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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和繁星引着贾无欺二人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山路尽头,两扇石门紧闭,一扇上刻有一个“大”字,另一扇则是一个“小”字。门前各置一张石桌,桌上放有一只玲珑茶盏,还徐徐冒着热气。
“这是何意?”贾无欺试着去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门上也没有锁眼之类的痕迹,恐怕不是由钥匙,而是需要机关才能驱动。
朗月笑眯眯答道:“宫主说了,入门先喝茶,喝了茶,门自然就开了。”
“这两扇门是何意?”贾无欺闻言,摸了摸下巴,“莫非要我二人进不同的门去?”
“只需喝了其中任一杯茶,对应的石门就会打开。”繁星解释道,“至于二位进同一道门,还是各走一边,都交由二位自己选择。”
“易宫主既然有心考验,自然不会让我等轻易丢了性命。”贾无欺说着,径直走到石桌前,伸手便要去拿茶杯。
“且慢。”岳沉檀倏地出声,拦下了他。
“怎么,岳兄觉得有何不妥?”
岳沉檀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写着“大”“小”两字的石门,看向贾无欺道:“你可知这石门上的‘大’与‘小’有何含义?”
“管他有什么深意,进去看看不就是了。”贾无欺无所谓道。
岳沉檀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贾无欺的幼稚:“不知易清灵意欲何为,就想贸贸然闯进去,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吗?”
贾无欺噎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他看到这两杯茶时,不少前尘往事闪过脑海。他蓦地想起与岳沉檀前往太冲剑宗时遇到的机关,对方先他一步喝下明知有问题的酒,然后身中剧毒,痛苦煎熬。这一次,他想无论易清灵是否下毒,也断然不能让岳沉檀以身试险了。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好意非但没有得到对方的理解,反倒是被冷冷讽刺了一通。他的真实性情本就乖张,被岳沉檀这么一说,他赌气走到一边,竟是连搭理也不想搭理对方了。
可惜的是,他生气的态度仿佛根本没有落在岳沉檀眼里,对方犹自道:“易清灵第一道关卡既然与禅宗公案有关,这第二道自然也和佛道脱不了关系。此处‘大’与‘小’并非指形状大小,该是指得佛法中的大乘和小乘。”
繁星和朗月听到他的这番分析,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佩服,宫主的用意竟然被此人一下猜中。
中原佛法,向来以小乘为主。因为比起大乘的身入世而心出世,以牺牲自我而救世救人的要求来看,小乘的厌离世间,自求适意更易于凡人修行。作为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舍利弗曾发愿修大乘佛法。天人为了试探他的道心,化为一名孝子向他求救,要求他的眼睛作为药物,给母亲治病。舍利弗挖下左眼给孝子,孝子说他挖错了眼睛,需要的是右眼。舍利弗于是又挖下右眼,孝子又嫌右眼腥臭无法入药,将其扔在地上,扬长而去。此种情形,令舍利弗终于无法忍受,于是放弃了修大乘的念头。大乘求证之难,可见一斑。
岳沉檀心里十分清楚,易清灵与百千僧人辩经,最后却向渡苦和尚低了头,这恐怕不是小乘义理能够做到的。但大乘讲究“舍身”二字,那茶杯中的茶即便不是加了剧毒,恐怕这一路上也能令人难受不已。
看到贾无欺朝茶杯伸手的刹那,他下意识地拦了下来。没有深究原因,他十分诚实地的遵从内心的想法,心里想的是什么表现出来的便是什么,在他人看来,却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
贾无欺情绪好与坏在生死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岳沉檀淡淡瞥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生闷气的人,端起“大”字门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等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过后,石门赫然拉开,贾无欺这才反应过来,岳沉檀竟然又先他一步,喝下了那可疑的茶水。
莫非刚才他那么说也是他的计策?为了让自己不去喝茶?
贾无欺看着岳沉檀的背影,心跳莫名地变快了几分。
石门后,又是一片竹林。雾气弥漫,白茫茫一片,视线可及范围不过一尺之间。贾无欺快走几步,紧紧缀在岳沉檀身后,否则一个不留神,恐怕就找不到对方的影子了。
雾气沾湿了贾无欺的眼睫,视野之中,景象变得朦胧又氤氲,连带着岳沉檀的身影,也变得柔和起来。景物愈来愈柔,愈来愈虚,像是一个缓缓淡出的梦境。他感到一阵眩晕,疲惫的双眼无力支撑,终于渐渐合上——
“快醒过来!”
