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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身心俱残的武同春。
他的睑,由于坠谷而被毁。
他的心,因一件事的揭穿而破碎。
他巴巴地赶回家园,是打算从此弃绝江湖,永远埋名,但到了家门,他颤栗了,这张被人皮面具掩住的丑恶疤脸,如何见家人?但,他能不进家门么?想象,可以把丑的想成美的,可以找出一千个自我辩护的理由。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赤裸裸的,你必须面对它,诚然,有时许多事物并不如想象中的可怕,但面对它时,仍得需要极大的勇气。
现实令人惧怯,但不能逃避。
武同春现在面对现实的挑战,他丑恶的疤脸,难以见家人,而内心的罪恶感,更使他元颜以对家人,尤其是遗珠,从出世之后,就一直不被当亲骨肉看待,现在真相已大白,大错铸成,如何弥补呢?能弥补么?夕阳红得像血,武同春的内心也在滴血回想山中,拜弟许中和差一点自决的那一幕,使他锥心沥血,不仁,不义,不慈,他全占了。
眼睛也是会骗人的,亲眼看到的,有时不一定是事实。他追悔,为什么当初卑视妻子的人格,忽略拜弟的为人,以致贻这终身之恨!
人心太可怕,总管巫永裕为了泄被逐之愤,竟施这毒计弄得自己家破人亡,但他已经死了,人只能死一次,就算能死一百次,又与事实何补?夕阳收敛了最后一抹残霞,夜幕悄悄掩来。
武同春鼓足勇气上前扣门,他不想揭下面具,怕家人一下无法适应,因为他已面目全非,不是原来的他了。
门里传来脚步声,武同春的心随着脚步声震颤,就像是踏在心上。
他无法想象现实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不敢去想,反正事已如此。
门里传出话声:“外面是谁?”
武同春咬咬牙,道:“姥姥,是我!”
那声音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
江姥姥的声音道:“你到底是谁?”
显然,他听不出是武同春的声音。
武同春的心头感到一阵剧痛,他几乎想转身逃走,心意电转,他作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把牙齿咬了又咬,竭力按捺住狂动的情绪,道:“在下代武同春捎来一个口信。”
“噢”了一声,大门开启,是江姥姥。
一年多不见,她老多了,眉目之间,有一重浓厚的忧伤,上下打量了武同春几眼,期期地道:“请问公子与我们少主是什么关系?”
武同春真想痛哭一场,但他硬忍住了,信口道:“朋友!”
“如何称呼?”
“在下也姓武,跟同春兄算同宗。”
“噢?刚才公子在门外怎知应门的是老身?”
“这个”想了想,才接下去道:“同春兄说,府上人口简单,是凭声音猜测的。”
谎话,但没有破绽。
江姥姥侧身肃容道:“请进!”
他的家,现在他却变成了陌生的客人。
事实上,他年前坠谷时,不但毁了睑,其他部位受伤也极重,所以连声音都改变了,再加上脸罩面具,江姥姥当然认不出来。
他点点头,怀着一颗受创的心道:“请带路!”
江姥姥关上门,然后在前引路,不久,进入客厅。人座之后,江姥姥先奉上香茗,然后才开口道:“一年多了,少主人喜讯杳然他好么?”
“很好!”他尽量不让内心的悲痛,流露在眼色里。
“他人在何处?”
“在一个地方修习武功。”
“哦!武公子带来什么口讯?”
“同春兄怕家里担忧,所以托在下带来平安二字,别的没什么。”
“晤!他应该回来一趟的,唉!”
“府上没事吧?”
“他的女儿遗珠失踪了!”
晴天霹雳,武同春陡地站起身来,一阵晕眩,几乎使他栽了下去,努力一振作,栗声说道:“遗珠失踪了?”
江姥姥拭泪道:“是的,三个月之前。”
“如何失踪的?”
“不知道,突然找不到人,就是这样。”
“有什么人来侵扰过么?”
“没有!”
“奇怪,八岁大的孩子。不可能自己离家出走,这”“老身,度日如年,遗珠是个苦命孩子;出世就失去了亲娘”
武同春的心再次滴血,为了那误会,他从来没爱过她,也没关切过她,连后母华锦芳也持同样的态度心念之中,哽咽道:“可怜,谁之过?”
“武公子说什么?”
“在下是说照顾不周,是谁的过错?”
“唉!这是命运”
“在下能请见锦芳大嫂么?”
“她也离家了!”
“为什么?”
“寻夫!”
