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的经验,这必然会被拒绝,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锲而不舍地邀请过瑰儿多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眼看着瑰儿眉头一扬,知道她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这时那个少女突然在旁边说:“去就去吧,你请她去哪里吃啊?”
瑰儿有些不快地看着她,她也不以为意,反而拉着瑰儿,把她推到何原身边:“去吧、去吧,好好吃他一顿你的气就消了,千万别客气。”
瑰儿对于白欣然的行为很是恼火,她这人怎么这样,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她的后代讨人厌也就罢了,她这个长辈怎么还火上浇油。或者说,她真的以为人类和妖怪之间能够用这种形式谈恋爱吗?
白欣然倒是毫不在意瑰儿的不快。大概她当家里的老祖宗久了,已经习惯帮别人安排,也习惯了安排的时候没有人反抗。太久没和家族外的人交往的她,完全忽视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在面对她的安排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瑰儿犹豫了一下,看着白欣然那副兴奋的样子,想想她和何原的关系,一个装了几
年的老太太的妖怪,现在连自己重重孙子的恋爱都要操心。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在一大家子人当中度过的,不禁心头一软,被她拉了出去。
瑰儿难得接受了自己的邀请——虽然这次成功中有这个女孩的一点功劳——可是她居然就这么厚着脸皮一直跟了过来,当一个不识相的电灯泡不说,还专门做令人难堪的事,她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
白欣然却对何原投来愤怒眼神一点也不在意,边走边东张西望,不时与瑰儿喳喳唧唧说着悄悄话。
购物杀价是白欣然的一大嗜好,这是她在带着一大群孩子的贫苦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刚刚开始只是为了能节省一些纾解拮据的家用,后来渐渐就成了习惯,一步步地提升着。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人类世界中的年纪——他的杀价神功可以说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无招胜有招的武学最高境界,可是值得哀叹的是,就在她的功力到达顶点,可以杀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她也被那些不孝子孙剥夺了逛街的权力。
身为一个百岁老人,白欣然已经十年没有逛街了,即使偶尔争取到街心公园之外的地方走走,也是会有好几个、甚至两位数的子孙紧紧跟随护驾,连有管家跟着,他们都不放心。无论是她的家人还是商家,显然都认为一个百余岁的老太太上前与人气势汹汹地杀价,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白欣然也就只好顺应社会大众的要求,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了。
也许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扮演她在何家的角色了,所以甚至把自己的言行都变的像一个老人了,今天再一次以自己的真是面貌上街,她才发现世界的变化有多么大。
这些,那些,这里的,那边的
这一切一切,我都没有见过啊真是一个琳琅满目的市场啊!
白欣然极度兴奋地扑向了店铺,马上就把自己正在为重重孙子婚事努力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现在看什么都很新鲜,尤其是服装店、精品店和珠宝店——话说回来,何原以为是女人就会喜欢珠宝的这一点,其实是没有错的。
“这件衣服很适合我啊”瑰儿看看那位一脸苦笑的店员,再看看正对着一件衣服深情款款的白欣然,不觉头上有些冒汗,压低声音提醒:“这件是老人家穿的款式颜色!”
“我本来就是就是给家里老人选的”白欣然终于也发觉了那位店员的目光,及时改了口。
按照六十岁就被当成老人家来看,白欣然已经当了四十多年的老人,这么多年来的潜移默化,使得她的欣赏水准已经定格在某个年龄层,也就是说,再看商品的时候,她会自动忽略那些她认为不适合她“年纪”的商品,于是她看中的,就都是一些老年款服装、老人保健用品、符合老人眼光的生活用品等等。
“白欣然!你有完没完!”瑰儿有些受不了了,第二十次把白欣然看中的衣服夺过来扔回去“你怎么净看中这样的衣服啊?”
仔细看看,白欣然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也是很老的款式,应该在五十年前流行,不过由于白欣然的样子清纯可爱,穿在她身上,只是给人一种现代小孩穿复古服饰赶时髦的感觉罢了。
该不会她只对这些样式感兴趣吧?
瑰儿有些明白地看着白欣然,她在何家待得太久了,恐怕已经和时代脱节。而且她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已经深陷其中,甚至把自己催眠到相信自己是一个老太太了。这样也太可怜了,一个妖怪的生命与人类相比是那么漫长,难道她要在往后的日子里都以一个老太太的心态和样貌生活?以妖怪的身份来说,她还是一个没有出嫁的小姑娘啊。
不管怎么喜欢人类,这么多的牺牲还是太过头了!
即使住在人类城市中的妖怪,对待人类的态度也不一样。有的比较亲近人类,基本上不会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比如南羽;有的比较轻视人类,把人类当作提款机和打牙祭的美食;有的则无视人类的存在,比如周影和火儿,人类在这对父子眼中,不过是模仿的对象和制造舒适生活的机器罢了。
瑰儿属于妖怪中比较亲近人类的那一种,但由于以前被一个人类男子欺骗过(原书注1),让她对于人类的好感也是有限度的,至少她认为为人类付出是完全不值得的,尤其是在人类不知道、不领情的情况下。
(原书注1:这段故事请参见都市妖奇谈卷一女萝山鬼语相邀。)
“白欣然,你看看这边的衣服,觉得怎么样?”瑰儿拉了白欣然去看一家专卖少女服饰店。
“这是什么衣服啊你看看,裙子这么短,连大腿都露出来了。好好的衣服上钉上这么多闪亮的东西,洗的时候也不好洗,掉了整件衣服就会变得很难看,穿在身上样子也不好看。你看看这裤子,好好地偏偏要弄上几个补丁,现在的孩子就是不知道苦日子是怎么过的,要是让你们回到六年代啊,你们才会知道东西应该要爱惜你看看这个头饰,竟然是白色的,又不是家里死了人,竟然在头上戴个白色东西,这不是诅咒家里的老人吗你看看这个皮包,根本就不是真皮的嘛,弄个人造皮的东西”
在白欣然唠唠叨叨、对店里的服饰挑三拣四,一件也不放过的过程中,何原恍惚中有种把她和自己的太奶重合的感觉。小小的姑娘家,怎么会唠叨到如此地步?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这只苍蝇赶走。
就在他要准备进行自己的计划时,何原突然想起以前的女友们曾经说过,她们交男朋友时总是会与自己最好的姊妹讨论、研究,征求她们的意见,甚至故意让好姊妹出马来考验男朋友的真性情。虽然对她们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可是今天看来,瑰儿也是要采取这种办法了,只不过用的招数也太不管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可不能得罪,得想个法子来哄她高兴才行。小姑娘喜欢什么呢?
“小妹妹,你想不想吃霜淇淋?我请你吃好不好?”何原抚摸着白欣然的头,带着和善的笑容问。
瑰儿脸上挂着恐惧的神情看着白欣然,她不会立刻把这个“不尊重老人”的不肖子孙教训一顿吧。
白欣然用力一甩头:“你干什么?动手动脚,没大没小的!真没礼貌,你要买霜淇淋的话可别买那些五颜六色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色素。小孩子就是嘴馋,一会儿不吃零食都不行。去买吧,快点回来!”
何原为之气结。
瑰儿松了口气,原来她把何原的行为当作了他自己想吃冰淇淋,在向长辈请示了,也许在他眼中,何原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何原买回来的冰淇淋还是被白欣然严厉批评,因为那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冰淇淋太大了,白欣然认为小孩吃太多甜食不好。
当然,开始吃的时候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而且也不嫌冰淇淋太大了,吃完自己的之后又把何原一直拿在手里没有吃的那支要去,毫不客气地全部吃光,还对他不吃也买的浪费行为批评了一顿。
瑰儿感觉的出来,何原已经在冒烟了。
有这样的长辈,其实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瑰儿对于何原的厌恶感,在看到他的可怜之后,倒是消解了不少,所以在何原提议去吃饭时并没有给他出难题,而是爽快地选择了一家中等价位的餐厅。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不断折磨何原神经的,就变成白欣然。
先是用餐计划被白欣然多次打乱,原本已经在瑰儿选择的西餐厅找到了位子,她却说用刀叉吃饭是野蛮人的行径,手指功能不健全、不灵活的表现,弄得周围座位上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于是何原只好改吃日本料理,结果她又扳着手指头把日本侵华战争向在场的人讲了一遍,从爱国主义到世界和平,还边说边斜眼看何原,仿佛他就是那万恶的汉奸卖国贼,何原只好再次落荒而逃。
上豪华酒店是败家子行为,路边小吃店是打发要饭的,川菜太辣、粤菜太甜、自助餐伤胃总之一句话,不好好在家吃家常菜而出来花钱买罪受,真是太愚蠢了!
最后终于在一家以厨艺著称的饭店坐下来之后,白欣然又开始指着这里的饭菜口味:这道油加多了,那道肉放少了,这道的材料太老,那道的火候不够。
更可怕的是,在她的滔滔不绝声中,瑰儿竟然也加入了讨论对于这家五星级饭店的招牌菜横加指责:这里老了,那里嫩了,这个佐料放多了,那个佐料放少了,每道菜都被他们批评的体无完肤。
看着服务生的目光,何原如坐针毡,也不知道那位被伤了自尊的大厨,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厨房里磨刀霍霍了。
第一次与瑰儿的约会——要是三个人吃饭也算是约会的话——就这样悲惨的落幕了,何原带着有些恍惚的神情走出了饭店。
前面,瑰儿和白欣然热烈讨论着接下来要去哪里逛街,经过这么一顿饭的功夫,她们之间的友谊似乎加温了,这点何原倒是强烈地感受得到——其实他感受到的,是友谊正在萌发,因为眼前这两个妖怪女人,也是刚刚才发现对方跟自己很谈得来。
何原发现,自己已经被遗忘了,不管是他抢着上前帮女士们付账,还是抢着去介绍物品或店铺,两位女士都有办法在下一秒就把他的存在抹消掉。而女士们的交谈他根本插不进去,准确点说是她们说的话,何原完全听不懂;也许男人和女人真的属于不同的生物,所以彼此之间的语言不通也是很正常吧。
“瑰儿,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白欣然一句话,让何原竖起了耳朵。
“电影?”
“这里有新上映的热门片都市妖奇谈,听说很好看。”
“有这种奇怪名字的电影?会有人看吗?我觉得这部吃西瓜不吐西瓜皮可能更
好看。”
“要不去看动画片,这里有一部歪歪扭扭历险记。”
在经过了一番何原无法理解的挑选过程之后,瑰儿终于决定去看一部叫女人啊,你为什么不识男人的电影——这名字似乎比前面几部更怪。不过何原不在乎这些,因为她看到白欣然在买完票之后给他一个眼神,然后,坐在电影院中的就成了何原和瑰儿,因为白欣然用妈妈不许我晚归的理由,在电影开始放映前一分钟溜走了。
瑰儿怒目而视并没有给白欣然任何影响,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已经消失在电影院门口。
“瑰儿,你要爆米花吗?”
回答他的是瑰儿气呼呼的眼神。
被那只死老虎骗了,被她制造的假象给骗了,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坐在这里了。
气死人了,自己刚才还在同情她的说。
就像瑰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和何原一起坐到电影院里一样,白欣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建在地下、极为喧闹的场合,很多男男女女在五颜六色、但是很不明亮的灯光下扭动着身体,做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高难度动作,而配合着他们动作的,是应该被称为噪声还比较准确的音乐声。
好吧,白欣然虽然很久没有出门逛街了,可是“酒吧”这个名词她还是知道的。
不是好人家孩子来的地方!
