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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太子刘彻高居御座,瞅了瞅跪伏在大殿正中的朝鲜使臣,又意味深长的瞟了大行令窦浚一眼。
窦浚本是正襟危坐在席位上,被刘彻这么一瞧,不禁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朝鲜乃大汉藩属,每年皆有贺冬至、贺正朔、贺圣节、纳岁币的四次固定朝贡,旁的日子虽偶有使臣前来,却多是无法上殿面君,汉廷顶多派大行令随便应付应付。
窦浚近日却屡屡启奏,恳请准朝鲜使臣上殿面见监国太子,显是背地里收了不少好处。
今日刘彻终是如他所愿,准了朝鲜使臣上殿。
刘彻待朝鲜使臣行过叩拜大礼,懒得啰嗦,径自问道:“你为何事来朝?”
朝鲜使臣显是没料到大汉太子会这般单刀直入,原先准备好的大段歌功颂德的谄媚讨好顿时没了用处,愣着不知如何应对。
窦浚见状,忙是起身离席,行至大殿中央的朝鲜使臣身侧,向御座上的刘彻躬身道:“殿下,朝鲜使臣此番……”
“孤王问的是你么?”
刘彻毫不客气的出言打断他的话头,复又道:“还是说大行令当厌烦了,想出使朝鲜,看看塞外风光?”
窦浚的老脸涨得通红,垂首请罪道:“臣无状,请殿下恕罪。”
近来太子的脾气甚是暴躁,似乎有甚不顺遂的烦心事,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倒非刻意针对他,否则他还真以为太子要对窦氏外戚下狠手了。
刘彻摆摆手:“先退下吧。”
“谢殿下!”
窦浚忙是趋步而退,回席落座。
朝鲜使臣见得这般情形,惊骇之余,背脊直冒冷汗。
临行前,大王再三嘱咐,只需重金贿赂好大行令窦浚,便会诸事顺遂。如今看来,似乎并未如此啊。
“你是哑巴?还是在蛮夷之地呆久了,忘了如何说汉话?”
刘彻见朝鲜使臣久久不语,毫不掩饰满脸的不耐之色。
此时朝鲜的王族为卫氏,其初代君王乃是燕国人卫满,原是造反失败的大汉叛将。
卫满逃亡到朝鲜后,召集同样境遇的逃亡汉人成军,又骗取朝鲜王箕准的信任,夺取了箕子朝鲜的首都王险城,控制了朝鲜的中北部,自立为王,国号仍称朝鲜,即为史籍记载的“卫氏朝鲜”。
故而朝鲜官员大多皆为汉人,朝鲜官话亦是汉话,刘彻的话自非询问之意,而是真的不耐烦。
他近日遇到些棘手之事,需要细细思量,且入冬在即,非但日常的政务繁忙,更有诸多年首前后的典礼和祭祀要预做筹备,端是没半分清闲。
偏生又赶上朝鲜王卫蒙病逝,朝鲜国太子卫右渠即位,近日蹦跶得厉害,可劲的在大汉辽东郡的边塞外作妖。
皇帝不好当,好皇帝更不好当!
刘彻虽未曾即位,却已深有体会。
朝鲜使臣自也感受到大汉太子言语中的浓浓不悦,不敢多说废话,忙是顿首道:“敝臣启禀大汉太子殿下,我朝鲜王已于两月前崩殂,新王即位后,遣敝臣来朝,请大汉天子下旨册封!”
惠帝朝时,汉廷与卫满曾立下约定:卫满向大汉称臣,朝鲜为大汉藩属;朝廷则册封卫满为朝鲜王,承认他统治朝鲜的正当性。
卫满死后,汉文帝又下旨册封了他的儿子卫蒙为朝鲜王。如今卫蒙死了,其子卫右渠即位,偏生汉帝刘启久久未见有下旨册封的迹象。
刘彻微眯眼睑,轻笑道:“新王即位,卫右渠么?”
朝鲜使臣闻得大汉太子直呼大王名讳,不禁有些心悸,心道这口气颇是不善啊。
他忙再度顿首道:“正是我国太子得继先王遗泽,即位为王。”
“卫右渠即位前,可曾得了我大汉朝廷准允么?”
刘彻剑眉微扬,冷声道:“身为人臣,便得守臣子的规矩,大汉皇帝没下旨册封,他即甚么位,即谁的位?”
此言一出,非但是朝鲜使臣,便是殿内的大汉朝臣们皆是满脸愕然。
依惯例,藩属国的君王向大汉皇帝请旨册封无非是循礼走走形式,哪有等着收到圣旨才即位的道理。
大行令窦浚忍不住出言道:“殿下,这……”
刘彻再度打断他的话,远远俯视着他,沉声道:“卫右渠恁的不识礼数,不若劳烦大行令前往朝鲜国都王险城,当面教教他人臣之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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