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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小君窝在桌前写日记。这几天的日记,闷到不行。今天妈妈去找她的朋友,大概要到半夜才回来吧。以前最喜欢这时候,妈妈不在,就很自在;可是,因为想念黎祖驯,一个人的自在不见了,真奇怪喔,她在日记写着
我已经放弃,不去他家,死心了,但怎么还是被他影响着,心情不快活,做事不起劲,钢琴练习得勤,但生活定这么乏味啊!之前常跑去他家做菜,虽没得到赞赏,但知道他会吃,就有成就感。现在呢?好闷!能够为喜欢的人服务,做事讨好他,原来是一种幸福,很有存在感,一点都不辛苦。相较下,练琴像做义务的,闷死了,比做菜还无聊
伴桌上的手机突然闪了几下。小君瞄见来电的是谁,脸色骤变,急急抄来手机,却不小心让它滑落摔在地上,她马上蹲下捡,打开,急嚷:“喂?喂?”怕对方挂电话。
“响真久,以为你又关静音没听见。”他抱怨。
是黎祖驯,心跳得好快!“不好意思,刚刚手机不小心摔到地上了,对不起。”
“在干么?”
“写日记。”
“我以为小学生才会写日记。”他取笑她,低低的嗓音,她听着好欢快。他问:“写了什么?”
“就一些事”关于他的事,正写到难过处,他就打来了,真高兴啊。
他好整以暇地追问:“一些什么事啊?”
“嗯嗯不是什么重要的”她支支吾吾的。
“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像我这种小人物,就不要浪费墨水啦!”
“啊”小君直觉地叫出声,泄漏了她的秘密,惹来他一阵讪笑。糟,被猜中了
“原来真的是在写我。”他笑着,仿佛心情很好。
小君懊恼,怎么在面对他的时候,就智商减半,反应笨拙,真糗。
“我没说我写你,不要乱猜。”她逞强。
“哦?你没写?你敢发誓?”
“”为什么要发誓?干么要发誓?他说发誓她就要发誓吗?
“怎么不说话?不敢发誓?是写我吧,哈哈哈”“我我不想发誓。”瞧他得意的咧!可是她不敢跟主撒谎,可恶,很狡猾喔!
他肯定:“那就是有写。”
她要赖:“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不想发誓。”
他确定:“少来了,不敢发誓就是有写。写了什么?骂我?”
她急了:“我说我没写!”
他认定:“是不是骂我?”
她脸红,招架不住,小小声地说:“我没写”
他都明白。“既然不是骂我,那就是写我很好喽?”
呜,她想哭,这个人无赖,明知她不想承认,还一直闹。
她没辙,很小孩子气地说:“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放弃上诉。
他哈哈笑。“喂,干么还我钥匙?”
美美还了啊?!她不知该怎么说。“啊?喔因为觉得”实在别扭啊,就是觉得自己不受他欢迎嘛。
“因为怕我觉得被打搅吗?”他替她讲完。
“欸”
他沉默了会,问:“另一把钥匙呢?”
“啊?”
“你忘了?2503的钥匙。”
原先接到电话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小君心头一沉,原来他打来是为了追回钥匙。
“我知道、我我再拿给你。”
“明天有没有空?下午四点在我打工的唱片行碰面,记得带钥匙。”
“喔好。”
谈话结束,果然只是为了钥匙,呜呜她打电话给杨美美。
小君问她:“你已经把钥匙还了?”
“对啊,你知道了?他说的?”
“嗯。还钥匙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小君好奇。
“没有耶”
“是噢。”不死心,再问:“他脸上有没有一点点失望的表情?”失望就代表在意她。
美美口气冷淡地说:“老实说,你可以放弃了啦,我觉得人家只是把你当妹妹。”
“喔是啦他打来跟我要2503的钥匙。”
“对厚,死过人的房间,你都还没去过哩。”
“我很后悔”小君泫然欲泣。“一定是我太常去了,又鸡婆地煮一堆东西,他觉得烦才搞砸的,真丢脸,早知道我就不那样做了”
这叫什么?弄巧成拙?可是第一次喜欢人,哪聪明得起?没恋爱经验,只是被那个人迷住,傻呼呼地想靠近他,没办法可以依循,当然也不懂得所谓的爱情里的种种技巧,譬如什么欲擒故纵啦,又譬如怎么勾引才高竿啦,小君都不懂,她太年轻,也不知道该怎么压抑心中的震荡,混乱着,用笨方法示好。想说他要是吃很多好吃的菜可能会很高兴,那就等于喜欢她,他要是发现她很会煮咖啡,那么爱喝咖啡的他可能就会注意到她,那就等于喜欢她
一加一等于二吗?
