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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是啊!全是白色的,真像花儿在雪中跳舞。今天全是白玫瑰,真像!”董心湄突然感到很兴奋。

    “我特别选的,你喜欢吧?”

    “好喜欢!”

    “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这时候,凤姐送饮料进来,其实她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只等适当时机进来。

    “小姐,吩咐厨房弄些点心好不好?”凤姐问。.

    “湄湄,不说犹可,一提起点心,肚子就饿。我忙着赶来,连午饭也没吃!”

    “你很早来吗?”

    “我吃过早餐就来了!”立德苦苦哀求,故意夸张一点,因为他本意是要诱导董心吃东西。“湄湄,行行善,请厨房做点心,我饿苦了,你陪我吃一些!”

    “你喜欢吃什么点心?”

    “先说好你肯不肯陪我吃?你不吃,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好!”董心湄情绪稳定了、心情开朗了,肚子开始在叫口号,她饿了。“陪你吃一点,喜欢吃咸,还是甜?”

    “我吩咐厨房咸也弄、甜也弄,总之,把最好吃的弄出来,由少爷和小姐选择。”凤姐十分有兴致。

    “这办法也不错!”董心湄说:“不过别误太久,徐少爷饿!”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你不用管我,自己玩,玩腻了是不是?”

    “怎会?根本还没有玩够!”董心湄突然想起。“你什么时候回欧洲?”

    “不用再回去了,那里的公司一切都上轨道了。这一次,我会在香港住很久很久,九五年内我不打算离开。”

    “生意不管了?”

    “管!我在香港发展,如果情况不错,会一直伸延至中国,那起码要花我两、三年。”

    “还有两年就九七了!”

    “我一点都不害怕九七,我回来那么多次,发觉香港是个好地方,起码比我去过的地方都好。”

    “你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

    “所以呢,在比较之下,我特别喜欢香港。我相信九七的香港,会比九五的香港更好!”“你这番话最好告诉那些急着移民的香港人,他们好怕,把家产卖尽,都要溜到外国去!”

    “可惜这儿没有海德公园。”

    “可是,这儿有维多利亚公园。”

    “好,改天我去演讲!”徐立德说得开心:“我留下来,可以常常看到你!”

    “我有什么好看?应该说,你留下来我才可以多看到一场花之舞。”

    “你喜欢,我可以每天到你天台上散花!”

    “天天就不好,太浪费!式芬的妈咪说,会折福的!”

    “反正花开尽了也会落。”

    “但这儿有多少未开尽的花呢!”

    “其实,你是个很好心肠的女孩子。”

    “但我最近遇到的,都不是好事,是不是好心没好报?”董心湄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又在为斯达不开心了。”

    “难道我应该开心吗?我头脑又没有问题,我算坚强了,换成别的人肯定受不住,恐怕早自杀了!”

    “那些人对生命不负责任,你怎可以和那些人比?”

    “我有足够的理由毁灭自己。”

    “订婚迟一点早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你对斯达有信心。”

    “本来信心全无,但这半年,他实在对我一天比一天好,特别是他离去前的一段日子,他简直是个完美的情人。”

    “啊!”“他给我送花,给我买礼物,别以为只是小意思,那些他以前都不会做的!”

    “式芬跟我说过斯达不送花的。”

    “是呀!饼去,他什么都没有送给我过,哪还说送花?后来他送花、送礼物,宠我、疼我、关心我、体贴我,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要对我好。以前,他极少理会我。我喜欢的事,他做;我不喜欢的事,他一样做,因为他把我当一般的女朋友。”

    “照道理说,他对你是真心的。”

    “以前或许不是,他只把我当普通朋友,我在他心目中,大概排第七、八位,后来他就重视我了,不是第一位也会是第二位。”

    “会不会他不喜欢太早结婚?他才二十二、三岁。”

    “不!是他先向我求婚,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想念书,他还三番两次地求我。后来式芬提议订婚,说订了婚一样感情不能变,他就马上答应,还徵求他妈咪的同意,还送了一只五克拉的订婚钻戒给我,所以,我对他才用的人。是他要和你订婚的,是不是?”董太太埋怨起女儿来。

    “也许习惯了,你和爹地答应了带我去海洋公园,为我开生日会,但到时必定因为有应酬而不见人影,一切都被迫取消。”

    “那怎能相提并论?海洋公园可以天天去,生日年年有,我们去应酬,不是为玩乐,是为了赚钱。”

    “你们赚的钱还不够多?”

