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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废了!这怎么可能?”

    徐文没有答腔,心中可很是忐忑,怕对方穷根究底。

    蒋尉民望着徐文虚飘的左袖,脸色变了又变,喃喃地道:“这怎么会,这怎么会”

    目芒一闪,遍注在徐文面上,沉声道:“贤契怎会一个人来到开封道?”

    徐文讪讪地道:“一方面游历以增见闻,另一方面呃!办一件私事。”

    “你习武了?”

    “是的。”

    “令尊当年给你取名‘文’,便是要你弃武习文的意思,想不到他改变了初衷”

    “家父的目的是要劣侄习技防身,其实”

    随从家丁之中,有一个突地惊呼道:“就是他!”

    蒋尉民回头斥道:“无礼,什么事大惊小怪?”

    那家丁赶紧垂下头去,嗫嚅地道:“小的忽然想起近日江湖中盛传的一位人物,形象酷似徐公子”

    “什么人物?”

    “‘地狱书生’!”

    “你说‘地狱书生’?”

    “是的,请恕小的无状失言。”

    蒋尉民浓眉一蹙,扫了徐文几眼,栗声道:“‘地狱书生’就是贤契?”

    徐文窒了一窒,坦白道:“是的。”

    蒋尉民长髯一阵拂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地狱书主”四个字与恶魔、鬼怪,并没有多少差别,这位行事一向光明正大的人物,的确震惊莫名,想不到他曾期许为乘龙快婿的徐文,竟然是以恐怖手法杀人的“地狱书生”

    徐文面对这位父执,有如坐针毡一般的感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蒋叔叔如别无指教,劣侄想告辞

    “你不到舍间走走?”

    “改日再拜谒!”

    蒋尉民凝视着徐文,欲言又止,最后,一挥手道:“如此你走吧。”

    “徐文躬身一礼,如释重负急急奔去。心想,对方不提婚姻之事,看来六年前由对方主动所提之议,算是结束了。六年前,他是一个英俊滞洒的少年,而现在,他成了独臂人,还加上那刺耳的外号,他庆幸自己中途改变主意,如果贸然前往求亲,说不定会讨一场没趣。

    红衣少女的绰约风姿,又浮脑海,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苦笑,辨不出心头是一股什么滋味。还有那“石佛”之谜,也使他困惑莫名。

    他也想到此番伴随自己出来的总管方大庆与三名侍童,此刻大概正在返家途中,父亲在得到这消息之后,不知作何反应?

    由父亲,他联想到“天台魔姬”口中的锦袍蒙面人。锦施蒙面,是父亲出外的装束,他在暗中曾不止一次看到,如果“天台魔姬”所说的是事实,那可真是匪夷所思了。现在,他只感到可笑,那决然不是事实,唯一的解释,是江湖中另有一个锦施蒙面人,那他是谁呢?

    为什么乘危向自己下毒手?

    他只顾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之间,离弃了官道,眼前是一片杏无人烟的旷野,他惊觉地停止了身形。日上三竿,阳光有些耀眼,他辨了辨方向,正待折转官道

    蓦地

    一顶小轿,由数十丈外冉冉飘过,从抬轿的脚步看来,显然是道中高手。

    徐文心头陡地一震,他想起了昨天在清源寺中与红衣少女一道的彩轿,莫非这轿便是那轿?

    轿中人的身手,使他余悸犹存,但那股恨毒之气,也随之升起,他想,目前谈报仇还不是对方之敌,但对方的来历,却有一查的必要。

    同时,下意识中,他仍不忘情于红衣少女。

    于是,他弹身追了下去。

    越过旷野,前面现出一片苍郁的柏林,那小轿晃眼没入林中。

    徐文略一思索之后,向那片柏林奔去,走近一看,林中荆棘丛生,蔓草虬葛,荒凉已极,林内隐约露出一段颓垣。

    这是什么所在?

    是江湖帮派秘密立舵之地么?

    如果贸然闯入,是犯江湖大忌的事,而且自己目前不是“轿中人”的对手,如果就此折返,却又心有未甘。

    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林内安有桩卡,自己的形迹当然已入了对方的视线,这变成了明闯,而不是暗探,他不得不考虑后果

    狂傲任性的他,一向极少迁就环境,考虑了片刻之后,依然主观得胜,移步便朝林内欺去

    林内一片阴森,连条人行的小径都没有。他踏草拂藤而进。林中央,是一座败落的大庙,断瓦残垣,蓬蒿满目。

    奇怪,竟然间无人迹,那小轿分明入这林中,到哪里去了呢?

