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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慕容熙闻言大怒,性子发作起来登时一掌掴在拓跋珪的脸上,拓跋珪猝不及防地被摔地偏过头去,回转之际便见唇边一道蜿蜒的红迹。

    慕容熙被他双目中的阴狠震地心中暗憷,却又无法原谅他的出言侮辱,愤愤地道:“哪,哪个人勾引你你你这个——”拓跋珪不耐烦再听,忽然俯身低头,似苍鹰搏兔般噙住了他的双唇,唇舌交缠间俱是流转的血腥味,慕容熙金尊玉贵素来高傲,以往的情人哪个不是轻柔蜜意百般奉承,哪有像他这般粗暴?此刻便不由地皱眉挣扎起来,却又被拓跋珪狠狠地压制在身下,轻易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狂风骤雨一般的亲吻,一只手无意识地胡乱扑腾着,直到摸到了拓跋珪腰侧佩戴着的一只匕首,他猛地用力拔刃出鞘,横在二人之间!

    他喘息不已地瞪着并不比他年长几岁却已气势逼人的拓跋珪:“我那夜不过看你有趣玩玩而已,你莫要欺人太甚!”

    拓跋珪陡然安静下来,沉默地望着他执于手中的龙鳞匕,不言不语,唯一双眼中幽暗如晦,似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二人僵持许久,久到慕容熙都暗自有几分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真惹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凶煞,拓跋珪却缓缓地朝他伸过手来,平静地道:“还我。”

    慕容熙微微一僵,为了他此刻的一反常态。拓跋珪见势握住他的手,更加放柔了声音道:“你是千金之子,为何总爱动刀动枪的?脾气也忒爆了些~”轻轻巧巧地抽走了他手中的匕首,但见刀光剑影咻然一过,匕首已经归鞘,被珍而重之地重新纳入怀中。

    这匕首有这般重要?慕容熙还不及细思缘由,拓跋珪便又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长生,难道你。。。当真不愿意吗?”

    一贯荒唐身经百战的慕容熙竟然因这一句话而在白皙的脸颊上氤起了一片嫣红——他小字长生,中山城中唯有父母亲族以此名唤之,不料这拓跋珪平日说话冰冷简洁不假颜色,然则此刻沙哑低声地唤着他这名儿,却带着一股致命的□意味。

    拓跋珪的唇边勾起一丝暧昧却冰冷的笑意,伸手扶住他的脖子向旁一侧,现出他迷恋不已的侧脸,摩梭片刻,忽然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滚烫的气息系数扑在他敏感的脖颈内侧:“真忘了那一夜?你在床上推倒我~说让你自己动。。。”慕容熙闷闷地惊喘一声,不由自主地攥住了拓跋珪强劲有力的手腕。

    拓跋珪张开双臂,将他牢牢地禁锢于怀,随手一挥床帐垂下,掩去一室春光。

    次日一早,便有一架青布马车自掖庭偏门悄莫声息地驰入未央宫,直往金华殿而去——任臻自还京回銮后,便将寝宫从原本的凤凰殿迁回了天王苻坚曾居的后宫主殿金华殿,宫中经年建设,虽还及不上前秦当年的建元盛世的规模,却早比燕军初入长安,悍将段随韩延祸乱宫闱之景要欣荣许多了。

    拓跋珪率先跳下马车,抬头打量着阔别两年的未央宫景。他并未着正式朝服,长身玉立地着一套暗纹玄黑武袍,止在腰间以玉带一束,双目生辉、顾盼凛然,更显得风神如玉而英武无匹。

    金华殿外伺候着的内侍总管乃是什翼珪在任禁军统领之时就在宫中相熟的了,见终于来人便赶忙迎了上来,笑模笑样地刚行了个礼,拓跋珪便一把扶住了,浅笑道:“中贵人免礼。”

    内侍总管忙惊乍似地连连摆手:“大将军折煞奴婢了!”当年长安为官,拓跋珪是四品中郎将对他一个内宫常侍称兄道弟便罢了,如今他挟胜而归,又官拜正二品安东大将军,与那已经辞将而去的武神杨定一字并肩了。即便他刚刚因勤勉而升了黄门郎,却万万担不起拓跋珪尊称一句“中贵人”。