“啪啪”两声脆响后,贾无欺在双颊火辣辣的发痛中,再次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他已歪倒在地,栽在一片杂草从中。他抬起头,岳沉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贵谷在教授毒理陷阱方面,似乎还需下些功夫。”
贾无欺揉了揉脸,站起道:“是我学艺不精。”他看看四周,再看向岳沉檀:“这雾气虽有蹊跷,岳兄却似乎不受影响?”
“同样的毒,中了一次,总不会中第二次。”岳沉檀话音刚落,身形突然一震,笔直地向后栽去。贾无欺急忙用肩抵住他倾斜的身体,顿觉肩上一沉,仿佛对方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肩上。他侧过脸,仔细端详着岳沉檀的表情,岳沉檀面无异色,只是睫羽低垂,似乎不想让旁人察觉到自己眼中的透露的情绪。
“那酒中有问题?”说着,贾无欺又将脸凑近几分,岳沉檀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贾无欺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伸出手,捏住对方的下巴毫不客气地转向自己:“你中毒了。”
他的语气笃定中,多了几分怒气。
是气岳沉檀的‘知情不报’,还是气自己未能‘先下手为强’,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岳沉檀体内因毒性而乱行的经络总算消停了一阵,他拍开贾无欺的手,缓缓站直身体道:“我可以中毒,你却一定不能中。”
他言辞傲慢,仿佛中毒也是需要极高的资格才行。贾无欺朝天翻了个白眼,抱臂看他,一副‘看你如何瞎扯’的姿态。
“我中毒只是功力暂失,行动不便罢了。”岳沉檀面无表情道,“你本就进退无度,做事没什么分寸。若是中了毒,恐怕更会做出些难以预料的事来。”
听到他这么说,贾无欺一改先前姿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岳沉檀一番,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搓搓手道:“既然岳兄这么说了,我再不做点什么,岂非辜负了岳兄的美意?”
说着,他以猛虎扑食地姿势直接朝岳沉檀扑了过去。
“你要做何——”
岳沉檀话还没说完,就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自己已被贾无欺扛在了肩上。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情形,让岳沉檀冷寂平静的情绪突然起了波澜。破天荒地,他主动开口问道:“方才中的一点毒气,可都已逼出体外?”
贾无欺一边背着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口道:“那点小毒,能耐我何?”
岳沉檀伏在他背上,皱眉道:“这雾中毒性虽不及酒中烈,但依旧不可小觑。这毒从索髎穴进入,若不及时逼出,便会顺任督二脉扩散。等上至百会,下及府舍,就算是杏林圣手,恐怕也无法救治了。你最好再自查一番余毒是否排净,牵正和丝竹空两处穴位可还有针扎之感……”
他絮絮叨叨了一阵,见身下人没有反应,声音带了几分冷肃道:“为何不照做?”
贾无欺脚下一顿,叹了口气道:“岳兄,你若再说下去,恐怕你吸入的毒气要比我方才摄入的还多。”
岳沉檀沉默片刻:“所以?”
“所以当今要务,不是讨论我的余毒是否排净,而是闭上嘴巴。”
不知是否由于修炼了扫帚老人所给的轻功心法的缘故,贾无欺自觉身上虽背了一个人,却比往日要轻松许多。沿着崎岖小路一路攀爬,竟也气息未乱,滴汗未出。这途中岳沉檀数次想要从他的背上下来,但两条腿软软地垂在一边根本使不上力气。何况山路湿滑,十分难走,在贾无欺呵斥了他一句别自找麻烦后,他总算老实地待在了贾无欺背上。
贾无欺内心颇有成就感。
穿过竹林,山风怒号,云蒸雾涌。前方赫然是一座山岭,两旁陡绝,一脊孤悬,深陷万丈,仿佛一柄尖刀,直插云霄。山岭长至数里,岭上楼阁林立,廊腰缦回,天光云影间,一片富丽堂皇气象,恍若仙家。
“想必那里就是寒簪宫了。”贾无欺仰头看向远方。
“不错,那里就是寒簪宫。”一个娇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见前方,一名容貌明艳的年轻女子,正朝他们走来。她体态如柳,明眸流波,一条披帛绕背搭臂,随着山风翩翩飞舞,十分动人。
“原来是柳阁主。”贾无欺道。
柳菲霏轻轻一笑:“听易宫主说,你们二人不好对付,看来所言非虚。”
贾无欺咧嘴一笑道:“柳阁主这话可就有伤风雅了,咱们前来寒簪宫是为助力又不是来捣乱,何必用‘对付’两个字来形容。况且,拂柳阁柳阁主的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武林之中,能用一根飘带占据一席之地的,恐怕也只有柳阁主你了。”
柳菲霏的那条披帛,看似与一般纱罗无二,只是服装的缀饰,其实那才是柳菲霏独门的武器。剑舞门舞剑,拂柳阁舞帛,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曼妙的舞姿中充满杀机。柳菲霏昔年凭借拂柳手成名,拂柳之手有多轻,在拂柳手下败北的人伤的就有多重,这拂柳手的别称‘温柔夺命手’正是因此而来。
谁不爱听好话呢?