武同春知道如果再呆下去定会发狂,锦芳出外寻夫,没说寻女,这是自己一念之差所造的孽。
怪谁呢?江姥姥伤心地道:“这个家,已经不像是家了。武公子我家少主人究竟在何处,老身要亲自去找他回来,他是一家之主”
挫了挫牙、武同春道:“姥姥还是留着照应门户,在下立刻把这消息带给同春兄。”
江姥姥老泪在眸子里滚动,半晌才道:“也好,请武公子务必辛苦一趟。对了,武公子还没用饭”
“在前面吃过了。”
“那就随便安歇一宿”
“不,在下马上要告辞!”
“这对了,武公子,有句话请带给我家少主人,遗珠暗中习武已经很久,直到她失踪前老身才发现”
“暗中习武?”
“是的!”
“谁教的?”
“她不说实话,说是什么她娘显灵教她的”
武同春全身一颤,堡内废墟中是一再出怪事,难道世间真的有鬼,年前只怪自己被恨所蔽,没去深究这件事、如果凝碧真的冤魂不散,那太好了,自己便有了偿付代价的对象,心念之中、忘形地脱口道:“这实在太好了。”
江姥姥吃了一惊,栗声道:“什么太好了?”
武同春自知失言灵机一动,忙掩饰道:“鬼魂之说,本属无稽,是庸人自扰之谈、同春兄的爱女遗珠既曾习武、不管是什么托词,她的失踪定与暗中教她武功的人有关,这是个线索。”
几句话,不悸情理,马脚算是盖住了。
江姥姥泪水滚落腮边,喃喃地道:“老身倒是希望真的有鬼!”
武同春再也无法停留了,他的精神将要崩溃,这变故,使他的心灵伤上加伤,他须赶快离开,于是作揖道:“姥姥,在下这就告辞,希望尽快能面告同春兄府上的变故。遗珠的事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姥姥请保重!”
说完,举步便走,他不敢再接触江姥姥忧伤的眼神,也不愿多看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样都在扎他的心,把那破碎的心扎得更碎,他承受不了。
村鸡四啼,天亮前的一刻,武同春来到了业已废弃的祖居无双堡。
他象个喝醉酒的醉汉,跌跌撞撞,踏入废墟,来到发妻凝碧的墓前,再也支撑不傀了,他瘫痪了下去,喘息!
痛苦蚕念他的心泪水如泉涌出。
他饮泣出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现在,他是伤心到了极点,而更痛苦的是内心的自责,这比刀割还难受,这滋味,再好的笔,再妙的舌也无法形容其万一,只是当事人能够体会得出来。
他抚着冰凉的墓碑,歇斯底里地道“凝碧,显灵吧!折磨我,报复我,我会含笑接受。
把我揉成灰,化成泥,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应付的代价。凝碧,你显魂啊!”字字血泪,语语断肠。
墓碑冰凉而僵硬,里面埋的,是爱妻惨遭劫火之后留下的几片枯骨。
废墟死寂,只有武同春那不成声音的声音在回荡。
天,终于亮了,没有鬼魂出现。
武同春想到了遗珠,命途乖戾,从来没领受过亲情抚慰的孩子,他又想哭,但枯涩的眸子里,已再流不出半滴眼泪。
真的有鬼么?不可能!
没有鬼么?那几次显灵,又暗中教遗珠武功的是谁?那装鬼的女人是谁?自己就曾见过她的影子。
是她自承是凝碧,还是遗珠思母心切而虚拟的?是她带走了遗珠么?一件往事,掠上心头“天地会”曾派高手图谋过自己的家人,锦芳与江姥姥受伤,遗珠被掳为自称鬼的神秘女人所救,会是故伎重施么?他猛可里站起身来,眸子里射出可怕的煞芒,如果是“天地会”所为,他咬牙迸出了声音:“我要大开杀戒!”
突地,他感觉有人到了身后,没有任何声息,只有一种直觉的反应,也可以说是一个特级高手超人的本能。
现在是凌晨,他没联想到鬼,因为白天是不属于鬼的。
他故作不知,站着没动,但心里已有了戒备,凭感觉,来的可不是寻常人物。
“呱呱呱呱”
“咕咕咕咕”
两个声音,一样的怪,不像哭也不像笑,听在耳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当然,他是艺高胆大,换了别人,单这怪声音就足以吓破胆。
“这小子沉得住气?”
“是他么?”
“有点像!”
