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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婉儿解除婚约?!」愤恨的声线如火,在叶圣恩耳畔熊熊燃烧。\WWW。qb5。cǒМ\\

    他握著手机,冷静地听著。

    「你怎么能那样做?你不能悔婚!」

    「我当然要这么做。」他清晰地回应,一面往前走,视线定格在前方,一个激烈晃动的男人身影。

    那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缀满补丁,脚上的运动鞋似是踏过地狱,污秽面卑微。

    叶圣恩看著,心慢慢沉落。

    那人,正是他亲弟弟,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为了躲过追踪,竟甘愿扮成流浪汉,住在不蔽风雨的帆布棚下,怪不得这几年谁也找不到他。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辜负婉儿!」叶朝阳绝望地嚎叫,弯曲的身子犹如困在牢笼里挣脱不出的野兽。

    「辜负婉儿的人是你,应该娶她的人也是你。」叶圣恩来到弟弟身后。

    叶朝阳察觉不对劲,蓦地转身,一见是他,惊慌地甩落公共电话的话筒。「你!怎么在这儿?」

    「我终于找到你了,朝阳。」叶圣恩沉声扬嗓,强忍住吞吐在喉间的酸苦。

    「你怎么可能--你不该来的!为什么要来?」叶朝阳抱住头,像是崩溃了,他拼命用手臂挡住兄长的视线,不愿他看清自己的狼狈。

    叶圣恩心一拧,扣住弟弟的手,扯下来。「为什么你要躲在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在惩罚你自己吗?」

    叶朝阳闻言,惶然一颤,怔怔地扬起眸。

    「跟我回家吧!朝阳,跟我回去。」叶圣恩柔声低语。

    「我不--我不回去!」叶朝阳猛然推开他。瞪视他的眼,泛著血雾。「你怎么可以背叛对我的承诺?你不怕我寻死吗?我如果真的自杀,你也无所谓吗?」

    声声咆哮,在叶圣恩心海掀起惊涛骇浪,他很慌,却知道自己必须力持镇定。

    「如果你真的要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我也没办法,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不可能一辈子看住你。」

    这答案,并不是叶朝阳想听的,他郁愤地瞪著兄长。「哥,你这人;真的很无情。」

    「或许吧。」叶圣恩闭了闭眸,或许他总是压抑情感的处事态度令弟弟无法感受到他的爱。

    「是因为那个朱挽香吧?」叶朝阳厉声逼问。「那女人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为了她,你不惜背叛我!她究竟哪一点好?让你那么迷恋她?」

    「我爱挽香。」叶圣恩温声回应。

    「不对,你不爱她!」叶朝阳狂怒地嘶吼。「你向她求婚,只是同情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是哥,没用的,她不可能成为我们叶家的媳妇,她配不上--」

    「够了!」叶圣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你闹够了没有?朝阳,妈收到的那封告密信是你寄的吧?你为什么要那样中伤挽香?你知不知道她因此早产,而我们的宝宝到现在还得用人工呼吸器保命?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失去他们母子俩?如果……如果他们有个万……」他颤著唇,言语卡在喉腔。

    见他眉宇纠结,叶朝阳似乎也领悟自己闯了件大祸,眼神闪烁不定。「情况真的……那么严重?」

    「我不能失去他们,不可以!朝阳,你懂吗?」叶圣恩痛楚地望著弟弟,时朝阳惘然无语。

    「你想报复我,想让我痛苦,现在这样,还不够吗?我的儿子可能小命不保,我爱的女人恨我,这样够了没?你还不满意吗?」

    「我--」叶朝阳脸色刷白。

    「你对不起婉儿,我对不起挽香,我们都同样对不起自己爱的女人,我会尽力弥补挽香,你呢?」

    「弥补……有用吗?」叶朝阳惨然摇头。「婉儿不会原谅我的,她一定会恨我欺骗她。」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你努力过吗?」叶圣恩轻轻叹息。「你以为婉儿为什么要跟我订婚?是为了逼你现身!她早就知道真相了,她只是希望你能回来面对她。」