她一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边恶狠狠地想。
刚才一出电影院大门,这个虽然外表很英俊,可是笑起来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危险感的男子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请客,走吧。”他对白欣然这么说。
白欣然不能拒绝,因为弱肉强食就是妖怪的法则。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对手,就只能跟着他走,尽量不触怒他。
“我叫刘地,立新市的第一帅哥。”男子自我介绍时的动作潇洒无比,可是却让白欣然听得胃部感到一阵抽搐。
下流、卑鄙、脸皮厚、花心、霸道、懒惰瑰儿这么形容过的那个妖怪也叫刘地。反正自己实在有够倒霉的,在这个城市住了这么久,第二个遇上的妖怪,居然就是有名的祸害。
坐在这样喧闹的地方,白欣然颇为不适应,不停挪动身子,嘴里嘟嘟哝哝地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刘地笑嘻嘻地为她倒酒劝酒:“别客气,别客气,喝一杯吧,我可是很有诚意地请你的哦。”
“瑰儿说你在女人的杯子里下药!”白欣然自然实话实说。
“什么?你知道我这么英俊潇洒,才华出众,人见人爱的男人,有多少女人在等我吗?我用得着使用这么没品的手段吗!?”刘地双手按在桌子上,恶狠狠地倾着身体向白欣然问。
“你应该不是男人啊”白欣然老太婆的爱说教毛病发作了。
“咕噜咕噜咕噜”
白欣然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喝下了那杯可能掺有******的酒。
刘地这个人不像瑰儿说的那么讨人厌嘛?至少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打杀杀的妖怪,而且说话也很幽默、很有技巧。白欣然发现要是忽略环境问题的话,和刘地聊天其实是一件挺愉快的事。因为刘地显然很聪明地掌握了白欣然的真实心理年龄,说的话都是些百岁老太婆可能会爱听的。
“欣然啊,我听说那个追求瑰儿的人类是你的子孙是吧?来,透露一点内幕消息,好不好?”刘地又劝了白欣然几杯酒,就露出了尾巴。
白欣然皱起眉头。刘地是周影的好朋友,而周影是瑰儿的追求者,所以她对刘地还是抱着警觉心的:这个刘地来找自己,不会是为了帮助他的老朋友,破坏圆圆和瑰儿的恋情吧?——问题在于,瑰儿什么时候和何原有了恋情呢?
“喂,别这么小气,透露一点,透露一点”刘地厚着脸皮,挨了过来。
见刘地一屁股坐到自己身边来,白欣然慌乱地往旁边一跳:“你想干什么?别靠我这么近!”
白欣然很传统,她的两性观念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和陌生男子这么接近,除了以前与那个乌鸦的生死相搏之外,这还是第一次。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不是已经很熟了吗?来,告诉我,你那个孙子还是重孙子还是重重孙子的,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夜里做恶梦梦到被吃掉,走路被自己的影子跘倒在驶过的大卡车下面,身边的东西频频自燃这类的情况发生?”
“什么?”白欣然听到这种种可怕的情况,发出了声几乎盖过音乐的尖叫“你想干什么?你要把我家圆圆怎么样?”
“谁把你家孩子怎么样了,我是好心提醒你!想追求瑰儿,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考验。另外什么走路被计程车撞了,吃饭被食物拉进锅子之类的事也不奇怪。”刘地口沫横飞地说着,挥着手强调自己有多正确“我说你孙子不会没有一点警觉心吧,他追求的是瑰儿、是瑰儿啊!”白欣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关于刘地的种种传言,使她对刘地说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地去听、去分析,终于刘地那滔滔不绝的废话把自己弄得心神皆疲。
听刘地滔滔不绝地说周影的可怕、火儿的蛮横,白欣然感到自己或许是找错重重孙媳妇的人选了。
即使瑰儿真的选择了何原,要怎么保证失败者周影不回来报仇呢?根据刘地说的关于他们父子的那些心狠手辣作为,就算瑰儿和圆圆最后结了婚,怎么能保证不会为何家
来厉害的妖怪仇家呢?
不行,这件事得好好考虑考虑,圆圆的终身幸福固然重要,可是何家上下的安危更重要啊。
“要不我来帮你出主意吧?我可是恋爱专家,有我的帮忙,瑰儿一定会上钩的,到时候周影就会知道什么叫吃醋,然后就有热闹看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刘地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瑰儿的话说得太对了!
看到白欣然有想要离去的打算,刘地更是贴了上来:“你先别急着走啊,你想想看,你的重重孙子要是得不到所爱的人,一定会就此沉沦下去,从此再也没有了生活的意义,了无生趣地渡过后半生,所以你这个做长辈的,一定要帮助他才行啊”圆圆不和瑰儿结婚的话就会了无生趣?
似乎不太可能吧?
白欣然仔细地想着,以她的人生经验来看,何原对于瑰儿的喜欢,似乎是距刘地说的状况还有段差距,也就是说即使不和瑰儿在一起,对于何原的人生也不会多大的影响吧?
那么为了这样一段感情,得罪上周影那样的仇家,究竟值不值得呢?
白欣然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乌鸦的仇恨,何家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而带着一只毕方的周影,一定会比那个乌鸦更加可怕吧?
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娶个妖怪媳妇或许可以给家族带来帮助,可是同样也要承担她带来的风险啊,并不是每个妖怪都像自己这样无牵无挂、也不惹什么麻烦的。
不行,一定要阻止圆圆和瑰儿的事。
想到这里,白欣然猛地站了起来。
“白欣然,白欣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听到这个穿过嘈杂人声、音乐声传来的呼喊,白欣然有些愕然,真是想到谁谁就出现啊,瑰儿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瑰儿的叫喊声自远至近,渐渐来到了附近。
当她来到这个座位边,看见眼前刘地与白欣然挨着肩膀坐着的情景后,大叫起来:“刘地,你这只色狼!”说话间,她一把抄过旁边放饮料的推车,举在手中冲向刘地“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她!”
“你干嘛说得好像我绑架了她一样啊,我们可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正在把酒言欢呢。”刘地向白欣然挨得更紧了一些,装熟地搂住了她的肩头。
“想不到你连小姑娘也不放过!”瑰儿愤怒地叫着,连车带酒便抛了过来。
刘地慌忙一低头,推车砸在墙上,各种瓶子落了一地,(各种瓶子碎了一地),抬起头再看,瑰儿已经拉着白欣然扬长而去,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也掩盖不住旁边传来的窃窃私语。
“看见了吗?在这里会情人被自家老婆打进来了。”
“怎么会,明明是勾引未成年得罪了人家家人。”
“不对,一定是那两个女的合伙仙人跳”
刘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明明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瑰儿为什么要帮她呢难道已经开始讨好太婆婆了?我得去和周影说!”他唯恐天下不乱地设想着怎么挑起事端,不等服务生进来要求赔偿,便不见了影子。
瑰儿拉着白欣然一路狂奔,出了酒吧又跑了好久才停下来,喘着气东张西望,生怕刘地追出来。确定这里安全之后,才对白欣然说:“你怎么跟那个色狼一起去喝酒!多危险、多危险呀!”
白欣然对此不以为然,看看何原一脸茫然站在远处,应该听不到她们说话,于是压低声音说:“我都什么年纪了,怕他那种小伙子不成,年纪跟我们家圆圆差不多大呢;现在的年轻人啊,老是打扮的稀奇古怪的,还把头发烫得跟狮子狗一样,所以我说啊,世风日下啊,一男一女大庭广众之下就那么搂在一起”
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瑰儿皱着眉头,从自己手袋里掏出一面小小的化妆镜,往她眼前一送:“你自己看看。”
白欣然低着头对着镜子,摸摸头发:“干嘛?头发没乱啊。”
瑰儿严肃的说:“仔细看你自己的脸。”
“也没脏啊。”
“”瑰儿气呼呼地“啪”地把镜子合上,东张西望了一下,找到一家营业中的服装店,抓起一件看起来还算顺眼的衣服,然后把白欣然推到试衣间里。
白欣然看着镜子和手里的衣服,还是茫然:“干什么呀?你要帮我买衣服吗?我家里的孩子给我买的衣服还穿不完呢。哎呀,这件衣服怎么这么贵?太浪费了!不买、不买,去批发市场差不多的才两三百块钱(人民币:台币=1:4),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省钱。你说这些名牌,那么多钱就买个牌子,值不值得呀?而且这些衣服一点也不适合我说”
瑰儿听她一口一个“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哭笑不得地正要开口,这时一名店员走过来问:“小姐,您要帮您妹妹选衣服吗?我们这里刚好进了一批新货,你看看那有没有喜欢的?”
白欣然刚说了一句:“她不是我妹妹”瑰儿便按住了她的肩,示意她往镜子里看。
白欣然仔细看了一下镜子,里面一前一后挨着两个女子,前面的是个十五六的少
女,后面二十三、四岁的女子亲热地搂着少女肩头,虽然两个人的样貌不像,但这情景看起来果然像是一对姊妹。
“只是变得年轻了一点,你也不用占人家便宜说是我姊姊。”显然低声咕哝着。
瑰儿拍拍她的肩:“我的实际年龄比你小,做你姊姊确实是占了你的便宜,可是你总是满口老人家自称也不对啊,就算你比我大五十岁,但是刘地可是七、八百岁的老祸害了,你比他大吗?干嘛总是以老人家自居呀?你看看,明明还是个妙龄少女。”
白欣然看着镜子里的少女,有些困惑。
说实话,她很久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真正的样子,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以老妇人的样子接人待物,以至于面对瑰儿时,也完全忘了自己面对的同样也是妖怪,自己用的本来面目,而自己的原本应该还是个妙龄少女。
“你要是换上适龄的衣服,会迷倒一大堆人的——说真的,你的样貌太不符合妖怪在城市里生活的习惯,太漂亮了点——来,不信你穿上这件试试。”瑰儿拿了件衣服递过来“别嫌贵啊,我用的是你那个重孙子花在我店里的钱,反正是你们家的,你不要可就是我的了。”
“这件衣服”白欣然看着这件蓝白两色的小洋装,双臂完全裸露,胸口一下的衣料是半透明的,一直延伸到小腹位置,并且点缀了不少亮片。“太不象话了,现在的衣服怎么”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瑰儿又拿来一件。因为知道白欣然喜欢白色,所以她选的都是以白为主色的服装,可是白欣然仍然不是嫌这件暴露,就是嫌那件花哨,倒是对一件复古式的唐装十分感兴趣,看了又看。
耐心耗尽的瑰儿大怒,都已经这样向她解说了,她怎么还是不明白!于是把她和几件洋装一起塞进试衣间;“全部都穿一遍,看看效果!”
“这种衣服怎么穿得出门!”
“不许顶嘴!不然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对,她拿起——注意,是拿而不是搬——整张桌子往被害人劈头盖脸扣下去的样子是很有威慑力的,而这家店里的收银台,似乎比刚才酒吧的那张还要大得多
这绝对不是收银台能不能砸死妖怪的问题,而是
白欣然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拖拖拉拉地抱着那一堆衣服进了试衣间。
何原一直站在服装店门口看着她们。
自瑰儿突然从电影院里跑出来,到去酒吧中的大闹,再突然又来这里买衣服,他一直用忍耐的态度等着,等待瑰儿想起来还有他这个人一直默默跟在身边,可是这样的忍耐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要的结果,瑰儿依旧忙着她自己的事,看到没看向他一眼,似乎根本不知道还有他这样一个人跟在后面一样。
何原看着热闹的人行道,在看着那些漫步而过的情侣,或是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了。
为什么要苦苦追求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的瑰儿呢?
