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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雪上加霜

    陈乔其不得不暂时留下来,千方百计从母亲那里要回手机,整个晚上都在给赵萧君打电话,得到的应答全部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里异常焦虑,连续不断地拨,直到两块电池全部用完,还不死心,开着机充电,隔一段时间便拨一次,隔段时间便拨一次,仍旧没有回应,急得直踢柜子“砰砰砰”地响。

    她母亲听见声响,推门进来,问:“怎么还不睡?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呢。”他头也不抬,随便应了一声,靠着床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不断猜想赵萧君现在在干什么,难道她母亲的病又加重了?还是因为在医院里所以关了机?今天高考结束,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问一下,理智上虽然体谅她,可是感情还是免不了有些埋怨。可是,任凭他怎么想象,也绝对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步田地。

    第二天臭着一张脸,极其不情愿地去开班会。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说的该注意的不过是老生常谈,可是拖拖拉拉还是说了一个上午。学生都兴趣缺缺,倒是家长们十分重视,讨论来讨论去的,又互相询问,十分活跃。最后班主任又下通知:6月10日来学校拿标准答案,6月11日统一估分,6月12日填志愿草表,6月13日集体填正式志愿表,又再三强调,所有人必须到场,家长最好也在一旁共同商讨。6月15日拿毕业证书。陈乔其听了学校的时间安排,差点没有急疯了,一直在咒骂。他不能理解,不就是填一志愿吗,为什么要拖这么久!估分填志愿对他来说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可是偏偏在这种关头被绊在这里。他有种想炸学校的暴力情绪。

    无可奈何,再怎么气也没用,还是不断给赵萧君打电话,连打了三天,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叹了一口气,心想她手机肯定是被人偷了,气得将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6月13号上午填完志愿,下午他便去订飞机票,刷卡的时候小姐很礼貌地说:“先生,您卡上的金额不够。”陈乔其愣住了,说:“不可能呀,我记得这张卡都没怎么用。”可是机器上明显写着,他只得换了一张,结果还是金额不够。身上根本没有带那么多现金,只得悻悻地离开了。跑到自动取款机那里取款,根本取不出来。陈乔其明白过来,十分愤怒。

    回到住处,冷冷地对钱美芹说:“妈,您别以为断了我经济就可以控制我,我照样有办法回去。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要您的钱了。”说完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跑到同学家的别墅寄宿去了,顺便订了14号的火车票,硬座,特快直达。其实很快也可以到。可是这件事彻底让他明白了经济独立的重要性,和几个同学商量着暑假要自己动手做买卖,赚了钱连学费也不用愁了。

    6月14号下午他买了两大碗方便面,正准备上火车的时候,他母亲打电话过来,有些着急地说:“乔其,你现在在哪里?”陈乔其“哼”了一声,准备挂电话。她母亲连声阻止他:“乔其,你快回来!我买了晚上的飞机票,你爸身体不好,病倒了。”陈乔其怔了怔,问:“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钱美芹急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赶着回去吗!你赶紧回来!”陈念先病倒都是几天前的事了,钱美芹听说了赵萧君的事,怕他出意外,赶紧哄着他回来。

    陈乔其信以为真,果然回去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他们,母子两人当天傍晚便离开了北京。而这个时候赵萧君和成微正迎着夕阳回到了北京。两人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机场擦肩而过。

    陈乔其一下飞机,便想着去医院找赵萧君,可是顾念父亲的病,只得焦躁地先回家。一进门就见他父亲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往外走。陈念先叫住他:“这么晚了,去哪?”他随口说:“很久没回来了,出去走走。”陈念先看着他,说:“乔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陈乔其一刻都等不及,急急忙忙地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已经跨出了客厅。

    陈念先提高声音说:“我要跟你说的正是萧君的事。”他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父亲,像在对峙。半晌,他在他父亲的对面坐下来,挺直背脊,准备迎接任何挑战。陈念先看着他,时光仿佛倒流了二十年,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慢慢说:“萧君的母亲已经过世了。”陈乔其显然吃了一惊,失声说:“不好!”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萧君这么多天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心里又急又痛,巴不得立刻就飞到她眼前。