    叶朝阳愣住。「她早就知道了?」

    「就像你瞒不过挽香一样,她也发现了我跟你不一样。那时候你为了不让大家看出破绽,努力扮演我,但只有在她面前,你是放松的,其实你给她看的,都是真实的你。」

    「她真的……都知道?」叶朝阳动摇了,眸中怒火尽灭,隐隐浮漾泪光。

    叶圣恩放柔嗓音。「你虽然口口声声逼我跟婉儿结婚,但其实你舍不得将她让给我吧?挽香告诉我了,她之所以会知道我订婚的消息,是有人在信箱里留下一本杂志!是你留的吧?其实你希望她来破坏我跟婉儿的订婚宴,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叶朝阳咬紧牙关。「我是以你的身份跟她交往,我不觉得她会喜欢我,但我又--」

    「你又不甘心。」叶圣恩淡淡地接口。「你希望她喜欢的是真正的你,就像你其实也希望爸妈跟二叔他们能认出你不是我。」

    叶朝阳一震,憟然曭视兄长。

    叶圣恩微微勾唇。「我仔细想过了,你跟我玩交换身份的游戏,不单只是为了报复我,你真正希望的,是大家能够重新接受你。」

    叶朝阳害羞地别过头,不敢迎视兄长的目光,或许是怕自己的心事无所遁形。

    「其实你不喜欢自己,对吧?朝阳。」叶圣恩了然地注视弟弟。「因为你觉得自己比不上我,恨自己没用,你口口声声说恨我,其实最恨的,是你自己。」

    他恨自己?叶朝阳栗然震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他恨得是这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哥哥,原来他真正恨得,是自己?

    「原来是这样……」他蓦地笑了,笑声锐利如刀,剜割自己,也剜割兄长。「对,没错,我讨厌自己,因为我样样都比不上你,不论我怎么做,所有人都还是爱你比较多,而你总是这么雍容大度地收拾我这个弟弟闯的祸,永远对我这么亲切、这么体贴!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更觉得自己好可悲、好卑微!」

    「因为你内心里,还是希望大家能喜欢真正的你。」

    叶圣恩沉痛地叹息,完全理解弟弟的矛盾、心事,而这样的矛盾,也有部分该归咎于他。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他爱弟弟的方式错了,他自以为是的爱,其实只让弟弟因此更看轻自己,更无法坦然接受自己。

    「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得你自己面对,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得自己负责。以前我会想帮你,但现在我不会了,我已经很明白自己能力有限。」

    叶朝阳震颤地望他。「你……恨我吗?哥。」

    叶圣恩微笑了,握住弟弟肩膀。「我只是发现我爱你的方式错了,我总是帮你收拾残局,反而让你更不能做自己。」他幽幽叹息,道出这些年来一直执著的心愿--

    「我希望你回家,朝阳。」

    *****

    「恭喜你,你弟弟终于肯回家了!」

    「谢谢。」叶圣恩微笑,接过好友递过来的酒杯。

    经过连日的奔波,公司、医院两头烧,这天,他终于拨出空来,来到好友程予欢开的餐厅--「雪娃娃」

    餐厅已经打样,而两个他从高中时代便交好的麻吉正坐在院子里等他,程予欢身上还穿著厨师袍,叱诧台湾夜世界的关彻仍是一贯的全身黑,很矜持地守著他黑夜帝王的形象。

    一见到他,程予欢便迫不及待地拷问近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也很干脆地「认罪」,将一切来龙去脉坦诚相告。

    「……不过就算你弟弟的问题解决了,你老婆恐怕还是不会原谅你。」程予欢感叹地摇头。「还有你儿子--」

    「他怎样了?」关彻接口问。「现在情况还好吗?」

    「还好。」提及儿子,叶圣恩神情很复杂,夹杂著心疼与欣慰。「前阵子他发生败血症状,但还是熬过来了,现在情况很稳定,他真的很了不起,连医院护士都说,没见过他这么坚强的婴儿。」

    「当然,是你的儿子嘛!」

    「是啊,是我的儿子。」而他永远以此为荣。「不过我想,宝宝的坚强比较像是遗传自妈妈,不是我,所以我们才把他取名叫『海生』,因为他跟他妈一样都是海的儿女。」

    「海的儿女?」程予欢与关彻好奇地交换了一眼。

    「听你形容朱挽香,感觉好像是个很倔的女人?」关彻探问。

    「她是很倔。」叶圣恩苦笑。「不管我怎么说,她还是坚持离开我,她说等海生可以出院的时候,她马上就要带他回台东去。」

    「意思是,你留不住她喽?」程予欢蹙眉。

    「看样子是留不住。」

    「说起来算是你活该!」虽然同情好友的处境,程予欢仍是忍不住呛他。「我如果是朱挽香,我也会生气啊!乖乖在小镇等你,结果等到的是你跟另一个女人订婚的消息,来台北找你,不但被你家人排挤,连你也不认她!谁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啊?」

