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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一家南方菜的小吃店,温世轩林文才坐下来,等蔓蔓他们来。

    “佳静,你到周近转一圈,给你大舅子买包红塔山。”林文才从钱包里搜出一张百块,吩咐女儿,“不知道北京红塔山要多少钱,你大舅子喜欢抽硬盒的,以前是100,现在应该是150了。你买两包,看清楚点,千万别买成假烟。”

    “哎,别忙,我不抽烟了的。”温世轩拦着小外甥女说。

    林文才可不让他拦,一句话拆穿他:“温老哥,我让你外甥女买包烟孝顺你不行吗?你是不在家抽,偷偷跑到其它地方抽。”

    因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在家抽烟会给家里人带来二手烟,烟瘾十足的温世轩,每次抽烟,都是偷偷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

    没话说的温世轩,无奈地放了林佳静走,对林文才不甘心地说:“我其实想戒烟的。”

    “戒不掉,肯定戒不掉,你家里这个事烦那个事烦,有那样的一个大嫂每天念你,你想戒都不成。”林文才说一句话洞穿吸烟人的心思。

    吸烟犹如喝咖啡吸大麻,起的就是一个麻醉心理和神经的作用。天天心情舒畅的,哪里需要这些麻醉剂。

    “文才,你说话真是——”指头指着林文才,温世轩哭笑不得的,说回来,这个妹婿的犀利的眼神儿剔透的心思是很像自己家的蔓蔓,“我说想戒是真想戒掉的了,因为我现在觉得蔓蔓的话是对的了,不能再惯纵我老婆。”

    “也只有蔓蔓能说得动你。”林文才朗声一笑,拎起桌上的茶水壶给自己和温世轩倒茶。

    两人一阵默,望着北京老胡同上的暮阳笼在云烟里面,轮廓却出乎意外的清晰,不像他们南方的暮阳,经常是湿濡的一片红,什么都看不清。北方的干与南方的湿,一目了然的分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人的刚硬爽朗,与南方人的温儒文雅,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老哥。”林文才低低的声音伴随望着桌上的眼睛,若是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思绪,“这几天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心里在想,是不是该和你说。想来想去该和你交个底,免得你到时候和蔓蔓措手不及。”

    “什么事?”温世轩转过头,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因为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蛮严重的。

    “那时候在温奶奶出事的那晚,我不是赶回来看老人家吗?结果,先是遇到了几个陌生人。”

    “哎?”温世轩仿佛身临其境,忙拉住他问,“是什么人拦住你?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如果真是坏人,我现在都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林文才在他伸来的手臂上拍拍,眼镜底下的眼珠笑得一丝无奈,“但是,那一次真是把我吓到了。我当时就想,为了女儿,说什么都不能有事。后来,我想,温老哥如果在,为了蔓蔓,肯定和我的想法一样。”

    “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事?”温世轩问。

    说到这里,林文才怀了忐忑,眼睛有意避开温世轩:“那晚之后,我不是问了你你有没有找过蔓蔓的亲人吗?所以,我怀疑,那几个人是蔓蔓的亲人。”

    温世轩低下头,像在看地上自己的影子。

    怕伤害到对方,林文才急忙将话题婉转回来:“当然,他们没有对我这么说,是我自己猜的。”

    “文才。”温世轩的声音显得沧桑疲惫,“实际上,我今早上,和你一样见过两个人。”

    那些人真的找上温世轩了?

    林文才忧心忡忡时,嗓音里冒出了焦急的火星:“他们怎么说?对你提出什么要求了?”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我,说是我女婿的长辈代我女婿问话,问我蔓蔓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如实和他们说了。”温世轩说到最后,再补了句,“其它的,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这——”林文才不停地推扶眼镜,想,或许温世轩见的真是和他见的人一样的,问,“他们有说他们是什么人吗?”

