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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軦和展观风是第二次来宁远镖局了,虽说这一回是应邀而来,但却比上回感受到更多的不踏实。

    斑大坚固的建筑物前是一片宽阔平坦的练功场,几十名武师在那儿挥拳踢腿、舞刀弄剑,吆喝声洪亮整齐,肌肉与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浓厚的阳刚气息萦绕不去。

    两人上门求见时,说明了是应二小姐之邀前来,守门的僮仆满脸惊讶,但仍说得先跟他们当家通报一声才行。

    于是,他们两人又站在张锦童面前了。

    张锦童倒是不意外他俩的再次到访,劈头就问:“莲儿答应了?”

    刑軦摸摸腰间大刀,颇是无奈“还没,我们这次是来舞刀给张姑娘看的。”

    “舞刀?那丫头又胡来了!”他满脸的不赞同。那丫头都十八了,整天找人练武比试,一点姑娘样都没有,这要他怎么替她找个好婆家?

    又?他笑笑地瞟了师弟一眼。就说自己不是特别的吧,这是她惯有的行径。只是在释然之余,竞发现有一抹失落浮上心头。

    “爹!你拦住我的客人做啥?”一道红影掠窗而入,须臾间已至张锦童身前。

    “跟你说几次了!在家里要好好走路,别飞来飞去的。”他刚正的脸庞有些蕴怒,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对两位客人笑了笑“教女无方,让两位见笑了。”

    “哼!爹,你有闲功夫在这边教训我,还不如去看看大姐,我看她快等不及了。”张红莲凉凉地撂下话,不理会怒容满面的爹亲,迳自走向刑軦“大熊,我们走吧。”然后才附带跟展观风打个招呼“展公子。”

    一声怒斥随即响起“莲儿,你太失礼了!’即便刑軦真像头大熊,她也不该这么称呼人家,别人还以为他张锦童管教不好女儿,才会让她如此肆无忌惮呢。

    她一手攀住刑軦肩膀,满脸笑容“大熊,你介意我叫你大熊吗?”

    闻言一愣,她叫都叫了,现在才来问他不会太迟了吗?“呃!不会。”

    “爹,你听见了,他都不介意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你一个大姑娘,对男人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他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瞧女儿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肯定已不是头一回了,这教他颜面往哪儿搁啊!

    “哼!他又没说不行,爹,大姐还等著你呐!”她朗笑几声,便拉著刑軦的胳臂往外走“你吃过了吗?”

    “嗯。”他回头对一脸羞惭的张锦童笑,表示自己不介意,请他不用担心。

    “那我们先去看玉雕蟾蜍,你再舞刀给我看。”她拉著他直接穿过回廊进入后院,映入眼帘的是造景优美、林木扶疏的庭院,中间有一片修剪整齐的大草坪,几栋小楼各据—隅。

    她拉著他的手边走边介绍“那是我住的‘红莲楼’,这是我大姐的‘清萍楼’,我爹住在那边的‘浩然楼’。我娘死得早,现在就我们三个住在这后院里。你以后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展观风在他们身后走着,越瞧越觉得前头两人挺登对的,师兄虎背熊腰,一袭黑袍;张红莲高挑修长,一身火红劲装,紧挨著身边壮硕的身影而行,倒也有点小鸟依人的味道。

    当他们走到一栋红砖砌成的小楼前,她推开门扉,扬声叫唤“小八。”

    一名梳著丫头髻的年轻姑娘从屋内走来,福身行礼“二小姐。”

    “你去把那只玉雕蟾蜍拿来。”交代的同时还不忘推推刑軦,要他在桌边坐下“再沏壶茶、拿点吃的来。”

    刑軦打量这间处处红艳的屋子,看来她真的很喜欢红色,大红的衣裳、红桧制的桌椅家具、红色的地毯、连窗上的贴花都是红的。

    “是。”名唤小八的丫环好奇地看向面生的两人,临出门时又回头望了两眼,这才领命去准备东西。

    “你们等等。”她突地转身走入屋内,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柄长剑。

    “我们说好不比划的。”他退后—步,出声提醒她。

    展观风看向那柄攘著红玉的长剑,不正是那日在林间斩伤五名大汉的长剑?他还记得她使起剑来威风凛凛、身手不凡,这会儿她又想斩谁了?

    张红莲刷地抽出长剑,挑动手腕之力挥动剑柄,森冷的剑身划过冰冷的空气,银光闪闪,映上她火红的身影,显得迷离且诡异。

    “我拿我的剑玩,干你什么事?”她舞弄完毕便收剑入鞘,在红木椅上落坐。

    刑軦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百般摸不著头绪,只隐隐觉得她舞剑的模样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红莲姑娘,我们以前见过吗?”他最后忍不住问道。

    她一阵愕然,这大熊还真忘了他们在京郊树林见过面?心思一转,那天的事可不能传到爹耳里,因此他忘了也好。

    “没见过。”她简单地回答,转过头不再看他。

    “二小姐。”小八拿著一个托盘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桌上。

    “你可以下去了。”她挽起袖子张罗著,给三人各倒杯茶后,再将一盘点心推到刑軦面前“多吃点。”

    展观风忍不住出声调侃“张姑娘,你怎么只顾著师兄?”