    「就是啊,圣恩。」关彻也不能谅解。「你这次真的闯大祸了,就算是为了你弟弟,你也不该这么对她。」

    「我知道是我不对。」叶圣恩认命地接受好友一致的挞伐。自从高中时代成为死党以来,三人已经是十多年的交情了,而他总是扮演开导都的角色,这还是第一次,他必须乖乖听训。「那时候我只想著怎么样弥补朝阳而忽略她了,我以为可以等事情解决后再去台东接她,没想到会把她牵连进台北的这一切。」

    「你啊,就是太有自信了!你真以为事情可以像你想象的那样两全其美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程予欢煞有介事地教训好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对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说教,他可是乐得很。

    不过照例,最近与他斗嘴的关彻又唱反调。「其实这也不能怪圣恩,你说他从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到他手中就服服贴贴的?他从来没有搞砸任何事,也从不犯错。」

    「可偏偏这回,他就是犯了错啊!完美先生也有破功的时候。」

    完美先生,叶圣恩眼神一黯,忆起朱挽香也曾如此形容他,而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词汇冠在自己身上是件光荣的事。

    「我只是平凡人。」他涩涩地低语。最近,他特别深刻地领悟到这点。「我以为自己可以兼顾一切,但显然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啊!你又不是超人,干么老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程予欢叹息,眼见好友神情寥落,也不忍太苛责。「算了算了,这种颓靡失落的调调不适合你,喝酒喝酒!」他刻意欢快地举杯。

    其它两人也配合地举起酒杯,清脆的声响撞破凝重的空气,酒过三巡,叶圣恩喝得微醺,眼神迷蒙。

    「你们知道吗?她曾经告诉我,爱情总是教人伤心,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

    「她是谁?朱挽香吗?」程予欢明知故问。

    叶圣恩缓缓点头。

    「她这话有深意。」关彻领会地沉吟。「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吧?」

    「看样子是比我多。」叶圣恩淡淡地自嘲。

    「爱情经验能比你少的,我看没有吧?」程予欢椰榆。「你在这方面,根本是个幼儿园生。」

    叶圣恩默然不语,倒是关彻替他反驳。「喂,人家以前好歹也追过他的学妹吧?」

    「那种追法根本不算数,太绅士了,很明显就是没被爱情冲昏头。」

    「你的意思是,非要圣恩颠颠倒倒地做出一些他平常不会做的事,才叫恋爱?」

    「差不多就是那样喽。」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关彻不以为然地冷哼。

    「那你呢?」程予欢眨眼。「我不信你追夏真季时,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我没追她。」关彻窘迫地否认。

    「是,你只是花钱『买』她。」

    「你--」

    两人又展开习惯性的唇枪舌剑,叶圣恩置若罔闻,思绪悠悠地沉沦,他想著那个至今仍对他十分冷淡的女人,她不愿跟他多说话,甚至不肯多看他一眼。

    察觉到他的沉默,关彻与程予欢停下争论,视线同时都胶著在他身上。

    「看样子他尝到爱情的苦了。」程予欢莞尔一笑。

    「是啊。」关彻罕见地对他表示同意。

    仿佛在应和好友们的评论,叶圣恩恍惚地低语。「我现在才知道,当她受伤的时候,我竟然会比她加倍地痛……」他怔仲地盯著酒杯,胸臆间密密麻麻地充塞著某种痛楚,一种自虐的、近乎偷悦的痛楚。

    因为他终于真正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你说她要带孩子回台东去,你真的要让她走吗?」关彻低声问。

    「你应该可以用孩子当借口,留她下来吧?」程予欢提议。「毕竟台北的医疗环境比较好,你又能就近照顾他们母子俩。」

    「我提过了,可是她很坚持。」叶圣恩无奈地摇头。「我不想拿孩子逼迫她。」

    「你不想逼她,她又坚决不留,那你还能怎么办?」

    「这正是我想问你们的。」十几年了,这还是叶圣恩第一次向好友发出求救的讯号。

    接收到讯号的两人又惊又喜,像接下了什么超级任务,当下热烈地研究起来。

    *****

    「我看只好死缠烂打了!」程予欢率先出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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