    “傻孩子,钱哪有嫌多的道理?当然是愈多愈好,而且,我们夫妇俩辛辛苦苦地赚钱,到底是为了谁?”

    “自然是为了你们自己!”心湄每一次看见父母,他们总离不开一个“钱”字,所以董心湄对金钱特别反感。

    “当然不是!我们年纪渐老,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将来的钱都留给你,所以我们辛苦赚钱也是为了你。”

    “我不要那么多钱,我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金钱的好处。”

    “但由小至大,我已经知道有很多东西是金钱所买不到的。”

    “世界上竟然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董太太觉得很好笑。“那些是什么?”

    “亲情与关心!”

    “我们不疼惜你吗?不关心你吗?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是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吗?”

    “我和斯达的事,你和爹地又知道多少?”

    “你不说,我们怎会知道?”

    “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我说个清楚明白吗?从他两次失踪,回来后对我态度上的转变”

    董太太哑然,但—会儿又说:“总之,李斯达不是个好男孩,他并不是真心爱你,他不回来,你也不用为他伤心。过去的算了,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男孩子。”

    “其实,他是很爱我的”

    “他既然那么爱你,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答应了和你订婚又不回来?”

    董心湄摇了摇头。“我要知道就好了。”

    “我知道,他想逃避责任!式芬的订婚舞会你想不想参加?”

    “我没有面目去见我的同学、朋友。”

    “在家休息一下也好,要是四点钟李斯达回来,我们一起去式芬家,否则,我和你爹地去参加韦爵士的寿宴。”

    “你和爹地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

    “我们和韦爵士正在合作做生意,他的寿宴我们不出席,说不过去。”

    “妈咪,你就当作我今逃讴婚吧!”

    “根本没有这回事,怎可以当?韦爵士问起来我们会哑口无言。心湄,你要识大体,不要这样孩子气。”

    “赚钱!一天到晚都是赚钱!”董心湄既失望又生气。

    “如果我们不努力赚钱,你怎么可以住这样豪华的房子?穿这样名贵的衣服?”

    “我宁可不住华厦”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如果李斯达回来就通知我们,否则,我和你爹地去赴生日宴。”董太太拍拍她的头。“你样子好疲倦,应该睡一大觉”

    董太太不理会女儿的需求,出去了。

    董心湄望着母亲的背影,心很酸,眼泪都涌到眼眶。今天,她完全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人真真正正地关心她。想着想着,眼泪都淌下来了

    徐立德一直很挂念董心湄,但又不敢去看她,为了见她一面,他特别提早到胡式芬家。

    徐立德一看见迎宾位置只站着胡式芬和哥顿,心就往下沉,今天是董心湄、李斯达和胡式芬、哥顿联合订婚,怎么不见董心湄?

    他向胡式芬、哥顿祝过福、送上贺礼后,把胡式芬拉至一边。

    “今天是你们和湄湄、斯达联合订婚;怎么不见湄湄那一对?”

    “唉!”胡式芬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竟忘了告诉你。斯达一直没有回来过,而且音讯全无。”

    “他不是真的失踪口巴?”

    “八成是。”

    “他会不会出了意外?”

    “那就不得而知。心湄想尽办法,也找不到这个人。”胡式芬苦恼地说:“我很为心湄担心!”

    “心湄怎样了?”

    “窝在家里,仍在等候斯达,不过,她已经吩咐我代她向大家宣布,她和斯达的订婚典礼取消,她没有理由一个人来独担大局,订婚是两个人的事。”

    “家里只有湄湄一个人吗?”

    “是的,半小时前我和她通过电话,刚过四点钟,她爹妈已不能等,急着出去交际应酬。”

    “这时候她的父母怎可以离开她?现在正是她最需要人陪伴、安慰的时候。”

    “唉!”式芬摇一下头。“她虽然没有承认,但我听得出她在电话里哭了。她一个人孤立无助,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式芬!”徐立德急叫:“我马上去董家陪伴湄湄。”

    “你去?也不是太好,她也许不希望你见到她失落的样子。她的心情很矛盾,人很迷惘,她可能不想见到你。”

    “不会的,每次斯达不在,总是我去陪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次不同,以前一切还未决定,这一次斯达向她求了婚,也戴上订婚戒指,她的身分是斯达的未婚妻,所以斯达离去后,我提议过请你去陪伴她,她坚决拒绝了。”

    “我知道,她认为自己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就应该安分守己,不可以再交什么男朋友。但斯达又不见人影,他们今逃讴婚,他也不出现,他还算是湄湄的未婚夫吗?”

