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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状凄惨引得家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叫他们以此骗取钱财。
这类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更过分的也都设计过。
人各有道,人各有命,不过都是为了在动荡不安的年代混口饭吃。
“所以我们这一行,孽造的多了,怨积的深了,没有活路可言,没个好下场可走。”江淮生仰头一叹,“苏绫啊,虽然我尊你本事,叫你师父,但论年纪我老头子恐怕都能做你的爷爷了,活了一把年纪,见的事太多了,别怪我倚老卖老,听我句劝,别入江湖。”
别入江湖。
苏绫抿了抿唇,轻轻颔首。
江淮生所言都是发自肺腑,为什么与苏绫说这些?因为苏绫不平凡,也不该平凡。除了苏绫的本事外,他看得出苏绫的野心。
她平淡,她从容,她不卑不亢,但每一个人都是多面性的,在面对不同事情不同人物以及不同时期所表现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
在苏绫每每于夜幕下注视窗外星空时,她眸子中所散发出的东西让他感觉得到,或许她自己此刻都没有察觉,或许是没有来得及察觉,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不安,不安现状。
金鳞只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苏绫这份超出原本年龄的稳重沉着,与她超出常人的本事注定了她的不凡。
现在的平凡,只因风云未起。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江淮生才心生担忧。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苏绫是师从何人。
苏绫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这已经是两日来第二次听到江淮生叮嘱她别入江湖。
事实上苏绫还并没有打算进入这个江湖,也没有合适的契机,江淮生到底在担忧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老人的善意她可以感觉得到。
微微一笑,苏绫颔首,“如非必要,我不会莽撞冲进这个大染缸的。”大染缸这词是江淮生经常用来形容江湖的,苏绫也算配合着他幽默了一下。
江淮生欣慰地点了点头,“我此行凶险,不过有你教的那些个阵法我倒是增加了一些把握。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你,不要整日只知道学习不眠不休,那天送我上楼的男孩子倒是不错嘛,人长得精神,个性又很稳重,是个好苗子。”
“可惜不是巫族后裔,否则以他的心性倒是比夏志文要强上许多。”苏绫也是一笑。
江淮生就瞪了瞪眼,他说的哪里又跟血脉扯上关系了,虽然一直不清楚为什么苏绫口中的巫族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即便翻阅古籍也找不出个线索,但他多少明白苏绫的意思是只有巫族后裔可以学得了苏绫那一身本事。
所以江淮生只能研习阵法,借助外力也能呼风唤雨,只是不会如苏绫般那么自如罢了。
“老夫的意思是,那男孩子倒是个可以考虑……可以考虑发展、就是男女之间交往的好苗子!”
苏绫脸色一滞,随即双颊升上两朵嫣红,“为老不尊!”
“这!”江淮生吹胡子瞪眼,“现在的年轻人也单纯不到哪里去嘛,那天我去学校接你还见到两个小年轻的在那里啃来啃去,哎呦当时老夫的心脏呦!”
他说得是那日接苏绫去参加夏卫东答谢宴的时候。
苏绫呸了一口,这老流氓。
江淮生仰头大笑,雪白的胡子在夜幕下轻轻颤抖,一张整日布满愁云的老脸上已经许久没露出过这样开心的笑容。
苏绫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算起来这几日整天跟江淮生呆在一起,从他身上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这老人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抛去想在自己身上学到东西不谈,两个人的确很相处得来,平日里为了学术上的问题,为了实际运用与书面上的问题,两人也经常辩得不可开交,最终都是以苏绫一怒沉默画上句号。
江淮生算得上是她的忘年交,甚至在某些方面剩余苏绫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所有人,因为目前来讲江淮生是最了解苏绫的。
苏绫忽然想起苏良哲有求一事,将事情经过说与江淮生听。
没想到后者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记不记得我方才与你说过的蝙蝠一事?”