    看来此中蹊跷大了。

    略一犹豫之后,他弹身入庙,只见神像残缺,破扉朽棂,处处蛛网尘封,有些鬼气逼人。

    再进一层,眼睛陡地一亮,蓬草丛中,摆着一顶小轿,这小轿并非昨日清源寺所见的彩轿,他虚悬的心,放落了一半,但随之而起的,却是满腹疑云。

    既然有轿子在,此地必然有人,问题是人在哪里?何以毫无戒备,一任主人闯入?

    在好奇心的躯使下,他有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走近轿子,掀帝一看,轿子是空的,但轿中隐隐有一股兰麝之香,照此推测,轿中人是个女的无疑

    突地

    身后起了阵极轻的响动,徐文心中一动,但故作不知,一个刺耳的声音道:

    “朋友雅兴不浅,莫非这破庙引发了思古之幽情?”

    徐文缓缓员身,一看,身前站的是一个瘦骨鳞峋的黑衫老人,满面阴鸷之气。

    他一回身之下,那黑衫老者陡地面色大变,栗声道:“朋友莫非是”

    徐文冷冷地道:“区区‘地狱书生’!”

    “哦!”老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到此有何贵干?”

    徐文不答,反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呕!老夫施一浩!”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座破庙”

    “事实不是这样吧?”

    “朋友认为”

    “这轿中人呢?”

    黑衫老者诡橘地一笑,道:“什么轿中人?”

    “徐丈眉毛一挑,道:“阁下,别惹在下动手杀人,坦白些好?

    黑衫老者又是一变,期期地道:“朋友与轿中人是什么关系?”

    “这你管不着,你只说在何处!”

    “朋友是”

    “少废话!”

    黑衫老者抬手摸了摸半秃的头顶,只这抬手之间,一股淡淡的异香,扑向徐文的鼻孔。

    徐文冷哼了一声,扬掌正待心念电似一转,他收回了手掌,身形晃了两晃,一脸茫然之色。

    黑衫老者退了两步,注视了徐文片刻,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地狱书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徐文迟钝而木讷地道:“这是什么所在?”

    “聚宝会!”

    “聚-宝-会?我在下,怎的头昏得厉害?”

    “朋友,随我来!”

    说着当先移步,向积尘盈寸的破殿中走去,徐文步履踉跄,似乎十分费力地跟着移动,口里喃喃地道:“阁下、带我到什么地方?奇怪,莫非生病了”

    “轧!轧!”声中,神龛前的供桌横里挪开,现出一道黑黝黝的门户,隐约露出石级。

    徐文失魂落魄地跟着进入门户中,沿石级而下,大约三丈左右,石级已尽,眼前陡地光明如画,珠光照得石砌的甬道纤毫毕现。

    每隔数丈,便有两名带剑的黑衣人左右分立,戒备十分森严。

    警卫的黑衣剑手在黑衣老者经过时,全扶剑为礼。

    顾盼之间,来到一道黑色巨门之前,由外内望,可见林立的石柱,和重叠的门户,谁也想不到这破庙地下,会有这等伟构。

    门额上,用无数珍球镶成了三个耀目的大字“聚宝会”

    门前,八字式排列着十二名剑手横眉竖目,生似八尊石像。

    一个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出现在门进,形貌相当不俗。

    黑衣老者忙拱手道:“少会主好!”白衣少年朝徐文上下一阵打量,道:“他是谁?”

    “‘地狱书生’!”

    “什么?‘地狱书生’?”声音中充满了惊震。

    “是的。”

    “怎么会”

    “说是为那轿中人而来,卑座只好请他进坛。”

    “好,施堂主,带他到第二秘室问话。”

    “遵命!”

    白衣少年再次扫了徐文一眼,才转身离开。

    黑衣老者一挥手,道:“朋友,来吧!”

    徐文像白痴似的木然瞪了黑衣老者一眼,举步跟进经过数重回柱,来到一间门户紧闭的石室之前。黑衣老者在门上叩击了三下,铁门缓缓开启。

    室内,气氛十分诡谲,迎面是一张公案,公案后端坐着一个珠围翠绕的华服半百妇人,旁边侍立着刚才被称作少会主的白衣少年,公案对面一列四张交椅,第三把椅上,坐着一个面目失神的宫装少女,年在十七八之间,可称得上是花容月貌四个字。

    少女身后,是两名黑衣汉子,抱手而立。

    这情景,像是法堂在审讯罪犯。

    黑衣老者俯首躬身而入,恭谨地向那半百妇人道:“内堂施一洁参见会主!”

