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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涣散等一系列问题,张清为整顿军务特命各地折冲府加强训练,严查军纪。结果才一天就在南皮折冲府内揪出了几个在营房暗设赌局的宵小之徒。曹丕的所带的小队虽说没被查出有问题,但这会儿的他还是轻手轻脚地漫步到营房前想要给一干部下来个突击检查。哪曾想曹丕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有人窃窃私语。
“汝说何时可取醴酒?”
“听说要到农忙返乡之时。”
“农忙?岂不还要等仨月?”
“等仨月就等仨月。李鹞子汝急啥?”
在听清手下是在聊何时发醴酒后,曹丕不觉哑然失笑,心想这干白丁倒是单纯,有坛酒便能乐得忘乎所以,无须烦心家国天下事。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之际,忽听屋内又传出了一段对话。
“君上好生大方,生女娃儿都人人有酒赏。”
“君上之女岂是凡人可比!吾听老巫说君上乃九天玄女下凡,想来玄女之女定然也是神女。”
“俺村的虔婆也说君上是天帝派下的救世之主。”
“来福,听说汝见过君上,此事可当真?”
“别听他瞎吹!他还说队副给君上伴驾呢。”
“俺没瞎吹!那年君上乘坐五彩鸾车来南皮,俺同俺爹就守在城门口迎驾。扶君上下车的侍卫长得真像队副。”
“那汝说说君上张啥样?”
“俺…俺没敢抬头张望。”
“啧!还说没瞎吹。”
“俺没瞎吹。俺能对天发誓!”
“好啦。不论君上长啥样。余等现如今能得田地,能安居乐业,皆是拜君上所赐。”
“是啊,君上还派医师来村里替老弱义诊,治好了俺叔父的腿疾。”
曹丕站在屋外侧耳倾听着屋内一干目不识丁的兵卒絮絮叨叨地细数起蔡吉近些年来所实施的诸多德政,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何为孟子所说的“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在他看来蔡吉广施德政,便是“得其心有道”;能让百姓感念其恩并自发地奉其母女为神女,便是“得其民有道”。诚然屋内的兵卒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曹丕相信天下间还有成千上万像他们这样得享蔡氏德政的百姓。只要有了这些百姓支持,蔡吉的江山便不会容人轻易撼动。
想到寻常百姓尚且能毫无保留地支持蔡吉母女,曹丕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为蔡吉的夫君,眼下最该做的就是坚守岗位,信任蔡吉。因为他的妻子不是那等遇到困难就两手一摊等着男人来救的纤弱妇人。他的妻子是心怀王霸之略,举世无双的一代英主。
与此同时在同一轮明月下,太史慈却正在为如何处置甄耕留下的“证据”而烦恼不已。话说自打那日攻克高家坞后,齐军便将整个坞壁翻了底朝天,进而从中搜罗出不少高家通敌的证据。而在众多亦真亦假的证据中尤以甄耕留在高纳和刘同尸首旁的那枚锦盒最为扎眼。作为蔡吉麾下的首席大将太史慈早年曾与张郃有过多次合作,两人私下里的交情也都不错。所以太史慈并不相信张郃会背叛蔡吉。可锦盒内的诸多证据却明里暗里都将矛头指向远在徐州的张郃,似乎又证据确凿让人辩无可辩。于是深感事态重大的太史慈一面严令部下不得对外声张此事,一面则将辛毗、张清二人招入府内商议应对之策。
就着摇曳的灯光,张清和辛毗先后看完了锦盒内的证据。张清显然没想到冀州走私案还能牵扯上张郃,紧锁着眉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辛毗则将所有的证据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最后才一针见血地向太史慈断言,“此乃离间之计,使君万不可当真。”
“余也不信儁乂会有二心。”太史慈跟着点头附和道。
张清见太史慈和辛毗都不信张郃会通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于是他跟着提议道,“既是离间之计,何不干脆焚毁匣中之物?”
辛毗却是横扫了张清一眼,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将军以为匣之物仅是离间君上与儁乂将军?”
太史慈被辛毗如此一提点顿时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确实,这锦盒中的证据看似是在诬陷张郃。可实质上又何尝不是在考验他太史慈,考验齐国众君臣。倘若他真的一把火烧了锦盒内的证据,或是故意隐瞒不报,背后的设计之人必然会通过其他途径来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不仅张郃无法洗刷冤屈,连带着他与冀州众文武也会就此背负上结党营私的罪名。想到这儿,深感左右为难的太史慈再一次紧锁起了眉头,“佐治言之有理。焚毁匣中之物,必会弄巧成拙。然则若将匣内之物呈于君上,怕是又会正中设计之人下怀。”
“那还上呈与否?”张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一次不等太史慈回应,辛毗便已斩钉截铁地接口道,“事关重大,自当上呈!”
“为何?若儁乂将军因此获罪,那可怎生是好?”张清心惊道。
辛毗扭头反问,“将军可信儁乂将军通敌?”
张清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说,“不信。”
辛毗笑了笑,再次反问,“将军都不信儁乂将军通敌,君上又岂会中此等离间之计?”
张清听罢辛毗所言,仔细一琢磨发觉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挠着头憨笑了起来。一旁的太史慈亦跟着点头感叹道,“余等追随君上多年,竟不及佐治懂君上。”
“二位乃是关心则乱。”辛毗谦逊地摆了摆手,继而又语重心长地向二人强调道,“自古离间旨在诛心,故毗以为唯有君臣互信,上下同心,方能破此离间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