    陈念先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坐下来,说;“你先听我说完。萧君已经回北京了。”陈乔其呆立在那里,半晌问:“我怎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陈念先继续说:“乔其,不要再去打扰萧君了。”陈乔其觉得像在听笑话一样,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是转身往外走去。陈念先盯住他沉声说:“她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这个时候早到北京了。”

    陈乔其从头到脚霎时涌过一种冰凉的感觉,萧君她母亲去世了,甚至回北京,为什么都不告诉他?!他蓦地反应过来,大声问:“爸!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陈念先没有回答,威严的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暑假到公司里去熟悉业务。”陈乔其冲到楼上拿回自己刚刚带回来的行李,一言不发地就要走。

    陈念先挡在他面前,冷着脸说:“给我回去睡觉!”陈乔其倔犟地站在那里,仰着下巴说:“不,我要回北京找萧君!”钱美芹在一旁听见他们父子吵起来了,连忙拉住陈乔其说:“乔其!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向你父亲低头认错,赶紧回房歇着!”陈乔其提着行李的右手握得更紧,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陈念先呵斥:“给我回房!”陈乔其咬着牙看了看他和钱美芹,举步就走。

    陈念先一拳打下来,他也不躲不避,就站在那里任他打。他这个样子,弄得陈念先火上加油,一脚踹了下去,他踉跄了一下,连连倒退,差点扑倒在地上,身上隐隐作痛,一定伤得不轻。钱美芹连忙抱住他,惊叫:“念先,你要打死他吗!”随即流下眼泪,边哭边骂:“乔其,你要气死你父亲是不是!还不快认错!”陈乔其捡起地上的行李袋,倔犟地说:“爸,你打就打吧,我还是要去找萧君!”这下子连钱美芹也在打他,拍着他的脸气愤地说:“乔其,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疯了还是被人下了蛊?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陈乔其昂然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地说:“我爱萧君,我一定要去找她。”掷地有声。钱美芹气得甩了他一个巴掌,骂:“乔其!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才多大!”陈乔其撇过头不看她。她随即又心疼起来,摸了摸他的脸,流着眼泪说:“乔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陈乔其看着她,认真地说:“妈,我已经够大了!”钱美芹突然怒气冲冲地说:“想当年就不该将她留在陈家!”在她观念里,陈家之所以会弄得鸡犬不宁,全部都是赵萧君的错!

    陈念先反倒冷静下来,心底忽然涌过一阵哀伤,觉得真是孽债!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半晌说:“乔其,你去找萧君能做什么!她是你姐姐。”陈乔其大声反驳:“不是!当然不是!她又不姓陈!我爱她!”陈念先这次倒没有生气,只是反问:“那萧君呢?”陈乔其毫不迟疑地说:“她也爱我,我知道!”然后恳求地看着他们“爸,妈,你们只要答应让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们的!“陈乔其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他们,尽管是自己的父母。

    钱美芹心疼地看着他,又气又怒。陈念先叹气说:“哦!是吗?可是萧君已经和成微登记结婚了。”

    屋子里有瞬间的沉寂,陈乔其仿佛丢了魂一样,一时间好像反应不过来,待脑中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之后,大吼一声:“我不相信!”声音听起来像受伤的野兽,久久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陈念先继续说:“乔其,我没有骗你。你带给萧君太大的压力了。和成微结婚是她母亲的遗愿。成微年轻又有能力,既然肯娶萧君,一定是爱她的,他一定可以照顾好萧君,他们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陈乔其从小坚持的信仰“砰”的一声彻底崩溃,仿佛整个人一头撞到了海底的冰山,头破血流,凝结成一块又一块的血迹。底下漫无边际,越来越冷,越来越暗,整个世界“哗”一下什么都没有了,重新归于虚无缥缈。等到意识终于浮上海面,再次回到体内,身体像被人剥皮拆骨般疼痛难忍。心似乎被人捅了一刀又一刀,然后放在烈日下暴晒,汩汩的血流出来便凝结成黑红的暗迹。他红着眼,失声大吼大叫:“不!萧君不会的!”差不多疯狂了。

    陈念先语重心长地说:“乔其,你如果爱她,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只会带给她更多的困扰。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陈乔其发了疯一样,甩手掷出手中的行李包,正好撞上客厅里的电视机“哐啷”一声,打雷般震天响,满地都是碎片,到处飞溅。大家幸好离得远,没有伤到人。钱美芹吓得脸色苍白,怒斥:“乔其,你干什么!”

