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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来不会去管的。
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正是没法说得清楚的一件事儿,那荀贵妃虽然容貌美丽,但皇宫中从来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年轻的美人。可是这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自打荀贵妃侍奉圣驾,皇上虽然不说独宠她一人,十天半月的也会临幸一回其他的嫔妃,但她的专宠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么多年来直到如今,皇上一个月中初一、十五宿在金凤宫,有七八天独住乾清宫,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荀贵妃的瑶华宫里过夜。
长久以来,盛宠不衰。
即便是皇后,同皇上说话都要斟酌再三方敢开口,说的时候还得随时注意皇上的心情,一旦察觉他心情有变,立刻就要打住或者改变话题,轻易不敢触怒天子逆鳞。
唯独荀贵妃,在皇上面前嬉笑怒骂浑然不当一回事,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把皇上气得干瞪眼脸色都变了,结果皇上还没怎么样呢,她反倒气冲冲的起身就走,丢下皇上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偏偏过后,还多半总是皇上主动摆驾瑶华宫去迁就她。
这些在旁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荀贵妃那里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也曾有自持美貌出众、家世不俗的新进宫贵人们心比天高的,试图同荀贵妃一争高下,可是这么多年来,每每有此类争端,倒霉的总是挑衅者,荀贵妃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
这近年来,众嫔妃已经由不服妥妥的转为不得不服了,大家伙儿都死了心了,谁也不敢再同荀贵妃斗。只盼着能从荀贵妃手指缝里漏一漏半分好处,那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荣华富贵再要紧也没有自个的命要紧。
也许在皇上的眼中,唯一能够跟荀贵妃相当的,只有他的修仙大业吧?除此之外,任何东西都比不得荀贵妃重要!
若非皇后娘家乃老牌贵族,又有太子撑腰,兼且她本人性情敦和温厚、贤淑大度,只怕这个位置早就易主了。
饶是如此,近年来荀贵妃所出的楚王越来越得皇上的欢心,而太子为人太过温文尔雅,在皇上面前却是越来越不受宠,父子俩但凡见面,十有八.九是以皇上黑着脸色而告终。只要他不喜欢,太子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若非太子份位早定,又算是她这个皇后的儿子,占了嫡出的名分,为朝中一班传统文臣们拥戴,只怕也早就当不成了。饶是如此,谁也不敢肯定皇上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太子妃听着皇后温和的话,心中更是觉得又愧,暗道自己真是太不孝了!见皇后问,却又不便不答,便陪笑小声继续说道:“听说后来荀贵妃为永安侯求情,皇上这才消了气,只罚俸外加派他前往山西剿一股山贼了事……”
皇后听着太子妃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眉头却是不觉微微的挑了挑,沉吟片刻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本宫却是一点儿也不知。”
“回母后,好像,是皇上出关那日……”太子妃小声道。
“出关那日?”皇后瞧着太子妃不由谴责道:“你怎么不早跟本宫说呢?”
“母后……”太子妃有些愕然,不知皇后为何会突然责怪起她来。
皇后见状不觉心中暗叹,这个儿媳妇贤惠是贤惠,就是有点贤惠得过了头,太老实了!这样一副性子,将来可怎么震慑后宫呢!
“你还没察觉出来,这里头有何干系吗?”皇后只得放缓了声调循循善诱,以防吓坏了她。
太子妃怔了怔,忙起身向皇后行礼恭声道:“臣妾愚钝,请母后教导。”
她心里忍不住暗暗思量,有何干系?这能有何干系呢?听说东宫的一干师傅们跟太子爷说起此事的时候,是当做笑话来说的,还将永安侯大大的批判了一番,说他堂堂须眉男子为了个女子连君臣公私、前程职责都不顾了,这样的男子算什么大丈夫?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之辈罢了!还告诫太子以此为戒,千万不能学他,让脂粉女子迷糊了心智。
皇后摆摆手命她坐下,柔声叹道:“太子虽有监国之名,只是向来与他走得近的都是一班文臣,而四年前楚王就奉命练兵、代皇上巡视各军营,相比之下,在一班武将中间,却是楚王更得人心!这满朝武将,唯有一个年大将军,不偏不倚,只可惜啊,天妒英才,年大将军正当壮年便惨遭敌手死于非命!如今的永安侯是什么人?那可是将来极有可能接替年大将军所有权力的新一代大将军,即便他不能全部接掌年大将军的军权,可年家那些亲信将领们总会有那么一部分看在年大将军的份上向着他、靠拢他的。你说是不是?”