她长得并不美丽,个性也不是很好,而且年纪比自己打好几岁,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共同话题;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她的经历,她的家庭,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那么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呢?自己究竟为了什么会喜欢上她呢?就是因为一个自己做了很多年的梦吗?可是梦中的人怎么来到现实呢?梦就只是梦而已,梦中的人也只能存在于梦境中
瑰儿显然不是她。
瑰儿是个市井中的女性,她做生意时斤斤计较,大咧咧又有些粗鲁,除了料理家事和逛街购物,自己也没有看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嗜好,难道自己真的觉得和这种女人相处得来,甚至还想到了终身大事上?
何原苦笑。
他觉得,要是自己在二十出头就和一个像瑰儿这样的人结了婚,然后两人共度一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的愿望是潇洒到三十五岁以后再结婚的,最近怎么会做出这像是疯了一样的行为来?
这些日子,他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讨好瑰儿,怎么让瑰儿接受自己,怎么能更接近瑰儿一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在做什么了。
何原站在店门口认真地想着,直到店员过来客气地请他借过,因为他挡住了店门口时,他才想出了一点眉目:自己这几天一定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会看上一个自己怎么也不应该喜欢的女子,然后还为了追求这个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女孩,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做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何原隔着玻璃门窗,看着里面正在和店员喋喋不休的瑰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像梦中的那个女子。这一场追求忽然让他觉得很没有意思,而那个在拼命做这种没有意思的事情的人,就是他自己。
无聊透了,还是回家睡觉吧。
不过在这之前,似乎应该和瑰儿打声招呼,即使他是多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也不能不声不响就走了,太没礼貌了。
“瑰儿”
“哇,你要干什么!”听到何原的叫声,瑰儿一抬头,忍不住捂住嘴,露出了惊的神情。
“怎么了?”何原诧异地看着她奇怪的反应,又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头顶、身后——什么也没有啊,她为什么一脸看见了什不得了的东西的样子。
瑰儿一回头,就惊讶地看到火儿正悬浮在何原的正上方。要是说火儿处在这个城市的任何角落都还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么看到他身体的火焰现在呈现金黄色,就可以明白事情有些棘手了,就好像其他性格外向的妖怪一样,火儿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只不过这种情绪不是仅仅表现在脸上罢了。
“你要干什么!”
记得火儿说过不会把何原怎么样的啊,因为他自己偷偷下了注,赌他不会把何原烤来吃掉。不对,好像前几天他已经把那些赌金拿到手了,并且全部用来买了网络游戏中的虚拟宝物。难道说,现在何原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就要
要是在几天前,火儿要对何原下毒手的话,瑰儿只有拍手欢迎的份儿,可是不行,白欣然已经是瑰儿的朋友了,总不能眼看着她的子孙被火儿烤掉。
火儿气呼呼盯着瑰儿问:“听说你移情别恋,要和这个人类结婚,还说终于不用帮我做饭了,是吧?”
“刘地说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有造这个造谣的闲了!
“哼哼,他打电话给影,我可是全部听见了!”火儿摆出一副“我是大侦探,你们还想瞒着我”的神情。
“他说话你也相信”
谁想瞒着你啊,我看刘地根本就是很不得能第一时间让你知道,要是没有你出来搅和,他这个造谣生事的家伙多没有成就感啊。这个城市中会相信刘地话的,除了周影,也就只有火儿了。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陪着他家长辈出来买东西,刘地说那是在孝敬未来的婆婆。”
“等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瑰儿对刘地得造谣生事已经麻木,几乎什么事情到了这只地狼嘴里,都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她懒得再为这些去辩解了。
“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火儿还是不甘心地打着转。
“你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就明白了”瑰儿白了火儿一眼“不许伤他,他是我朋友的家人。”
“什么,你还护着他!”火儿对于瑰儿这种里外不分的态度十分不满,于是对何原投去更多的杀气。
何原看着瑰儿像是在演独角戏一样,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又挥挥手,扬扬眉,心里更觉得这个女子其实不适合自己。而且很奇怪,周围的温度似乎在不断的升高,这家店的空调坏了吗?总之,还是回家去洗个澡睡一觉吧,好几天没有好好去上课了,明天得开始用功了,眼看也就要期中考了。
“瑰儿,我想说我”
本来就是人家没有意思、自己硬要追的,现在忽然要说自己想这么算了,似乎很不管了,也许自己说要走的时候,她会觉得松了一口气,终于再也不用见到自己了。
瑰儿看着眼前吞吞吐吐的何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愿不是什么会把火儿激怒的话就好了。
“我们我是说我们两个”
“你看看,都"你们两个"了!”火儿好像逮到什么证据一样把头伸下来。
瑰儿看到,何原的一缕头发因为火儿的靠近而烧掉了,不过他自己似乎没有发觉到。
“火儿,再说一遍,你要是敢伤害他,就取消一周的点心。”
“什么!”火儿顿时火冒三丈。
因为少了家具、打破了东西、抢了商店之类的理由被取消点心,他虽然同样不能接受,可是至少心里还感觉好受一点,现在居然是为了一个人类,还是一个要害她移情别恋不做饭的人类,而要取消自己的点心,这种事火儿完全不能进接受。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何原看了一遍,火儿冷笑着:“只要不烤就行是吧哼哼哼哼”说完一挥翅膀,何原顿时消失不见了。
“天!你把他怎么了!”瑰儿发出惊叫。
火儿会的法术不多,可是每一种都有着超强的杀伤力,这个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不见的法术,瑰儿没见过,可是威力似乎很大啊。这下糟了,自己要怎么对白欣然交代,她的重重孙子就这样连渣都没有留下地消失了,她会和自己拼命的啊火儿看着瑰儿一脸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可兴奋极了,高兴得抱着翅膀蹦来蹦去:“哈哈哈哈,活该,这就是你威胁我的下场我可声明,我没有烤掉他啊,他就好好在这儿呢,不过你再也别想看见他了,哈哈哈哈敢跟我作对、威胁我!哈哈哈哈哈”看着火儿嚣张到极点的表现,瑰儿暗自咬牙,而是对全立新市的妖怪来说,火儿的嚣张是天经地义,除了周影,谁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关键在于他千万不要真的把何原怎么样了才好。火儿虽然任性张狂,可是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他从来不说谎——或是说他送来不屑于说谎。他说没有伤害何原,应该就是没有把何原怎么样。可是为什么好好一个人忽然就不见了?难道火儿把他编导什么地方去了?
瑰儿现在惊疑不定,忽然听见那个女店员说:“这位先生,您站在门口别挡住别的客人了,能不能请您进来说话。”说着还用很奇怪的眼神瞟了瑰儿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她说话的对象到底是谁?那个地方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啊?不过刚才何原明明就是站在那里的等一下,难道
瑰儿直直看着火儿。
火儿嘿嘿一笑:“可以让妖怪看不见他哦,厉害吧!”谁叫瑰儿和这个人类来往,现在让她看不见他了,看看她还怎么来往!哼哼让妖怪看不见,这是什么奇怪的法术?
瑰儿不知道,火儿和周影的老师是周筥,而周筥是个人类,会很多人类道家的法术,并且使毫不藏私地传授给周影和火儿。虽然火儿以前学习的时候,向来遵循着两天打渔、七天晒网这样劳逸结合的传统美德,可是由于周影的学习能力比较差,那是周筥的每一堂课都市妖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地讲,天长日久、滴水穿石,火儿竟然也学会了一些。只不过火儿平时喜欢肉搏加火烧的战术,法术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处罢了。
眼前火儿用的,就是周筥教得法术之一。这个法术原本的用途,是要让被妖怪追杀的人暂时安全,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而活儿也算是活学活用,竟然用在这样的地方。以他的法力,若不怀好意地全部施展出来的话,别说是暂时喘息,何原下半辈子都不会让一般妖怪看见的可能性可是大的惊人。
看不看得见何原,对瑰儿的生活影响不大,可是瑰儿一转念就想到了——白欣然怎么办?白欣然也是妖怪,而且还是何原的长辈,要是从此就看不见何原,那么他们家里不是就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火儿,快解除你的法术!”
“就是不要,就是不要,就是不要有本事你自己解除啊,哈哈哈哈哈”火儿在空中得意的扭来扭去,就差没有载歌载舞了。
瑰儿是立新市少数对他有威胁的存在,对他来说,瑰儿动不动就拿取消点心、取消
晚饭之类的来威胁他,实在可恶;她也不关心还是小孩子的火儿身体发育情况,居然采用这么有虐待未成年人嫌疑的方式,他不奋起反抗,瑰儿都不知道未成年人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知道的话就跟我赔礼道歉,我说不定会原谅你哦”瑰儿正要再说些什么,试衣间的门悄悄打开,白欣然从里面伸出头来。
她穿上了一件自己从未尝试过的衣服,所以有些不太敢出来见人,试探着看了看外面,向瑰儿问:“他走了吗?”
这个“他”当然就是指何原,当着自己晚辈的面,白欣然怎么也不好意思穿这身露出大半肩膀的衣服出来。
瑰儿摇摇头。
“在哪儿?没有吗啊,这个东西怎么又出现了!”白欣然的目光落在火儿身上,发出了一声低叫。对于绝大数妖怪而言,仅仅是火儿的存在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当然,当他们了解了火儿的性格之后,就会觉得这种可怕的程度加倍了。
瑰儿还是无奈地摇头,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说:“何原没走,被这个家伙变得看不见了”
对于火儿的恶劣行径缺乏了解的白欣然,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傻乎乎地问:
“什么?”
瑰儿说:“火儿在他身上施展了一个让妖怪看不见的法术,你以后可以不用担心你的这个重重孙子被妖怪纠缠了”
“他哪有这么好心”白欣然对于当年受到乌鸦追杀的事是想起来就怕,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件好事”可是马上她就明白了过来,自己现在看不见据瑰儿说就在这里的何原,再结合这只毕方使用的法术,结论就是“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白欣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就是这么做了,怎么样,你咬我啊!”火儿得意洋洋地在白欣然头上跳着,对他而言,这城市里大多数妖怪都是他可以任意欺负的对象,欺负弱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白欣然的子孙居然敢勾引瑰儿,与她这个当家长的没教好孩子有直接关联,所以火儿不喜欢她;因为瑰儿在一边火辣辣地看着,所以火儿才没开始考虑白欣然要几分熟比好好吃的问题,但是不会放过欺负她的机会。
“这就是你没有好好教孩子的下场,要是你像影一样会教孩子,把孩子教得像我这么可爱,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火儿用翅膀拍着白欣然的头教训她。
白欣然十分害怕,又十分担心,不知道何原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仅仅是被施了一个“让妖怪看不见”的法术。万一他受到了别的伤害怎么办?现在自己既看到他的样子,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就算他向她求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可以这样?白欣然宁愿和孩子们一起面对困难,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看不到、听不见自己的孩子们在哪里、在做什么,这种担忧更加令人心焦。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白欣然开始怒视火儿,可是接着就哭了起来,这是她终于明白和妖怪接触的危险性了——只要愿意,他们不用遵守规则,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不用讲任何道理他们的世界是用实力证明一切的,这和已经习惯了人类生活、习惯使用人类社会规则的白欣然完全不同。
白欣然知道自己的实力比不上火儿,也就是说她没有办法解除火儿的法术,也没有办法强迫火儿这么做。
为什么,自己真的错了吗?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瑰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抱着和妖怪来往可以使家族更加兴旺、安全的念头自己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来啊火儿看着白欣然,因为她的举动感到摸不着头脑。
被火儿欺负的妖怪,不外乎有以下几种反应:
其一是拼命讨好型,这类妖怪比较了解火儿的习性,知道他一旦选择欺负对方的时候,基本上就不会再考虑吃掉对方,所以小心奉承,努力求生。比如说,鹿为马、鹿九叔侄走的就是这种路线,只要把火儿哄得高兴了,暴风雨过去之后说不定还有好处可拿,好比鹿九的养殖场,花上一部分“收入”做保护费,换来的可是火儿这样一个挂名大老板,立新市的妖怪谁敢不长眼地再去捣乱——刘地除外。
其二是跪地求饶型,这类妖怪奉行“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看到火儿出现立刻跪地磕头,保证火儿连欺负的欲望都提不起来转身飞走。比如说商式父子就惯于采用这种作战方式。不过要注意的是,商式父子是因为他们家女主人辛小熊与火儿、周影有同乡之谊,才可以每次都遇难呈祥,要是毫无关联的妖怪采取这种行为,很可能反而会激起火儿的食欲。
其三是奋死反抗型,这一类妖怪以刚来立新市,或对火儿没有了解的怪物为主。他们看到毕方袭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反正是个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于是更加激起了火儿的兴趣后果不堪设想。
其四就是麻木不仁型,大明星罗天就是这个类型的代表,反抗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讲道理完全没有用,索性由他去,采用死狗不怕开水烫的战略;反正知道有瑰儿在,火儿也不能吃了他。
其五是苦苦哀求型,这种类的妖怪受到了人类严重影响,看到火儿出现就会苦苦哀求,说一些关于上有八百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的话,希望火儿能够大发慈悲,不曾想过这样一来,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家庭成员数量,徒然给火儿增加了更多可以欺负的对象而已。
另外还有猛拉关系型、出卖亲友型、阴谋诡计型等等,反正火儿从来也没有见过像白欣然这样的,什么也不说,就是自己坐在地上锤胸大哭的。
“喂,你别哭了,烦死人了再哭我就吃掉你!”火儿威胁白欣然。
一点也不好玩,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对我苦苦哀求,然后逼瑰儿接受一大堆无理要求吗!