    “嗯!”凌厉的目光,朝徐文一绕,接着道:“人留在此地,由本座亲自处置,你可以退下去了。”

    “是!”“慢着,加强戒备,以免被外人所乘。”

    “遵命!”

    施一浩倒退出门外,厚实的铁门自动关上。

    徐文怔怔地站在门内。

    “聚宝会主”闪亮着珠光的手一抬,道:“你就是‘地狱书生’?”

    徐文茫然地颔了颔首。

    “你坐下!”

    徐文像木偶般地在那宫装少女身旁椅上落坐。

    “你是为了她而来?”

    “她?”徐文似神思不属,痴呆地反问。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她?在下不认识。”

    “那是什么回事?”

    “在下为了好奇,跟着轿子来的。”

    “哦!”“聚宝会”会主偏头向白衣少年点了点头,道:“我们先继续处理妞儿的事。”

    那宫装少女自徐文入室迄今,连头都不曾转动一下。

    “聚宝会”会主和颜悦色地对那宫装少女道:“姑娘,你叫蒋明珠、”

    “是的。”

    “蒋尉民的独生女?”

    “是的。”

    徐文身形微微一震,但谁也没有觉察。

    白衣少年接口道:“蒋姑娘,你在此委屈将天,但保证不损你一毫一发,你是开封首富的掌上明珠,区区五斛明珠,黄金百镒,令尊必不吝啬,东西送到,你就可安全返家了。”

    徐文身躯又是一震,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蒋明珠幽幽地道:“你们这是绑架勒赎么?”

    “聚宝会”会主哈哈一笑道:“姑娘,本座一生无他好,只爱聚积珍珠宝玩,本会立舵的宗旨便是如此,说勒赎亦无不可。”

    落明珠转动着失神的眼珠,朱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聚宝会主”向白衣少年道:“带下去!记住,不许违背本会会规,别明知故犯!”

    “孩儿知道。”

    白衣少年应了一声,向那名黑衣汉子道:“你俩仍留此地,本少主亲自带她!”

    说着,挪了两步,向蒋明珠道:“姑娘,随在下来,没事了。”

    徐文冷冷地发话道:“慢着!”

    话声低沉,但铿锵有力,完全不似发自一个神志失常之人的口,除蒋明珠略显茫然之外,其余四人,莫不大惊失色。

    白衣少年双目圆睁,盯着徐文道:“你说什么?”

    徐文面上痴骏迷惘之色,一扫而空,依旧极冷的声音道:“我说慢点来,先把话说明!”

    “话?什么话要说明?”

    “难道本人这一趟白来的不成?”

    “你”“聚宝会主”栗声道:“‘地狱书生’,你装得很像”

    徐文陡地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全室之后,道:“区区‘迷神’之毒,岂能奈何得了在下!”

    原来入庙之时,那黑衫老者施一浩凛于“地狱书生”之名,不敢与斗,出手便施出了“迷神”之毒,徐文将计就计,混入虎穴,他做梦也估不到这被掳劫的女子,便是他奉父命来求亲的对象。

    在这半刻之间,他已把她看得很真切,人才,可算上选,只是红衣少女变成了先入为主,他对这门婚事,并未感到后悔,尤其途遇蒋尉民,对方见他残了一臂,态度之间甚为冷淡,更加坚定了他的主见。

    只是,双方是通家之好,对她,在道义上他不能坐视不救,蒋尉民并非等闲之辈,聚宝会竟然掳他女儿作人质,以勒索巨额金珠,的确也是令人吃惊的。

    两名黑衣汉子,悄没声地从徐文身后出手便抓

    “聚宝会主”大喝一声:“不许出手!”

    但,迟了半步,惨号随着喝声同起,在徐文一回身之下,两名黑衣汉子仰面栽倒,登时断了气,身上不见任何伤痕,也不见徐文如何出手。

    白衣少年骇呼出了声。

    “聚宝会主”砰地一击案道:“‘地狱书生’,你敢在此杀人?”

    徐文冷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敢与不敢!本人警告尊驾,别打蒋尉民的主意!”

    “聚宝会主”阴阴地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告诉你此地与地狱无殊”

    “呀!”