    陈乔其嘶哑着喉咙喊:“没有见到萧君,我是不会死心的!”陈念先真正发怒了,捶着桌子说:“你见到她又怎样!她已经结婚了!”陈乔其瞪着双眼看他,眼睛里含着决绝后的绝望,忽然摇头,坚持说:“我不相信!”扔下父母,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陈念先气得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便向他砸去,怒吼:“你敢走出去试试!”钱美芹眼睁睁看着茶杯径直向他飞过去,捂住嘴大叫:“乔其!”幸好陈念先一时气愤之下,失了准头,茶杯从他左肩上飞了出去,摔在门框上,碎片溅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伤痕。他似乎毫无感觉,背着他们冷冷地说:“就算结了婚又怎样!”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一直走下台阶,直到院子里,立在浓浓的黑暗里,意识才变得清晰,感官分外敏感。似乎听到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其实离得这么远,又隔了几道门,里面发生什么他根本听不见。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害怕起来,想都不想,连忙又掉头跑了回去。冲进门内,看见陈念先斜着身体从沙发上倒下来,人事不省。

    陈乔其奔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直接往医院里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突发性脑溢血,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之间整个陈家天崩地裂,浓云惨雾,到处是头破血流撞下的血迹子,惊悚地留在记忆里。钱美芹乍然下遭此重击,颓然倒下,昏迷过去。陈乔其突然间变得像寒风里矗立的石刻雕像,坚挺沉默,唯有熠熠沉着的眼神无畏地迎击着暗夜里沉沉的狂风暴雨--他不得不如此!心里还残存着永远挥之不去的自责和愧疚--全都是因为他,才会弄至今天这样的局面!全都是他的错,悔恨时时嗜血般狠狠咬着他的灵魂和**。

    陈乔其一手托着父亲尚有余温的身体,一手扶着悲痛欲绝的母亲,肩上压着整个陈家的重担,心里还沉淀着水深火热般的绝望又虚妄的爱情,他根本没有时间沉溺在不可言说的伤痛里,刹那间天旋地转,乾坤颠倒!简直难以置信,连喘口气想一想的工夫都没有,身上的骨骼似乎被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压得弯曲变形,正嘶哑着喉咙在无声地叫嚣--太过残忍,是这样的悲惨凄凉!

    他木然地守着病床上的母亲,眼睛暗得像夜,眸光沉得像海,平静的表面涌动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山崩海啸,可是理智的冰山将一切都压得丝毫不能动弹,冷却了一切的懦弱和任性。钱美芹在药物的帮助下悠悠醒来,眼神空茫得像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心神还残留在惊惧的空隙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握住母亲的手,喊:“妈,你醒了。”声音仍然算得上平静,却沉痛低回,一个字一个字不像说出来,倒像用棒槌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被迫滚出来。

    钱美芹忽然想起那个可怕的噩梦,抱住他惨然地说:“乔其!”乔其现在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成了所有的希望,成了她延续的生命。陈乔其像山一样立在她面前,无畏无惧,挡风遮雨,低沉着声音说:“妈,你别伤心,一切还有我呢!”陈乔其立即给父亲生前信得过的朋友打电话。

    他沙哑着声音对一个年约五十,甚有威严的男子喊:“蔡叔叔!”那人用力拍了拍陈乔其,点头说:“不要惊慌。”当他得知陈念先突然去世的消息时,连夜赶了过来,镇定地问:“乔其,你妈妈现在怎么样?”陈乔其停了一停,垂着眼说:“正在里面休息。”他推开病房的门,举步走了进去。钱美芹脸色惨白侧身靠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依然没有反应。

    他走近轻轻地喊了一声:“美芹!”钱美芹缓缓转过头,眼神还有些恍然,过了一会儿见是他,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半天才哽咽说:“蔡中,你来了,念先他--”眼泪像流动的水一样掉在带有消毒水的白色被面上,始终干不了。他默然了一会儿,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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