    “你真要去看心湄?”

    “我很想念她,天天都想,我现在马上就去,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胡式芬想一想。“你最好先和心湄通一个电话,打听一下她的意思,不要硬来,也许她不接受。”

    “好吧!我先和她通过电话。”

    徐立德总共打了六个电话,董心湄才肯接听:“立德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一个人在家里,做些什么?”

    “我坐在电话旁边,等斯达的电话。”

    “照我看,他今天不会打电话给你了,要打,早该打回来,是不是?”

    “他是赶不及和我订婚,但无论如何,也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订婚和开生日舞会是不同的。”

    “你等了大半天,不疲倦吗?”

    “疲倦、好疲倦,因为我不是等了大半天,而是等了半辈子了。”

    “有人陪你等,聊聊天,时间容易过些,是不是?”

    “是的,但爹地和妈咪等不及,已经出去寻快乐去了。不!其实我应该说;他们忙着出去赚钱。哈!为了我下半生过得好,他们忙着为我赚钱!”她顿了一会儿:“多体贴的父母!”

    “他们出去不要紧,我马上来陪伴你!”

    “啊,不要!今天我不想见陌生人,我今天的情绪不好。”

    “我也算是陌生人?”徐立德有点心痛。“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朋友,而且还是好朋友吗?”

    “是的,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但今天我连好朋友都不想见,我很糟,连早上穿的睡衣都还没有换,怎可以见人?”

    “加件晨楼上去下就可以了吗?湄湄,让我来与你作陪,我们聊天直到斯达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今天只想一个人。立德,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今天我想单独静一下,你就顺我一次吧!”

    董心湄求他,他不能说不,他怎可以不顺从她呢?“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你还是等我的电话吧!”

    “湄湄,湄湄”.

    “心湄怎么了?”胡式芬忍不住问。

    “她把电话挂上了。”

    “她不愿意见你,是不是?”

    “她说不想见家人以外的人,她的父母不该在这时候扔下她去交际应酬。”

    “订婚对心湄来说是终身大事,但在她的父母看来,是小事一件罢了,怎比得上钞票吸引人?”

    “不知湄湄今天怎样过?”徐立德担心得叹气。

    “只能呆呆地等斯达。心湄认识他是一生中最大的错事,他三番两次地伤害心湄;而我,更是罪大恶极,因为是我撮合他们的。”

    “你猜斯达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发生,他只是想悔婚罢了!”

    “不会吧?找到湄湄这样好的女孩子,他怎舍得?他是回英国的,会不会他的母亲或是父亲出了事,他赶不及回来?”

    “我不相信他的父母有什么事!”胡式芬不以为然。“他只是不想和心湄结婚,握着宝石都不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

    “式芬,你不了解男孩子,斯达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他是的,他不是正常的男孩子,他鬼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式芬”这时候,哥顿走过来。“我表婶想见见你!”

    “你去招待亲友,不用管我。”

    “出去玩玩,反正你今天也不能去董家了。”

    “你快出去,我自有安排”

    订婚典礼后第二天,董心湄靠在床上发呆,董太太敲敲门后走进来。

    “昨天你真的没有出去?”她坐在床边,看见女儿容颜憔悴。

    董心湄摇一下头。

    “斯达不回来,未必是一件坏事,反正你们还没有结婚,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好过将来你们结了婚后他才负你。”

    “也许是吧!”董心湄无精打采。

    “你看得开就好了,除了斯达,世界上还有许多好男孩,你别把昨天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

    董心湄没有说话,目光仍然呆滞。

    “昨天临时取消婚事,你对同学、朋友都没有交代,那不大好。这儿有二十万,是我和爹地送你的,你请大家吃顿饭算是请罪,剩下的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斯达对你不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谢谢妈。”董心湄苦笑:“当一切都没有的时候,钱真是最好,说不定还可以买个丈夫!”

    “以你的条件,不需要买丈夫,很快就会有男孩子追求你。”董太太拍拍女儿的手臂。“况且,你也不一无所有,因为你还有爹地、妈咪,我们永远支持你。”

    “特别是金钱上的支持,没有你们,我想请人吃饭都没本事。”

    “父母始终是最亲、最好的!”董太太把支票塞在女儿的手中。“今晚张绅士请吃饭,我们不能陪你了,你约朋友出去玩吧!”

