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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凤翎杖,凤翎杖遥指向小长乐宫的方向,还在空中激荡的金红色羽毛昭示着主人的怒气:“你告诉本宫——玄澜如今几岁!皇室子弟历来都是*婚,此前只准有通房。精心挑选的八个美人,到底是想让皇帝掏空身体有碍子嗣,还是想让他耽于美色不务朝政!”
“张氏,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呐!”凤翎杖重重的砸在地上,一声声敲得张氏面色煞白。
“并非如此!”张氏被羞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看了看一旁的祈舜,一咬牙准备说出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被打断了。
祖贵妃的凤翎杖凤头一拐,只想一遍跪在地上的张柳柳,不屑冷笑:“那八个美人,怕是和这女人一样,都是‘张家的女儿'吧,张氏啊张氏……你这个太后当的可真称职。”
“贱妾教养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配入宫为帝王妾?”安瑾瑜又恢复从容淡定,顾盼之间稳定从容的气派甩张氏不知道几条街,她只一个眼神,就把所谓的张家女儿八大美人全贬低掉,轻轻一瞥跪在地上的女人,语气淡漠,“不贞不忠,诋毁帝王——拖出去打死。”
“母妃!”张氏脸色变了。
“怎么,你要为她求情?”淡淡的一眼瞟过去。
张氏低下了头,手指绞着帕子,指节泛白。
张柳柳早已被吓得瘫在了地上,这里站着的人,哪一个不是身份贵重,随便一人就能一言断她生死——她之前所仰仗的王少的宠爱,不过泛泛罢了。
两个嬷嬷步出来,把她架了下去,不久就有凄惨的叫声传来,随后声音像是被破布堵住了,只剩下破碎不堪的哭声。
安瑾瑜目光缓缓巡视在场众人,落在祈舜和张氏的身上,“散了吧,都各回各宫去……一个丫头也值得你们这般折腾。”
石桥不安的林子里,露出一丝明黄的袍角。
玄澜嘴角隐在暗处看了一场好戏,勾起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喵呜~”祈舜怀里的灵猫突然跳了下来,往旁边的林子里跑去祈舜愣怔了一会儿,看到一晃而过的那个人影,摇着头笑了笑。
小长乐宫。
祈舜捧着几本折子走进来,星子那头猫慵懒的趴在窗头睡觉,见他进来,也只不过是扭头看了他一眼,玄澜正伏在案头看书,月光从精致华美的窗棂外射进来,将他的脸映照的明明灭灭,夜色中的眉目艳丽凌厉华美,像是恍恍惚惚山林间,透过层层林障看过去,那从林间飞跃而起,优美又危险的花豹。
“淮水决堤,皖南急报。”祈舜将那几本折子放到桌案上。
“淮水决堤?”玄澜漆黑的眸子看过来,问道:“江苏可有灾情?”
“暂时无碍。”
江浙是天下粮仓,独占天下八成两米,而江浙粮米,苏松又占大半,江苏无灾情,水灾的压力便要减少大半,今年秋的粮米收成应当无虞。
“皖南灾情如何?”
“皖南灾情倒是尚好……百姓伤亡不大,就是……皖南布政使,死了。”祈舜意犹未尽,自己也很不可置信的样子。
“死了?”玄澜眉头一挑,颇感兴趣。
祈舜眼里有一点笑意跳出来:“淮水决堤的时候他跑的比谁都快……路上被流民给打死了。”
“这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那语气说不出来多少的嘲讽。
“皖南布政使不是王嵘的人么,死了倒也干脆……也省的还要花心思去撸他下台。”
“王嵘、王嵘……皇叔,朕不想忍了。”玄澜霍然站起身,双目灼灼。
祈舜盯着玄澜明黄的袍角,似是想起些什么,轻轻一笑:“不想忍……那就别忍了吧。”
次日行宫小朝会,诸位重臣全数在座,商讨淮水决堤皖南受灾一事。
小皇帝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帝王冠冕,威严沉稳。
水灾是比旱灾更加麻烦的事儿,因为水灾要更加容易滋生瘟疫。水旱灾害那是天灾,若是滋生瘟疫那便是*了。所以一旦发生此等天灾,第一要务就是必须要防止瘟疫滋生。现在朝中的重臣几乎都是隆平帝时期的老班底,处理这等事情很有一套。首要的是拨付赈灾银,这是少不了的,然后便要从民间征集大夫,太医院也要拨人下去,要从京中调集药材,防止瘟疫。
还好夏朝经历开元隆平两朝六十年的休养生息,几次天灾尚动摇不了国本。
因着此次是淮水决堤,所以必然还需要着工部重新建造堤坝,那就还需要一个钦差大臣也就是督造,而皖南布政使在此次灾情中被流民打死,布政使一职便也空缺。
大臣们要争的无非就是那点人事,以及拨付的赈灾银的数目。
水灾这种事情太大,左相根本无法一手遮天,京中众多世家,哪个世家不想再这上面咬下一块肉来,小朝会上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赈灾银要拨多少?多少合适二十万两?三十万两?还是五十万两?八十万两?
