,又砍掉了一个怪影的斗大头颅,鲜血溅洒在他身上、他成了一个血人。

    又一声金鸣,有人连人带剑被震飞,撞破了一列大排窗,在暴震崩裂中,怪声异光徐徐消散。

    室中漆黑,血腥刺鼻,崩散碎裂的家俱中,散布有五六具散碎的尸体。

    砰一声响,他昏昏糊糊撞上了墙壁,似乎房舍摇摇,他也反弹倒地。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

    没有人前来查看,到底死了多少人。

    也没有人前来求证,被诱入伏的彭刚,是否仍在室内是死是活,可能主事的人已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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