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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就没往心里去,没重视,可是这次不同了,母亲痛得冷汗淋漓难以忍受,阿桐也焦急起来,便立刻送她去医院,结果一检查,竟是脑瘤!
阿桐之所以这段时间瘦得这般厉害,一方面是因为与我的感情之事的困扰和伤感,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她母亲的这个病给她的沉重的打击。我清楚地知道母亲在阿桐心目中所占的比重,母亲是她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得了这种病,很快将会不久于人世,这对于阿桐来说,无疑是摧毁式的打击,感情受挫、唯一的亲人患癌,这样两桩事情,同时搁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会令人难以承受。何况阿桐还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
看着阿桐瘦弱焦急忧虑的模样,我不由地会心疼。小水说过:“心疼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那么,我还爱着阿桐吗?我不知道。但是,那份心疼,却是真真切切存在在我的心里的。
阿桐家的状况我也是了解的,没什么积蓄,阿桐上班也就那么点工资,她家又没啥亲戚,只一个姨妈,也只是家境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而如今只要进了医院,就得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钞票,况且还是这么严重的病。阿桐现在又辞了职无法上班,她得二十四小时照料她母亲。这大笔大笔的医药费怎么办?阿桐平日的生活费又怎么办?
我问阿桐:“需要钱吧?”
阿桐点头:“需要,而且需要很多很多钱。”她在我面前从不隐讳什么,那次在她家,她唱那首约定的时候,有歌词“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过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她就说,她会在我面前做一个透明的自己,她不会隐瞒什么,也不会掩饰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表达什么。而这也正是我所喜欢她的一点。我不是个爱猜别人心思的人,同时,对于那些善于隐藏和掩饰的人尤其是女人,也是敬而远之。
我说:“那我来想想办法,你别着急,我手头还有一点,你先拿去用吧。”
阿桐说:“算我借你的。”
“傻丫头,”我摸摸她的头发“瞎说什么啊。”
“不是瞎说,”她说“我不能随便用你的钱,现在我们只是朋友。”
“唉---”我叹口气。
她看我一眼:“叹什么气?”
我看看她,看看别处,又看看她。我看着她的眼睛。自从和小水在一起之后,我也被传染了小水的许多习惯,比如,开始变得喜欢常常看着某个人的眼睛,像是要在某人的眼睛里探寻和追觅什么。此刻,我看着阿桐的眼睛,我凝视她好看的双眸。
阿桐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干嘛这么看着人家啊?”她小声抗议。
我收回我的目光,我说:“阿桐。”
她答应了一声:“嗯?”
我说:“这么着吧,你做我的妹妹,如何?”
阿桐摇摇头:“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不能爱你,我宁愿只做你的朋友。”
我又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来到医院,依旧是人满为患,病房里住得满满的,连走廊上也加了许多的床位。穿着白色或浅粉色衣服的护士手里托着打点滴的药瓶和吊针在走廊上来回穿行,陪护的人和虚弱的病人以及各种医疗器械如心跳血压监视器吸氧机输血袋盐水瓶绷带拐杖轮椅以及种种糟杂的声音,一并闪入眼帘和闯入耳朵,然后是各种难闻的气味---消毒水味儿小便味儿药味儿被褥味儿各色食物味儿探病的花束味儿、、、、、、混杂在一起,合成了医院里特有的难闻的气味儿。混乱不堪的感觉,让人心情压抑而又呼吸困难。如若不是生了病或者陪护患病的亲人,谁会没事愿意呆在这种地方呢?
阿桐的母亲住在走廊顶头的一间病房里,房间里住着两个人,她躺在靠窗的一张床上,闭着双眼,头上缠着绷带,胳膊上正在打点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阿桐的母亲,她是如此的衰老和虚弱,根本不像是一个刚满五十岁的女人。她躺在床上,让人感觉是这么的瘦小,简直就像一个孩子,似乎别人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捧起来。一床白色的床单盖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床单的顶端露出了她的脸和胳膊,会令人怀疑那床单下面盖着的不过是一截枕头而已。她的脸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两腮深陷,眼窝也深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蜡黄蜡黄的犹如一页陈年的报纸,露出的那只正在打点滴的胳膊,也如一截枯老的树枝一般,青筋暴突,骨瘦嶙峋。而她的整个人,又何尝不是像一段已枯老的树,而且还将会迅速继续地枯老下去。生命的迹象已经越来越黯淡。就像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一点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随时都会熄去。
我已很难看出阿桐和母亲长得有没有相像之处。一个是青春靓丽活力迸发的妙龄女孩,一个是行将衰亡的垂垂老妇,两者之间已根本不具有可比性。想起阿桐曾经跟我说过的她的母亲的身世和遭历,再看着眼前的躺在病床上的她的母亲,我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悲悯的情绪。一个人的一生,即浓缩在此。仿佛就是那一瓶行将落尽的正在点滴失去的葡萄糖药液,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吗?是的,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