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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橚对着自己的画像细细端详,浓眉之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钱悦儿的问题也正是他心中困惑的。
到底是谁把皇家秘藏的亲王标准像给弄出了宫外,交给江湖杀手来按图索骥取自己的性命呢?
能够接触到这幅画的只有皇宫大内的司礼监以及皇室中人,或者王绂本人当时绘制了不止一幅肖像?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是谁想取自己的性命呢?朱橚不得其解。也许要回京进了宫再查问个究竟了!
小船在长江水路上徐徐前进,又划回了原处,周王近卫军已经在树林旁搭起了营房,正在埋锅造饭。
李鹤年坐在账房前烦躁地手持一根树枝,双眼出神,手上下意识地将树枝上的树叶一片片摘下扔于地上。自打看到江上那条小船往来路迅速划去时,他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焦躁之中。
他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在爆炸发生后,突然用暗号下令就地扎营,却命小船急速掉头回浔阳,他没法问也没法跟随。
不知殿下现在安不安全,有没有发生不测?近卫军已经原地驻扎了许久,从埋锅造午饭到开始做晚饭,殿下的小船还没有回来,他已经烦躁到快要疯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手上摘着树叶,心中默诵:“有事、没事、有事、没事……”地上积了一层碧绿的树叶。最后一片叶子被摘落,有事!他的心一跳,身子从地上弹跳起来,却看见那条熟悉的小船正缓缓地靠岸。
他长出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喜色,殿下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钱悦儿也开始准备晚饭。那孙麻子驾船等在芦苇荡的时候也没闲着,撒网捕鱼捞虾,竟然网到不少江蟹。菊黄蟹肥,正是吃蟹的好时节,钱悦儿自是大喜,检查了一下船上的佐料,决定当晚就吃一顿蟹宴。
端在船头就着江水将螃蟹洗涮干净,用线绳将螃蟹结结实实捆了,肚皮朝上隔水蒸了。剁了姜末,将醋、酱油、白糖配比勾兑调好蟹醋汁,也放进锅里一起蒸。
一盏茶功夫便飘出了香气,引得朱橚直向舱门外张望。钱悦儿将蒸熟的螃蟹从炉火上端下,却不忙揭锅。挨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起锅,将热气腾腾的螃蟹端上桌。
朱橚虽是心急,却无计可施,盯着大盘摇头晃脑。钱悦儿见了,只有苦笑,将蟹盖揭了、蟹胃拆下,剔去了六角形蟹心与白色蟹腮,将螃蟹放在一个粗陶碗里推到他面前。口中取笑道:“好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天皇贵胄,可以调动千军万马,却拿区区一只鸭蛋、一个螃蟹毫无办法!”
朱橚嘿然一笑,踞桌大啖了一顿,吃得膏黄满嘴,大呼过瘾,遗憾道:“可惜无酒,若有菊花酒,持螯赏月便是至美之事!”
钱悦儿横他一眼:“殿下不要忘了,这是在大江上,如果殿下吃饱了,那么就连夜赶路吧!”
孙麻子也在舱外大啖江蟹,小船上三人吃得香甜,香气直顺风飘到岸上营账,李、宁二人嚼着伙头军做的第二顿腊肉菜饭,心中好生羡慕殿下的口福。又见到钱悦儿走出舱门,将倒扣在甲板上的粗陶碗收了进去。
二人交换一下眼色,点了点头,下令道:“拔营上马!”众人赶紧用罢饭,拆除营包,翻身上马。
心中俱是奇怪:白天歇着不走,晚上倒拔营上路,唱的那出?殿下的灵柩已毁,急急连夜赶往京城又有何用?但军令如山,不容置疑,只得快快启程。
船中朱橚亦是奇怪:“悦儿,都这个时候了,怎么突然赶起路来?”
钱悦儿看着他,反问道:“若殿下是那班江湖杀手,在浔阳的秘密落脚之处被官府查抄了,逃出城以后会怎么做?”