贾无欺话中的恭维让柳菲霏抿唇一笑:“你的嘴这样甜,我倒舍不得下手了。”
一声冷哼毫不客气地从贾无欺背上传来。
柳菲霏眼波流转:“不过,看来你背上的那位仁兄对我很有意见呢。”她轻抚云鬟,微弄衣袂,略略侧过脸像是害羞一般,朝贾无欺建议道:“我和你倒是投缘,不若你将背上那人撂下,我偷偷放你上山去,如何?”
贾无欺笑着摆摆手道:“柳阁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阁主有所不知,我背上这位仁兄之所以如此,正是替我饮下毒酒的缘故。若我弃他而不顾,不是真成了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就算柳阁主网开一面放我上山,恐怕易宫主也不会让一个忘恩负义之辈出现在她的寒簪宫中。”
“既然如此,”柳菲霏遗憾道,“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行了。不过嘛,”她看向贾无欺,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光芒,“依我看,你不愿留下背上这位仁兄,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啊?”贾无欺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菲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目光围着两人转了又转:“什么隔层纱隔座山的,若是遇到两个呆的,还真是‘此时相望不相闻’。”说着,她朝一脸迷茫的贾无欺勾了勾手指,“来来来,先打一场。打完了,姐姐再慢慢教你——”
“教你”二字还未落下,在柳菲霏臂侧飞舞的飘带已如灵蛇出洞般,电也似的朝贾无欺下盘扫了过去。能在江湖上立足的女子,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就像柳菲霏,先前还是一派和风细雨的模样,转眼间,绕臂的飘带已如夺命索般,毫不留情地朝贾无欺勾来。
轻薄如纱的飘带,此刻带着十成的韧劲,在贾无欺踝间绕过,伺机而动。所谓射人先射马,柔软的飘带此刻化作绊马索,专从刁钻难避的角度,朝贾无欺内踝扫过。若在平时,贾无欺还有七成的把握可以避开,如今背上还有一人,他的把握降到连五成都还不到。他一面担心自己被绊倒,一面又担心岳沉檀因为他身子不稳而跌到地上,这两方面的顾虑犹如两层夹板,将他禁锢起来,什么身法技能都被抛到了脑后。饶是如此,有好几次,他都踉跄几步,差点被柳菲霏那要命的飘带碰到。
“你的步法乱了。”岳沉檀平静的声音从贾无欺头上飘来。
贾无欺此刻本就焦头烂额,一听这话,没好气道:“岳兄有何高见吶?”
没想到岳沉檀似乎真有什么‘高见’,气定神闲道:“你既出自摘星谷,寻龙点穴的功夫想来学的不少,可知道二十四山?”
堪舆术中用二十四山龙脉朝向来表示二十四个方位,每一个方位都可用卦位来表示,对此贾无欺自然不陌生。
他点了点头后,只听岳沉檀又道:“你既知道,待会便听我的指挥。我说哪个方向,你便朝那处去,至于进攻与否,你自己考量。”
岳沉檀的话,带着一股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贾无欺想也没想,就接受了他的提议。见对方一副全然信赖的模样,岳沉檀古井般沉静的神色又为之一动。
说话间,只见柳菲霏皓腕一抖,飘带一头抛向空中,另一头却直直扎向贾无欺头顶的承光大穴。别看这帛带在空中飘飘袅袅,只要被它轻轻碰到,所击之处便犹如银针钻入,令人痛不欲生。若是生死大穴被击中,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壬子癸。”岳沉檀报出了方位,贾无欺脚下一拧,果然避开了飘带的攻击。
观察了片刻柳菲霏的技法后,岳沉檀道:“我有一法可将她击败,但成败的关键,要看你是否够快。”
“我自然够快。”贾无欺拿拇指一蹭鼻头道。
“不快也无妨,最坏也不过身死而已。”岳沉檀淡淡道。
贾无欺一听到他这无所谓的口气,被激得一拍胸脯道:“别瞧不起人,你就好好看着吧,只要我这一双腿在,保你性命无虞!”提完劲之后,他又干咳一声,“所以,具体应该怎么做?”
