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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笑说:“没什么大不了,来了两个人,不过都解决了!”

    朱允炆一惊:“是锦衣卫的人?”

    岳青绫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朱允炆一脸惶恐地道:“而且,来得这么快?”

    岳青绫看着他微笑道:“不要紧,吉人自有天相,您是大贵人,一切都害不了您,百无禁忌!”

    朱允炆见她如此笃定,也就暂放宽心,却叹了一声道:“这么一来,我们又要走了?”

    岳青绫点了一下头:“这里原不是久留之地,当然要走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现在就走?”

    “不!”岳青绫摇摇头:“还不到时候,看吧,也许明天,还是后天”顿了一下,她呐呐道:“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我们再走!”

    “什么事情眉目?”

    “您不知道,也就别问了!”

    她趋前几步,一只手懒洋洋地搁在他肩上,轻轻吁了一口气,表情甚是妩媚“有件事我还一直忘了跟您打听!您可得跟我实话实说,要不然以后甭打算我再理您”

    “什么事?”朱允炆一脸茫然的样子。

    “只是跟您打听个人!”岳青绫声音透着娇柔:“有个叫‘甜甜’的女人您可认识?”

    朱允炆顿时脸上一红:“你怎么会知道她?”

    “那您就别管了!”岳青绫瞅着他神秘地含着笑:“这么说,您是认识她了?”

    “我”朱允炆点头道:“我认识!”

    “只是认识而已?”

    “这”朱允炆摇了一下头:“当然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忽然问起她来了?”

    “那是因为您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这个名字”岳青绫妩媚地笑着:“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朱允炆一时为之大窘,站起来走向窗前,只是怅怅地向外面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好半天,才叹息一声,回过身来:“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一个坠身青楼的姑娘”

    微微一怔。岳青绫慢慢点着头:“这么说她是一个妓女了?”

    朱允炆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她说:“是您的老相好?”

    “见过几面而已”

    “您还念着她?”

    “我”

    似乎只有苦笑的份儿了,朱允炆重复道:“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您已经说过了!”她说:“可怜,可怜,天下可怜的人多了,您能都照顾过来么?”

    好气闷!

    站起来,赌气地拧过了身子,却是不旋踵间她的气又似消了,转过去由暖壶里倒了碗茶,双手捧着送过去。

    “您喝茶。”

    “小绫,”接过了茶碗,朱允炆怪不自在地说:“别傻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岳青绫含笑道:“我知道,再问一句,她是哪里的姑娘?嗯,能告诉我吗?”

    “这”“说呀!”她说:“好都好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朱允炆只得笑笑:“龙州北里,庆春坊!”

    岳青绫听着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闲着没事,找了一张纸,他在画画儿。

    淡淡的几笔,轻描淡写,便把姑娘脸上神采,那个小模样儿给勾了出来,惟妙惟肖,我见犹怜。

    岳青绫跑过来一看“呀!”了一声,喜孜孜地双手拿着瞧:“真没想到,爷您还会画画儿,画得这么好”越看越喜欢,真个爱不释手。

    朱允炆放下笔,愁眉半舒地含笑说:“说到我画画的事,不由我想起了当年太祖爷爷来了!”

    “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太祖爷爷过寿,在乾清宫,我才十岁,给他老人家画了一张,太子说像,抢着拿过去给太祖爷爷,他老人家哈哈大笑,喜欢得不得了,当场赏了我个蟠龙玉笔

    叫我跟杨翰林学画,倒是认真地学了几年”

    话中的太祖爷爷便是本朝的开国天子朱元璋,而太子也就是朱允炆早已故世的父亲朱标了,他一直未能登基为皇,是死在太子位上的。

    朱允炆忽然提起了这件事,不觉有些神驰,再回眼当前,难谓不触动伤感,一时间神色黯然,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岳青绫察言观色,生怕触动了他的伤怀,也就没有多问,都是这张人像画得传神,舍不得抛弃,便要朱允炆再加润色,并在旁边题了字,落了款,等着干了才卷起来好好存着。

    几日来的患难与共,双方厮混得已很熟了。

    眼前只见二人,大可一切从权,说上些体己话儿。

    把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那么近近地向他看着,岳青绫说:“这件事完了以后,保住了您的大驾,皇爷,以后您要怎么谢我呢?”

    朱允炆一笑揽住了她的纤腰。

    “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全部给你!”

    “谢谢爷了!”岳青绫略似害羞地说:“您的东西我不敢要,也不稀罕我要的只是”

    “是什么?”朱允炆紧紧地抱着她:“快说!”

    忽然,她的脸红了。

    “我要的是皇爷您这个人!您给不给吧?”

    “哈哈”朱允炆展颜大笑、

    “轻着点!”岳青绫向外面递了个眼神儿:“别让人听见了怪害臊的!”

    朱允炆才自把声音放小。

    “你要的这个人,不是已经给了你么!嗯?”