白欣然依旧伤心地痛哭着,她觉的自己做了一个难以原谅的错事。为什么不再一开始就阻止何原接近瑰儿,为什么要贪心地认为妖怪可以带来好处,为什么明明自己觉得不对劲还不赶紧抽身圆圆、圆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又没烧他”火儿对瑰儿说。
瑰儿点头。
她知道火儿肯定没有杀掉何原,因为他没有说谎的必要,所以她也不理解白欣然为什么要哭得那么悲痛欲绝,反正何原又没有死,只不过是看不到他罢了,虽然会给生活带来一点不便——瑰儿显然已经习惯了站在火儿的角度想问题了——可是还不至于要这么伤心吧。
“白欣然,何原没有死呢”
“可是圆圆不见了,我们家圆圆不见了”对她来说,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了。
瑰儿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对着火儿大声说:“一周的自选式晚餐!”
火儿马上双眼放光,点着头说:“早说嘛我就说负隅顽抗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平时吃瑰儿做的饭,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应该说,由于瑰儿除了料理之外没有别的特长,所以她对于厨房的控制权十分看重,要做什么、做多少分量,统统要由她来决定,谁敢顶嘴,就以禁饭处置。火儿为了抢夺饭菜的选择权,已经与瑰儿展开了长时间的争斗,可是至今为止取得成效不大。虽然只是一周而不是永远的选择权,也已经是有进步了,孟蜀不是一口就能吃下去的,凡是都要一步一步来。
火儿相当满意这次谈判——其实是恐吓——的结果,于是开始回头寻找何原。
不见了
那个这次事件关键的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卑鄙地趁火儿不注意时溜走了。
火儿东张西望,甚至用了一个小法术,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何原的下落,也就是说,何原已经离开这里很远了,至少离开这条街了。
“可恶的家伙,居然敢在我战果就要到手的时候跑掉!”这个时候如果去追他,不知道瑰儿会不会一回头就不认账,毕竟火儿不认为白欣然可以坚持哭到他把那个男人回来,而要是白欣然不这么惊天动地、令人受不了地哭,火儿相信瑰儿是绝对不会同意用那个条件交换。
“好吧,反正你们能看见他就行了,别的妖怪不会喜欢看那种人类,一点也不好吃的样子”火儿嘀咕着,挥动翅膀在白欣然和瑰儿的眼睛上各点了一下“行了,成交了,瑰儿你可别想反悔!”
瑰儿和白欣然四下张望:“他在哪里?我们还是看不见!”
“废话!他已经走了,你们能看见才怪!”火儿不屑地说。
这个白欣然的法力和施展法术的经验,显然和瑰儿是同个程度,火儿都帮她施法了,她就不会用法术确定自己的重重孙在什么地方吗?
“是吗?”白欣然依然难以相信,瑰儿却向她肯定地点点头。瑰儿知道,火儿没有必要说那种谎,对他来说,要是不想接受瑰儿的条件,直接拒绝就行,犯不着撒谎。
白欣然顾不得再多说些什么,飞奔出门去,她是赶着去找何原的下落了,却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这家店里的衣服。
瑰儿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依旧被障眼法蒙骗的店员,考虑是应该自己帮白欣然付了钱,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走掉。
这时,火儿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得意洋洋地说:“走吧,今天的宵夜我想吃红烧肉、东坡肉、烤乳猪”
这不是我的错,我是被不可抗拒的外力带走的瑰儿在心里喃喃地向那个店员致歉。不过能够省下一笔不必要的开支,她还是挺高兴的,要知道白欣然穿着跑掉的那身可是所有衣服中最贵的一件啊。
瑰儿抱着很多衣服,站在试衣间门口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白欣然才悄悄打开了试衣间的门,伸出头来往四下看着,见店里依旧只有她和瑰儿两个客人,才小心挪了出来,接着用旁边的人型模特遮掩着身子说:“这样子怎么见人啊,你看,这裙子这么短。”
现在她穿了一件俏丽的齐膝短裙,镶着蕾丝花边的上衣,衣服上的精致花边,把她的样子衬托的更加甜美可人,连嘟嘴说话的样子,也只是增加她可爱而已。
瑰儿拍着手说:“太好了,这件果然适合你!小姐,这件我们要了。你去脱下来让小姐帮你装好,你再试别的我看看,就这件吧,我觉得你穿黑色可能也很好看!”
“可是”白欣然看着那件黑色带亮片的衣服,再一次犹豫起来。
“快去试,试了才知道合不合适嘛”瑰儿把衣服塞给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白欣然那天回到家,看到何原安然无恙之后,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这样的惊吓对她来说太大了,所以她本来已经决定再也不和任何妖怪发生关系了。
可是由于她穿走了一件那家的衣服,按照白欣然已经习惯的人类思考模式,认为从店里穿走衣服一定要付钱,而当时她并没有付钱,那么帮她付钱的人一定就是瑰儿了——她可以肯定地相信,那只毕方是绝对不会为她付钱的。
由于决定了之后再也不和瑰儿有什么来往,所以白欣然当然不愿意欠着瑰儿这样一份人情,而且她也因为自己严重要求何原不许再追求瑰儿一事——瑰儿因此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结婚对象啊——而感到有些对不起瑰儿,毕竟这桩婚事谈不成,不是因为瑰儿本身有什么地方不好呢。
于是白欣然再次去找瑰儿。
她的目的,当然是要还瑰儿那件她认为自己再也穿不到的衣服的钱,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竟然跟着瑰儿又来到了服装店,而且开始一套一套地试起衣服来。
要花钱去买自己不喜欢的衣服,而且是和自己已经发誓不再来往的瑰儿一起,白欣然本来还有一些不满,可是被瑰儿一句又一句地称赞她有多好看、这件衣服有多适合她、她看起来有多漂亮之后,白欣然的爱美之心终于被激发出来,开始一件又一件地试穿起衣服;而且不等瑰儿推荐,自己就从衣架上挑选起那些她本来绝对不会碰的衣服往身上套,并且高高兴兴地付了帐。
等白欣然与瑰儿走出店门的时候,手中已经提了十几件时装,而身后那位笑容满面的店员则诚恳地欢迎她们下次再光临。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白欣然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不算,还买了一大堆——自己这是要干什么呀?路上的行人都在频频对她行注目礼,特别是其中一些男性的目光更是火辣辣的,令她走路时都不知道该迈哪支脚了。
白欣然显然不知道,他现在毫无遮掩地使用这张花了上百年时间修炼出来的美丽女性脸孔,再加上时髦的打扮,走在路上,对于周围的男性可是造成多么大的冲击啊。也许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来装成老人的缘故,以至于她已经忘掉了自己曾经对美貌的苦苦追求了。
不管怎么说,已经被白欣然遗忘的美丽容貌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眼看瑰儿勇敢的挺身而出,帮她抵挡了一波又一波攻势,白欣然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做很奇怪的事,不但忘记了出门时的目的,还买了这么多不能带回的东西,还
“瑰儿,衣服全部送给你,我要回家了。”她把大包小包塞进瑰儿怀里,悻悻地道别。自己这几天头脑有些不清了,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瑰儿也不说话,抱着那些衣服跟在她身后,可还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她往原本两人说要一起去、据说有全市最新款服饰的店走去。
“我说我要回家了。”
瑰儿眨着眼睛看着她:“你要出尔反尔?你自己说要陪我去买衣服的——你看看,这里都是你买的衣服,我想要的还没有买到呢。”
好吧,好妖怪一定要做言而有信,可是我刚才真的答应瑰儿了吗?怎么想不起来?
白欣然正在边走边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瑰儿”这个深奥的问题时,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小姐,有没有时间,我们请你喝一杯好不好?”几个年纪看起来比何原还要小的少年,忽然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挤眉弄眼地邀请她,至于走在一边的瑰儿,显然被他们忽视了。
白欣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火大地说:“现在年轻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看你们这样的怪衣服!染这样的怪头发!男人还戴耳环、还穿透明的衣服!看看你们这样没站相地挡路,不知道看见老人家应该让路吗?历史悠久的传统美德就要败坏在你们这些孩子的手里了!还口口声声去喝一杯,你们才多大就喝酒!你们父母是怎么教你们的!不认识的女子就敢上来邀请,你们要不要脸啊”当她施展几十年磨练出来教育孩子的口才、滔滔不绝地指责时,几个原来以为有艳福的少年,都被吓得莫名其妙地落荒而逃。
白欣然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全部发泄出来,但是还没过完数落人的瘾,斜眼往站在身边的瑰儿看去:“笑什么笑,你也快要跟城里人一样学坏了!还是以前的孩子单纯,现在的孩子啊唉,现在就是因为有了什么电视、网路,才给了孩子们更多学坏的空间”
瑰儿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子真像那些爱管闲事的老太婆,我看你是与人类一起生活久了,忘了自己的样子还是少女吧。你说这些话的表情真好玩,哈哈哈”白欣然的脸跨下来,瑰儿说的话简直就是在揭她的伤疤。她为了不让孩子们起疑心,不得不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断把自己的容貌变老,刚开始时的那种心痛,只有和她有相同遭遇的美貌女子才可能明白。
最初,她几乎每天都会在夜深人静、孩子们睡着之后对着镜子看啊看的,看着自己渐渐出现了皱纹的脸流泪,然后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皱纹变得再明显一些,免得邻居又会说自己“看起来真年轻”那种要亲自把自己珍视的容颜变老、变丑的感受,让她心里难过极了。
事情总是可以习惯的,白欣然也是慢慢习惯了自己容貌上的变化,在遇到瑰儿之前,她甚至已经几十年没有再使用过自己的真实面貌,反正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一张衰老的脸,她早已认可了自己的这个外貌。
更重要的是,随着容貌和身边亲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她自己的心态也开始慢慢产生变化,不知不觉中,言谈举止已越来越像外表所代表的那个年龄层的人了。当白欣然某一天醒悟到这个情况时,心中的惊讶和惊慌实在是难以言喻。
她本来是个刚修炼成妖不久,连恋爱都还没来得及谈的小姑娘,如果就这样变成了老太婆,可怎么是好?她本来还想着将来要找一个诚恳好学的穷书生嫁给他,然后帮助他金榜题名,自己也从此成为贤内助的典范,生一大群孩子,快快乐乐过一生呢,要是真的变成了老太婆怎么办?