“大哥,运气还不错,他自己上门。”
“老二,这叫天从人愿。”
一唱一和,武同春想起来了,心头下意识地一震,是曾经想收自己为徒,以腹语说话的丑矮怪物“九尺二”
一个是四尺六,两个加起来是九尺二,不知是谁量了而奉赠的外号。
心急之中,武同春缓缓回身,不错,一黑一白两个怪物,虽然曾经见过,但由于太过丑恶狰狞,心头仍不免一颤。
黑衫怪用腹语道:“大哥,不是他!”
白衫怪也以腹语道:“看背影完全跟”鬼脸客”那小子是一个模子印的。”
“问问他?”
“合不合我兄弟的条件。”
“根基资禀好的话,就马虎一点,时不我与了。”
“好吧!你问问他什么来路?”
武同春兀立着,冷得像座冰山。
黑衫怪向前挪了一步,道:“小子,你什么来路?”
武同春不答,反问道:“九尺二,二合一的名号,在下不知该如何称呼?”
双怪榴花也似的怪脸连连抽动。白衫怪道:“有意思,这小子还真有见识,能认出我兄弟来。”
黑衫怪缺唇露齿的嘴“嗯”了一声,又用腹语道:“老夫兄弟本来就不可分的,你叫什么?”
“‘冷面客’!”
“‘冷面客’?有意思。认识一个叫‘鬼脸客’的么?”
“当然,他是在下兄长!”
白衫怪大声怪嚷,黑衫怪连连点头,武同春却一个字也听不出来,看样子双怪是心灵相通,彼此能了解怪声的意义。
黑衫怪改以腹语道:“太好了,他人在何处?”
“不知道!”
“什么,你小子会不知道?”
“在下兄弟是各行其道,谁也不管谁的事。”
“你小子是否知道老夫兄弟曾与你兄长有过一段缘?”
“听说了,两位想收他为徒,造就他成第一高手。”
“妙啊!你兄弟谁的根基好?”
“不分伯仲!”
黑衫怪转头道:“大哥,怎么处置?”
白衫怪道:“他俩既是兄弟,造就谁都一样,带他进去再说。”
武同春为之一怔,带进去,难道两怪鹊巢鸠占,住进了堡内的空屋?心念之中,冷冷地道:“进去,去哪里?”
“那边屋子里!”
“两位租了房子?”
“租这是什么话?”
“这里是无双堡的产业,两位不是租便是霸占。”
“废话,临时借用落脚而已,走吧!”
“在下凭什么要跟两位走?”
“因为你小子福缘深厚,我们兄弟俩要助你成天下第一人。”
武同春想起前情,心中窃笑,以同样的口吻道:“在下成了天下第一人,两位排第几?
莫不是成天上第一人?”
白衫怪道:“随便,进去慢慢再说。”
武同春冷漠地道:“在下没空!”
黑衫怪道:“好小子,这可由不得你!”
武同春眸中精光一闪,道:“但也由不得两位。”
白衫怪狞声道:“好小子,你们兄弟一样的德性,老夫让你见识一下到底该由谁来作这个主。”
武同春冷森森地道:“想打么,省省吧,成名不易,何必自毁羽毛。”
黑衫怪道:“好大的口气,若非老夫兄弟看中了你,才没这多废话,早把你撕了。”
武同春不屑地道:“何不证明一下?”
黑衫怪怒哼一声,扬手就是一掌,劲气加迅雷破空。
武同春凝立如山,劲气触体,从两侧滑过,青衫拂动有声,人却寸步未移。黑衫怪目中露出骇芒,五官不辨的脸,连连抽动。
白衫怪弹步上前,怪笑了一声,道:“太好了,以这种根基,造就起来可省力多了,至多半年,就可完成我兄弟的宏誓。老二,实在太好了,这小子比疤脸的还要强。”
黑衫怪改以武同春听不懂的怪声与白衫怪交谈。
武同春十分不耐,暗忖:“没来由与这一对怪物胡缠,倒是无双堡的祖业不能容两怪鸠占。”
心念之中,寒声开口道:“在下奉劝两位,立即离开此堡,另觅窝巢。”
白衫怪瞪眼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无双堡威名,武林同钦,不容亵渎。”
“这与你小子何干?”
“天下人管天下事。”
“你吃了天雷胆?”
“是吃了!”
“好哇!你小子居然如此不睁眼,寿星上吊,你活腻了!”
黑衫怪望了白衫怪一眼,道:“大哥,放弃这小子?”
“不,主意不改。”
“他很倔犟”
“这样更好,否则不能成事。”
武同春不耐烦地道:“两位请便!”