    “说一个姓陆,一个姓姚。”

    没错了,真是一个姓陆,一个姓姚。

    林文才“哎”一声:“这些人是想做什么呢?如果真是蔓蔓的亲人,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呢?害我们瞎猜。”

    “他们不说,我想是有理由的。”温世轩拿手心慢慢地摸着杯子,话声很慢,若在沉思若在回忆。

    “理由?”听出点言外之意的林文才,追着问。

    “蔓蔓很小的时候,差点出过车祸。”温世轩长嘘,“不仅如此,出过不少意外。所以我教她戴眼镜,教她一定要注意安全,提防陌生人。”

    “你是说——”接下来的话林文才哽在喉咙里头不敢说,与温世轩对着眼神儿,终是从对方眼睛里找到了肯定的答案。

    有人想杀蔓蔓?

    这,太令人诧异,却仔细想来,不是毫无道理。想那几个陌生人在这件事上不惜找他警告他不要乱说出去,或许这里面真有些什么内幕都难说。

    思到此,林文才握起的拳头狠狠地锤在桌上,口里蹦出几声激愤的:“这是什么家人呢?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孩子遭遇生命危险呢?”

    “所以,我想,这件事等对方开口吧。或许到了哪一天,他们认为可以了,到时候了,自然会来向我开口的。暂时,让蔓蔓不要涉入这件事情为好。”

    林文才听着温世轩温温吞吞好像老牛拉车的声音说着这些事情,忽然觉得这位温大哥,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懦弱,温世轩想事情做决定,是经过长年的深思熟虑。

    或许,正是因为温世轩经受了太多的磨难,以至于性子养成了这般的谨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宁可不做,绝不万一。

    难做,做家中的老大难做,身为一个凡人却想做到一个对儿女尽善尽美的父亲更难做。

    一个人把女儿抚养成人的林文才,对此深有感触,拍着温世轩的肩膀,长叹:“你的辛苦是有价值的,蔓蔓很孝顺你。”

    “我不需要她和媛媛回报我什么,只要她们平平安安,我心满意足了。”温世轩长遂的目光透过夕阳,似乎想望到遥远的老家故居。

    在那里,还有他另一个已经失去了的女儿。

    只但愿,他这个女儿,也能平平安安。

    ……

    学校里,蒋衍与兄长蒋飞面对面,英眉削挺,眼神微眯,嘴角噙的一勾说不清的深意。

    “三弟,我刚听说你是要出学校,是回家吧?刚好,我随你一块见见你那媳妇。你成婚了这么久,我这做大哥的,都没有和弟媳见个面说句话,是有点不对。”说着,像是充满热情笑容的蒋飞,热络地拉起兄弟的胳膊,要往外走。

    微微一挣,蒋衍挣开了蒋飞的手,微噙的嘴角似有深意的凝着那个浅浅的酒窝,道:“大哥想见蔓蔓的话,今晚恐怕不太方便。”

    “怎么?你不是回家吗?”蒋飞浓眉一挑,挑衅的意味浓烈。

    “大哥知道我为什么赶回家看我那媳妇吗?”蒋衍英眉下的眸子旋出道不容忽视的尖光。

    “这个——”蒋飞在心里骂,三弟这只狡猾的狐狸,居然想拿套子套他,“我怎么可能知道?”

    “真是不知道?”英眉下的眸子眯成了条诡异的缝隙,“大哥过来时,没有从大队办公室那里听说什么吗?”

    “三弟,你这话真是怪了,我被人带过来直接见你,能听说到什么?倒是你,为什么执着地问我必定是听说了什么?难道,你媳妇真做了些什么事让你觉得不好意思和我说?”蒋飞嘴角两个深深酒窝的笑,简直是阴深至极。

    到此,英眉下的眸子瞬间化成了寒冬,如果他之前的一系列问话只是探试,那么,蒋飞刚最后那句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兄弟,兄弟,到最后,因为一个女人而疏远了吗?

    金美辰!