    “对喔。你要不要也吃点?”她伸手将盘子推到两人中间,瞪视刑軦一眼才说:“我是想这大熊食量惊人,不先喂饱他,等会儿舞刀喊饿,可是会扫兴的。”

    顺手取饼托盘上的紫檀盒子,拍去上头的灰尘掀开盒盖,她拿出一只红玉雕成的蟾蜍放在桌前“这就是蟾蜍新娘子。”她听爹说了这个有趣的名字,不愧是咸化老魔头,雕的东西怪,名字也怪。

    那是一只由艳红且略带透明的红玉雕成,巴掌大小的蟾蜍,低著头、敛著眼,前脚缩到身下,真有几分新娘子娇羞的神韵,说它是蟾蜍新娘子也倒名副其实。

    “难怪你要它。”刑軦手里拿著桂花糕,端详蟾蜍新娘子,作下这个结论。

    “为什么?”她十分顺手地拿下他胡子上的糕点渣子,再拉整他的衣襟。

    他心神一震,连忙躲过她过份亲昵的手“红莲姑娘,我自己来就行。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老是动手动脚的。”他只穿一件,差点给她摸到胸上来了。

    她悻悻然地缩回手,下一刻,又赌气地伸手在他胸膛上胡摸乱搓。

    “你这大熊礼貌过头了,江湖儿女哪讲那些繁文耨节?而且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这么小气作啥!”

    他小气?!“喂!你还来?”受不了她不规矩的小手,更受不了自己逐渐动摇的决心,干脆抓著食物跳离桌边。

    最后她也气得拍桌而起,追著他满屋子跑“我昨天摸你,你也没说什么,现在装害羞也太迟了吧!”

    她随手抓来一只青瓷花瓶,往前面的人砸去“你给我站住!”

    他怕东西摔了,只得回身接住花瓶,见她还想丢一个看来价值不菲的琉璃纸镇,连忙叫道:“你别乱来,东西要钱的。”

    她快气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扔了再说“姑娘我有的是钱,只要你过来我就不丢,你过不过来?”

    刑軦接下凌空飞来的纸镇,冰凉的琉璃握在手心,传来阵阵凉意“好好好,你别再丢了,我过去就是。”这姑娘太悍了,他实在敌不过她。

    “快点!”看他慢吞吞地拖著脚步,心里就有气,她又不是要他做什么登天难事,就只是摸摸又有什么关系?

    “喂!你别又乱摸”他第八百次叹气,自己的话都还没说完,她的手又搁在他身上了。

    “别这么小气嘛!”她继续揉搓手中的结实肌肉“咦?你只穿一件?”手下的衣料薄薄一层,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练功多年,有内力护身,自是不怕冷。”她可不可以别再摸他了?他只穿一件黑袍,透过薄薄的袍子,连她手心的温度都感觉得清清楚楚,尴尬得很。

    她偏头打量他稍嫌破旧的黑袍,便拖著他走向圆桌“你娶亲了没?”

    刑軦不自在地动动肩颈,她问这作啥?“没。”但还是十分老实地回答。

    “师兄说他不成亲啦!”展观风故意说得大声,恶作剧的神情刺得当事人眼花。

    “阿风!”他出声制止师弟的口不择言。

    “喔?你家里没人逼你成亲?”爹老说她肯定找不到婆家,可她早就决定一生不嫁,所以才跟爹讨了高朋客栈,准备一辈子靠自己赚钱过活,落个轻松自在。

    刑軦又挑了块松子糕入口“我爹娘早逝,长上只剩师父一个。”

    “我师即父老嚷着要师兄成亲,可师兄就是不肯。”展观风多嘴地补上一句。

    “昨天,我大姐闹脾气,说是不让她嫁况东成,她就一辈子不成亲了。”她放开大熊的手臂趴在桌上,模样好不烦恼“成亲有什么好?为什么大家都要成亲?”

    昨天她从客栈赶回家,就是为了这事。

    一向温柔如水的大姐,不知从哪儿得知爹要她去查况东成的事,竟然又哭又闹,说什么让人去查太侮辱人了,还说她此生非他不嫁。结果爹就怪到她头上,还说一定是她带坏大姐,才让大姐性情大变的。

    真是飞来横祸,大姐性情大变关她什么事?

    展观风和刑軦面面相觑,心想怎么要嫁况东成的成了她大姐?