可是不接受这个年龄和身份,孩子们怎么办?她要怎么遵守诺言、不在孩子们身上使用法术,又要让他们接受他们家的老太太是个妖怪的事实?
于是事情就在她的犹豫中被拖延着,一直到了她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小姑娘的时候。
“说起来你为他们那个家族已经做的够多了,为什么还不离开呢?你总是要离开的?难道就这样活到二百岁,让别人当你是怪物送去研究?”瑰儿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问。
她带着白欣然逛了一个上午,然后把白欣然带到了西餐厅里。白欣然对什么都很好
奇的样子,看来她也不是不想尝试一下新的生活吧?
“那怎么行!”白欣然断然拒绝“我不在了,家里那么多事要靠谁?圆圆谁来照顾?小馨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谁帮她带大?四儿媳妇的身体一直不好,万一又住院了,四儿自己可忙不过来,我还得去帮她做饭再过两年,国力想把孩子送回来读高中,我不在,你教孩子住哪儿、谁来照顾还有”
“停停停”瑰儿做着手势叫“该不会你在何家还是“壮年劳力”吧?”
“就是啊,没有我怎么行!”白欣然很有几分得意的说。
“可是你都什么年纪了?”
“才两百岁!”白欣然白了瑰儿一眼。
她的年纪比瑰儿似乎大一些,可是要把她修炼成妖的过程剔掉吧?她可不像瑰儿,生下来就是山鬼——多么高贵的种族啊,和瑰儿一点都不相同呢。
“才”瑰儿用手指敲敲桌子“你到街上去找几个一百岁以上的老太太来给我
看,还"才"呢。”
“反正我现在身体还好得很呢,例行身体检查时,医生都说我健康得像六十岁呢。”
“哼,你用法术了吧!”
像六十岁人类?这个妖怪的身体检查结果就这么简单吗?不是直接把医生吓死了之类的?光是她老虎血型,就保证医生检查不出是什么来。
“白欣然,那些都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你真的准备就一直这么下去吗?”瑰儿很诚恳地说“你现在都是一个百岁"老"人了,你还准备这样生活多久呢?或者你说你觉得你还能这样生活多久呢?”
白欣然僵在那里,嗫嚅着:“世、世界上最长寿的人,活了、活了一半二十多岁呢”
“这不是重点,你自己知道我要说什么!”瑰儿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你很喜欢何家的人,他们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可是事情总是要有始有终啊,他们毕竟不是你的同类,难道你真的打算一直活下去?要是他们发现了你是妖怪,你想想看事情会变得有多糟”
“他们不会的!我的孩子我自己知道!”白欣然对于瑰儿的假设十分反感,对她怒目而视。
瑰儿看到服务生端来了饭菜,于是暂时闭嘴。她点的牛排都是五分熟,这点显然很合白欣然的胃口;只见白欣然挥动刀叉,把心中的不愉快都发泄到食物上,不一会儿,一份牛排就消失在她嘴里。
“味道不错”白欣然抹抹嘴。
对于肉食动物修炼而成的妖怪,果然还是带着血丝的肉类最合胃口,可惜最近几年,孩子们生怕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已经自作主张把她的伙食做了科学性的调整。真是的,以前穷,吃不起肉,现在有钱了,又不让她吃肉了
“其实你可以过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逛街就逛街、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的日子,你为他们那个家族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瑰儿总觉得,白欣然为何家做了那么多一般妖怪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很不容易,而且无论她吃了多少苦,何家的子孙也不会明白他们的这个老祖宗,究竟为了他们家族牺牲了什么。真不懂白欣然为什么还不离开何家,按照她的人类年龄,应该也差不多了吧。瑰儿很喜欢像白欣然这样执着善良的妖怪,所以忍不住想要劝劝她,适当的时候也
要为了自己着想啊,不能总是为了那些人类付出,自己一个妖怪好好的日子都不过了吧。
“哪有,我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呢”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何家的子孙都那么好我知道你是他们的老祖宗,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可是你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就算有血缘关系,你也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总要过自己的生活吧”
“我对他们好那是理所当然的啊,他们是我的孩子嘛他们是不是我的孩子,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没什么关系吧”白欣然对于那个“为什么对何家的人那么好”的问题很茫然,对他们好就是好,有什么为什么可言。“既然要抚养孩子,就应该让他们过丰足的日子,让他们健康成长,让他们快乐幸福,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瑰儿摇摇头,她没有做过母亲,无法明白这个理论。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多留一天就多留一天,哪怕只是给圆圆做做饭呢,我还是希望可以尽量为孩子们做点事。你放心,等我“蜕变”到什么都做不动了,我就会走的,我不会麻烦他们照顾的。哎,特别是圆圆那个孩子,我真放心不下他”
瑰儿没有再说话,把自己的那份牛排推给了她。
白欣然的脑子只有何家的人,这种什么理由都不需要的爱,让瑰儿觉得自己有些枉做小人了。
“反正我就是应该为他们做事,对他们好!”这个理由还真是简单的可怕。
于是在这种局面下,瑰儿只能放弃自己原来的打算。白欣然很愿意跟着瑰儿熟悉这个她已经感到陌生的城市,见识种种新奇有趣的东西,可是等到逛街结束,所有的衣服和买来的小玩意儿都要存放在瑰儿那里——因为白欣然还是要回家去继续她的老太太生涯。
“欣然,你觉得你的生活快乐吗?”
“很快乐啊,很好啊!特别是认识了你之后,以后我有时间,就可以找你一起逛逛街什么的,就不怕跟时代脱节太多了”白欣然高高兴兴地挥着手走了。
瑰儿看着她的背影,那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样子,特别是她说起子孙们的样子,总是让瑰儿感到难过。可她自己却那么满足,外人也不能说什么了,只是希望她自己有一天能够想通:妖怪毕竟是不能陪着人类走完几百年的
总之,还是她自己觉得生活快乐最重要吧。
妖怪们现在在修炼成正果的心愿都变得淡薄了,除了快乐,他们还追求什么呢。
也许必须要自己做了母亲、有了可爱的孩子之后,才能明白白欣然的感受吧?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火儿和林睿那样的“可爱”孩子们的身影就自动跳出来,令瑰儿冒出了一身冷汗。还是算了,宁愿不要小孩,也比万一不幸弄到那种孩子来得好,她顿时把弄个人类小孩来抚养的奇怪念头给打消的干干净净。
看着白欣然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瑰儿再次摇摇头,也转身走开了。
白欣然熟门熟路地来到花店门口探了探,失望地发现不仅瑰儿不在,就连江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那个新来的女工读生在店里收拾。白欣然和她不熟,见问不出瑰儿的下落,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真是的,上班时间不在店里,手机也没人接,去哪里了嘛?这个老板做得太不称了(原书注:却没想到自己正是想来拉人家在上班时间去逛街的)”
没有找到伴,白欣然无聊地在路上闲晃着。她当然不知道,瑰儿和江榕正是怕了陪她逛街,才一早就躲了起来。
逛街这个有利于身心健康、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运动,其实大多数女性都为之着迷,并且乐此不疲。可是凡事都有个限度,要是发展到天天逛、日日逛,而且每次都要买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寄存在瑰儿家里,这种逛街方式在持续了一个月之后,就连瑰儿和江榕这个无欲无求的鬼魂也受不了了。预感到今天白欣然还会出现,她们两个一早就以进货为由躲了出去。留下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白欣然总是把瑰儿拉出去才不得不雇佣的新店员应付白欣然。
没了朋友陪伴,逛街的感受也打了折扣。
白欣然一边咕哝着,一边拎着刚刚买来的大包小包,往下一家店进攻。
可惜买了这么多时装、饰品、可爱的小玩意儿,却都不能带回家,只能存放在瑰儿那里——最近瑰儿已经开始抱怨这些东西快把她的房间塞满了,所以白欣然正在考虑接受瑰儿的建议,自己去租一间房子专门放战利品。
多么漂亮的时装啊,却只能在偶尔出门时穿一、两天,毕竟要是一位一百余岁的老太太在家里穿着白色蛋糕裙,带上最流行的饰品,拿着手机走来走去,非被别人当作妖怪,或者是被孝子孙们送进医院检查不可。
唉,老祖宗的身份真是不方便啊白欣然虽然口里叹着气,手下买东西的狠劲可是一点也不减,依旧是一间店一间店地“逛”过去,一样一样东西买下来,身上挂的大包小包也越来越多,好在这些重量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要是人类女子,没带专门拎东西的挑夫出来,肯定已经偃旗息鼓了。
她打定主意,等手上拿不了了就去吃饭,今天要在去吃一次西餐,那半生不熟的牛肉实在美味。待会儿再打一次电话给瑰儿吧,自己可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又好吃的怎么也该教她一声,不过她可别再一听是自己掏钱请客,就把那个火儿招来了,毕方的食量和实力一样惊人,依他那种吃法,自己要带多少钱才够啊一边这样胡思乱想,一边沿着接到向前走着。由于这条街购物的人潮众多,所以在人行道两头都是林立的餐厅,中式、西式,传统、流行,想吃什么都有。和逛街的兴趣一样,白欣然对于各种风味的餐馆也很有研究精神,粤菜、川菜、日本料理、韩国料理、法国料理各种餐厅一家一家吃下来,并且准备把所有餐厅的招牌菜都吃上一遍。她已经十几年不太出门,与社会有了很大的脱节,现在重新出来,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不过现在的社会,五光十色精彩之余,也有一些不好的东西产生,让白欣然十分讨厌、看不惯,比如说眼前这几个小孩子,就是一副让人生气的模样——他们的长辈到底怎么教育他们的,竟然当街对不认识的女孩说些下流话!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吗?在以前的社会,除了那些纨绔恶少,好人家的孩子哪个会这样做。
“妹妹别这么矜持嘛!我们几个可是**大学的高材生,相遇就是有缘,我们一起去前面咖啡馆坐坐吧?”
“是啊,像你这样有气质的女孩,连我们大学里也很少见,如果你愿意赏光,我们去喝个咖啡,认识一下吧?”
“妹妹,你拿那么多东西累不累,我来帮你拿吧。”
看他们越说越起劲,甚至还动手动脚地想来抢自己手里的东西,白欣然急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想抢东西嘛!再过来我可要叫了!”
三个男生连忙向她解释自己并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她,只是想认识她一下。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白欣然还是一脸戒备和厌恶——在她的想法中,在街上对女人随便搭讪的男人,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不想占便宜怎么会随便向女孩子搭讪?这种男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家教有严重问题的下流胚子!