双怪齐齐怒哼了一声,站成犄角之势,各推出一掌,两道排山劲气呼啸暴卷,武同春双掌疾圈,左右划出,正待吐劲,忽然感觉情况不对。两道劲气一合,漩扭起来,劲道之强,骇人听闻。
武同春沉势不及,身形被旋劲拔离地面,心意电转,几乎像发自本能,因势乘便,藉劲升空。
双怪为之骇震不已,这强霸的旋劲,一般高手准被扭死,至低限度也会气血逆行,而“冷面客”竟然能借劲升空武同春身形凌空一折,双掌下压。
“砰!砰”两声巨响,土石纷飞,武同春冉冉落地。
地上现出了两个大坑。
双怪已退到两丈之外,互相一阵怪语。
白衫怪上前道:“‘冷面客’,我们别伤了和气,听老夫说,以你目前的能耐,如果再加磨练,定能成为无敌高手。”语气变得平和了。
冷笑一声,武同春道:“两位有能耐造就无敌高手?”
白衫怪道:“并非凭老夫兄弟的本身能耐,而是另有蹊径,可以”
武同春不屑地道:“既有蹊径,两位何不自己走?”
白衫怪道:“话是不错,上乘武功,限于先天秉赋,并非人人可练。”
武同春毫不动心,淡漠地道:“在下不感兴趣!”
“什么,你不感兴趣?”
“唔!”
“你对什么感兴趣?”
“阁下不嫌大噜嗦么?”
“好小子,还没有人敢对老夫兄弟如此狂妄”
“在下已经说了,怎么样?”
“你会后悔莫及!”
“在下偏不信这个邪!”
“就要你相信!”
双怪互打一个招呼,绕着武同春打起圈子来,五短身材,像两只陀螺在滚动,武同春冷眼静观其变。
双怪愈转愈快,最后成了黑白两道圈子,分不清人影,武同春微感晕眩,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心念未已,但觉得身上连中了数指。
怪笑声中,旋绕停顿,武同春双腿发软,坐了下去。
他尽有机会下手,但由于不够狠,经验也不足,平白给双怪从容下手的机会,怒愤交集,但为时已晚。
双怪逼近身前,白衫怪腹语道:“小子,怎么说?”
武同春恨声道:“休想!”
黑衫怪道:“大哥,带他到里面去再说。”
白衫怪弯腰抄起武同春,向前堡残存的屋子奔去,武同春真力难聚软弱得像婴儿,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遥遥传来:“九尺二,给老身站住!”声音不大,但入耳惊心,显见发话者内力之深厚。
黑衫怪栗声道:“大哥,她怎会找到此地来?”
白衫怪道:“别理她,快”
一条人影,划空泻落头里,是一个白发皤然的老姬,手中拄着一根乌光闪亮的藤杖,一身贵妇装束。
双怪被迫止步。
白衫怪冷厉地道:“墨杖夫人,你跟咱们兄弟泡上了?”
“墨杖夫人”冷冰冰地道:“是泡上了!”
“何必相逼太甚?”
“你挟持的人是谁?”
“我兄弟的衣钵传人。”
“把他放下!”
“为什么?”
“要你放下就放下,你俩作的孽已经够多了。”
“这怎么叫作孽?”
“放下!”
白衫怪哼了一声,身形电弹而起,同一时间,黑衫怪出手攻向“墨杖夫人”两人的行动配合得很好。
“找死!”怒喝声中“墨杖夫人”挥杖猛扫。
闷哼声中,黑衫怪连连踉跄,退了七八步。
白衫怪挟着武同春,已到了废墟边的缺墙角,一道乌光凌空迎头划落,夹着疾劲的破风声,白衫怪刹势斜掠“墨杖夫人”已拦在头里。
此时,黑衫怪又电弹而到,口里发出一阵怪声。
白衫怪突地把武同春掷向“墨杖夫人”“墨杖夫人”单手一捞,抓住武同春,随即放落地面,晃身疾扑,动作快如一瞬。
双怪已越过缺墙,随即被“墨杖夫人”再度截住。
武同春费力地坐了起来,想到了“玄黄经”所载“御气冲穴”之法,他没真正使用过,仅记下口诀,当下忙照口诀施为起来“墨杖夫人”与双怪“九尺二”的事,暂时抛诸于脑后。
墙外“墨杖夫人”气咻咻地道:“九尺二,今天你们俩如果不给老身一个交代,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白衫怪以腹语应道:“如何交代?”
“把人交出来!”
“这与夫人何干?”
