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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乐儿回到家。

    “这是什么?”

    “有人送过来的。”

    “什么人送来的?”拆着盒子包装的杨乐儿问。

    当然不能说有可能是有人送来试探的,说不定里面有监听器。温媛诺诺地说:“那人我不认识,送了就走。”

    也是,她刚来,怎么会认得那么多人。

    或许是心慕她的哪个男人送的,没有怀疑,打开盒子,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樽花瓶。

    景泰蓝制品,胎色华贵富丽,少有的艺术珍品,在于似乎是年代许久有些历史的痕迹。

    温媛想:这玩意儿或许当时买不贵,现在一件价值上百万都有可能。

    啪!

    飓风刮过花瓶的瞬间,刮过杨乐儿的脸。

    跌在地上的花瓶四分五裂。

    杨乐儿的脸扭曲成八爪鱼,极其恐怖。

    温媛吓得,躲到沙发后面,离她几米远。

    “扫了,扔了!”丢下这句话,杨乐儿嘭甩了门出去。

    不用想都知道,这花瓶肯定与杨乐儿的姐姐有关。

    ……

    从耳塞里听到东西破碎的撞击,以及杨乐儿的咆哮。

    轻摘下窃听器的耳机,冷眸露出铁一般的森色:真能装,瞒了所有人这么多年。

    “花瓶是陆夫人的?”姚子业听到窃听器里那声激烈的嘭,轻锁秀眉。

    “复制品。我爷爷当年送给我妈的新婚礼物。我爸曾复制了一个作对,我拿了复制品给她送去。”

    “现在怎么办?”

    把人抓了,审问。

    可事情过了这么久,没证没据。

    再说把人抓进监狱坐牢,哪怕枪毙了,都觉得太便宜了这人。

    “她不是很喜欢赢我妈吗?让她天天在幻想中赢过我妈吧。好歹是我婶婶,我不能太亏待她了。”轻描淡写,语若刀锋,杀人于无形,毫不沾腥。

    毒,君爷哪止是毒,是比毒更毒的没心没肺。

    姚爷忽的想起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君爷的君字,不是乱取的。

    说回来,两爷都觉得小人是跳蚤,暗地里跳着没关系,敢跳到太岁爷头上,是等着被太岁爷一指头捏死的。反正只要小人从暗中浮出水面,不会是多棘手的事情。

    在他们心里面,始终最棘手的人是——蔓蔓。

    像陆老头说,孙女有脾气,你陆家要,我蔓蔓不要。

    蔓蔓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好,事业有成,老公疼,父亲安康在自己身边,小日子过得舒服、向上。

    纠结的是陆家人,不是蔓蔓。

    ……

    一大清早,初夏和蔓蔓从画廊出发,两人提了个公务包和带了身份证,杜宇亲自开车送她们到政府。

    到了市政府部门门口,与小K让人驾车送来的雷文斌汇合。

    三个人作为小K广告公司的代表,参加政府就这次政府公益广告项目招标召开的说明会。

    在门口登记了身份证,进入办公大楼,来到一间会议室。

    里面十几排座位坐满了上百人,都是各拿到投标名额的广告公司代表。

    拿到政府颁发的说明资料,蔓蔓坐在最边角的交椅,初夏坐中间。

    隔着个人,雷文斌时而越过初夏,目光在蔓蔓那副大眼镜上回旋:

    平凡,毫不起色的一个女人,却是在自己专注的东西上,能瞬间发出令人失色的光芒。

    瑕不掩瑜。

    如此形容蔓蔓一点都不过为。

    生平第一次,他深感到危机感——自己,可能会输在这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女人手上。

    但他不是没有艺术家的负气,不一定真会输。

    “老师,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输了,要和我交往,都听我的。只要你去看一眼她这次设计的作品,以你的感觉判定,是输是赢。”

    那个自称市委书记儿媳的陆家千金在忽然间吻了他后,笑起来若妖艳的小妖精和他说。

    被学生强吻,他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不同,是个名花有主的高干女。

    他血液里的血流骤然沸腾。

    “我说,温老师的作品,是该和我们公司设计部交流了吧。”

    听到他说话,初夏与蔓蔓都抬起头。

    细致优雅的眉,向上微诮的嘴角。

    初夏针锋相对地嘴角一勾:“雷老师上次不是说对我们温老师的设计不感兴趣吗?”

    “我有说过这话吗?”