    对这个大嫂,他蒋衍接触十分之少,自己结婚前,遇到金美辰的寥寥几次,无不是说不上两句话,客气而过,若陌生人一般。但是,既然是大哥选择的女人,他选择了尊重与敬重。

    从二姐蒋梅口里听说这位大嫂一些不如人意的地方时,心里有些在意,仍选择了宽容。

    然而,人都有底线的,金美辰越做越过分了,居然策动蒋飞来找他。想必,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已经是被这女人离间了。

    “大哥认为我媳妇做了些什么事会让我不好意思和大哥说?”声音夹着半冷,是为了进一步套话。

    都到这个地步了,固然没有能当着蔓蔓的面说,但是先给弟弟一个下马威不是不可。蒋飞嘴角一个冷笑:“三弟,不是我想说你媳妇坏话?是你媳妇做事做的太出格了,搞得现在人人皆知,你媳妇是有家室的人了,却不守妇道,和上面领导的关系不三不四,暧昧不清。你知道现在说什么呢?是说你,说你没有管好你媳妇,甚至是你怂恿你媳妇这么做。你蒋衍什么时候变成这窝囊样了,还是我弟弟吗?我和你大嫂的脸都被你们两人丢尽了!”

    英眉狠力地一皱,嘴角冷冷嘲笑地勾着:“哥,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大嫂告诉你的?”

    “这用说吗?”蒋飞饶是不屑的神态,浓眉如一抹笔画撇下去,“你大嫂即使不和我说,我都会听其他人说。你大嫂和我什么想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在害你自己!集团军司令员的女儿你不要,非要娶一个杂货铺的女儿,为此,你不惜和妈闹僵关系,值得吗!”

    “这么说,是大哥自己的想法了?也是大嫂的想法了?”心在一步步变冷,英眉下的一双厉眸已是毫无情感可言,只存下一股冷。

    蒋母一直没有对蔓蔓改观,变本加厉,都定是什么人在作祟,今天一见,情况了明。

    谁在破坏他们蒋家一家人的和睦?

    金美辰想要什么?

    自家小媳妇蔓蔓的性子他自己最清楚,蔓蔓和谁都不喜欢争。但是,金美辰想要争老大是不是?

    冷笑,就有这种坑爹的,自以为是的极品。

    更可笑的是,自家大哥,已经财迷心窍,被这种女人牵着鼻子走。

    “我都说了,你大嫂和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

    冷冰的英眉轻轻往外一扬,一字字犀利得像刀锋:“既然不重要,大哥何必气冲冲跑来对我说这些话?大哥若真不在意外人的说法,实际上大哥你是在意别人的说法,误信他人的言论,认为错都在我这个兄弟。”

    “是每个人都这么说!”被说到弱处的蒋飞,横起了脖子。

    “大哥,纵使每个人都这么说,你是我兄长,你连听我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肯,说出去谁会相信我们是兄弟,谁会相信我们是一家人?”英眉下的眸光冷若冰窖,每一句话都要剥对方的皮,挖到对方犯贱的骨子里。

    蒋飞脸红脖子粗的,一时从蒋衍的话里挑不出一句违背常理的毛病,心道这老三果然是狡猾至极,我切不能再上他的当,于是暂低下头,收住声。

    见是反击的机会到了,英眉傲挺,俯瞰审视兄长那副想隐藏起来的奸相,道:“怎么?大哥连想问我怎么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了?既然是这样,我倒是有几句话很想质问大哥并和大哥说清楚的。”

    “什么事?”蒋飞冷冷道。

    “首先,我想问大哥,是谁说我媳妇和上级领导暧昧不清了?谁说的?我蒋衍定要问个清楚,因为此事事关我媳妇和上级领导的声誉,我相信我的上级领导肯定与我一样,十分注重这件事情的真相。”

    一句如针,如枪,如子弹,一击命中致命点。

    蒋飞的脸哗的青白。大队里谁敢把这话乱说乱传,那即是不要命了,蔓蔓是不能把人怎样,但是,那个上级领导可绝对不会轻饶给自己造谣的人。所以,他刚说给蒋衍听的话,都是他自己想的,他媳妇想的,谁都不会说。

    阴狠地咬牙磨齿,他奶奶的这个老三,拖着推卸责任的长音道:“这——人人都说,那么多人说,我怎么能记得是谁?”