“哼!你们兄弟俩一共掳劫了四名少年,其中一个穿锦衣的,是老身的侄孙子,三代单传”
“怪了,芳驾亲眼见咱们兄弟掳人?”
“与亲眼见差不多,你兄弟这副德行,江湖上绝对找不出相似的。”
“人已经放了”
“放了?”
“是放了,因为没有半个适合我们兄弟的条件。”
“没有杀害?”
“笑话!那怎么会呢。人,现在可能已到了家中。”
“是真的?”
“不假!”
“如果欺骗了老身,该怎么说?”
“悉听尊便!”
“很好,老身相信你们这一次.如果不见人,上天入地,老身也要取你俩性命。”
“‘墨杖夫人’,我兄弟并非怕人.而是觉得不必结这无谓的梁子。”
“请吧!”
双怪互望一眼,掠墙进入废墟。
武同春仍在运功冲穴。
“墨杖夫人”跟踪而至,道:“你兄弟想做什么?”
黑衫怪道:“我兄弟的传人得带走。”
“传人,不对吧?”
“什么意思?”
“他因何受伤?”
“你管不着!”
“省了吧!少做伤天害理的事。”
“墨杖夫人,你横岔这一技,未免欺人太甚了?”
“老身以侄孙之鉴,碰上了,就不能袖手。”
白衫怪接话道:“我兄弟可是眦必报的!”
“墨杖夫人”冷笑了数声,道:“我们之间的亭还没算了结,等老身查明之后,如发现所言不实.不必等你俩报复,老身先警告,你兄弟将死得很惨。”
黑衫怪道:“一句话,芳驾想阻止老夫兄弟带人走可办不到。”
“墨杖夫人”墨杖一横,道:“凭本领争吧!废话不必说了。”
蓦在此刻,一阵“叮叮当当”的铁板声倏告传来。
“墨杖夫人”脱口道:“铁板仙!”
双怪突地怪笑起来,像深山野狼在嗥应,这种声音,只要听上一遍,便一辈子不愿再听第二遍.说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条人影,闪现当场,是郎中装扮的枯瘦老人,稀稀几根鼠须,全已发白,脸型像个毒蛇头,一望而知不是善类,手中提着一串铁片,叮当作响。
“这位老大姐阻止我兄弟带走传人。”
“传人?”
“喏!就是那小子。”
“够格么?”
“难找第二个。”
“铁板仙”目芒朝“墨杖夫人”面上一绕,道“夫人,多年不见,芳驾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墨杖夫人”冷冷地道:“好说,你们合在一道,非常合适。”
“铁板仙”一振手中铁片,阴恻恻地道:“夫人不是有意要为难老夫这两位兄弟吧?”
“是有意的!”
“噢!为什么?”
“他俩想收徒想得发了疯,到处掳劫资质高的年轻人,老身侄孙是受害者之一,目前下落不明,这够清楚了吧?”
白衫怪道:“老大哥,别听她的,她是存心找岔,想坏我兄弟的大事。物色传人是事实,但条件不符的全放弃了。”
“铁板仙”蛇眼一亮,道:“夫人,买我‘铁板仙’一个面子,把这过节抹过如何?”
“墨杖夫人”冷沉地道:“可以,是暂时,事情没算了,老身还要查个真相。”
说完,转身徐步离去。
武同春此刻仅剩下一穴未解,真气已恢复了八成左右。
“铁板仙”目光一扫武同春,道:“你兄弟不嫌这小子年纪大了些?”
黑衫怪道:“根基深厚,我兄弟合手才制住他,做起事来可以省一半以上时间。”
“嗯!这是捷径省时省力,此地我看不能久留。”
“当然.只是暂时落脚。”
“你兄弟招惹那老虔婆是一项错误。”事成之后,还怕谁来?”
“事未成,先树地,这是不智之举,你们真的弄了她的侄孙子?”
“这谁知道,没有一个一个查来历。”
“人不会是放了吧?”
“老规矩,做了!”
“铁板仙”阴阴地道:“我早知道是这样,失策。算了,带人上路吧!”
白衫怪期期地道:“大白天,诸多不便,要不麻烦老大哥带人,少扎眼些?”
“铁板仙道:“可以,倒是没有摸清他的底。”
白衫怪道:“他自承是‘鬼脸客’的兄弟。”
“鬼脸客?”
“不错,是我兄弟最先看上的人选,结果凑巧碰上那鬼叫的,被他溜了。”
“‘鬼脸客’又是何许人?”
“这个不大清楚,新出道的,身手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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