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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个怪物出台,而且对他的这种生活方式作出合理的解释呢?”

    “那他依然是怪物一个。”

    埃利奥特对此表示接受,或者看上去是这样。对此没有争辩,认为最好还是去洗刷洗刷,穿好衣服,准备上路。他把他的抽屉翻了个遍,找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的是前天买的东西:一块肥皂、一瓶脚癣药水,这是专为他的香港脚准备的,一瓶洗头香波,是洗他的头皮屑用的,一瓶滚抹除臭剂和一管牙膏。

    “孩子,我很高兴开始注重仪表了。”

    “呢?”埃利奥特正在看瓶上的说明,这个牌子他从来没有用过。他也从来没有用过任何一种腋下除臭剂。

    “你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戒了酒,离开这里,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或去芝加哥,或者纽约,再弄一个像样的办公室。那么到了开庭时,他们就会看到你和大家一样正常。”

    “嗯。”埃利奥特问他的父亲以前有没有用过除臭剂。

    参议员感到受到了侮辱:“我每天早晚都洗澡,我认为这就可以对付任何令人讨厌的臭气了。”

    “这上面说,你可能会得皮疹。一旦得了皮疹,就得停用。”

    “如你对这个东西不放心,那就不要用它。肥皂总是好的。”

    “嗯。”“这就是我们国家的通病。”参议员说“麦迪逊大街的那帮人使得我们大家对我们的腋窝,比起对俄国、中国和古巴这三个加在一起还要紧张些。”

    这次谈话,实际上是在这两个十分脆弱的人之间进行的一次十分危险的谈话,现在漂到了一小块安全的地区。他们可以互表同意,同时无需担心害怕。

    “你了解———”埃利奥特说“基尔戈特劳特曾经写过一大本关于一个致力于控制气味的国家的书。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奋斗目标。这里没有疾病,也没有任何犯罪,也没有战争,所以他们就致力于消除气味了。”

    “你出庭的时候,”参议员说“最好还是不要提你对特劳特的热情。你对科幻小说里博克罗格尔斯这一类人物的钟爱,在众人心中,会使你显得很不成熟。”

    这个谈话又离开了这块安全的地区。埃利奥特在他坚持要谈特劳特写的那本名叫哦,你能闻得到吗?的书的时候,语调是尖刻的。

    “这个国家,”埃利奥特说“为消除气味搞了大量的研究项目。这些项目得到了大量的私人捐款,这是在母亲们星期日挨家挨户串门时募捐得来的。研究的目标是要找出对付每种气味的具有特效的除臭剂。只是到了后来,这本书的主角,他也是国家的独裁者,作出了一个杰出的科学上的突破,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科学家。这样一来这些项目就都不必要了。他直接解决了问题的根源。”

    “哦,哦。”参议员说。他根本受不了基尔戈特劳特的故事,而且为他的儿子甚感害臊:“他找到了什么可消除所有气味的化学品了?”他启发说,想尽快了结这个故事。

    “没有。我说过,这个主角是独裁者,他不过就是把鼻子都给消灭罢了。”

    埃利奥特现在在那个可怕的小盥洗室进行一次彻底的洗澡。他一面用湿纸巾噼噼啪啪地擦着身子,一面发着抖,大声叫着,咳嗽着。

    他的父亲不愿意看,就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避开眼睛不去看那个令人厌恶和徒劳无益的沐浴。办公室没有上锁。埃利奥特在他父亲的坚持下,搬了一个档案柜顶住它:“若是有人进来看你赤裸着,那怎么办?”参议员问道。“对这附近的人,父亲,我是根本没有性别的。”

    所以,参议员脑子想着这种不自然的无性别以及其它精神不正常的证据等等事儿,郁郁不乐地拉开档案柜的最上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有三罐啤酒,一张一九四八年纽约州的驾驶执照,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是写给在巴黎的西尔维亚的,但从未寄出。信封内是埃利奥特给西尔维亚的一首情诗,时间是在两年前。

    参议员抛开羞耻,读将起来,希望从中可以找到点为儿子辩护的东西。下面就是他看到的诗,他读完以后,他觉得羞耻得很。

    你知道,我是自己梦中的画家,

    或许你以前不知道。还是雕刻家。

    很久没有相见。

    我的最大的欢乐,

    就是物质和我这一双手

    之间的相互作用。

    而我将要对你做的事,

    或许会令你吃惊。

    比如说,如果你读这诗时我正在你身边,

    而且你还正躺着,

    或许我会让露出你的肚子,

    以便让我用我左手的拇指甲

    划一道五英寸长的直线,

    在你的xx毛的上方。

    然后我再用我的食指,

    是我的右手的,

    深深插入你那著名的肚脐眼

    右侧的边缘,

    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许半个小时。

    奇怪吗?

