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忆）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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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像是黑暗了，一种名为水的物质淹没了所有的年少岁月和时光。一种被人们称为原谅的情绪在水里不停挣扎，再挣扎，终于，也同样无处可逃……</p>

    原来所有温暖，在冰冷面前，也终会消散，无一幸免……如果从来没有在时光的河流里拯救自己的能力，那就算会游泳，就算抓住再多根救命稻草，又有什么用呢？</p>

    没有了心的木偶，倒在湖泊的中央，明明还可以动弹，却不愿将自己从危险中拯救出来。</p>

    她在水中越沉越底，却终于，抓住了另一个女孩的手……没有人知道，当时的苏木苡，心里在想着什么。</p>

    她开始逆流而上，离人潮越来越近，呼喊声在水的介质中越来越响，而她大半个青春的温暖，却从下一刻开始永远沉入了那片湖底。</p>

    当苏木苡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都是被浸湿的草泥地，全身是水的她，在一阵微风轻拂过的时候，冻的直哆嗦。</p>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被无限放大。她将瞳孔聚焦到那张无比世故的脸上。</p>

    “北北！”陆沉大喊。在苏木苡的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看到陆沉这么紧张的样子吧。“你怎么能干这么傻的事情！”</p>

    “哥……哥哥……”那个叫陆北北的女孩，哽咽着嗓音，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她紧紧咬着牙关，像是要把没有血色的嘴唇生生咬出血一样。“我不要那个凭空跳出来的人当我姐姐！我不要，不要！陆家，陆家……只能有我一个女儿！我不要爸爸被抢走！还有哥哥，哥哥你只能有一个妹妹！”随即，她便扑向了那个温暖的怀抱。</p>

    苏木苡缩进早已湿透了的宽大校服中，抿着唇，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静静坐在泥草地上，看着这一出“家门情深”。</p>

    陆沉摸了摸陆北北的头，那种目光，无奈而宠溺，是苏木苡在他眼中从未见过的东西。然后他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有些落魄的自己，似乎迟疑了三秒。</p>

    陆沉缓缓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似乎是要在空气中凝结成谁的眼泪一样，他将身上的绒大衣脱下，盖在了陆北北的身上。</p>

    “北北，等我一下。”他起身，似乎是要朝苏木苡走过去，却被陆北北拽住了袖口。“哥哥，我不喜欢她……你别和她说话，好不好。”</p>

    “北北，听话，哥哥马上就回来。”</p>

    “我都差点死在水里了，你们还是要把她接回家，是吗？”她还是那个不依不饶的孩子，那个不让任何人动她玩具熊的孩子。</p>

    “那么就当做是答谢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可以吗？”陆沉认真起来，凝视着陆北北，或许是察觉到了哥哥目光中的严厉，她不情愿的松开手，朝不远处的苏木苡扔去一个骄傲的眼神。</p>

    那个眼神，就好像在告诉苏木苡，“你一个陆家的外人，永远别想得到陆家任何一个人的爱。”</p>

    苏木苡以平静回应，眼眸如漆黑的夜空，看不到星辰的夜空。“不用报答我，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死，不想给你们赖上我的机会。”那种语气，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骄傲。</p>

    “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谢谢你。”陆沉弯了个腰，显得无比生疏。</p>

    “那我走了，你还是管好你妹妹，下次再跳下去，没人会救她。”苏木苡从地上站起，身形有些摇晃。她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纯白的雾，错了搓手，然后看了一眼披着大衣的陆北北，最后决绝而平静的转身离开。</p>

    那眼底泛起的雾气，却分明是羡慕……</p>

    陆沉，你知不知道我曾有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知不知道我曾有过一个无法磨灭的想法。如果在那个冬日，我为了救陆北北，死在了那片冰湖里，我是不是，就能永远被陆家所惦念。</p>

    而陆家所有的人，是不是就都能愧疚一辈子，包括你，陆沉。还有那个曾抛弃我的父亲……</p>

    “苏……小苡。”那人叫住他。</p>

    “没必要强迫自己叫的那么亲。”</p>

    “如果父亲派人来找你，你，可不可以为了北北，暂时不要答应回到陆家。”陆沉的声音有些试探的意味，看似请求，实则命令。</p>

    “我会拒绝的。不过不是为了陆北北，还有，不是暂时，是永远。”苏木苡垂了垂眼帘，鼻尖突然一酸。</p>

    陆北北用大衣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她清了清嗓子，眼角还挂着刚刚被风吹干的泪痕。“苏木苡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啊，我是不可能认你这个姐姐的，父亲和哥哥也不会认。就算你今天救了我陆家，也永远只有我陆北北一个亲生女儿。”</p>

    从那天起，那片湖底就遗落下了一个天使的秘密。有个女孩无数次的问自己，如果当初跳下去的是自己，会不会同样有人舍命想救。可能，只能在梦里才能得到答案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