三个男生却白目地继续纠缠不已,带着锲而不舍的精神,亦步亦趋地跟着白欣然。在他们看来,这么美丽的小姑娘独自逛街,又被他们遇上了,那就是上天的恩赐,要是错过了,简直该遭天谴。
白欣然对于他们的故作潇洒和名校校徽视而不见,脸上的表情从厌恶渐渐转向了不耐烦,也不理睬他们,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通往一家饭店的后院,上班时间没什么人进出,又是条死巷。白欣然之所以进去,目的很明显——她生气了,所以要找人少的地方给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孩子一点小教训,好让他们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更加有教养、礼貌。
三个大学生见白欣然忽然拐弯,心中不明所以,可是依旧跟了上来。凭心而论,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也不过闲的没事,看见白欣然这么漂亮的女孩独自闲逛,想要认识一下罢了——在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的光天化日下,他们又能干什么呢?
见白欣然跑进了死巷子,其中一个好心地叫着上来:“我们真的没有恶意,那条巷子是死巷,你别进去了”
就凭他这句话,白欣然倒是心头一软,心想不过是几个小孩而已,自己的重重孙子也比他们大了些,干嘛和他们计较?于是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还是学生,可是也不能这么无聊,当街调戏女孩是什么好事?你们的父母辛苦赚钱供你们上学,就是让你们学这些吗?你们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是你们应该能想明白吧?我看你们也不是坏孩子,只是记住,做人总是稳重些好。”
白欣然用一副老气横秋、教育小辈的口气说出这番话来。她这么多年在家里当老祖宗,从来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所以说话时已经惯用这种口气,尤其是面对“小孩子”时,那些教育理论更是一套又一套的。老人家教训你们是为你好,对不对你们都应该听着——这是全天下老人对青年们说教时的相同心态,白欣然当然也不例外,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管三个年轻人被她说得面面相觑,拔腿就走。
三个青年都被她说傻了,谁也没动,也没打算再跟上去。
白欣然认为自己的说辞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三个失足青年,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就当她得意洋洋地走了几步之后,忽然俯身就地往路边一滚,而就在她做出反应的同时,一道闪电从上方打下来,就在她刚刚逃开的地方打出了一个脸盆大的坑,柏油路下的泥土都翻了出来,呈现焦黑色。在几个青年的目瞪口呆中,白欣然双手一划,一团白光亮起,把身体包围起来,然后她往四周警觉地观望着,沉声问:“是哪位?有什么事,出来堂堂正正地说吧,背后偷袭算什么!”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上方,低头向她阴惨惨一笑:“白欣然,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吧?”
“是你”白欣然看到这个一身黑衣,背上长着一双黑色翅膀的男子,不由得心头一震。这男子和她进行过那么多次明争暗斗,就算对方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出来。“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想干什么?”立新市距离何家的故乡已经很遥远了,白欣然当然不相信在这里遇见他会是个巧合。
男子呵呵干笑了几声,理所当然地说:“那还用问吗,我当然是来报我和何家的血深仇的。”
“什么?”白欣然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个答案来,一愣之后怒叱:“你说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男子双手中出现了一对长剑,向白欣然一扬说“那时候我们的实力不相上下,所以我才和你约定。现在呢?看看你那副样子,你还算是个妖怪吗?我用不了什么力气就可以收拾你了,凭什么还要遵守什么约定!”说着,扬剑就往白欣然扑了下来。
白欣然对他这种无耻的态度感到又气又急,却也心惊不已。
以前何家只有宝宝一个,她只需要保护好宝宝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何家上下近百人,自己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啊不如,拼个同归于尽,也要在今天把他干掉,不然以后想找到他,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白欣然心里想明白,似乎也是最为可行的方法,可是一旦两人交上手,白欣然就发现,不知为什么,对方的实力竟然比以前高出了一大截。以前,两人之间的实力是白欣然略高一筹,可是现在,白欣然竟然发现自己在对方的攻击之下只有招架之力。为什么她的实力提高这么多她不禁慌乱起来,破绽大开,不出几个回合,就不得不转身而逃。
“哈哈哈”男子大笑起来。
事情的发展跟他几十年前就设计好的一模一样,教他怎能不得意。
当年与白欣然几番争斗下来,他发现了一件白欣然本身都没有发现的事情,那就是白欣然的实力在实战中成长的非常快,若再那样纠缠下去,用不了多久,白欣然就会从势均力敌变成远胜自己,到那个时候,自己别说是报仇,就是保命都成问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想出一个办法,就是与白欣然定下了那个协议。
表面上,提出这个协议的他是打算听天由命,毕竟白欣然不用法术的话,一个孩子能不能顺利长大,在那个时代的乡村还真是一件难说的事。也是因为这样,白欣然才和他订立了誓约。
一般来说,妖怪对诺言、信誓这一类的事比较重视,即使多么邪恶、多么作恶多端的妖怪,在大部分情况下,也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诺言。可是这一次,主动和白欣然订立契约的乌鸦,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遵守自己的誓言,他的打算就是,如果白欣然在不能使用法术的情况下照顾孩子,就一定会耽误修炼。如果孩子不能长大成人便死了,虽然不能亲手报仇有点遗憾,可也算是一切都结束了;如果孩子长大成人了,那么这段白欣然不能修炼的时间,大概足够自己刻苦修炼,超越白欣然了吧?
乌鸦抱着这样的想法,与白欣然定下了誓约之后就回到了山里,几十年来潜心修炼。为了确保自己这一行动必胜,他甚至一次又一次地推迟了行动时间,知道他自己认为可以了,才再次踏上报仇之路。
回到人类社会,他花费了许多时间寻找何家后代。这一次他发现,好运似乎又回到了何家头上,虽然白欣然依照誓言没有对何家的人使用法术,可是在那样一个乱世中,她竟然把何家的子孙一代一代地抚养长大了,到了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大家族。说起来,这个白虎还真让人佩服。
乌鸦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希望的,到底是何家已经死绝了,还是依旧有子孙繁衍下来,不过这样也好,仇人多了,一一杀起来才能充分发泄自己心头的恨意——即使加上现在他们的人口,也不能达到对自己族群一命偿一命的地步呢。
“白欣然,你倒是还手啊?你的本事呢!你不是灵兽白虎的同族吗?你的本事都到哪里去了!”乌鸦张狂地大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惊慌的白欣然“现在你的本事使不出来了吧?你想不到有一天终究会栽在我手里吧?谁教你当年那么多管闲事!谁教你大剌剌地查收与你无关的事!谁教你阻止我报仇!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杀你我们之间的怨恨毕竟是小事,不是吗?我会先去对付何家,一个、一个慢慢地让他们全部都死在你面前他们全是你的宝贝,全是你一手抱大的,不是吗?那么现在,就让你再看着他们全部消失吧那本来就是你的责任,要不是你多管闲事,他们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他们将会受得苦,也全是因你而起的,等到最后,我会把你也送到他们的身边去,看看他们究竟恨不恨你!”
“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无赖!”看着他那副狰狞的嘴脸,白欣然忍不住怒叱。
“信用?和我的血海深仇相比,信用值几个钱?只要我的实力胜过你,我不讲信用,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乌鸦理直气壮,全身散发着计谋得逞之后的张狂。
白欣然愤怒地一跃而起,向乌鸦扑了过来,不过不出几个回合,就又再次被打到倒在地。她将近八十年没有好好修炼过,修炼这种事本来就是逆天而为,当然不进则退,可以说她现在的法力甚至不如当年了,怎么可能是一直在山中苦练的乌鸦妖怪的对手。
“那么这一次,我会从年纪最小的开始让他们一个一个先用的痛苦的方式离开,然后才是他们束手无策的长辈,最后才是何家的老祖宗你不过看着大家都是妖怪的份上,如果你现在跪地求饶,并且动手去提三个何家人的头颅来献给我的话,我说不定饶你一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可不会傻到留下一个祸患,将来再卷土重来向自己报仇。不过,如果能让何家人尝一下被他们最尊敬的老太太杀死的滋味,一定会很有趣吧,等到他们一家在九泉之下相聚,又会是多么好玩的场景呢
“你休想!”白欣然大吼一声,猛地跃起,又向对方扑了上去。她的双手已经化成了虎爪,挂着白光风声,向乌鸦抓了下去。
“白虎,名字很威风可是,你也只不过是头野兽罢了,哪里和灵兽有什么关系了!”乌鸦冷冷的笑着,挥手开始不疾不徐地反击。
何原来到约会地点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结果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那女生的身影,打对方手机,也已经关机了。
有些女孩子就是这样,专门在守不守时之类的小事上计较,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到了她们。不来正好,反正自己和这种人也交往不了多久。
何原自从被瑰儿“甩了”之后,似乎一时间看清楚了所谓“爱情的真相”于是对交女朋友的事没有以前那么用心了。这个女生他已经约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对方这一次答应了,却又因为他的迟到而吹了;可是何原心里也没有多少遗憾,反而有种很庆幸对方没来的感觉。要是以前,发生这种事,他一定会杀到对方宿舍下面大声喊话,请对方
谅,可是现在他一点也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就在刚才,何原忽然发现今天的月色很好,而被学校同伴称为情侣角的这个小树林中的植被也很茂盛,月光下摇曳在微风中的植物,有一种脱出尘世的感觉——不想不着边际的事,反正有时候一个人这样走走也不错。
由于现在正好是情侣约会的大好时节,何原为了躲避他们独自散步,不得不再往树林更深处走去。说是更深处,其实也不过是更加接近学校的后墙而已,这片树林本来也没有多大。
现在城市中的绿色空间太小了,要是将来自己有了钱,一定要买下一大片土地,让它自然生长各种植物,除了动物和自己,一个人也不让进去何原一边这么胡思乱想,一边走到了树林中最高的一棵梧桐树下。这是棵有几百年树龄的大树,树干依旧挺拔,在一人高的位置上钉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树的种类、年龄、编号等,在立新市里,有了年龄的古树们,都有这么一块身份证,标示它们与其他树木不同的身份,要是想砍伐它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高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棵受保护的古树在这里,这块地方早就被学校铲平建大楼了,管他是什么用的大楼,反正在城市人眼中,有这么一块地方空着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城市在这么发展下去,以后绿色这个词大概会成为一种奢侈的代名词吧?
何原咕哝了几句,正打算结束散步往回走,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咕咚”一声。何原寻声一看,属下多了个黑乎乎正在挣扎的东西,似乎是个人影,难道刚才有人爬在树上,现在摔下来了?这是何原第一个念头,接着看对方动作吃力,不禁怀疑对方是否摔得不轻,于是连忙几步跨过去:“喂,你不要紧吧”
那个人似乎看见了何原,发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并且无力地挥着手,仿佛要何原离开,又像是求救——何原理所当然理解成了后者,加快脚步到了对方身边。:“你是不是受伤了?从树上摔下来的?你没事爬树干什么?还能动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他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却听到那个人吃惊地低叫:“是你”“你是”何原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个躺在树下的女子确实见过,不过不是学校中的同学或老师——她顶多是个高中生——而是那个和瑰儿在一起的少女,叫什么来着何原对小女孩向来不怎么留意,所以过了这么些日子,现在已想不出对方叫什么了。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三更半夜的怎么会在这里?”真奇怪,她跑到学校的树上干什么?该不会真的在图谋不轨吧?你你怎么在这里”白欣然拼命逃窜,好不容易才甩开了乌鸦,当她不支倒地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是当一个热心人过来要帮助她时,她看到的却是何原。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是他学校?不行,得让他快逃,万一对方追来,看见了他的话
“你、你快逃走别管我,你快逃走”白欣然边吐着血边推何原“走你快走”
何家的每一个孩子对她而言,都是手心中小心翼翼捧大的珍宝,她不能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何家子孙每一个都有幸福的生活,他们现在都有光明的未来,他们不可以因为那个疯狂的妖怪而受到伤害。再这样突然的面前,白欣然不能让何家的任何一个成员受到伤害。要是一定有人承受,那么整个何家只有一个人可以在这次灾祸中牺牲——一百多岁的老太太。
就像瑰儿说的,她已经老得看不动孩子了,也不能再为孩子们煮饭、洗衣服、参加家长会,或送伞去学校了,她开始老得不能成为孩子们的商量对象,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孩子们也是尽量瞒着她、怕她担忧,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围绕着她,一起讨论解决办法了她老了,已经是孩子们的负担。她成了只接受孩子们的供养,不能再付出的人,所以她在家庭中的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白欣然打定了主意,接下来要尽一切办法跟乌鸦同归于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去伤害何家的人。
可是眼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何原和他遇上,不能让何原遭到毒手。
“你快走、快逃”白欣然命令着何原“快,走!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为什么要我听她的话?何原莫名其妙:“你受到袭击了?是不是受到袭击了?我先扶你离开这里!”如果附近可能有凶犯,他就更不可能丢下一个少女自己离开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白欣然的神智有些模糊了,一时忘记了自己现在外表不是那位老太太。何原这孩子平时还算孝顺,可是一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不听话。
“什么?你说喂,你撑住啊”何原见少女的神情渐渐迷离,生怕她昏过去就此不醒,不管她在说什么,就把她扛上自己的肩头,往林子外跑。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似乎是一只很大的鸟飞过去了。何原不禁抬头寻找,月色如水的天空一片清明,哪里有什么大鸟。何原摇摇头,又加快了脚步。他准备到了林外,就叫几个正在浓情蜜意的同学帮忙,一起把少女送到学校不远处的医院。谁知走了没几步,那鸟拍翅的声音又一次划过头顶,可是抬头依旧什么也没看见。见鬼了,自己一着急,居然出现幻听?