    惊呼声中,徐文以闪电手法扣住了白衣少年的腕脉。

    “聚宝会主”厉喝一声道:“放手!”

    “没那么容易!”

    “你想把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送本人与蒋姑娘离开,还尊驾一个活人。”

    白衣少年眼见两名手下神秘地毙命,早已惊魂出窍,此刻,更是面无人色。

    “聚宝会主”身形一晃,把蒋明珠抓在手中,道:

    “‘地狱书生’,要好死的话,你赶快放手!”

    徐文防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登时为之一窒,但心念电转之下决定走一着绝棋,当下故意作毫不为意地道:“如果会主认为合算的话,我们无妨做一桩交易!”

    “交易?”

    “不错,这位是令公子,那位是蒋府干金,身分大概相等”

    “怎么样?”

    “一命换一命!”

    “聚宝会主”面色一变,道:“你愿意她死?”

    “令公子也不会活!”

    “‘地狱书生’,你自己呢?”

    “在下不在乎生死!”

    “你如加上你一命,这桩交易岂不赔了本?”

    “即使赔本,在下仍愿完成!”

    “聚宝会主”怔了半晌,咬牙道:“算你赢了,不过,山长水远,本座会讨这笔帐的。”

    徐文嘿地一声冷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放开他,你可以带人走了。”

    “在下得到什么保证?”

    “哼!‘地狱书生’,你未免太小觑本座了,本座能失信于你吗?”

    “好极了!”

    话声中,松开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一个倒弹,退到案后,厉声道:“‘地狱书生’,你死定了!”

    “聚宝会主”厉声喝道:“不许妄动,让他们出去!”

    白衣少年恨恨地盯住徐文,没有再开口。

    “聚宝会主”也放开了蒋明珠,把她朝徐文身边一推,道:“‘地狱书生’,别忘了这笔帐当中还有两条人命?”

    徐文冷冷地道:“如果在下健忘,会主仍可以提醒在下的!”

    “送他们走!”

    这话是对白衣少年说的,白衣少年万分不情愿地按扭开了铁门。徐文伸手去牵蒋明珠的手,想了想又缩了回来,道:“蒋姑娘,我们走!”

    蒋明珠本身似已毫无主宰,徐文要她走,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举步便走。出了室门,原先那黑衫老人内堂堂主施一浩业已候在门外甬道之上,一抬手道:“随老夫来!”

    两人跟在施一法身后,左转右折,看来已不是来时的路道,不久,耳闻水声哗哗,眼前现出一条丈余宽的水渠,水流甚急,渠边系着一只小舟。

    施一浩朝小舟一指道:“请登舟!”

    徐文望了望这地下水渠,剑盾一蹙,道:“这水渠通往何处?”

    “通往人世!”

    徐文眉目之间,戾气突盛,眼中煞茫闪闪,一字一句地道:“姓施的,在下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施一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硬起头皮道:“‘地狱书生’如果本会不放人,你有通天澈地之能,也休想离开这地底秘宫。”

    徐文当然知道这地下室中机关密布,为了顾及蒋明珠的安全,他已一忍再忍,否则依他的性格,早已动了手,当下硬把一股杀机逼了回去,情势所迫,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拉蒋明珠的柔荑,上了小舟。

    施一浩解开系缆,小舟顺流而去。

    地底水道,时窄时宽,其多曲折,除了哗哗水声,伸手不见五指。

    小舟是扣在一条粗缆之上顺流滑行,所以不虞翻覆。

    两人同处小舟之中,相对而坐,几乎四膝相接,阵阵少女身上特有幽香,刺激得徐文心烦意乱,两天前,如果他不改变主意,可能,她就是他的妻子,而现在,彼此陌路,他为了道义而救她。

    如果,蒋明珠在正常状态之下,情况也许会略有不同,但她在“迷神”药物的控制下,有如白痴,这使徐文减去了许多无谓的困扰。

    这地底水道竟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道向何处,足足两刻光景,才发现蒙蒙亮光。

    呼的一声,小舟冲出水口,阳光使久处黑暗的徐文耀目难睁。他闭了一会眼,再度睁开,小舟傍在一条大河的岸边,身后便是那暗渠水口,若非身历,谁能相信这水口是一个江湖帮派的通道。

    他执着她的手,一跃登岸,小舟缓缓退回洞中,逆流而失。

    蒋明珠茫然地注视着徐文,仍旧不发一语。

    徐文拉着她到一株浓阴匝地的树下,然后取出一粒红丸,道:“姑娘,请服下。”

    蒋明珠木然接了过来,道:“这是什么?”