这赈灾银要派谁去督用?皖南布政使要让谁去接任?钦差大臣要派谁?
这些一个个,都是可以大捞油水的位置。
底下几个世家争的面红耳赤,你举荐一个人,我便弹劾他一下,我举荐一个人,你也给我指摘些错处出来。
玄澜稳坐高位看着底下这些大臣几乎要撕破脸皮的样子冷笑。
左相面色铁青,他如果要往这里头安自己的人,那就必须要做一件事,于是出列上奏。
“左相有何话要说?”小皇帝的声音听着很冷硬。
“皖南暴民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谋杀朝廷命官,请圣上下令将其法办!”
整个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小皇帝死死的盯着左相,左相古井无波俯身看着地面,所有人好像都可以看见两人之间汹涌的暗流,以至于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玄澜的确在听见那句话的一瞬间心里冒出暴戾的杀意,但是片刻就被他按捺下去,他盯着王嵘,心内心其实是平静的,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人,迟早会死在他手上。
眼神梭巡全场,缓慢又深刻你的从每一个大臣身上滑过去,心中不断冷笑:……吃了朕的迟早叫你们吐出来。
殿内的寂静终于被一个人打破,祈舜出列,对上左相:“可不是皖南民众谋杀朝廷命官,据本王所知,是那布政使在水灾来使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结果在逃亡的路上马车翻到,滚出一车金银财物,百姓一拥而上哄抢,在混乱中那布政使被踩踏致死。”
“王爷倒是知道的清楚!”王嵘被拂了面子,不高兴的冷哼一声。
“本王知道的还不止这些。”祈舜对着王嵘微笑,说出自己手下那些人上朝前才送来他手里的消息:“本王还知道,那皖南布政使的一车财物中,不仅有一尺多高的红珊瑚、一盒鸽蛋大小的南海夜明珠、安南出产的极品翡翠……还有多达十万两的银票。”
祈舜咄咄逼人,左相府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要整倒的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既然玄澜不准备再忍受这个老匹夫了,那他便也先替他出一口气,况且这次淮水决堤说不得便是一个契机。
“本王很想问问相爷……皖南布政使作为您的得意门生,私底下孝敬了您多少呢?”祈舜一躬身,风度翩翩。
“王爷切莫血口喷人,老夫廉洁奉公天下皆知,从不私受贿赂!”左相王嵘义正言辞。
“嗤。”底下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暗道王嵘这老匹夫脸皮还真厚。
的确,他从来不自己亲手收受贿赂,说的好像他儿子不是替他收的一样。
“左相自然是为官清廉的,本王信啊,本王当然信。”祈舜突然话头一转,叹息道:“只是可惜啊……您的那些学生们,可没有学来您这样'极好'的品德。”
所谓厚黑厚黑,面厚心黑,王嵘浸淫官场几十年,自然不会被祈舜这样嘲讽几句就变了脸色,厚着脸皮顺杆爬:“老夫多些王爷操心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后能得什么样得命数还是得看他们个人的造化。”
朝中终于有其他人看不下去了,某个实权的侯爷也插嘴进来:“那么想来之前相爷所荐刘大人的造化也是极好的,怕是不输上任的皖南布政使吧!”
