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2)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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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会暗自感叹一句：她不冷吗？</p>

    修行者是不怕冷的，特别是如月之与存星这般佼佼者，他们早已不会再受自然温度变化的影响。可存星却比月之低调多了，街上绝大多数男生会穿的冬季必备外套再配上一条大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好像真的被冷到了似的。</p>

    出了小区就已经有车停在门口等候了，一个大街上再普通不过的车型，坐在驾驶位上的却是一个妖。</p>

    “一年难得一见的专人接送服务。“存星递了包小零食放在副驾驶上，回头替月之拉开后座的车门。</p>

    “只负责接你们去，不负责送你们回。“那妖怪转过头热情地冲存星笑了一下。</p>

    是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头发留的很长已经盖住了脖子。他鼻梁上架着副眼睛，上身笔挺的西装下身却是穿着居家的棉裤外加盖了条毛毯。</p>

    “嘿，别介意。“男子看见存星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门口摄像头透过车窗只能拍到我上半身，下半身怎么穿没人管我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p>

    鱼类仍不喜欢双腿。</p>

    存星在心里想着，他刚才已看见了那宽大的棉裤下只有一边是填满的，估摸着那便是鱼尾了。</p>

    月之瞪了存星一眼，一脚踏入后座脸上浮起礼貌的笑容，“锦叔辛苦啦。“</p>

    “没事，这有什么辛苦的。“被称作锦叔的妖怪拍了拍方向盘，“你们还年轻，当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一年难得接你们一次，还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p>

    没等月之说话，锦叔又接了下去。</p>

    “送完你们我就去马尔代夫度假去了，有个年轻小伙子接我的班过年期间负责紧急接送。“锦叔突然将脸侧向后座，神神秘秘地凑近存星，“你知道现在年轻鱼妖里都流行什么吗，在后颈化出腮然后染色！上次鱼妖聚会我一看，我的天，竟然还有镶珍珠镶钻石的款式！“</p>

    存星忙将锦叔的头推回前座，“叔，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p>

    “你怕啥！“锦叔提高了声音，“我另外一只眼睛看着呢！“</p>

    锦叔又转向月之，“小月审美好，你来给叔看看我这造型做的怎么样。“</p>

    锦叔撩开后颈的头发，鱼类独有的腮在空气中一张一合。</p>

    月之稍加思考，脸上随即又绽开笑意：“我觉得这蓝色挑的极好，像大海也像天空，白色波纹的走笔我也很喜欢，流畅又灵动，一看就是个好手艺师父做的。“</p>

    “还是小月有眼光！“锦叔又激动的拍起方向盘，惹得两旁汽车纷纷鸣笛。</p>

    存星和月之相视一笑，存星无奈地摊手表示妥协：“我承认是挺好看的，锦叔您专心开车成不成。“</p>

    “难得见一面与你们多唠两句就嫌我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锦叔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压力也挺大，上边儿专门派车来接你们，整个市的管理员都被紧急叫往管理局集合了。据说连调查组都已经组起来了，是真有要紧事。“</p>

    “树妖接连失踪不是小事，我入职四年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月之握了握存星的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读过历史，每一次动乱都是由妖族先发生伤亡开始的，要想挑起争端必先向妖族下手。人类数目庞大失踪几个无人会过多关注，妖族不一样，每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都记录在册，但凡是一个失联都会被及时上报到局里。“</p>

    存星回握住月之的手，温暖从掌心传来。</p>

    锦叔语气也严肃起来：“别说是你入职四年，我已化成人形近一百五十年，从调查员慢慢退到兼职个司机，就算是战争时期，也没有见过短短几月之间消失了如此多的同胞。“</p>

    “锦叔那你也要小心些，免得哪天变回原形就被人捞跑了。“存星故作轻松地岔开了话题。</p>

    “我这一条老鲤鱼谁要我。”</p>

    “只变尾巴的时候就不一定了。“存星嬉笑道，“现在人们最喜欢鲛人的传说，小心哪天就把你捞了逼你在实验室里哭珍珠了。“</p>

    “你这小子！”</p>

    锦叔气不打一处来。</p>

    月之尴尬地安慰了几句，手狠狠地在存星胳膊上捏了一下，疼得存星一声叫唤。</p>

    “人类顶多向池子里投硬币觉得我们会保佑他们。“锦叔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树却不一样，在人类的说法里树能滋生阴气，同时也能辟邪，比如最有名的桃木。“</p>

    “我突然想起家里有把剑是木头做的。“存星皱眉。</p>

    “是的，法力越强肉身也会越难以被伤害，崇尚力量的妖族渴望寻找更好的材料去打造兵器，而生命有限的人类则会采用另一个替代品。”锦叔顿了一下。</p>

    月之接道：“所以更多修行者们选择用木头。矿物是死的树却是活的，每一棵树都曾吸收过天地间的灵气，用其躯干所造武器是以法术见长的修行者们最好的助力，修行者将法力注入其中中，便也能伤的了法力高深的妖。”</p>

    锦叔点了根烟，猩红的火光跳动在指尖，他看了眼月之后又将烟灭掉，车窗被打开透气，凛冽的寒风倒灌进车内。</p>

    月之没来由冷的一颤。</p>

    存星摇起半扇窗子：“比起仅仅被动接受过天地间灵气的数目，产生灵识开始自主修炼的树妖是更好的选择。“</p>

    “最好的……当然还是已经修成人形并不断继续修炼的树妖们。“月之喃喃。</p>

    一个急刹车，管理局所在的写字楼已经出现在了窗外。</p>

    车内沉默，无人先打破寂静，锦叔也目视着前方不发一言。</p>

    还是智能提示先开了口，机械的女声提醒车主此处过久停车会被违章拍照。</p>

    月之忙道谢，拉车门准备下车，锦叔却说了话。</p>

    “你们是人类，也要相信人类。“</p>

    二人讶然。</p>

    “就算是在我的族群里，也会有很多想杀了树妖来成全自己大道的蠢货，可我现在仍愿意相信那些树妖平安的活着，因为……”锦叔顿了下，抬头用力地笑了出来，“因为我相信我的同胞，所以你们也要相信你们的族人。“</p>

    锦叔关上车门没有停留的直接远去，身后安检处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提醒请出示身份卡。</p>

    二人面对马路就这样站着，雪又下了起来，飘到发上很快就化成了水，</p>

    雪落无声，此时相顾无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