    那是肯定。

    参议员不觉大为震惊,特别是提到了xx毛,他觉得太恐怖了。他一辈子极少看到赤身裸体的人,大概只见过五六次。而xx毛对他来说是难以启齿、不能想象的东西。

    现在埃利奥特从盥洗室里出来了,一丝不挂,浑身是毛,正在用一块擦巾擦干身体。这块擦巾还是新的,上面的价钱标签还在。这把参议员吓坏了,就像是被一种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的污秽和淫荡的力量所紧紧包围着似的。

    这并没引起埃利奥特的注意。他还是继续毫不在意地擦着身子,然后他把擦巾扔到了纸篓内。黑色电话机响了。

    “我是罗斯瓦特基金会,需要什么帮助吗?”

    “罗斯瓦特先生———”一个女人说“收音机里说到了你。”

    “哦?”埃利奥特此刻下意识地在玩弄他的xx毛。这倒没有什么越轨的,不过是把xx毛的圈圈拉直,然后放开又让它复位。

    “它说是他们正在努力证明你是个疯子。”

    “不要担心,亲爱的,事情没有绝对的。”

    “啊,罗斯瓦特先生———如果你走了,而且再也不回来,我们都得死。”

    “我以荣誉保证,我要回来的,好了吧?”

    “他们大概不会放你。”

    “你认为我是疯子吗?亲爱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怎样说,就怎样说。”

    “我一直都在想,人家会以为你是个疯子的,因为你竟然为我们这一类人花费这样的心血。”

    “你以为还有什么别的人,该在他们身上花心血的呢?”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罗斯瓦特县呢!”

    “值得跑一趟,亲爱的。我回来以后,为什么不能送你上一趟纽约呢?”

    “啊,上帝!不过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哟!”

    “我以荣誉作担保。”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们从骨子里感到,从空气中闻到了,你不会回来了。”

    埃利奥特现在发现有一根毛特别奇怪。他拉了又拉,一直拉到了一英寸之长。他朝下看了它一眼,然后望着他的父亲,颇有点为拥有这种东西而自豪。

    参议员吓得变了色。

    “我们设想要用各种方式向你告别,罗斯瓦特先生,”这个女人继续说下去“检阅标语、旗帜和花束。不过,你一个人也看不见我们的。你把我们都吓坏了。”

    “怕什么?”

    “我不清楚。”她挂上了电话。

    埃利奥特穿上他的新骑师衬裤。他刚把裤子穿舒帖,他父亲就冷冷地开腔了。

    “埃利奥特———”

    “呢———?”埃利奥特正在舒服地用拇指在松紧裤带下面摸动着:“这种事情当然是一种支持。我已经忘记了享有支持有多么美妙了。”

    参议员光火了:“你为什么恨我到如此程度?”他大声吼道。埃利奥特目瞪口呆:“恨你?父亲———我不恨你。我没有恨任何人。”

    “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尽其可能地打击伤害我的。”

    “不!”

    “我想不清你都对我干了些什么,使得我现在得到这些报应,

    不过欠的账现在是必须还清。”

    埃利奥特完全崩溃了:“父亲——请——”

    “滚开!你只会更加伤害我,我受不了任何新的痛苦了。”

    “看在爱上帝的份上”

    “爱!”参议员尖刻地重复了一声“你肯定是爱我的,是吗?你爱我到了这样的程度,以致你粉碎了我曾经有过的一切希望和理想。还有你当然是爱西尔维亚的口罗?”