    “是呀,反正有钱呢!”董心湄等母亲走出房间,她把支票随手一扔,她是她母亲,但她连她真正的需要都不知道,也不管她多寂寞,也不肯多留一会儿陪陪她,给她些钱打发她就算了。

    看看钟,下午两点了,一整晚靠在床上,连腰骨都酸软,很想睡一觉,但又老平复不了心情。

    她去洗个头、洗个澡,打发时间、做同样的工作,今天已经做了第二次了。她换了套黑色的皮外套、黑色丝绒短裤、长皮靴,那一身的黑,正如她的心情一样。

    凤姐走进来,捧着一大盆水果。

    “小姐,今天天气真好,太阳照得满屋金光。”她放下水果,边说边拉开露台的窗幔和窗纱。“暖和呢!小姐,要不要到露台晒晒太阳?”

    下了两天雨,天气正如她的心情一样,好像要发霉。

    她听见凤姐这样说,就踏脚出露台。看看楼下的花园,看看邻家,李家静静的,当然看不见那位邻家漂亮的男孩。

    突然,有东西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捡起一看,原来是一片占三的玫瑰花瓣。

    她正奇怪,花瓣就像雨点那样飞满她头上、身上,令她惊喜莫名。

    呵落花、落花花在跳舞,看这些花瓣,全是白的,啊好美!好美!”她忍不住伸出两手抓着那些花瓣,一面呼叫。

    “还很香呢!小姐!”

    “是啊!唔这花瓣还好鲜!凤姐,奇怪了,我们楼上是天台,天台上没有种白玫瑰啊?”

    “可能是天上落下来的。”

    “胡说,哪有这种事!”她干脆坐在露台上,花瓣落满她双脚,她用双手捧着、散着花瓣来玩,一面叫:“花又跳舞了!花又跳舞了!”她环抱起一大怀抱的花瓣,慢慢松开双手,让花在指间落下、落下一直落尽了,她又笑着叫:“花跳舞了!”

    她一瓣一瓣检视,其中有一、两瓣是新鲜的,但大部分花瓣都镶上一条浅咖啡色的边,那证明这些花即将开尽残落。

    她只曾跟一个人说过,不要把鲜花的花办一片片剥落,花儿是要爱惜,而不是伤害的。

    她一面弄花瓣一面问:“徐立德,徐少爷是不是来了?”

    凤姐装作忙碌地收舍房间,没听到的样子。

    “只有徐少爷知道我喜欢看落花,看花瓣跳舞!”

    “”凤姐还是没回话。

    “只有徐少爷会放花瓣给我看!”

    “小姐,你在跟我说话?”

    “只有徐少爷会买快要凋谢的花瓣!”

    “小姐呀!你今晚喜欢吃西餐?还是中菜?”

    “徐少爷是不是在天台上?”董心湄回过头去,大声问:“凤姐,你聋了?”

    “小姐,你放过我!”凤姐走到她身后,吃惊地弯着身。

    “有话快说。”

    “我知道未经你同意,不应该让徐少爷进屋。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更不应该让徐少爷到天台上。”

    “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凤姐垂下头。“徐少爷要来看你,我不答应;徐少爷要送花给小姐,我也推了;后来徐少爷知道小姐两天没吃东西”

    “他怎会知道呢?”董心湄语气并不重。

    “也是我说的。徐少爷知道了好紧张,他说会饿坏小姐,他在想办法,他望着小姐的露台出了神,突然他问我:“小姐房间上面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天台,他想了一会儿,就求我让他上天台,我觉得我觉得天台无所谓,就答应了。徐少爷便开着汽车离去,不一会又回来,带了许多花瓣。他说要到天台上散花瓣,我觉得奇怪,徐少爷说小姐最喜欢看花儿跳舞”

    “于是你就和他合谋,打开露台,引我出去?”

    “我该死,小姐,但我和徐少爷都只是想让小姐快乐。”

    “我果然开心了,你变成了功臣啦?”

    “我不敢,小姐。有功也是徐少爷立的,是他自个儿做好一切,我也没做过什么?”凤姐求着:“小姐,请你饶了我吧!”

    “我没说过惩罚你。”董心湄玩着她的头发,上面已经没有落花。“既然徐少爷有功,你还不请他下来?”

    “是的!小姐。”凤姐很开心。“我马上去请”

    凤姐开开心心地出去了,董心湄摇摇头,又拾了一大把花瓣。

    这样子她可以玩一个下午,她正玩得开心入迷。

    “湄湄!”

    董心湄回过头去,徐立德穿了一套和花瓣一样白的白西装,站在她身后。

    “立德,你可以坐下来。”

    “不了,我站着看你玩,我怕坐扁了你的花儿。”

    “随便你!”她举手抛出一大把花瓣。“花落了!不,不,花儿跳舞了!”