“记得。”刚才江淮生说过,当年江相派的三坝头一手扎飞术无人能及,却在一次利用蝙蝠给人下套时意外被咬,得了怪病死了。
“记得那一次是个双面局,江相派有史以来第二次双面局,第一次是老祖师爷亲自做下,可谓青史留名啊!后世黄道无不研究其精髓。这一次的双面局是由三坝头所做,我记得是李家与张家的事……”
老村子里,张家与李家因祖上结怨已久,李家做风水坏李家运势,张家在李家祖坟里做手脚使李家门庭衰败几代倒霉。
后来李家因为牵墓,才在爷爷辈的坟里找出了原因,棺材头出被人放了一块“压头石”,这东西就是压放在棺材“财头”方位的一块石头,古代人下葬时候最注重的就是摆放棺材的位置以及它上面是否有东西,如果下葬时不小心被人做了手脚,压到了“财头”,那么这家人就算是完了。
因与张家结怨已久,李家当下就反应过来这事是张家做的,随即就将事情闹大了。
江相派在调查过两家恩怨以后,三坝头就做主,这次要搞一次大的,要做就做双面局。双面局,顾名思义,两家做局,两家收钱。
他先是做了一个蝙蝠局,利用腥味极重的黄鳝血涂在李家大门上,这黄鳝血一涂,能将方圆几里的蝙蝠引过来。
蝙蝠半夜而来,不停用翅膀拍打李家大门,叫人误以为有人敲门,结果人提着灯出去查看。而蝙蝠怕光喜欢阴暗,所以见光就一下子消失了,这家人开门一看没有人,以为听错就回去。
周而复始,足以叫人崩溃,第二天天一亮,就会发现大门上模模糊糊的大手印,其实都是人为故意描绘出的形状。
这个事当时是三坝头做的,可做局时不小心将黄鳝血弄到了袖子上,一时间挥发不掉,待画完手印离开时遭到吸血蝙蝠攻击,不小心被咬到却恰恰中了招。
这事过后李家慌了,求医问药,三坝头借机登门将事情经过理得清清楚楚,说是张家做得孽,叫李家深信不疑。
结果李家出了重金要整治张家,三坝头便把消息通气给了张家,假言相劝之余又帮张家整治了李家,双面局就算是做成了,钱收了两份。这事主要不是赚钱,而是要留个名号。
听了江淮生的话,苏绫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事都是人为的?”
“哪有什么鬼魂索命,八成是你父亲那个大哥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叫他们全家上下人心惶惶!至于孩子发烧一个月,对咱们这行当来说也不难办,是个炸飞好手做出此局不难诶!”江淮生笑着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道,“你就叫苏良哲抓那算命先生审问一番,八成可以摸出些门道来。”这事江淮生身为一派掌门,有经验得很,树大招风,家里遭祸,这事八成是出在黄道门派上。
被黄道盯上了,普通人可绕不出其中道道,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九成九是有人故意算计。
苏绫听后大感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若换做是她,是绝对不能只听事件就一语道破这天机。还是江淮生见多识广,若苏良哲找上的是他,估计也用不着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不过换句话说,若苏良哲找上的是江淮生,后者是断断不会实言为他解惑的,结局保准是坑他更大的一笔。
回到家中,苏绫小心翼翼地开门后见屋中没人,这才叫江淮生进到屋里。
她本来想为江淮生在酒店开个房间,但后者拒绝了,只因江相派与雪草堂都是四通八达的势力,消息网与渠道不是苏绫可以想象得到的,这点从他们遍布各行各业就可以窥得门道。
既然如此,他们很绝对已经将眼线布置下来,青城县巴掌大的地方,酒店宾馆数的过来,江淮生只要一入住,估计明天就可以见阎王了。
所以江淮生不得不防,说起这些江湖门派,他们的手段可比警察排查、抓捕嫌犯、地毯式搜索要更令人生畏,他们的门路关系、雷霆手段,可远不是警察可以比较的。
警察拿着工资吃公粮,或许手段有限,也未必如他们这般不死不休。
再说即便是警局说不定都已经被他们‘沟通’好了呢?
“江老,给我取些血来,明晚回来我替你做一张替身符,到时万一遇上麻烦不能脱身就捏破这符纸。”苏绫说完,扎破江淮生中指指尖,取了些血放入容器中。
第二日,苏绫照常上学,张雅芙今天却起得特别早,早早赶上苏绫,一路上面带微笑,一反常态。
苏绫皱眉,今天的张雅芙没骑自行车,反倒是跟她一块徒步。
“苏绫,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回家就往屋子里钻,干什么呀?”张雅芙一手提着书包,侧头看苏绫问道。
“关你什么事?”苏绫皱了皱眉。
张雅芙就得意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
苏绫当下停住脚步,一双眸子刷地染上凌厉,直视张雅芙,“你知道什么?”
张雅芙双手背在身后得意一笑,“学习呗,我看你现在真是发奋了嗯?回家就躲进屋子里闭门苦学,为了下次考试再超过我?”
苏绫闻言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没有理会。
张雅芙快步追上,并肩走在苏绫身边,“不过我可告诉你,上一次是我没有准备,想着反正不可能被调走就没好好发挥,下次想考过我可没门!”
苏绫勾了勾唇角,不自觉地带了些不屑,这有些激怒了张雅芙,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苏绫背影大声道,“苏绫,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有个有钱的爹就了不起了?再有钱也不是你的,你一样是个私生的!”
