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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寒冬受灾的县、镇、村太多了,即便是朝廷拨了不少银子去,又派官员去治理,没了家田,还在苦苦挣扎的百姓依然很多。今年若是在经历一场严寒,只怕他们的日子会更难过。所以,今年朝廷要提前做准备。

    “送去边疆的棉衣、棉被、粮草,送去五县以及周边的粮草药材,御寒棉衣棉被,以及江南一带需要的拨款……草草算下来,也要几百万两了。”国库倒是有银子,只是那些银子太子筹办秋狝花了一半,他一手安排的库银郎中,又偷了一半,到时他倒要看看太子从哪儿挪银子。

    秦长松看向皇上,“皇上是故意的吧。”便是要由着太子感受掌握权势的滋味,由着太子专权,由着太子纵容下面的人贪腐。

    皇上呵呵一笑,“太子不犯大错,朕如何给朕的亲生儿子封个摄政王呢。”总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书房中伺候的人只有藏得公公一人,君臣三人聊到亥时,皇上见宁王一脸疲惫,才让他们散了。亥时宫门已经关了,若要离宫,需要有令牌。皇上让他们在宫中住一夜,宁王摇头,伸手便向皇要出入宫的令牌。

    皇上将令牌扔给他,“你的那枚呢?”肆意出入宫的令牌只有三枚,一枚皇上自己带着,一枚给了宁王,还有一枚则是在元杞冉手中。

    “给景明寺主持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那些人训练的如何了?”

    宁王扬唇笑了,“百人顶千人。”

    宁王回到王府,宁安刚哄睡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晚上都在跟她告状,虽然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字词,但比手画脚的,她倒也看明白了。又问了嬷嬷,知道了他们晚上护着鸡腿不给王爷吃,被狠狠打了一顿。

    她装作不明白,虽然她觉得护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总要维护王爷身为父亲的威严。禾禾焦急的拉着奶娘的衣袖,奶娘看了一眼王妃,默默的别过头。苗苗一下下拍自己的屁股,告诉她,爹就是这么打他的,可疼了。

    宁安脱了他的裤子看了看,没红没肿的。“爹爹那么喜欢你们,怎么可能打你们。”

    禾禾挥着小胖手,咿咿呀呀,一个小小的孩童,脸上的表情生动异常。宁安笑着将她抱在怀中,“好了,不早了,你们该睡觉了。”

    下午睡的多了,一时倒也不困。宁安坐在窗下的桌子前练字,一边练一边等宁王。室内很暖,她只在寝衣外套了一件棉长衫。

    宁王走近她身后,“我回来了。”

    宁安写完一个字收笔后,才转头看向他,“怎么这么晚?”

    他在宁安身边坐下,“父皇又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话。”他伸手环住宁安,伸手包住她握笔的手,“我今天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在老尚书令那里学过字画?”他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宁”字。

    宁安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娘……”她顿了顿,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然而然的便脱口而出了。出口后,又觉得不合适。“……去世后,我病了一场,忘了一些事。”

    “宁朗跟你说的?”

    宁安点头,“他说我生病了,高热。他还说忘了就忘了,忘掉的都是不开心的事,不用想起来。”当时她还想,幸好开心的事没忘,真好。

    “忘了也没事。”宁王笑了,“忘了的我告诉你。”他靠在宁安肩上,“小时候我们在老尚书令那里学字画,你字画不好,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宁安偏头,与他唇靠着唇,“竟胡说。”她带着笑,“男女授受不亲,老尚书令能让你靠我这么近?”

    宁王挑眉,“当时我们已经定亲了。”他握着她的手画下一支竹,如同多年前一样。

    “越是定亲了不是越该避嫌?”她一贯不善画,回顾一生,她活着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没学到。现在的一切,都是经历一次次早逝后学到的。

    宁王笑着亲了下她的唇,“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是初二,从初二至初六,是走亲访友,相互拜年的日子。明日起来宁王府递拜帖的人怕是不会少,她也会忙起来。

    “嗯。”她放下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知道他日夜不停赶回来,也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眼下的乌青看的人心疼。

    宁王笑着咬住她的手指,舔了一下,“别摸了,再摸下去今夜又不用睡了。”

    宁安脸上一红,抽回手指。“不要,我好累。”她站起身,“你去洗漱,我去铺床。”

    宁王跟着她站起,走在她身后,“你是想让我睡还是不想让我睡?”他的尾音上扬,含笑道,“床让阿朱铺就行了,你去帮我煮碗甜酒酿。”他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宁安点头,吩咐阿紫去拿小锅子来。“前几个月我做的酒酿已经好了,正好拿来给你吃看看。”她拿起披风披上,外殿有一个精致的小碳炉,全天不歇,上面放着铜壶,方便她随时用热水。“晚膳没吃饱吗?”

    宁王摇头,脱去外衣,解下腰带。“太子监国之后,没少中饱私囊,贪到宫中除了皇后的用度,其余的都减了不少。三丝猪肚用的猪肚,还不如咱们王府的,又老又韧,隐隐还有一股猪骚味。”还有那份山药枣泥糕,也不知何时做的,边角都硬了。“我看了一圈,除了父皇、皇后那一桌,其他都差不多。”

    小陶锅被放在了炭炉上,宁安提起铜壶在里面加了一些热水。“贪腐竟如此明目张胆?”

    宁王一边想着浴堂走一边道,“太子一监国,就四处替换安插他的人,许是觉得都是他的人,便是察觉了什么也不会说的吧。”

    秋悦捧了一碗红酒酿进来,她的肩膀上一层薄薄的雪。白日里还是阳光明媚,晚间便下起了雪。

    “给我吧。”宁安将酒酿勺了几勺到水中,待煮开后又打了一个蛋花。

    宁王洗漱完,热酒酿蛋也做好了。宁安趴在窗边看雪,他将人拉回来,关上了窗。“又要大寒了,冻着怎么办?”

    厚重的床帐被撩起,宁安盘腿坐在床上看他吃酒酿。“今年会像去年一样那么冷吗?”

    “会。”

    “去年明王妃去赈灾,银子不够,还让我们捐赠。”她说着说着就笑了,“你说今年会不会又有哪个王妃也这样?”

    “会。”宁王道,“去年再差,国库是充盈的,今年再好,国库是空的。”

    宁安惊讶,“国库空了?”

    “太子为了将秋狝办的盛大,用了不少银子。”

    宁安不解,“往年不是这么办的吗?”

    宁王咧嘴一笑,“往年秋狝都是我负责的。”而他,从不动用国库的银子。“我负责秋狝之时,银子都是舅舅或是堂姐给的。”父皇知道,可太子不知道。太子一门心思都是要如何超越他,如何比他承办时更盛大,更耀目。银子自然便是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负责国库的人便任有太子将银子拿走?”

    宁王吃完,接过阿朱送来的淡盐水漱口,而后有用清水漱了一遍。“他上报了父皇,父皇说,‘如今天子监国,有什么事直接呈奏太子便是。’轻飘飘的挡了回去。”他走到床边,脱下套在寝衣外的厚长衫,坐到床上,伸手解下床帐。“太子记恨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贬了他的官。”

    阿朱阿紫吹灭了内殿的蜡烛,退到外殿。宁王与宁安躺下,宁安侧身看着他,被子里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父皇任由太子这么折腾,便不怕乱了朝堂吗?”

    宁王闭上眼,“乱了,才好。”

    宁安见他是真的累了,也不问了。只是又靠近了他一些,抱着他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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