    “好美啊!”“是的。立德,你有没有发觉,一个人看见花落也可以这样开心,是不是有点变态?”

    “为什么?”

    “花落了不是应该为它悲哀吗?有什么值得高兴?”

    “但在你的眼中,不是花落,是花儿在跳舞,为什么不值得开心?”

    “是的!”董心湄点头同意。

    徐立德干脆蹲在她背后。

    “全是白色的花瓣,倒有点像飘雪。”董心湄看着花瓣片片落下。

    “喜欢看下雪吗?”

    “也喜欢!”

    “花儿在雪中跳舞,岂不更美?”

    “是啊!全是白色的,真像花儿在雪中跳舞。今天全是白玫瑰,真像!”董心湄突然感到很兴奋。

    “我特别选的,你喜欢吧?”

    “好喜欢!”

    “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这时候,凤姐送饮料进来,其实她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只等适当时机进来。

    “小姐,吩咐厨房弄些点心好不好?”凤姐问。.

    “湄湄,不说犹可,一提起点心,肚子就饿。我忙着赶来,连午饭也没吃!”

    “你很早来吗?”

    “我吃过早餐就来了!”立德苦苦哀求,故意夸张一点,因为他本意是要诱导董心吃东西。“湄湄,行行善,请厨房做点心,我饿苦了,你陪我吃一些!”

    “你喜欢吃什么点心?”

    “先说好你肯不肯陪我吃?你不吃,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好!”董心湄情绪稳定了、心情开朗了,肚子开始在叫口号,她饿了。“陪你吃一点,喜欢吃咸,还是甜?”

    “我吩咐厨房咸也弄、甜也弄,总之,把最好吃的弄出来,由少爷和小姐选择。”凤姐十分有兴致。

    “这办法也不错!”董心湄说:“不过别误太久,徐少爷饿!”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你不用管我,自己玩,玩腻了是不是?”

    “怎会?根本还没有玩够!”董心湄突然想起。“你什么时候回欧洲?”

    “不用再回去了,那里的公司一切都上轨道了。这一次,我会在香港住很久很久,九五年内我不打算离开。”

    “生意不管了?”

    “管!我在香港发展,如果情况不错,会一直伸延至中国,那起码要花我两、三年。”

    “还有两年就九七了!”

    “我一点都不害怕九七,我回来那么多次,发觉香港是个好地方,起码比我去过的地方都好。”

    “你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

    “所以呢,在比较之下,我特别喜欢香港。我相信九七的香港,会比九五的香港更好!”“你这番话最好告诉那些急着移民的香港人,他们好怕,把家产卖尽,都要溜到外国去!”

    “可惜这儿没有海德公园。”

    “可是,这儿有维多利亚公园。”

    “好,改天我去演讲!”徐立德说得开心:“我留下来,可以常常看到你!”

    “我有什么好看?应该说,你留下来我才可以多看到一场花之舞。”

    “你喜欢,我可以每天到你天台上散花!”

    “天天就不好,太浪费!式芬的妈咪说,会折福的!”

    “反正花开尽了也会落。”

    “但这儿有多少未开尽的花呢!”

    “其实,你是个很好心肠的女孩子。”

    “但我最近遇到的,都不是好事,是不是好心没好报?”董心湄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又在为斯达不开心了。”

    “难道我应该开心吗?我头脑又没有问题,我算坚强了,换成别的人肯定受不住,恐怕早自杀了!”

    “那些人对生命不负责任,你怎可以和那些人比?”

    “我有足够的理由毁灭自己。”

    “订婚迟一点早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你对斯达有信心。”

    “本来信心全无,但这半年,他实在对我一天比一天好,特别是他离去前的一段日子,他简直是个完美的情人。”

    “啊!”“他给我送花,给我买礼物,别以为只是小意思,那些他以前都不会做的!”

    “式芬跟我说过斯达不送花的。”

    “是呀!饼去,他什么都没有送给我过,哪还说送花?后来他送花、送礼物,宠我、疼我、关心我、体贴我,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要对我好。以前,他极少理会我。我喜欢的事,他做;我不喜欢的事,他一样做,因为他把我当一般的女朋友。”

    “照道理说,他对你是真心的。”

    “以前或许不是,他只把我当普通朋友,我在他心目中,大概排第七、八位,后来他就重视我了,不是第一位也会是第二位。”

    “会不会他不喜欢太早结婚?他才二十二、三岁。”

    “不!是他先向我求婚,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想念书,他还三番两次地求我。后来式芬提议订婚,说订了婚一样感情不能变,他就马上答应,还徵求他妈咪的同意,还送了一只五克拉的订婚钻戒给我,所以,我对他才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不过算了,别提了!”