朝堂上众人一下子哄笑起来。
有了一个人带头,于是大家一个个人插进来,又演变成了之前众人激烈争辩的局面。
“够了!都给朕住嘴!”坐在高座上的小皇帝突然发了火。
“户部拨款三十万两白银,由羽阳候压往皖南,后续拨款由羽阳候调查后上奏决定,京兆府尹梁舒调任皖南布政使,工部着人重筑淮水堤坝,工部左侍郎为督造——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羽阳候自不必说,那是妥妥的帝党,昭明太子的时候就效忠于东宫;京兆府尹梁舒倒是没有明显的党派,只是先帝为了给张永泰腾位置,把他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撸下来,他和后党很不对盘就是了;工部左侍郎,准确的说是工部左侍郎张和通,从他的姓氏就能看出来,那是张家的人,当然,张家表面上还是支持小皇帝的,暗地里的心思那就不可说了。
左相一脉的人在这一回只咬到了边缘的几块小肉,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一开始就是你左相的儿子把用来伺候皇帝的女人给睡了呢,小皇帝这个年纪最敏感啦,你这个老子在朝堂上态度还那么强硬,偏偏那皖南的布政使的确死有余辜,小皇帝当然怒火中烧,要自己做决定,不给你肉吃,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有那等心思灵敏的,甚至在转念之间都思索过了,羽阳候押送赈灾银,他作为皇帝心腹,必然不会自己贪墨,这赈灾银能够最大程度的送到皖南灾民的手中;而督造张和通,皖南布政使梁舒,两个人不对盘正好又可以互相牵制——小皇帝的政治智慧已经可见一斑。
有些人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警醒了起来了,这个小皇帝可不是前朝养在深宫可以由权臣任意操控的傀儡,这个最后又隆平帝立为太孙的继承人,身上流着的是段家蠢蠢欲动的血液,天生聪慧并且野心勃勃。
朝摄政王那边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又思及三年前那三位出乎众人意料的帝师,以张永泰羽阳候为首的一众文武大臣全都出列,“臣等皆无异议。”
于是在这种状况下,玄澜做了他明面上的第一个大决策,为日后亲政踏出了第一步。
太后说有八大美人果真没有食言,在他们准备返回皇宫的前十日,小长乐宫前长长的宫道上,八名美人穿着迷蒙的纱衣,伴随着乐曲袅袅娜娜走来,留下身后一阵香风。祈舜正从长乐宫里出来,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种涩涩的感觉,他不愿意多想,离开时却一直皱着眉。
天上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雨,几乎眨眼间暴雨就如霹雳般砸下来,将他淋来了个湿透。夏日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屋檐下躲了一会儿天就放晴了,他现在一身狼狈,便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前路被王焕拦住了,那个纨绔子弟盯着他两眼放光,嘴角是淫·亵的笑意。祈舜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用他两辈子看男人的眼光——可能,确实、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性`感。
王焕这人就皮相来说还是不错的,笑起来也算是风流倜傥:”王爷之前打杀了本公子的妾侍,本公子深夜寂寞难耐,如今瞧着,王爷的皮相还是不错的,若是王爷不原屈居人下……本公子委屈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祈舜点点头,走过去,挑起她的下巴,问:“想和本王……睡?”
祈舜和颜悦色,变挑为掐,王焕脸色通红,渐渐喘不过气来,嘴唇开始发青。
祈舜冷笑一声,甩手把人踢开,王焕蹲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祈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吐出来四个字:“本、王、嫌、脏。”
而转角处的高桥上,小伍子替玄澜撑着伞,手里还拿着另一把尚未拿用的六十四纸骨伞——看样子,竟是玄澜亲自跑出来给祈舜送伞来了。
只不过现在——
“走吧。”
“陛下,那这伞……”小伍子看看不远处的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试探问道。
“雨已经停了,回宫吧。”玄澜收敛好自己眼中的所有波动,淡淡道。
那天一场雨过后,天气也渐渐转凉,立秋之后,皇帝便打道回府,回转皇宫了,行宫里便又剩下了独自一人在此疗养的祖贵妃。那一天天气晴朗,碧空如洗,秋风和煦,绵延一里的仪仗队和车架在华京城外的官道上缓缓前行,帝王车帽明黄色的流苏在风里微微摇摆,祈舜并未坐马车,而是骑在骏马上跟在帝王车架旁。
前方雄伟的城墙已经历历在目,后面的队伍却不知为何骚动起来,骚动很快就传到前方,一旁的侍卫叫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恐:“王、王爷——”
“嗯?”他转过头想问,眼角却瞟到后方山林里一股冲上了天际的浓烟。
他迅速扭过头,只见后方的山林里,他们离开的地方,那座掩映在深山中的行宫——正滚滚向上冒着浓烟。
电光火石间祈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母妃!母妃还在行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