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的白欣然,这时又清醒过来。他又追上来了,他又追上来了,宝宝你快跑,宝宝不、不是宝宝,是圆圆圆圆,你要快点逃走
她正要离开何原让他自己逃命,却发现乌鸦又在上方飞了一圈,却不知为什么,并有扑来,他在玩猫抓耗子的游戏?不、不对,他既吃惊又犹豫,好像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他难以置信的事情,所以不敢贸然扑上来。
难道那一天那一天的
白欣然猛然想起来,那天火儿半开玩笑地在何原身上施展的所谓“让妖怪看不见”的法术,之后他只在自己身上施展了一个“可以看见何原”的法术,而没有再去对何原施展消除那个“让妖怪看不见”的法术。
天啊,一个多月了,难道那个法术还有效?毕方实在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灵兽啊等一下,毕方、瑰儿
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
“你快逃走,去瑰儿家!”白欣然抓住何原,一字一字地说。
“什么?”何原莫名其妙。
“现在只有瑰儿才能救我,你如果不去,就是要害死我!”白欣然厉声说。“你去对瑰儿说,有个妖怪要杀我!求她带着火儿来救我!记住,一定要照到她,对她说,带火儿来救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你到底说什么?你别怕,现在没有人追上来,你很安全,我会保护你的!”何原认为她是因为受伤而神智不清,才会信口胡说,于是一边顺口应付,一边半抱着她继续前进。
任何长辈听到后代对自己说“我会保护你”都会很感动。
圆圆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白欣然伸手在他额头一拍,何原忽然搞到半身发麻,竟然僵在那里,不能动了。
白欣然在他耳边严肃地说:“你听着,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就让你看看妖怪是什么样子!如果你想救我,就向瑰儿求救;如果你害怕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纵身上了树梢。
何原惊讶地看着那身材娇小的少女竟然站到树顶,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长啸。随她的吼叫声,只听见那阵大鸟飞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接着,何原惊讶看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鸟飞了下来,扑向树上的少女,然后双方厮打在一起。
何原目瞪口呆,半响才结结巴巴地自语:“妖妖妖怪”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真的有妖怪吗?那么此时他脑中一团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眼看着那只乌鸦一个闪电一个响雷地轮番打下来,而白欣然籍着大树的掩护躲闪着,并且渐渐化成了一头老虎的摸样。
“妖怪啊”他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白欣然看着何原跌跌撞撞地逃走,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何原看见妖怪之后,还会不会依照自己的话去向瑰儿求助,可是她已经决定把最后一线生机交给何原了——这孩子是她一手抱大的,她相信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不会辜负自己嘱托。即使他真的因为看到妖怪而吓得逃走,白欣然也不会怪他,因为那是何原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缘故,但是至少在刚才,他是想尽力帮助自己的,不是吗?
白欣然打起精神,显出了原形,猛地向乌鸦扑去。
何原一路逃出小树林,跌跌撞撞间惊动了几对正甜蜜相拥的情侣,这些浓情蜜意中的人,似乎对林中正轰隆作响的打斗一无所闻,反而对仅仅从他们身边经过,弄出的声响大了点的何原怒目而视。
妖怪,那真的是妖怪!别人都看不见,真的是妖怪。
何原来不及向那些情侣们说什么抱歉的话,只知连滚带爬地逃开,这个时间学校的大门已经上了锁,何原浑然忘记了他平时常在大门关闭之后走的教师宿舍那个小门,竟然不顾看门警卫的大声叱喝,便硬是从大铁门上爬了出去。在警卫“你是哪个系的,回头我找你们系主任!”的叫声中,何原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槐荫广场。
瑰儿、瑰儿、瑰儿
这个时间,瑰儿的花店早已关门打烊了,何原拍着门吼叫了一会儿,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江榕在花蕊里翻个身,是谁在半夜人嚎,还让不让鬼睡觉了!算了,去看场不要钱的电影吧,想到这里之后就穿门飞去,对门口的何原看都没多看一眼。
何原叫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时间问题。
怎么办?那两个妖怪不对,那个小姑娘那么娇弱,绝不会是妖怪,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妖怪缠上了,她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因为妖怪的错就算她是妖怪,这么美丽的小姑娘妖怪,也绝对不是坏妖怪,聊斋里不是写了那么多可爱的善良妖怪吗?她一定就是其中之一。不能让她死,要想办法救她才行,可是为什么要找瑰儿,难道瑰儿有办法对付妖怪?
何原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很久以前,那个带着豹和狐狸的神秘少女的梦境,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对瑰儿充满了信心,毫无根据地觉得瑰儿应该有能力去救刚刚那个少女。
瑰儿的住址住址为什么越急就越想不起来对了、对了,桃源社区何原喃喃自语着,冲上了一辆计程车,说出了瑰儿家的地址。
“瑰儿,瑰儿,开开门瑰儿”“呯呯”的拍门声随着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在楼道中回荡着。
楼下,林睿撇撇嘴:“真讨厌,才安静了几天而已,怎么又来了。”
过了一会儿,见何原依旧执着地叫着,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拉开门,向楼上大吼:“别闹了,楼上没人,他们都出去了!”说完,重重关上门,准备继续作业。
谁知对方才安静了一下,竟然又开始用力敲起他家的门:“小朋友、小弟弟,你开开门,瑰儿去哪儿了?求求你,快告诉我瑰儿去哪里了?有人正在等着她救命呢!小弟弟”
可恶!讨厌!谁是小弟弟啊!林睿磨磨牙,准备去好好教训对方一下。
何原一把拉住开门的林睿:“小弟弟,你告诉我瑰儿去了哪儿?她的朋友要她去救她!她快死了!有个妖怪要吃了她!一只大鸟的妖怪,专门吃少女的肉!”在何原的合理化想象下,那只奇怪的大乌鸦当然是像恶魔、吸血鬼的东西,专门在黑夜里出现,对纯洁少女下手,如果救援的人去晚了,少女一定会被吸干鲜血、变成干尸。
林睿皱皱眉:“妖怪?你看见了?”
“小弟弟,真的有妖怪,真的有,她叫瑰儿点了火去救她,你快点告诉我瑰儿去哪儿了?我亲眼看见的。真的!真的!”
林睿忽然换上一副甜美的笑脸:“叔叔,世界上才没有妖怪呢,你想追瑰儿阿姨也别吓唬人啊!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妈,没事,是楼上瑰儿阿姨的朋友”说着,背着走出来的母亲给了何原一个白眼,呯地关上了门。
何原举手想再敲门,又觉得没用,于是独自沮丧地下了楼,徘徊了一阵也不见瑰儿回来。于是咬牙,心想干脆自己回去试试,她不是说要瑰儿带着火去救她吗?难道那个妖怪怕火。我也做个火把不,干脆买只焊枪去!
下定了决心,他拔腿就跑,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喂,你说救人去哪儿救?对手是什么样的妖怪?”
何原一回头,见那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闪着一种很奇怪的光芒,是那种让人容易联想到“不怀好意”这个词汇的光芒。
白欣然喷出内丹之后,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内丹被瞎了一只眼睛的乌鸦一把抓在手里,吐出了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
乌鸦拿着内丹,哈哈大笑。
本来白欣然就已经是他的刀下鱼肉了,可是没想到还可以得到她主动吐出来的内丹。虽然把她整个吃下去也可以提升修为,但总比不过她自己吐出的内丹效果好;相较之下,瞎了一只眼只要百十年就可以重新长出来,到算不了什么了。
“白欣然,这次你还往哪儿跑?你放心,现在我还不会要你的命,我还要让你好好欣赏一下何家血脉是怎么从世界上消失的城市的生活看来真的太舒服了,舒服到连妖怪都只退不进,等我接受了何家的产业,也来试试城市妖怪的生活好了。哈哈哈,世界上再也没有仇人,这么大的城市任我遨游的感觉,一定很舒服,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同样阴冷的笑声,回音般地在他身后响起“说的好像这个城市是任你说了算一样,你以为没有了这只白虎,你就是老大了?那我呢?”
“就是,一点也不把火儿放在眼里,太不象话了!简直就和刘地一样!火儿,给他点教训,我支持你!”瑰儿一边添油加醋地挑拨,一边冲过来扶起白欣然,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他下手也太狠了,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欣然见何原躲躲闪闪地也跟在后面欣慰地一笑:“幸亏有你,瑰儿求你救救何家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仇家。”
“哦,你们不是有约定吗?怎么,你毁约了?”瑰儿本来以为白欣然是与什么要贵发生冲突吃了亏,才向自己求助的,没想到竟然是她的老对头。难道白欣然真的觉得她来城里这么久了,对方一定找不到她,于是忍不住用法术帮了何家的人,结果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白欣然一脸愤怒,指着乌鸦厉声说:“是他不守信用!他从一开始就抱着不守信用的打算!他是为了要让我没有时间修炼,才提出那个约定的,他根本就没打算遵守!”
乌鸦看见火儿开始紧张,可是他自从成妖之后,一没拜师、二无朋友,对于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灵兽不是很了解,见火儿一副要为白欣然出头的样子,虽然也很害怕他身上的力量,却壮着胆子说:“这位前辈,这是我与何家的恩怨,何家的祖先先杀了我所有的同族,我找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白欣然身为妖怪,却帮着人类来对付我,实在是无理取闹,分明就是故意要找我麻烦。我又不打算杀了她,只是想为了我惨死的族人报仇,这有什么不对?她是个为了人类不惜伤害同是妖怪的我的叛徒,难道你们还要帮她不成?”