但一份付出加上多一份的努力并不等于爱情。这些小君都不明了,所以该要吃苦头了。今晚她失眠,难过着,他打来一通电话,她就难过得好像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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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照约定时间,唱片行外,他们碰面。
黎祖驯发现她好像瘦了点,他猜她没睡好,两眼下有暗影,她一直低着头看脚。白洋装穿在她身上松垮垮,他还发现她的小腿好白好细,穿休闲鞋,很可爱,她永远给他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清新、很舒服。瞧她低头害羞得不敢看他,怯怯蛇模样,让他七中升起怜惜。
对了,他拎高手中的纸袋交给她。“你放在我家的鞋子。”
“喔。”不看他,拿走袋子。手伸进裙子口袋,拿出钥匙,递给他,但不看他。“拿去。”
“唔。”他拿下钥匙。
“bye~~”结束了,她转身就走。
黎祖驯上前,走在她身边。小君觉得奇怪,斜觑着他。他与她并肩走,笑着大步走。奇怪?小君正纳闷,他忽地一把抓住她右手,喊:“快跑!”拖着她就胞。
“喂”来不及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半拖半拉的跑向到站的公车,冲上公车,握稳铁杆,她才跑几步,就直喘气。“要去哪?”
他大气也不喘一声,笑看她。“带你去2503。”
鲍车摇晃着,小君别过脸去,偷偷笑。
他凑过去,看她偷笑。“这么高兴啊?”
她害羞,低头不语。
他笑望着车窗外的黄昏景色。在这摇晃的车厢里,待在这女孩身旁,感到一种很宁静、很温暖的氛围。
百穗旅社就在永康街附近,穿过公园,走二十分钟就到。
小巷底,大树环绕,独栋的老旅社,六层楼高,水泥外墙斑剥,几处露出砖块,爬满九重葛,红紫色花儿迎风招摇着,看得出旅社历史悠久,真怀疑它怎么从921地震中活下来。
黎祖驯带小君进去。
小客厅,蓝地毯,迎面两架电梯,右边是门形柜台,柜台后站着个鬈发发胖的欧巴桑,墙壁钉着大木柜,木柜分成好几个小榜子,是房间钥匙的窝,看得出来砠屋率差,几乎每个格子都放着钥匙。
看到他们,欧巴桑挪挪老花眼镜,招呼黎祖驯。“带女朋友来啊?”看他们拎着个大纸袋,问:“又拿东西来放啊?”
“是啊。”
看样子欧巴桑跟黎祖驯很熟,而“女朋友”这三个字让小君偷偷高兴一下。
黎祖驯晃了晃手中钥匙。“我上去了。”
“好啊,离开要上锁啊。”
黎祖驯熟门熟路地领着小君走进电梯,乘到五楼,空气混着陈年烟味,不知放在某个角落的饮水机发出嗡嗡声响,没有窗,走道阴暗,一路走到底,右边房间,门楣黑底烫金牌子,房号2503,想到里面发生过的殉情事件,小君心脏咚咚响,有些紧张。
黎祖驯插入钥匙,转动门把,木门哀怨地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小君屏住呼吸,慢慢看见里边的景象了,突然,砰!黎祖驯关门,她吓一大眺,退开好几步,瞪着他。“怎怎么了?”
“你看见了吗?”他僵着脸。
“什么?”
“还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见床上有两个人。”
“真的吗?”寒意从脊椎骨往下窜,小君面色惨白,不敢吭声了。
黎祖驯拿出手机,马上打到楼下柜台,一面喃喃自语:“奇怪,这房间只有我会来啊,怎么有人?”
小君惊恐,捣着心口。喔~~老天,她腿软,想到之前他说的殉情的恋人,两个人脑袋禁不住胡思乱想。
电话拨通,黎祖驯说:“纪桑,里面有人欸,你们租给人家了是不是?没有?明明床上有人啊!不然我看到的是什么?嗯嗯”他表情沉重地关手机。“奇怪,没租出去,里面怎么会有人?”
你确定看到的是人吗?小君想着,浑身起鸡皮疙瘩,怯怯地提议:“我们要不要改天再来?”