    “为什么?”

    “式芬说那钻戒是假的,是他买来骗我的,既然存心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戒指呢?”徐立德没在她手上看到五克拉钻石的影子。

    “他昨天不回来,我把戒指放进抽屉里。”

    “给我看看,可以吗?”

    董心湄想一想,去把钻戒拿了来。徐立德拿在手上,看了又看。

    “如果连钻戒都是假的,证明他根本不想和我订婚!”

    “我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初步看,这钻戒不像是假的。”徐立德仔细地拿着钻石看上看下。“我妈咪喜欢珠宝,有两间珠宝店和我们家很熟,我替你拿去给他们鉴定,好吗?”

    “随便你,我根本不想要!”

    “看过了,我再把结果告诉你”“不急。其实,只能证实我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怎会呢?是他向你求婚。”

    “他真的对我很好。”董心湄好像怕徐立德不信任她:“他宝贝我、紧张我,还答应我结婚后他会待我更好。他对我的真诚,令我感动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我们订婚那天耍我!”

    “他不一定是耍你,可能真的遇上麻烦。你那么可爱,不要你是斯达的损失,他不会那样笨。”

    “他条件好,不愁的,也许他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他妈咪常为他作媒相亲的。”

    “我不相信有人比你更好!”“那是因为你对我偏爱,如果你是斯达就好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李斯达,可惜”

    吃点心时,董心湄问徐立德:“昨晚,式芬和哥顿的舞会好玩吗?”

    “我没有正式参与,因为太惦念你,心情一直很坏,后来喝了几杯闷酒,在客房睡着了。一觉醒来,宾客全走光了,大概早上四、五点左右,连式芬都休息了,我便回家沐浴,希望时间早一点过,让我可以尽快见到你!”

    “谢谢你那么关心我!”董心湄垂头,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今天不来散花,我大概还待在房间里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你这样下去,会闷出个病来,而且你天天不吃东西,缺乏营养,身体一样支持不住,不要太为难自己。况且,斯达怎样,你根本不知道,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和你订婚。”

    “不会,他临走前我千叮万嘱的,他要回来,早回来了。订婚可不是闹着玩的,所有请柬都派发出去了,以后我没有脸见朋友。幸好学校放复活节假,否则,我连学都不敢上,教我怎样面对同学?”

    “他既然疼你、关心你,必会为你设想,所以,我相信他一定出了事。”

    “若他出了事,他的管家会在电话里告诉我,但他只说斯达根本没回家!”

    “你打过电话到李家去?”

    “打过,今天之前,他回英国之后,我天天打电话,找过斯达,找过他妈咪,甚至他爸爸!”

    “全都找不着?”

    “都不在,他爸爸去了美国公干,他妈妈天天外出,他自己呢,最初李家的管家说他人在香港,后来说他出去了,隔一天又说他没回过家!”

    “你有没有留言?”

    “有,我请管家通知他,我会一直等他们的电话。”

    “他家中始终没有人?”

    董心湄摇一下头:“没有,只有一个管家。”

    “难道斯达没有回英国吗?”

    “起码他妈咪在,只不过出外罢了!斯达回去与否,她也应该回我一个电话,我又不是没有和她通过电话,她又不是不认识我。”

    “对!他妈妈应该跟你联络—下,她也应该想知道儿子去了哪里!”

    “她对订婚礼也该关心,她曾专程来香港见我,我怎样接近斯达,我们订婚的日子,都是她安排、她选的。我们在这儿请过客后,还要再回到英国请客。英国那边也发了请柬的,取消婚礼,她一样要向亲友交代,照道理说,她不会不闻下问,起码应该和我通个消息,她向来对儿子特别紧张。”

    “除非斯达已经回英国去了,儿子就在她身边。”

    “我也是这样想,或许,订婚的事是假?英国那方面根本从未发过请柬?”

    “他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玩这游戏?”

    “也许斯达想玩,她一向纵宠儿子,斯达要耍我,她就跟着耍我!”

    “好神秘,简直像个谜。”

    “我想得头都痛了!”

    “别想他了。”徐立德给董心湄夹了个蟹黄烧卖:“先吃点东西,这些点心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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