    “解药。”

    “解药?”

    “是的,姑娘中了聚宝会的‘迷神’之毒,此丹可解,请服下吧。”

    蒋明珠似有所觉地点了点头,把丹丸纳入口中,和津液吞下。徐文静静地在旁边观其反应,工夫不大,蒋明珠的面上起了变化,茫然之色逐渐消失,秀眸中也开始闪烁着波光。她望着徐文,先是疑惧,继而似陷入沉思徐文知道解药业已生效,率先开口道:“蒋姑娘,你记得起经过吗?”

    蒋明珠皱眉苦思了片刻,才道:“隐约记得,是公子救了我?”

    “适逢其会罢了。”

    “小女子敬谢救命之恩!”说着盈盈一福。

    徐文作揖还礼,道:“姑娘不必多礼,小事何足挂齿,在下说过只是适逢其会。”

    “公子忒谦了,请问高姓大名?”

    “这在下被人冠了一个不雅的外号,‘地狱书生’!”

    “哦!是!是!记得在秘室之中,他们如此称呼公子。”

    “姑娘还有什么不适吗?”

    “现在很好了!”

    “姑娘如何落在聚宝会人手中?”

    蒋明珠粉腮倏涌愤然之色,恨恨地道:“是在清明那天,赴寒舍墓园扫墓,正在欣赏墓园花草,突地出现两个黑衣人,不及喝问对方路数,鼻中嗅到一股异香,随即糊糊涂涂地听他们摆布。”

    徐文一颔首道:“聚宝会这种手段,的确令人不齿,他们的目的是在尊府的珠宝,现在对方勒索的通知,可能已达令尊手中,姑娘还是早些返家吧。”

    蒋明珠目光向四下一打量道:“此地距开封已在百里之外,敢请公子届临舍间,由家父面谢”

    徐文忙道:“在下有急事待办,改日再奉扰”

    “公子不屑枉顾么?”

    “哪里话,事实如此!”

    蒋明珠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徐文虚飘的左袖,诚挚地道:“公子的左臂”

    徐文不经意地一笑道:“练功成废!”

    “这是武人的不幸!”

    “姑娘,我们动身吧?”

    “公子真的不愿到舍下盘桓”

    “的确有事不能分身,盛意心领。”

    蒋明珠情意殷殷地道:“公子的行方可否见告?”

    徐文一愣,随口应道:“渡黄河北上。”

    “小女子有一物相赠,藉表微忱,望公子勿却!”

    说着,摘下一双翠玉耳坠,又道:“大河南北,所有钱庄行号,凭此耳坠,可以随意取钱。”

    徐文后退一步,摇手道:“在下所需丰足,好意心领了!”

    “公子太过矫情了!”

    “在下没有理由接受这厚礼”

    “只是略表寸心而已,公子何心故拒?”

    “在下心领!”

    “就当一点纪念物留下如何?”

    徐文心中有数,无论如何,他不能接受对方的礼物,但不接受似乎太过使对方难堪,一时之间,倒没了主意。

    蒋明珠手持耳坠,也是进退两难。一个少女,把贴身的东西赠送与一个陌生男子,多少是有些作用的。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悠然出现,来的,赫然是“天台魔姬”

    徐文一皱眉,尚未开口“天台魔姬”已格格娇笑道:“兄弟,这位姑娘是谁呀?”

    话声中,目光瞟向了蒋明珠,竟然充满了妒意。

    女孩子最是敏感,从目光中,蒋明珠似有所觉,忙道:“公子,这位是”

    徐文灵机一动,忽然得计,微微一笑道:“这位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天台魔姬’。”又转头介绍道:“这位姑娘是开封大家蒋前辈的掌珠!”

    “天台魔姬”口里“哟”了一声,正待说下去。

    徐文已抢着道:“姐姐,我正要找你!”

    这一声姐姐叫得“天台魔姬”心花怒放,把一天前徐文对她的冷酷无情态度,志得一千二净,眉开眼笑地道:“你找我?”

    “是的。”

    “什么事?”

    “我们等会再谈。”

    蒋明珠深深地望了“天台魔姬”一眼,然后伸手递过玉坠,道:“请收下!”

    徐文一退身,道:“在下断不敢接受!”