    轻轻地托起她的脸盘儿,四只眼睛那么有情地互相看着,她的脸愈发地红了。

    “小绫,别胡思乱想了,我已经是你的了,就像你已经是我的一样”

    “不一样”

    三个字像是蚊子在哼哼那么小声、腻人

    “怎么呢?”

    多情的皇上,把脸贴近了,近到眉睫相接。

    “爷您自己知道!”岳青绫忽地偏过了脸去:“您不是还有个心上人吗!”

    “哪里话来?”

    朱允炆一怔,连连摇头道:“哪里有?哪里有?”

    “算了,没有就算了!”

    岳青绫回脸一笑:“您可真是个无情的人,才几天呀,就把人家忘了!”

    “你说的是”

    “是谁,您自己还不知道?”

    瞧着她水汪汪的那一双眼睛,想到她的来去如风,绝世剑技,还真有点叫人害怕。

    忽然他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甜”

    岳青绫忽然用手指按着了他的唇。笑靥微微道:“知道就好,您就别说了!”

    朱允炆不由得脸上讪讪。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他轻声叹着:“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还没有完全过去,”岳青绫看看他神秘地笑道:“因为你在梦里都还想着她!”

    朱允炆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说真的,对于前此在庙里的一番荒唐,今日想来,很是后悔,甜甜固然是个讨他喜爱的可人儿,总是个倚门卖笑的青楼姑娘,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不可饶恕,想着亦不禁有些脸上发烧。

    岳青绫一笑说:“您也别介意,我只是想弄弄清楚罢了。”

    侧耳一听,脱口而出道:“有人来了。”

    崔化来了。

    手里提着饭盒,他是来送饭的。

    朱允炆“啊!”了一声,打量着外面天色道:“这才多早晚,怎么又吃饭了?”

    崔化轻笑着躬身道:“乡下地方,休息的早,回头怕他们封了灶,再要吃什么就不太方便,爷要是不饿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朱允炆摆摆手说:“那就算了,别再给人家添麻烦了,就现在吃吧!”

    崔化答应一声。摆出来四菜一汤,清炖的鸡,还有鱼,算是很好的了。

    朱允炆和岳青绫坐下吃饭。

    崔化已经吃过了。

    “宫师傅呢?”岳青缕问:“他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崔化说:“说是明后天要走,怕是爷吃受不住,宫大人他去雇车去了!”

    “还是他想得周到!”朱允炆说:“这地方真安静,离城里远不远?”

    “回爷的话,”崔化躬身道:“有四十里”

    说时,目光一转,欠身又道:“昨天夜里您受惊了,今天夜里您放心好好睡一觉,绝不会再有事了!姑娘也好好歇着吧!”

    岳青绫皱眉道:“不是说还有三个人吗?”

    “姑娘放心”崔化说:“八成儿他们吓坏了,我算计他们是回龙州,七里山去了!”

    “不是成国公朱能住在那里么?”岳青绫微微一笑:“这么说是报讯儿去了!”

    朱允炆顿时一惊道:“啊——”

    “皇帝放心!”崔化弯着腰道:“七里山离这里有三百里,一来一往最快也得三四天,他们来了,我们也走了”

    说得也是。朱允炆点点头才自没有吭声,忽然冷笑道:“朱能我过去待他不薄,想不到今天他逼我如此之甚,叫我好恨——”

    “你放心吧!”岳青绫含笑看着他:“总有一天,我把他带到您跟前,听您亲自发落,可好?”

    朱允炆点头一笑,只当是句玩笑话,也没有多说。

    却见崔化四面打量道:“爷晚上在哪一间房里歇着?”

    朱允炆刚要说出。

    岳青绫手指左面一间道:“这一间。”

    “姑娘呢?”崔化干笑一声:“万一有事夜时也好有个照应。”

    岳青绫说:“我看用不着,你们还是多照应一下自己吧!”

    “姑娘说得是”

    随即不再多说,走到外面门口,等着朱允炆与青绫吃完,回来再收拾离开。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岳青绫静静地不说一句话,似在想着什么。

    朱允炆却也纳闷儿“我不是睡里面的一间,怎么又搬了?”

    “没有!”岳青绫才自回过念头来,摇头微笑道:“我是骗他的,您还是住原来的一间!”

    “这又是为了什么?”

    “希望是我多心!”岳青绫呐呐说:“这个人怕是有点靠不住”

    “崔化他”朱允炆吃了一惊:“不会吧?”

    岳青绫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是我猜错了,要不然,他可是逃不过我的这把宝剑!”

    朱允炆呆了一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岳青绫说:“他昨天的形迹可疑,再说昨晚上那两个人来得也太快了一点要是我没猜错,今天夜里就更热闹了”

    “这么说我们该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岳青绫平静地道:“我心里早就准备着了,他们不来算他们的造化,要是来了,可就一个也别打算回去,您只管睡您的觉,吓不着您!”