朱橚想了一想:“行迹暴露后自然要逃避官兵的追击,或走水路、或走陆路逃得越远越好!”
钱悦儿点头道:“正是,浔阳府一定会将此次立功破获逆谋大案的公文呈报京城,同时通知周边府县注意搜寻残匪的行迹,协助盘查追剿。我大明各府郡县都布有守军,诸多都司卫所驻扎陆路,相对而言,水路兵力薄弱,容易隐匿行迹。所以我断定,他们会走水路。”
朱橚点头道:“分析得甚是,但我们为何要连夜赶路呢?”
钱悦儿笑道:“白天他们为逃避追踪,定然会行船在江心,夜晚歇宿之时就会靠岸停泊。与我们走的路线不同,只有连夜追上去才能发现贼踪啊!”
朱橚恍然大悟,是了,他们的小船一直沿着江边行船,与岸上的近卫军遥相呼应,自然无法遇上逃窜的残匪,只有夜间他们靠岸休息时才能在江边遇上。
按照夜行军规矩,马衔环、蹄包布、人噤声,也不点火把,借着星月之光,水上、陆地一起开始行进。小船直划出六十里,才在岸边发现一艘大船,船上挂着许多灯笼,将周围四丈水面照得透亮。
钱悦儿赶紧运起内力施展“传音入密”功夫仿若耳语般通知李、宁二人停止行军,就地埋伏。又让孙麻子将小船摇进阴影里,不要前进。
飞身上岸,悄悄向大船摸去。虽不确定这艘船就是天狼教的座船,但总要上去打探一番。
这条船体积庞大,只有四百料,共有二层。借着灯火之光,影影绰绰人头攒动奔走,不时有兵器寒光闪现。钱悦儿心中有八成断定这是李月桃一干人所乘的船只。
大船将缆绳系在岸边一株老槐树上,老树枝叶茂盛,钱悦儿纵身跃上树梢,观察着船上守卫,乘对方回身巡视之机,宛若鹰隼般无声滑翔落到甲板上,向亮着灯光的船舱摸去。
李月桃半倚在榻上,额上系了条丝帕,以一只纤手抚着太阳穴,面容憔悴,口中叹气。
六名黑衣男子呈半圆形坐在榻前椅子上,钱悦儿只看得到他们的背影,除了左首一人,其余五人衣领后俱是绣有狼头标记。
李月桃揉了揉太阳穴:“说下去吧,你刚说到黑五如何?”
居中一名黑衣人回禀道:“黑五恢复得甚快,刚才给他换药时,卑职查看过他的伤处,伤口用羊肠线细细缝过,针法平整,伤口表面曾被烙过加速了愈合。却不是卑职替他包扎过的样子,于是查问真相。”
李月桃身子微微坐起:“他怎么说的?”
黑衣人继续禀告道:“他说火起之时,他鼻中嗅到异味,挣扎起身,却被一名蒙住半张脸的青衣老妇制住,将包扎好的绷带全数割断,又将他点晕,醒来后,身上麻木,那老妇已经消失不见,伤口也重新包扎过了。”
李月桃秀眉蹙起,美目流动,显然正在思索。片刻后,她道:“你们说,今日我房中起火、火药受潮,随后官府赶到将秘密堂口查抄,与这个青衣老妇可有干系?”
房中起了“嗡嗡”之声,开始议论纷纷。一致认为老妇非常可疑,能一举够制住黑五这样的杀手,不是普通的身手。而且出现的时间上有巧合,只是为什么要帮黑五治伤呢?是敌是友,实在令人想不透了!
听得众人这般议论,李月桃更觉头疼,纤手举起,众人立即住了嘴。李月桃皱眉道:“损失都清点好了吗?说一说吧!”
居中黑衣人声音沉痛,低声道:“地字号杀手营36人捐躯2人、被抓1人,青龙堂兄弟折损了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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