    “天台魔姬”不明究里,粉腮不由变了色。

    蒋明珠固执地道:“公子,伸手容易缩手难!”

    徐文心念疾转,只要蒋明珠一回到家中,与她父亲蒋尉民提起经过,道出“地狱书生”

    四个字,自己的身分立被揭穿,这耳坠既是大河南北各钱庄行号都可取钱的信物,那无株连城通宝,自己对她无意,岂能收受,但“伸手容易缩手难”这句话,把他扣得无法转寰。

    又想,为了使对方下台,只好权且收下,然后再命家人专程送回亦无不可。

    心念之中,只好伸手接住,道:“既是姑娘执意如此,在下权且收下。”

    蒋明珠匆匆道了声:“再见!”弹身疾奔而去。以身法来看,她身手还真不弱。

    “天台魔姬”酸溜溜地道:“兄弟你接受她的表记?”

    “表记?我不说权且收下吗,过些时再设法归还她!”

    “哼!这倒成了奇闻了,男女馈赠,还有退还的”

    “这是在下个人的事。”

    “天台魔姬”咬了咬牙,道:“你刚才说正要找我,什么事?”

    “没有事,目的是要摆脱她。”

    “什么,摆脱她?你收了她定情之物”

    徐文冷冷地道:“对不起,在下要先走一步!”

    “天台魔姬”登时柳眉倒竖,气呼呼地一横身,道:

    “你这算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

    “你是有意寻找的开心?”

    “在下并未相邀,是你自己来的,请问,你来此何为?”

    “‘地狱书生’,你欺人太甚”

    她眼圈一红,喉头像似被什么东西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徐文内心感到一丝歉疚,自责不该为了应付蒋明珠而故弄玄虚,叫了她一声姐姐,但表面上他的冷漠神态毫无改变,冷傲地道:“你准备怎么样?”

    “天台魔姬”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杀你!”

    “你办得到吗?”

    “无妨试试看!”

    她纤掌一扬,向徐文当胸劈去。

    “砰”的一声,徐文退了一个大步,他硬承了对方一掌,没有还手。“天台魔姬”身手并非泛泛,这一掌打得徐文眼冒金花,逆血上涌,但也勾起了他的杀机,当下寒声道:“你别不知进退!”

    “怎么样?”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天台魔姬”满面凄厉,微带幽怨,她那妖氛媚态,一扫而空。徐文第一次发觉她很美,很动人,如果说红衣少女像一朵高洁的百合,那她该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艳丽而多刺,但这念头,只如火花般一闪而逝。

    只见她娇躯倏地弹退两丈,双手半握,扣了她的两宗独门暗器,冷厉地道:

    “‘地狱书生’,在这距离之下,你无法杀人,你不否认吧?”

    徐文心头一震,道:“你无妨试试看!”

    “天台魔姬”粉腮罩起了一层恐怖杀机,扬了扬双手,道:“你将毫无机会,告诉你,你无法逃过‘素女神针’与‘七旋飞刃’两种杀人利器并施!”

    徐文心头大大一震,的确,在这种距离之下,他无法施展杀手,而她,却正是施展暗器的最佳距离“素女神针”曾使“五雷宫”卫队统领“白煞神郑昆”负创而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七旋飞刃”可能就是她伤锦袍蒙面人的利器,锦袍蒙面人真是父亲的话,自己决难应付。

    先下手为强,这念头电闪脑海

    “天台魔姬”却又道:“‘地狱书生’,我并非有意示惠邀恩,没有我,你早已毁在锦袍蒙面人之手,活不到现在了,你毫无心肝!”

    徐文又是一震,她说话的神态,似乎那故事不假,无论锦袍蒙面人是什么来历,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假,杀机为之一泯,沉凝地道:“难道真有其事?”

    “信不信由你,我无意向你市惠!”

    “我要确定?”

    “你可以去找那绵袍蒙面人,不过”

    “不过什么?”

    “你恐怕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天台魔姬”厉声道:“因为我决心要杀你!”

    徐文的杀机再度被勾了起来,身形一弹,闪电般扑了过去

    “天台魔姬”右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迎面罩向了徐文,蜂螫似的刺痛中,徐文只觉真力一泄,中途落地。

    “嗤!”

    一溜光闪闪的东西,旋飞而至,她已施出了“七旋飞对”

    “唰”的一声,飞刃旋向咽喉,徐文一低头,飞刃擦头顶而过,心念未转,飞刃又告旋飞而至,势道更疾,破风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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