    酉时前后。

    天还没有黑,却阴森森带有沉沉暮色。

    岳青绫在李家附近走了一圈,正好宫天保从外面回来,老远看见,打了一声招呼。“姑娘闷得慌了?”宫天保走过来道:“这附近没啥玩头,下去,二十里,有个集,倒还热闹!”

    岳青绫摇头微笑说:“我哪里有这个心情,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托先生的福,办妥了!”宫天保说:“车雇好了,哪一天走都行,给了他一两银子的定钱,喜欢得了不得倒是,姑娘,我们哪一天走呀?”

    “我看就明天吧!”

    “明天?”

    岳青绫点点头说:“你只记在心里就是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宫天保怔了一怔:“有什么不对了?”

    “还说不准,”岳青绫冷冷地说:“今天夜里可能有事,你小心着点儿!”

    宫天保更是吃了一惊。“今天晚上”

    岳青绫点头道:“先生这边有我,你只提防着自己,且要小心着一个人”

    “谁”

    “崔化”

    宫天保大大吃了一惊,一时为之瞠然。岳青绫却已转身自去。

    天渐渐黑了,且飘起了淫淫细雨。

    岳青绫却也并不忙着进屋子去,独自个来到桥头,向个卖编织的老头买了顶斗笠、蓑衣,穿戴起来,很是新鲜。

    这里人烟稀少,看不见几户人家。

    左右一片湖泊,湖柳几棵。

    正有两个披蓑人,倚树垂钓。长长的钓竿伸向湖面,泥塑木雕的人儿似的,一动也不动。附近一片榆树林子,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绕过湖边一条碎石子路,不足半箭便是李家大院,除此别无人家。

    这么说,钓鱼的两个人,莫非是李家的人?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去,却是好雅兴也。

    岳青绫缓缓来向湖边,在一棵柳树下站定。

    恰于此时,一个钓鱼的忽然站起来,向着另一个招呼道:“晚了,不钓了。”

    另一个嘿嘿笑道:“明天再来,天黑了,小心路滑!”

    一搭一唱,各自收起了渔具,双双向这边走来。

    岳青绫静静地向对方望着。

    她的观察至为犀利,似乎已注意到某些地方的有异寻常——就那是对方二人的一双腿脚。

    尽管是披蓑戴笠,却是一双脚下,锦裤快靴,大非寻常,一般百姓,庄稼人家能有此衣着打扮?

    心念思转,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当口儿,两个渔夫,一左一右已来到了身前。

    左边的一个黧黑胸膛,留有一口络腮虬髯。右边一个下巴尖削,黄皮精瘦,每人手上提着根长长渔竿,却因原不是这个行当的人,拿着根竿子都不称手,一忽儿左一忽儿右,时上时下,好生可笑。

    岳青绫脚下不停,继续前行,却是两只眼睛异样机警,分别照顾了左右双方。

    看看彼此错身而过。

    却在此将过未过的一霎,右边那个黄皮精瘦的人似乎是脚下不稳,打了个跄。

    “啊!”嘴里一声吆喝,手上长竿倏地抡起“嘶”一丝尖风响起,直向岳青绫头上甩了过来。

    岳青绫早已看出了蹊跷,自不容对方得手,左手轻起,只一下已抄住了对方竿上长线。

    耳听得铃声叮叮,黄脸人手上长竿竟自弯成了一张长弓。

    便在这一霎,左边虬髯汉子一声爆喝道:“打!”话声方起,偌大身子有似大片乌云,呼的一声,已自腾空飞起。

    一起即落。

    随着他落下的势子,一式“飞鹰搏免”直向着岳青绫身上搏来。

    岳青绫早已由对方裤脚、快靴上看出端倪,断定他二人必是来自大内的锦衣卫士,心里早有准备。

    眼下虬髯汉子来势虽猛,无如岳青绫有备在先,身势轻轻向后一收,已躲过了对方猛落而下的双手。

    这人“嘿!”了一声,双脚才一着地,身子倏地一个倒翻“唰!”地仰身而出。

    却是岳青绫放他不疾,冷叱一声,右手霍地向前一递“金龙探爪”

    五指一出,疾如奔电。

    虬髯汉子哪里识得厉害?仰身待出的一霎,已为岳青绫一只有手拍中前胸。

    “蓬!”地响了一声。

    以岳青绫之精湛内功,自是了得。这一掌看似拍击在厚重的蓑衣之上,实则力道透传,直伤向对方内脏。

    虬髯汉子身子一个倒仰“叭!”地倒向地上,便自再也爬不起来,几经挣扎,才自坐起一半,说了一个“你”字,一口鲜血,箭也似地直喷了出来,便自倒地死了。

    随行而来的那个黄脸瘦子,才自看出了厉害,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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