    “你们老板打电话让你回公司,你说没兴趣。”初夏朝他何其“无辜”地眨了两眼皮子。

    雷文斌文质彬彬想装作很有风度的脸,黑了。

    蔓蔓拉拉初夏的袖子,是合作伙伴,不需闹僵关系,何况初稿已经发给小K的公司,只不过雷文斌可能没有回公司看。

    “给。”

    递出一个U盘。

    接过,细致的眉不悦微挑:这不是让他找地方借电脑才能看到。

    初夏可不管他。

    中场休息,雷文斌溜了。

    蔓蔓和初夏两人为找洗手间,来到外头的走廊。

    迎面走来的男人,甚是熟眼。

    初夏头一偏,想起了蒋大少在满月宴上拍摄的那组照片回来炫耀给他们看,其中有一个衰男被温明珠陷害到一块晕了,不正好是眼前这位像是精英人士的男士。

    名字——李振伟。

    “蔓蔓。”李振伟陡地喊,调子激情。

    蔓蔓吃怔:自己近来没有惹他吧?恩怨早在那天甜品店当场了结了。

    想想,这人虽说那晚被温明珠连累,但他自己一样极品,活该。

    蔓蔓故作没有听见,拉着初夏想从他身边擦过。

    手,伸出来,快速地在她手臂上抓住。

    “你做什么!”初夏闪电般打开他的爪子,同时拉起嗓子警报。

    李振伟万万没想到蔓蔓身边有个女护卫,而且是个曾经让君爷都吃过苦头的女拼命三郎。

    这里可是市政府内部,他工作的地方。

    寒毛竖立,求饶:“你别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和蔓蔓认识,打个招呼。”

    “有你这样打招呼的吗?拿你的脏爪子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已婚民女?”

    饶是在旁听的蔓蔓,都深感到初夏这张嘴太厉害了。

    怔疑的神色投注在蔓蔓那只戴上了蒋大少新送婚戒的无名指,喘口气:“你真结婚了?”

    “是的。”蔓蔓挡住初夏,这种问题当然得自己答。

    “和那个破落户?”

    “什么破落户?”初夏忍不住插嘴。

    蒋大少的身份现在不是人人皆知了吗。

    可在李振伟心里面,蒋大少哪怕在部队里混得多好,不就是个兵,能比得上作威作福的地方官老爷吗。

    蔓蔓那双犀利的眼镜,一眼看穿他心底,眉云轻扬,语气不惊不澜:“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选择了他。”

    “你为什么选他?”说到激动的地方,李振伟拍起了自己的胸口,“我有什么比不上他的?”

    后一句,令两个女人当场被雷了。

    初夏暗地里撞起了闺蜜的胳膊肘:“我说,什么时候你多出了一个追求者?而且,在你婚后,居然穷追不舍?”

    “哪里有的事!”蔓蔓觉得忒委屈,“他几年前和我相过一次亲,嫌弃我一没貌二没户口三没钱四没有官爸官妈,说不到三句话他拍拍屁股走人让我留下来付咖啡费。”

    这般极品男!

    初夏看着李振伟,带足了法官严峻的神情:“你现在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感觉近来在蔓蔓面前突然吃错药的男人特别多。

    李振伟是吃了后悔药。

    自那晚满月宴后,他对蔓蔓开始茶不思饭不想。而且他拿自己和蒋大少比较,既然蒋大少同是高干子弟能接受蔓蔓,他的高干子弟身份不能阻止他和蔓蔓在一起。这点一想通,他开始觉得蔓蔓没理由接受了蒋大少而不接受他。

    他的工作比蒋大少稳定有钱,不是吗?

    “蔓蔓,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甚至可以给你更好。”

    “但你不是想娶一个有钱有势的高干女吗?”蔓蔓好心提醒他从一开始努力找金库女的伟大婚姻梦想。

    “你不差。”三个字,斩钉截铁,从以前嫌弃蔓蔓一无是处的李振伟口中如流地吐出来。

    初夏从来不觉得死党差,问题是从这种极品男口里吐出蔓蔓不差的字眼,让人头顶上忽如其来的是——雷霆阵阵。

    太雷人了,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蔓蔓扶下眼镜,月牙儿眼一片清明:“你是因为对我老公有意见,故意这样说的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深吸口气,李振伟像是生平第一次站在演讲台上,舌尖艰涩,血液全涌到脸上:“我是觉得,你那天晚上很美,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女人很美。”

    再度,将两个女人雷飞了。

    瞧这极品男的告白,好像从未尝过爱情一样。

    但是,初夏看回死党简洁的白衫工作裤以及黑框大眼镜,哪一点称得上美女能让人一见倾心。

    蔓蔓一点都不蒙,对她来说,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动心的男人只有她老公蒋大少。

    “你刚刚说,你能给我比我老公更好的,但是,我认为你肯定给不到我要的。我只要我老公给我的爱。”

    李振伟呆若木鸡:被蔓蔓拒绝了,他永远比不起蒋大少。

    可怜这极品男,初恋不仅自己错过,现在报复来了,被蔓蔓和蒋大少一块踩了。

    初夏具有“同情心”的,在心里为李振伟抹两把泪:这叫做自作孽。

    “走吧。”蔓蔓说,她这急着上洗手间呢。

    回来时,李振伟不见了,雷文斌同不见回来。

    “哎呦,我的U盘。”初夏心疼地叫。

    “几十块的东西,他不会要的。”蔓蔓如此安慰初夏。

    的确,一看雷文斌那种人,就知道是想赚大钱干大事的。

    开完会,回家,蔓蔓看手表,见有时间,打算回画廊做饭,顺道叫父亲来吃。

    温世轩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接了她电话:“蔓蔓,我没有空,你们自己吃吧。”

    听到父亲匆匆挂了电话,蔓蔓微微地拧了拧眉:师哥杜宇明明说了,今天温世轩请了一天的假。

    “初夏,我想去一个地方。”在出租车要调头去画廊时,蔓蔓说。

    “哪里?”