“你你还血口喷人!”白欣然被他的无耻气的浑身发抖。
“我管你那么多废话!”火儿举翅就在对方头上重拍了一下。
乌鸦眼睁睁看着他出手,却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是火儿出手并不重,所以他倒也不是很慌乱,认为自己还有争辩的余地。
“你刚才说,以后这城市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这么对地狗说也就罢了,还敢当着我的面说?你以为我脾气好,不像地狗那么蛮横不讲理就好欺负吗?”火儿大模大样地抱着翅膀往树枝上一站,居高临下、以强凌弱的气势一览无余。
对他而言,这么大剌剌地教训人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一般妖怪见到他,不是讨好就是逃跑,再不然干脆昏倒或者豁出来拼个你死我活,所以他一直很羡慕刘地教训那些不开眼的妖怪时所用的那些台词——虽然嘴里不承认,有机会的话,他当然会将它们完美地运用出来。
正抱着白欣然帮她止血的瑰儿,见火儿有长篇大论练习用口舌杀人绝技的迹象,于是马上大喝一声:“火儿,全肉食大餐一周。”
“什么?这两个家伙至少可以做两周份的材料吧!”火儿不快地抗议。这只大乌鸦加上那只母老虎,可以吃多少顿啊,才一周就想打发我。
“不然从明天开始没有宵夜!”瑰儿立场坚定地威胁。
火儿摸着下巴开始盘算,并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乌鸦。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有更多的讨价还价空间才对啊,没道理就这么放过瑰儿。
林睿一直抱着胳膊,站在躲在远处的何原身后,看到火儿和瑰儿已经开始讨价还价,他就拉拉何原的衣服:“付钱、付钱,一共一万元,要现金不要支票。”他带何原
去找瑰儿可是要代价的,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嘛。
何原花了一些时间来反应,然后茫然地把自己的提款卡包括密码都交了出去。他看着那乌鸦和一只浑身布满了火焰——不,应该说是由火焰组合成的鸟在那里交涉着,觉得他自己的人生观似乎在这一晚被颠覆了。
“怎么办呢?是一下子就吃掉呢?还是留着多吃几顿?这真是个严肃的问题啊”火儿认真地思考着,围着乌鸦一圈一圈地转“喂,瑰儿,我要求一周里每天十餐全是肉食,并且一个月不能强迫我吃水果!不然我就放他走!”
乌鸦终于明白任人宰割是什么滋味了。
他没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逃走,只能看着火儿在哪里围着自己打转,眼神中满是对食物的爱恋。他听着火儿就怎么吃掉自己、用什么方式烹饪等细节与那女子讨价还价,可是却没办法发表自己不愿成为食物呃意见。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他甚至还没有从刚才就要收拾掉白欣然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火儿就忽然来到了眼前——这只毕方为什么要帮白欣然,这件事本来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偏袒白欣然这个心向人类的妖怪!命运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这样不公平,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实现报仇大梦时,又有这样一个可怕的灵兽出来搅局。为什么他这么强大却连基本的是非观念都没有,要这样无端地来害自己!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理了吗?!
乌鸦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不,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要做最后的努力。
“不行,还得加!”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得寸进尺又怎样?有本事你不要求我啊,哈哈哈哈哈”“你等我回去告诉周影!”
“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你放心好了!”
“那我就告诉南羽,要她把收集到的妖怪肉全扔掉!”
“南羽才不会那么没义气呢!”
“我们无怨无仇,你们怎么可以”
乌鸦想在瑰儿与火儿的争论中插话,可是这已经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话语了。
乌鸦可能永远也不明白,并不是每个妖怪都会讲道理,也不是每个妖怪都会被他的道理欺骗,他更不会想到在世界上不是只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是还有朋友这种可以在危机时刻提供帮助的对象。
他为了报仇,除了对何家人下毒手之外,将时间全都用在了修炼之上,他没有朋友,也没有想到朋友的存在。
其实白欣然也是一样,她除了修炼的那段岁月,全部时间都用在抚养何家的子孙上,她也没有妖怪朋友,如果不是认识了瑰儿,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能用法术、不能做的事,其实是可以请朋友帮忙的。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白欣然拼着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虎爪状的手臂直插进了乌鸦的背心,从他的心口透了出来。
看着乌鸦的身躯在一瞬间僵硬之后软了下来,白欣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轻松。
自己这么多年来背着的那个难以形容的大包袱,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她再也受不了这种突然轻松下来的感觉,抓住瑰儿的手大哭了起来。
“什么!你竟敢抢我的食物,我要吃了你!自己选吧,你要五分熟,还是八分!”火儿看着自己讨价还价的资本,被白欣然用卑鄙的偷袭给毁了,教他怎么不生气。除了刘地,还没有哪个妖怪敢在他面前这样嚣张呢。
“闭嘴,刚才的条件外加一个月不用洗澡!”瑰儿对他妥协。
“哈哈哈哈哈你早这么老实不就行了吗!那我拿回去放在冰箱里了,限你三十分钟内回来给我料理哈哈哈哈,胜利喽”取得谈判胜利的火儿,顿时忘记了白欣然刚才的冒犯,反正他知道瑰儿是不会让自己吃掉这头母老虎的,也就是说,以后可以经常性地利用这母老虎要挟瑰儿了,哈哈哈哈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啊。
看着那个火鸟唱着可怕的、内容全部和吃人有关的歌曲飞走了,何原这时才躲躲藏藏地溜了过来。虽然他很害怕,很像就此溜走,可是他却很担心那个少女的安危,不过来看看她是否没事,何原是不会安心的。
白欣然看到何原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欣慰地笑了:“圆圆,你很了不起!你真勇敢,太奶为你感到骄傲”
何原看着那张陌生脸孔上熟悉的慈祥笑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何原有些呆滞地坐在那里。
最后的告别仪式已经开始,大家都按照辈分,一一上前向老祖宗的遗体告别,可是何原觉得自己没有力气站起来。
怎么会这样,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明明出门前太奶奶还好好的,还替自己做饭呢,为什么会在睡梦中就那么去了,太奶的脸上,还挂着在睡梦中的淡淡笑容,她怎么会怎么会
大伯哭得昏了过去,被几个人匆匆扶到一边。
说着“一百多岁是喜丧”的那些旁观者根本不明白,太奶对何家人意味着什么,她这一走,整个何家好像少了最靠近心脏的那根血管一样,所有晚辈都找不到依靠,仿佛一下成了孤儿。
明明太奶之前还在健康地过着每天的日常生活,她是那么健康,以至于何原认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使太奶已经一百多岁了,何原也开始忽略
可是原来真正要发生,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而已。
何原这几天精神恍惚得厉害,他总觉得自己还在听太奶夸奖自己,说自己是个勇敢的孩子,她为自己骄傲。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达到太奶的期望,自己的课业一向是仗着小聪明混过来的,平时的生活也并不认真,甚至把谈恋爱当作一种有趣的游戏来玩,就好像某些同学说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
何原知道太奶对子孙的要求,她生前常常这么唠叨“哪怕是做个挖大粪的,也要做个自己能养活自己的人。”这是太奶对子孙们唯一的要求,可是何原做不到,他只是仗着父母留下的遗产挥霍的浪荡子而已。
我会改的,我会改的,只要太奶能看见,我什么都愿意改,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圆圆”的一个堂哥伸手去扶何原轮到他们上前了。
何原强撑着站起来,挪着步子走上前。看到太奶如同活着时候一样的睡容,猛地意思到这是最后一眼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太奶这个人在身边嘘寒问暖、唠唠叨叨了。何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口变得难受,身体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扶出一个来,这家人真孝顺。”几个在旁边看热门闹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看到何原也被家出来时小声议论着。到他为止,何家已经哭昏了好几个,有个上了年纪的甚至不得不开始急救,弄得正常的一时都被打断了。
“一百多岁的人了,死了也是喜丧,用得着”
这些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惯了生生死死,对于这种场面已经完全没有感动了,于是脱口而出。不过话还没说完,这个人便忽然感到头上一痛,回头看,确实一块砖头不知道从哪儿扔到了他头上。四下看看,除了内部工作人员,就只有何家的人了——这个家庭庞大的很,加上相关亲戚,人数近百,一定是有谁刚才听见自己说的话不满意了,偷偷下的毒手。毕竟在葬礼上一轮人家长辈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个工作人员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走到一边去了。
“呜呜呜呜”白欣然哭得一塌糊涂,在她自己的葬礼上,最伤心的竟然是她自己。
“好了,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可不能玩突然活过来的游戏,别人以为你你诈死呢。”瑰儿在一边得不停递纸巾给她,安慰她。
“你看小九那么难过,她还怀着孕呢,早知道我等她生了孩子再死就好了你说,她的公公,婆婆都在外地,我不在了,谁帮她带小孩还有强强,他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又这么哭,她的心脏一直不好啊也不知道三月的孩子手术得怎么样?怎么会连我的葬礼都没有来,等哪天我得去上海看看我也没留下遗嘱,以后他们万一为了我的遗产打架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去写一份藏在家里?还有圆圆,还有方方,还有五角,还有一块”
“你有完没完”瑰儿听她对家族中的每个人都依旧牵肠挂肚、念念不忘,恨不能现在就飞下去重新活过来,忍不住对她大吼一声“你忘记你自己说的话了?再这么下去,你就要真的变成一百多岁的老太婆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以后好好地做妖怪,别再管何家的事了!”
白欣然一甩头:“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可以对他们用法术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为他们做呢!我只是不做他们的老太太而已。反正老成那样了,什么事都做不了还要他们伺候,都成累赘了”
瑰儿耸耸肩,这个白欣然已经没救了。
葬礼结束,何家精疲力竭的子孙慢慢散去,瑰儿也连抱带拽地把白欣然弄了回去。
白欣然现在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只好借住在瑰儿家中,是不是出来摆摆老太太的架子,对瑰儿家的摆设,生活习惯大加挑剔,让瑰儿不禁担心她已经习惯了百岁老人的心态,会不会现在即使变回了少女,心态也调整不过来?
在乌鸦死亡之后,白欣然终于下定决心要脱离何家,虽然主要原因是她害怕自己以后万一招惹到别的厉害妖怪而连累到何家,以及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没用的老人,不想再连累何家的人辛苦照顾她。可是这种突然的脱离,仍让她一直处于焦躁不安之中,不时跑回何家去看看,回来之后就必然是一场大哭,甚至不时冒出变成小孩童重新回何家生活的念头。特别是在她看到自己的葬礼之后,精神更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是自己在哪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往事,就是忽然大哭起来。
瑰儿见她日益有走火入魔的现象,只好聚集了刘地、林睿等以狡猾多智著称的妖怪集思广益,最后,终于那除了一个拯救珍贵妖怪白老虎的方案。
“欣然,来,填一下这张表格。”
“什么东西?”
“入学申请书,添了它你就是一名高中生了。”
“什么?你要我去上学?”
“是啊,我觉得你与社会——尤其是与你同龄的女孩子们脱节的太严重了,觉得你应该与同年级的人相处,一切才可以改善,就给你找了这家学校。”
“是吗”去上学,似乎也不错,胜过整天无事可做。白欣然也明白,瑰儿是想帮助自己快点适应现在的生活,早些摆脱何家老太太的身份与心态,可是要是遗忘了何家,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反正也不会耽误你关心何家的人啊再说了,何家的人现在也渐渐适应了没有老太太的生活了,你可以放心了,不是小孩子总要大人放了手才能自己长大!”
白欣然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拿起那张表格填了起来,只是在姓名那一栏中,她写下的是“何欣然”
何家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已经融入了她的灵魂,这个,这个姓氏显然更适合她使用。
“上学去!”何欣然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吧手中的表格一扔“等我学会了这个时代应有的习惯、知识之后,再去看他们!反正他们永远是我的子孙,这是不会改变的”
“对,对极了!”
“所以我要多学一些东西,刻苦修炼,然后为他们做更多的事!”
“好,就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吧!等我大学毕业之后,说不定可以去给家里的孩子做家教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