    埃利奥特捂住了耳朵。

    老人继续咆哮着,喷出细密的唾沫珠子。埃利奥特听不见他说的话,但是从嘴唇的动作也可以知道那可怕的内容,他是如何毁掉了一个女人的生活和健康,爱过他是她唯一的错。

    参议员冲出办公室,走了。

    埃利奥特放开了耳朵,穿好衣服,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坐下来系他的鞋带。鞋带系好以后,他直起身子,凝坐在那里,像一具僵尸。

    黑电话机响了,他没接。

    不过,埃利奥特体内的某种东西在注视着时钟。公共汽车在造锯城肯迪食堂开车前的十分钟,他复苏了,站起身来,噘着嘴,从他的箱子里拿起几件内衣,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的门。他已把和父亲的这场争吵给忘了。他步履逍遥,一副卓别林式的城里人派头。

    他弯身下去拍拍那些欢迎他到街上来的狗脑袋。他的新衣服使他行动很不舒服,裤挡和腋下都绷得紧紧的,还咔哩咔啦地直响,就像里面衬着报纸似的,这让他想起了他不错的仪表。

    午餐间传来了谈话的声音。埃利奥特听着,但没有露面。他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虽然都是他的朋友的声音。有三个人正在愁苦地谈着正是他们所缺乏的钱的事。谈话经常停顿,因为思想对于他们,也像钱对于他们一样,十分难得。

    “我说,”一个人终于打开了话闸“穷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句话本是印第安纳州幽默作家金赫巴德的一个呱呱叫的笑话的前半句。

    “对,”另一个人说,笑话之后“不过,倒不如就是这样的好。”

    埃利奥特穿过街去,走进消防队长查理沃默格兰姆的保险办事处。查理并不可怜,他从来没有向基金会申请过要任何帮助。他是本县在真正自由企业制度下混得还不赖的大约七八个人当中的一个。贝拉美容院的贝拉也是一个。他们两个都是白手起家,两个都是镍板公司的司闸员的儿子。查理身高六英尺四,宽肩膀,屁股不大,肚子不挺。他除了担任消防队长职务,还担任联邦法院执行官和度量衡检查官。他还和贝拉在新安布洛西亚给富人设立的新商业中心合伙开了一家巴黎时装商品店,卖些精巧的男子服饰用品和小玩意儿。他和所有的真正英雄一样,有一个短处,他拒绝相信他有淋病,而事实是,他确实有。

    查理的出色秘书因公事出去了。埃利奥特进来的时候,发现只有一个人在那儿扫地哩,他就是诺耶斯芬纳蒂。诺耶斯曾经是不朽的诺亚罗斯瓦特纪念高级中学篮球队的中锋,这个队在一九三三年保持了不败的纪录。一九三四年,诺耶斯掐死了他的十六岁的妻子,因为她太不贞洁了,结果他被判无期徒刑。由于埃利奥特帮忙,现在被假释在外。他五十一岁,无依无靠。埃利奥特是在偶然翻阅罗斯瓦特县嘹亮号角旧报的时候,发现他还呆在监狱里,便帮他忙保释了他。

    诺耶斯是个不大说话,愤世嫉俗,忿懑不平的人。他从未为埃利奥特对他做的事感谢过。埃利奥特既不感到难过,也不感到吃惊。他已习惯于忘恩负义了。他所喜欢的基尔戈特劳特的一本书就是专门写忘恩负义的,其它什么也没有写。这本书名叫做圣克友的第一地方法庭,写的是这样一个法庭,只要你认为人家对你所做的好事没有表示恰当的感激之情,你便可以把他们告上法庭。如果被告败诉,法庭就让他挑选,要么当众向原告表示感谢,要么单独监禁一个月,只给面包和水。据特劳特说,百分之八十的被定罪的人都选择蹲黑牢房。

    诺耶斯比查理更快地看出了埃利奥特境况不妙。他停止扫地,严密地注视着他。他很爱偷窥下流的事。

    查理则一心沉迷于他和埃利奥特在一起进行过很好合作的回忆之中(他们经历了多次的火灾),直到埃利奥特祝贺他刚刚获得一项实际上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获得的奖章的时候,他开始有疑心。

    “埃利奥特———你在开玩笑,是吧?”

    “干吗开你的玩笑?我认为这是一项很不错的荣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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