苏绫顿了顿脚步,再没理会继续前走。
今天是分班的日子,来到学校后发现早来的同学都坐在座位,史无前例地没有人将书本拿出来,反倒是有许多人在收拾课桌里的东西。
苏绫也将课桌里的几个本子放进书包,在全班同学到齐后张文涛就进门了,将大家全部唤到走廊站好,“一会我念到名字和班级,自己去找相应班级。”
苏绫见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也都到了走廊上,随着老师点名和分班,有些人来到一班,而大部分的人则是从一班划分到了其他班级。
“傅青岩,一班。”随着隔壁班级老师在走廊上的喊话,一班一众女生顿时翘脚朝那方向看去。
只见傅青岩背着单间的耐克书包大步从队伍里走出,与班主任老师说了两句什么后就走到一班的队伍里来。
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傅青岩走到安阳身旁,二人碰了碰拳头,随即他又转头冲着苏绫方向眯眼微笑,笑容灿烂迷人,借着窗口撒进的晨光炫目得紧,将孙琪看得痴了。
幸运的是梁玲吉学年排名第三十六位,堪堪压线留在了一班。只是这样一来,一班四十人,聚集了全年级的精英学生,单看这次月考的成绩梁玲吉反倒是成为班级地吊车尾,这叫她心中老大不爽,直念叨的一次成绩代表不了什么。
只是叫苏绫有些奇怪的是,早自习分班时张雅芙在最末尾才姗姗来迟,而她不是早就跟自己一起出门了吗?
第一节是张文涛的课,刚下课,几名警察就等在班级门口将张文涛给叫了出去。
不知道谈了些什么,苏绫刚走到门口时就见张文涛脸色大变,随即他就转头,一眼看到苏绫赶忙招手,“你房间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吧?这样,你跟我一起去趟警局。”
说完这话张文涛又觉得多此一举,苏绫房间能有什么贵重物品?
不过去趟警局是必须的了,因为发现小偷的房间就是苏绫的房间。
苏绫被这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得一怔,随即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名小民警就回话道,“是这样,有人报警说你家遭了贼,我们赶过去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歹徒,你们现在跟我去趟局里吧。”
苏绫瞳孔一缩,“报警?”下意识地,她就转头看向一旁张雅芙,只见她正抱着胸,脸色得意地靠在墙面看着她,那目光中挑衅之色十分明显。
糟了!
再顾不得其他,苏绫迈开步子就朝警局跑去,正走出教室的傅青岩见状一怔,他还从没见过苏绫这般着急的模样,即便是矿山救人也安安静静稳妥处理,而现在她脚步飞快一路狂奔,转眼就出了教学楼。
见状,傅青岩跟着飞跑出去。
张雅芙就皱了皱鼻子,得意笑道,“看这回还整不了你!”她要看苏绫怎么解释,怎么跟他父亲交代她在房间里藏了个老头!
昨晚她看苏绫出门就跟了出去,天色太晚也没敢出去,就在楼道的窗户里见到苏绫跟那老头上了车。
然后她就没有睡着,再次听到开门声时就悄悄躲在留了一道缝隙的门口,亲眼见着苏绫跟那老头进了房间,然后早晨苏绫走时又照例锁上了房门,她就奇怪,苏绫现在一回家就锁门,早上大门也紧闭着,她倒是没注意过是不是锁了,现在看来平日里一定也是锁着的,因为屋里藏了人。
苏绫锁门,证明屋子里有人没走,她下楼前小心翼翼在门口听了听动静,趴在门上果然听见房间里传出的细微鼾声。
她没拿这事儿吓唬苏绫,而是在警局门口等着,等到张雅芙和张文涛都上班离开家门的点儿才进警局报案,就说出来以后发现有个老者潜进了他们家。
张雅芙觉得这事能为苏绫带来点麻烦,而且她做的也叫人挑不出错处,父亲问起她大可以假装不知道苏绫有意藏人,真的以为是贼所以报警。
看着苏绫着急火燎的样子,张雅芙心中说不出的得意,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苏绫一路朝着警局狂奔,至于后面傅青岩的叫喊声她也没有理会,虽然她对江相派和雪草堂的实力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但通过江淮生的谨慎和小心也知道他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现在被抓去警局只怕是要惊动了对方的人。
或许还没有惊动?
下一刻,苏绫就知道自己的安慰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苏绫前脚踏进大门,后脚就有一名戴着口罩的男子与他擦身而过迈出警局,几名警察更是风风火火地从警局追了出来,男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警局内此时一片骚乱,几名警察正在呼喝着招呼人打急救电话,审讯室门口围满了人。
苏绫心中一沉,脚步不知为什么就忽地顿住了。
随即她飞奔直挂着审讯室门牌的大门门口,挤进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