“这个儿臣也明白。”太子妃闻言忙点点头。心道若非年大将军不偏不倚,只怕太子的地位比如今更不如。
事实上是,否则年大将军不幸身亡之后,太子一方和楚王一方也不会为了抢夺他留下来的权力真空而卯足了劲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针尖对麦芒,谁也没法让对方臣服。皇上一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着坐山观虎斗、坐等结果,到最后事情越演越烈,他也坐不住了。不是坐不住,而是下不来了!
这个时候,无论他偏向哪一方,另一方都会选择立即向对手发难。大家彼此手里多少都握有对方的一些把柄,想要拿出来做文章的时候都能拿得出来。若真弄到如此地步,朝廷势必大乱。
所以,当年大夫人进宫一说年大将军还有血脉流落在外时,皇上一方面是为年大将军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这一缕血脉找了回来,暂时填补年大将军的空缺,相信没有人会有异议。
而这也等于是双方的一段缓冲。至于这位小年将军的本事如何,能否重用,将来自然可以再做调整,至少眼下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是缓解了。
否则,皇上就算再看重年大将军,人都死了,他身为一国之君又还会惦记着几分?身为臣子,为国尽忠、为君尽忠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皇上难道还会因此而觉得自己愧对他、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大加重用、重赏他流落在外的儿子?
说白了,只不过他这个儿子在这种紧张的时候拉出来作为一枚平衡的棋子最恰当不过罢了。
至于后来他发现这位小年将军居然还不赖,值得栽培,那只能说是后续的意外之喜了,完全不在先前计划之中的。
“你还不明白吗!”皇后叹道:“人人都可以说永安侯不好,唯独太子,不能!谁也不知永安侯会不会像年大将军一样不偏不倚,若他也靠向了楚王,太子这一边,可就光只剩下一班文臣了!”
皇后不禁也有些扶额头疼,文臣们看不起武将粗鲁,觉得他们只会打打杀杀、戾气太重,根本不懂治国之道;武将们心中何尝不鄙视文臣们除了风花雪月、舞文弄墨大说空话,连只鸡都不敢杀,还指望他们保家卫国?简直笑话!
可太子身边多的是文臣,若那些自命清高之辈连永安侯都推出去,那就糟糕了。
太子妃听皇后如此一点,面色不由微微一变,连忙说道:“臣妾明白了!臣妾回去回禀给太子。”
皇后点点头,又道:“照你那么说来,永安侯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呵呵,说起来,除了荀贵妃,本宫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敢那么不怕死的在皇上面前顶撞呢,想不到永安侯却有这般胆识!他很看重他这位民间娶的糠糟之妻啊!”
这话太子妃不敢接口,只是微微垂下了头。她是太子的正妻,若附和皇后,难免有幽怨责怪太子待自己不够好之意,一个端庄大度的未来国母,是不能表露出这等心思的。
皇后微微蹙眉,说道:“荀贵妃说她要召见永安侯夫人?不行,本宫不能让她这么做。要召见永安侯夫人,那也得是本宫,之后才轮得到她……本来本宫先看看、还想过一阵子再提这事儿,看来不行了……”
永安侯夫人进京,按说皇后得传召她进宫接见抚慰一番,只是皇后跟其他所有人的想法一样,觉得那乡下的女人不过是个粗俗不堪、不懂礼数的,只怕进了宫唬得腿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出来。到时候她出了丑、闹出什么笑话来,连她的面子上都会不好看!
她身为皇后,岂能见这等人?所以一直在等着,等着听听那位侯夫人在京中传出来的名声再说。
若年府很快就为永安侯另外定了亲事,那么这位侯夫人将来的日子只能是在后院安安静静的度过了,而她堂堂皇后,也没有必要再见这种人。
可没想到荀贵妃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不管荀贵妃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既然说了、她又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
永安侯宠妻,若他的妻子教荀贵妃略施好处便收买了去,对自己和太子将得不偿失,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太子妃怔了怔,这时候才恍然明白皇后这些话的意思,不由得也着急懊恼起来,同时暗暗后怕,幸亏今日自己把这事顺口同皇后说了,否则,真叫荀贵妃将那永安侯夫人拉了过去,岂不是糟糕?
两人正说着话,忽报长公主和蓝玉小公主求见,皇后眼睛一亮,面上的神情顿时柔和了几分,忙欢喜吩咐“快请!”。
长公主一袭窄袖圆领长袍,脚蹬长筒厚底粉靴,英姿飒爽、眸光炯炯,带着蓝玉公主进来笑着请安。
皇后不等她行礼早笑着抬手叫“免”,笑着同她闲话起来,没说几句话便问到她的身体如今调理得如何?太医院开的药可都在吃着?效果怎么样?
长公主一听她提起这些就不由皱眉,说道:“母后,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是些许疼痛,不碍事的,吃那些药没效果不说还遭罪!母后,您啊,就别为我.操心了吧!倒是您的头疾,才该叫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多多上心,总要想个办法根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