“丙午丁。”岳沉檀先说出一个方位让贾无欺避开后,解释道,“若你的步法可依次从辰巽巳、未坤申等二十四个方位来走,若是身法够快,即便手无寸铁,也可将柳菲霏击败。”
贾无欺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但却按照岳沉檀的说法,催动心法,丹田一沉,两条腿灌满了真气,此刻的他,只觉自己经风一托,便可扶摇直上。
“走。”
岳沉檀吐出一个字后,贾无欺脚下生风,一步十飘,如幻影移形般朝柳菲霏面前闪去。柳菲霏的飘带是快,却快不过奇诡的步法。况那飘带扫缠绕挂须得柳菲霏双手控制,不比贾无欺身形闪转腾挪来的灵巧,不过几个回合,贾无欺就摸清了飘带攻击的规律,原本难以靠近的柳菲霏现下对他来说,无异于门户大开,处处破绽。
他依照二十四个方位变换步伐,或进而攻,或退而守,履不沾尘,身形如飞。他虽自觉是直进直退,在柳菲霏看来,他的轨迹却似乎是一个又一个圆环。柳菲霏于是一改飘带先前的攻势,变竖打为横扫,为的就是以弧形的进攻拦住他的身形。可没想到的是,她的飘带就算扫出浑圆的轨迹,也根本破不了贾无欺的步法。一来二去,她攻击愈发急促,招式衔接之间,也略显急躁。
贾无欺显然也没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完全按照岳沉檀给出的方位来走,没想到竟真的避开了飘带所有的攻击,原本在他眼中可长可短,柔软灵活甚难对付的武器,居然变得如摆设一般。
“岳兄,你这角度找的真巧,似乎正克了柳阁主的招式。”贾无欺低声赞道。
岳沉檀淡淡道:“你可知为何?”
“柳阁主似乎偏爱横扫,但我的步法却是纵入,故而她的攻击始终无法生效。”贾无欺想了想,然后道。
“不错。”岳沉檀冷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赞许,“你可听说过割圆术?你的步法正是用了此术,你从二十四个方位攻去,虽是直入直出,但每一来回却速度极快,因而落在她眼中,只见你变化了二十四个方位,轨迹若圆,却忽略你每一次的进退。对攻势错误的判断,自然让她的还击也无法奏效。”
贾无欺恍然道:“原来是这个道理。”他不由佩服道,“岳兄,你懂得可真多。”
岳沉檀虽没说什么,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笑意。
贾无欺虽知道此战不能败,他却不想真的伤人,于是只施展轻功避开柳菲霏的攻击,却不主动出手。双方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只听“嗖”地一声,柳菲霏将飘带收回身侧,冲贾无欺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姐姐我累了,到此为止罢。”
贾无欺一听,立刻收住脚步,笑着冲柳菲霏拱手道:“多谢柳阁主高抬贵手。”这时只听破空声响起,一条飘带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脚踝上,他抬起头,只听柳菲霏一脸解气道:“终于让我给打着了!终归是没白跑一趟!”
“……”贾无欺无言,只听柳菲霏又道:“哎呀我说,你都没说什么,你背上那位仁兄又要不高兴了。”说着,她腰肢一拧,转过身朝山崖走去,“想要上山的话,快跟我来。”
贾无欺随她没走几步,就见她停下脚步,朝对面山崖拍了几下掌,没过一会儿,从对面直插入云的峰顶上,掉下来一个乌黑的方形物件。柳菲霏手臂一扬,飘扬的帛带如锁链一般,破空斩风而去,绞住那个在空中快速下落的东西,随后将它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地上。
贾无欺定睛一看,才发现地上赫然躺着一口沉香棺!
“这是——”
他话未来得及说完,就见柳菲霏伸出手指,点了点棺材道:“若想上山,便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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