    “张姑娘,要跟况东成定亲的是你大姐?”这街头巷尾传的话总有差错,难不成这回也传错了?

    “对啊,爹说他们俩在苏州看对眼了,况东成此趟才来提亲。”她无精打采的,虽说大姐性子温柔,跟她是天差地别,可她们打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如果大姐嫁到陕北去,那以后谁来陪她说些心里话?

    但展观风犹有不解“那你昨天早上跟况东成谈什么?”

    “爹说不确定他的人品,要我去查查。”她叹口气,一双小手却在桌下摸上刑軦的大腿。他真是好摸,温暖又结实的肌肉像个暖枕似的,冬天里摸上一把真舒服。

    见她抑郁寡欢,他也不忍把腿挪开,只好往后坐一点,让她摸膝头。

    “原来如此。”展观风抚著鬓角深思。

    “你别愁,我舞刀给你看。”刑軦心软,又见不得她难过,希望舞刀的事能振奋她的精神。

    张红莲再叹口气,懒懒地自桌上抬起头“你的腿真好摸。”

    展观风噗哧一笑,原来他俩还在桌下摸来摸去,难怪师兄的脸这么红。

    “咳咳!”他清清喉咙,责怪地瞥师弟一眼。“走吧。”倏地站起身,却轻轻拉起仍在叹息的张红莲。

    “啊!”一声惊天骇地的尖叫,霍地在室内爆开。

    “怎么了?”刑軦登时手足无措,他拉疼她了吗?

    却见她已然恢复精神,神采飞扬的风采再现“好了,我们走吧!”

    身旁两人一脸茫然不解地跟著她出了房门往中庭去,边走还边掏耳朵,她这发泄情绪的法子如果不换换,他们迟早会成了聋子。

    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宜人,宁远镖局后院,身穿黑袍的人影夹带著大刀的闪闪银光,迅速变换身形使出一招招玄妙的刀法,阵阵寒风吹袭而过,仍不减他挥舞大刀的劲道,一记掹虎出闸使得气势磅礴,刀风所及之处枝摇叶落。

    张红莲兴奋得粉颊嫣红,凤眼流光焕发,堆满了欣赏和仰慕。想不到这大熊身手如此了得,看得她叫好声不断。

    一套刀法舞毕,刑軦收刀人鞘,吁了口长气,已是大汗淋漓。

    她快步迎上前,拉整他散乱的衣襟,并从怀里拿出绢帕,擦去他脸上的汗水“你这刀法使得灵妙带劲,真叫我开了眼界。”

    他还喘着气,鼻端却传来她身上阵阵馥郁的香气,霎时间呼吸跟著乱了,神智恍恍惚惚,不觉脱口“你真香。”

    她只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香啦!这可是我花钱买来的薰香,不香我可要找老板算帐。”见他魂儿不知飞哪儿去了,小手趁机摸上他的胡子“你这胡子这么大一把,不会不方便吗?”

    “啊,不!一点也不!”一说到胡子,刑軦猛地惊醒,用力一个转头,茂密的胡子便脱离她的掌握。

    她哼了声,将绢帕纳入怀中,回身走向红莲楼,讪讪地道:“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你们来一下。”

    三人又进了红莲楼,再度围坐于圆桌前。

    “小八、小八!”纤手敲敲桌子,不耐烦地连声叫唤。

    小八快步从屋外跑来,气喘吁吁,神色有著心虚“二小姐有何吩咐?”

    二小姐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这还是头一回有男人来她屋里,而且二小姐对那巨汉亲昵得很,压根不理一旁的英俊鲍子,这让她好奇到不行,一时忍不住就去找伺候大小姐的小五多聊几句,怎知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跑哪儿去了?”张红莲狐疑地打量她心虚的表情。

    小八缩缩脖子“我去找小五商量事情”

    “是吗?算了,你去拿些饭菜来。”语气一顿,又笑了笑“多准备一点。”这大熊吃得多,不多一点不行。

    “是。”小姐还要留他们吃饭?!小八不禁再多看那两个同她一般惊讶的男子几眼,然后才转身往厨房去。

    “我们镖局的饭菜不输客栈的,你们也来尝尝味道。”她纤手摸摸还放在桌上的玉雕蟾蜍,漫不经心地问:“从这儿到你们帮里要几天?”

    她答应了?两人笑得阖不拢嘴“快马五天。”

    “如果平常速度呢?”她低头专心思索著。

    “呃”要多慢就有多慢啊!“下个月十五日前要回到帮里才行。”

    “还有十来天,够了”她估量客栈里的事与大姐的事,在心中兜过一遍,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我把东西借给你们,不过”霍地抬起头,眸光灼灼“我要跟你们去。”

    “这不好”刑軦面有难色。一个姑娘家跟著两个大男人一道走,落入人家耳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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