“不行!”他目光一凛。“我要搞清楚怎么回事。”说着,猝地就扭开门把。
妈呀~~小君掩脸,不敢看,转过身,准备落跑。
黎祖驯咧嘴笑,他往左侧身,打量小君右边,又往右侧身,打量小君左边。这家伙不睁眼,小手紧紧蒙住脸,缩着肩膀,动也不敢动。他右手在她面前挥了又挥,她没反应。他弯身,故意在她耳边吹气,呼~~
谁在吹她头发?妈呀,她颤抖地叫:“黎祖驯?黎祖驯!”
他不吭声,好整以暇地看她胆小得连眼睛都不睁开。
她转身,急急嚷:“黎祖驯?黎祖驯?怎么样了?”
他又往她耳朵吹风,她吓得背过身,蹲下来。“黎祖驯?怎么样了?呜黎祖驯!”
哈哈,她真好笑,他蹲下,突然一把揽住她。
“啊~~”小君大叫,缓缓睁眼,发现是他环着她的肩膀,而且很可恶地、戏谑地对她笑。
“你也太鸟了吧,这样就吓得不敢看?”
“有人吗?”
“有,一百个!”
“嗄?”
“骗你的啦!”黎祖驯拍拍她的头,站起来,转身就走进房间。
唉呀,唉呀!小君跺脚,气死了。她追进去,问:“可是你刚刚不是还打电话?”
“装的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吓死了。”
“常常被我这样训练,以后你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她罕见地气急败坏:“我真的真的厚、我真的真的会吓死”
他哈哈笑。
这时,小君的手机响起,她紧张地看来电显示,是美美。
美美劈头就问:“怎么样?钥匙还了吗?他说什么?”
“啊,嗯我现在不方便讲。”小君支支吾吾。
“为什么?”
“回去再跟你说喔,我在2503。”她细小的声音里掺着喜悦。
“在2503?不是要去还钥匙吗?”
“我误会了,他是要带我去2503放东西。”她笑了。
“”美美怔着,心浮气躁。不懂黎祖驯怎么忽然又对小君这么好了?
“我晚点再跟你说”小君挂了电话。
天空阴霾,乌云聚拢,眼看快下雨了,风从窗口吹入,凉凉的,皮肤感觉到湿气,空气闻起来也有着潮湿的气味。
他们就像对恋人,窝在小套房,2503里藏着宝藏。
黎祖驯指着一室堆放的物品,跟小君解释:“有的是朋友不要的,有的是在搬家公司上班时客人淘汰的,不知不觉囤积了这么多东西”
“你堆这些东西要干么?”
“有些会送去育幼院,有些留着,将来看谁需要就给谁喽。”
大概是刚刚被黎祖驯吓坏,那一吓,吓跑小君的矜持和尴尬,消除两人间的陌生感,气氛轻松,跟他互动自在多了。
墙角堆着一排的油画。
小君问:“是哪个画家的?”构图怪奇,一幅幅奇怪线条组合,像藏着密码,淡色彩,画中散发飘渺自由的气息。
“是我画的。”他说:“以前交过一个美术系的女朋友,很会画画,我觉得不难,就跟着随便画几幅。”
“随便画的就画这么好,如果认真学,搞不好可以当画家。”
“没兴趣。“三个字否定她的建议。
小君又看见搁墙角的木吉他。“你会弹吗?”
他拿吉他,随手弹一段,铿锵有力,旋律振奋人心。
“你学过啊?这组节拍很复杂。”小君赞叹。
“吉他是以前的同事不要的,我到书局翻了书,回来乱弹,简单得要命,玩几个月就没兴趣了,放着也是放着,如果有朋友要吉他,我可以送他。”
怎么都说得这么容易?小君嫉妒,她练琴练到快抓狂,可是竟有人随便学学就画画出色,吉他厉害,不公平。而这样的人,竟不是努力当画家,从事艺术工作,只是在唱片行打王?
小君建议他:“你那么有天分,要是肯好好学东西,一定会很有成就。”
“嗟!”他笑,整个人往后,倒在床上。“闷,干么什么都要讲到成就?只为高兴不行?及时行乐,享受生活,懂不懂?不用一定要有收获。”
“我只是建议你嘛。”小君搔搔头。
“像你上钢琴课上到挨骂,弹琴本来是开心的,弹到愁眉苦脸,还喜欢弹吗?”
“我是不喜欢,但没办法啊,我妈希望我将来”
“好了好了,别左一句妈右一句妈,又不是没断奶。”他不耐烦的口气,教小君立时闭嘴。黎祖驯下床,从床边的桌子下,拖出老唱机。
小君过去,蹲在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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