    “大哥不可能一个都不记得吧。如果大哥真记不得,我担心我那个上级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到时如果这事传到我上级耳朵里,说是请大哥过去,请大哥别责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提醒过大哥。”话到此,当然不能放过那个极品大嫂,英眸寒色斐然,“对了,还有大嫂,大哥记不得,大嫂总记得的吧,既然大哥说大嫂也听说了。”

    “你——”浓眉下鹰邪的眸子看向兄弟,狠狠的一抹冷笑,“你这是恫吓我是不是?”

    “大哥,人在做天在看。我不需要恫吓大哥,只是这几句话让大哥自省自问罢了。而明显,大哥你做贼心虚,不然不会答不上我的问题。没人在说我家媳妇做了坏事,若真的有,这个人是谁,刚刚在我耳朵里都听到了。”英眸一眯,无可挑剔。

    无话可说,将军不成反被将一军,气得心口都快喷出火来,蒋飞怒而甩袖,若不忘放话的落水狗逃走时发一顿雷霆:“行,你尽管护着你媳妇,但是,总有一天这事肯定天下大白的,到时候,看是你的错还是我说的对,我有没有诬陷你媳妇,天地可鉴!”

    听到这话,蒋衍同志很不厚道的蓦地在心头发起了笑,太好笑,以至于他只能握起拳头掩饰。

    到了某天他媳妇的秘密真相大白的话,恐怕,蒋飞自己的末日也到了,如果他和金美辰依然执迷不悟的话。

    如此兄长,和蒋母一个样,何必故意提醒他,活该被教训。

    “请。”蒋衍轻慢一声,遣人。

    任这种极品自生自灭。

    蒋飞一甩帽子,火弹似地冲出门口。

    这一怒,走得飞快,没抬头见人,在楼梯口差点儿撞上来人。

    定住脚,头往上一抬,见是两个肩章标志的军衔比自己高的上校,而且,是两个一看,就令人印象深刻的军人。在固有的记忆里一找,顿找出眼前这个自己差点撞上的男人,是曾在岳父大人的办公室里有幸见过一面的,是岳父大人上司的儿子,忙是殷勤笑脸地打个招呼:“陆上校。”

    “你认得我?”君爷本是要走的了,被眼前这个一脸讪笑的男人拦住,一丝不悦凝在眉角。

    于是,跟在君爷后面的姚爷同站住了脚跟,稀奇地望向蒋飞。

    “鄙人姓蒋,名蒋飞,有幸在我岳父的办公室见过您。”生怕君爷贵人多忘事,蒋飞尽可能地把其中的关系向爷表述清楚,于是几乎将自己的家底当着爷的面全掏了,“我岳父曾担任过陆司令的副将,现仍在陆司令的手下工作,姓金。”

    姓蒋,已足以引起两个爷的留意。

    君爷对向姚爷一个眼神:蒋大少有兄弟吗?

    姚爷回君爷一个琢磨回忆的眼神: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你妹婿的家吗?

    老实说,君爷对蒋家没有一点兴趣,只对妹妹有兴趣,若不是妹婿蒋大少与妹妹结婚,他根本连蒋家是什么状况都不知道。但这不意味,他会把蒋家的每个人都记在脑海里,因为,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他君爷没有这个精力去记住对方。

    因而姚爷仅从君爷迷惑的眼神里读到了:蒋飞同志悲催了,因为君爷根本记不住你,就凭你若真是与君爷的妹婿有关系,都记不住,可见你有多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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