    “XX高中。”在父亲刚才的电话背景音里,似乎是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说什么高中在什么地方,像是对父亲说的。

    ……

    放学铃响,温媛慢吞吞地,等着全班所有人都走了,方是提起自己的包,走出课室。

    杨乐儿没有派车来接她,说是陆家不喜欢到处炫耀的子女,要她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陆家,不是很有钱吗?条条框框的规矩像婆婆妈妈的老头子老妈子一样。

    温媛锁着眉,觉得除了在杨乐儿提供的那个房子里过得舒服一些,其它时候,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回去需要看杨乐儿的脸色,哪像她以前回温家,是所有人都得看她的脸色。

    郁闷,不小心浮在心头。

    选择最后一个走,是自从那天温世轩送来的包裹后,无时无刻,那个男人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珠子,在她背上像要挖个洞一样阴魂不散。

    实际上,每次她回头去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发烫的额头,表示她是和杨乐儿一样快发神经了吗?

    低头,迈步到了校门口。

    前面忽然,极低的一声:“媛媛。”

    急刹住脚,抬头,瞪住忽然冒出来的温世轩三秒钟,立马低下头。

    温世轩其实拿不准,在那天送包裹后,他在帝景门口守株待兔了好几天。最后,打听到了她就读的学校,跑到了学校来。因为这所学校,正是小女儿以前日思夜想要转学的地方。

    “媛媛,是你吗?”看她要走,温世轩跟在她后面,吞着口水,两只手摸着裤子。

    顿脚,咬住唇,回头愤怒地瞪上他:“你有毛病吗,大叔?你找人不会去其它地方找吗?跟着我做什么?”

    温世轩张张口,对她这张愤怒时像极了自己小女儿的脸,不,简直就是小女儿,哑语。

    “娟娟。”

    雷文斌从开到校门口的出租车上下来,刚好看着一个中年大叔跟着陆家千金,眉头一挑,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发神经的,从出校门就跟着我。”温媛发狠地说,希望说了以后,能吓到温世轩马上走。

    雷文斌上下打量温世轩,就他脚上那双肮脏的拖鞋,都像是流浪汉的身份,手插口袋,不悦道:“大叔,我劝你马上走,不然,我会报警的。”

    “我只是——”温世轩看着小女儿低下头别过的脸,益发确定了,“找我女儿。”

    温媛的心头一紧:被爸认出来了?

    “你女儿?”雷文斌大笑,笑的声音阵阵发寒,“她怎么可能是你女儿?她是陆家千金!”

    “她不可能是陆家千金。我知道的,我的小女儿是我和她妈看着出生的。”温世轩盯着温媛,眼睛在这一刻显出父亲的一股严厉和气势。

    看到不出声的温媛肩头打着微颤,雷文斌眉头一皱,朝门口的保安喊:“你们过来,这里有个疯子!”

    一两个保安应声要冲过来,这时候,杀进一辆出租车。

    车门开,蔓蔓和初夏走了下来。

    在场三个人全部一愣。

    “爸。”蔓蔓站在温世轩面前,对着想喊人的雷文斌以及把脸想藏到黑暗里的妹妹温媛,眼镜后的月牙儿眼晶晶发着可怕的威亮。

    雷文斌对她们两个一样有些惧,因为他刚从会场溜了,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察觉到。

    “好啊。”初夏叉着腰,倒是没有向他,向的是想溜走的温媛,笑骂,“媛媛,你想变成别人家的女儿,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们说什么?她是陆家的小姐。”雷文斌对这点是深信不疑的,他的赌注全下在温媛上了。

    “让他们走吧。”蔓蔓拦住想继续说话的初夏,接着转头对父亲说,“爸,我今晚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可是,蔓蔓——”温世轩皱着眉,看着小女儿温媛。

    现在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他胸口前所未有地激起了股怒火,想,想教训这个被惯坏的丫头。

    在他温世轩的原则里面,平常能忍则忍,女儿耍点小脾气小任性,他做父亲的容忍,但是如果女儿走错了道,他为父的绝无法容忍。

    刹那,是能在父亲眼里看到熊熊的怒火,而不是她预期中反过来向她跪下向她恳求哀求的眼神,温媛心里被震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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