    拓跋珪不甚在意地笑了一笑——他的皇帝素来不喜阉寺妇人环绕身侧,身边仅剩几个宦官俱是贴身伺候合意可信之辈,那重要性可想而知。但自东汉以来,宦官名声不佳,朝中总有那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一干权贵重臣,对这些内侍不屑一顾,话都懒得多半句,遑论给个笑脸。“还请中贵人为本将通传。”

    内侍总管笑呵呵地哈着腰道:“皇上早说了,若是将军来,便不必通传,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之荣,直接进殿即可。”偷眼看了拓跋珪一下,脸上层层漾起的笑褶如多瓣菊一般,“就连上将军都还无此特权,将军前程不可限量哪~”

    拓跋珪想到了此刻就在宫内之人,不由地浮出一丝真心的笑容来:“那要多谢中贵人美言了。”说罢便欲回到马车边,将里面的人带出,却冷不防被内侍总管拦下,忙道:“皇上只传将军一人入内。”拓跋珪愣了一愣,任臻御笔亲书命他亲自将慕容熙押送回京,沿途务必小心,怎好不容易将人全须全羽带进宫里了,却又不见?

    他一面纳闷,一面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车驾内的慕容熙被闷地久了正不耐着想要找人发火,谁知会被孤零零地被晾在原地,他刚刚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率先见到的便是那一脸褶子的内侍总管正不阴不阳地盯着他,刚欲大怒,殿侧忽然奔出数名虎贲营侍卫,连人带车团团围住。

    拓跋珪哪理会他这些。他本是大步流星地踏步而入,然穿房过室他就越发地滞缓了脚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转过最后一道影壁,他终于看见了他。拓跋珪自被任臻选中跟在他身边起,便从未承受过长时间的离别。如今阔别数月,却见他还是没甚坐像地曲膝盘腿坐在那张金碧龙床之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握之卷,唇边依旧噙着一丝痞气似的笑意。

    就这么个熟悉而粗豪的坐姿,拓跋珪却一下找回了曾经的感觉——他还是他,一点没变。

    似有所感,任臻抬起头来,与拓跋珪四目相对,直直地打了个照面。

    “什翼珪!”任臻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忙不迭地一招手,还如往常一般随口喝道,“小崽子,过来!”

    拓跋珪丝毫不以为杵,顺从地走到他身前,缓缓跪下:“参加皇上。”

    任臻不耐地拂了拂手,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胸膛,又偏着头打量半晌,忽道:“三月不见,你好似又长大了点。”

    拓跋珪一脸黑线——多年军旅他早已沧桑,这世上怕也只有任臻一人会拿这种哄衍小孩似的方式与他说话。任臻却浑不在意,又道:“潼关那战你打地甚好,从此声名鹊起天下皆知——我早说了,你一定行的。”

    拓跋珪摸出一直随身佩戴的龙鳞匕,轻声道:“是皇上王道加身,佑我武运昌隆。”

    任臻哈哈一笑,此番他本有意收回象征天子信物的龙鳞匕,但听了这话,便也不能开口了。

    拓跋珪却忽然双手分开,撑在那张美轮美奂雕龙画凤的床沿上,莫名其妙地转了话题:“皇上当年刚刚入主未央宫时,便厌此奢靡之物故而命人拆搬出去,如今为何又将这床修葺好了再搬回来?”

    任臻并未将传国玉玺一事告之,此刻便顾左右而言他道:“如今不比原来草头大王了,一举一动皆有礼法可循,偏殿里窝一辈子不也有失体统?”

    拓跋珪却猜是因为那虽离尤存的苻坚,他那多情皇帝忘不了他罢了,心下隐隐约约地一阵恻然。知道任臻不欲再说,便顺势将话题引开:“那个人已经押送到了,如今就在殿外,皇上可要传召他?”任臻奇道:“朕日理万机,哪里耐烦亲自召见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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