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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令她觉得不安,立即转开头,回避他的注视。“你是说真的?”
“是真的没错,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不由得担心,他该不会想要求她婚后背叛高仲威,与他暗通款曲吧?
“我要你陪我最后一个周末,心甘情愿地,不争执吵架、不互相伤害。我们从未一起出去旅行,到南部走走,假装我们是一对相识已久的恋人,好好地度过最后一个周末。”
他浅浅地微笑,笑容中有着她不忍细看的哀伤。
“好,我答应这个条件。”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一时心软,被他眼中的哀戚打动了,绝不是因为她也有所期待,渴望这个最后的旅行。
可是她缓缓抬手捂着心口,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像在期待什么。
反正,这是最后一个周末了!她喃喃自语。
就算她放纵自己表露真实的情绪,也仅有这个周末而已,又何必再矫情掩饰下去呢?
这维持五年的关系,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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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咸咸的风吹拂在纪梦棠脸上,她舒服地低喃两声,缓缓掀了掀眼皮,接着便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入目所及的家具物品几乎都是木制品。几件衣服凌乱地扔在地上,从门口一直散落到床边,很明显能够看出那些衣服是怎么被脱掉的。
这时,她看见床的前方有扇好大的窗户,而窗外--是一片湛蓝的海洋,远处有几艘船只缓缓驶过,世间的纷纷扰扰彷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好漂亮!”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她从没见过这么蓝、这么漂亮的海,蓝蓝的海水宛如宝石般剔透晶莹,又像最顶级的丝绒般,在动静间展现出耀眼的光泽。这么漂亮的海,也只有垦丁才有吧?
她想起来了!昨天是礼拜五,下午康焱丞打电话给她约好要在机场碰面,他已订好机票要到南部去。
她并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准时赴约,结果那班飞机将他们载往高雄小佰机场,下飞机之后他又去租车,驾车行驶一个多钟头之后,才将她带到这里--一个拥有垦丁最美景致的度假村。
他早在几天前就已订好小木屋,他们从柜台的服务人员那里拿了钥匙后,便直接回到度假村的木屋里休息。
羞人的事就是从这里开始--他们进门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门板上热吻,激情的火焰迅速点燃。
他急切地将她带往床上,两人一面亲吻,一面七手八脚地剥除对方的衣物,等他们终于来到床上时,两人都已经一丝不挂。
他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包容对方、接纳对方,共谱双人之舞。纪梦棠不是第一次和他上床,却不曾有过这种想要流泪的感动。
想起自己昨夜的主动,她便感到羞赧不已,眼神复杂地转过头,望着身旁依然熟睡的男子,神色霎时一变。
这什么?
他侧身面对着她,薄被盖在腰际,遮住赤裸的下半身。他还在睡,但令她震惊的当然不是他的睡相--而是他身上令人怵目惊心的疤痕。
她首先注意到右手臂到腰际的暗红色扭曲疤痕,那看起来像烫伤;另外在他的胸口部分则有白色的疤痕,应该已经愈合许久。
他俩相识五年,却从不知道他身上有这样的疤痕!因为康焱丞从不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而她也绝少碰触他的身体,因此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骇人的疤痕。
她伸出颤巍巍的手,碰触那狰狞扭曲的疤痕。这些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当时他一定很痛吧?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让他受列这么严重的伤害?
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眶里好像有层水雾遮住了她的视线,一种几近不舍的心疼充斥在她的胸臆间。
这时,她以为还在沉睡状态的康焱丞忽然睁开眼,锐利的眼神笔直射向她,她吓了一跳,立即缩回自己的手,眼中的薄雾随之散去。
“你醒了?”
她漠然移开几寸,假装自己不曾碰触他。
“你都看见了?我身上这令人作呕的疤痕!”他讥诮地问,掩饰眼中的恐惧,并等着她放声尖叫。
原本他是很介意被她看见这些疤痕的,但这已是他们最后一次私下相处,自然也不必再害怕让她看见这些骇人的伤疤--她总有权利知道,自己这几年来是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
纪梦棠知道这是打击他的好机会,只要对他身上的疤痕露出鄙夷的神情和大加嘲讽,必定能够使他感到极大的痛苦,然而--她做不到!
“它其实--没有那么恐怖!任何人都有可能因为意外在身上留下疤痕,没什么好怕的。”最后,她这么回答。
“你是怎么受伤的?”
她平和镇定的态度令他感动不已,他原以为她会觉得恶心想吐
“这是纪念品!”他讽刺地淡然一笑,告诉她:“是我母亲在我十四岁那年留给我的遗物。”
“你是指--那场意外的大火?”她知道他父母葬身火窟的事,但没想到他也在那场大火中被灼伤。
“你知道?”名医康之广夫妇葬身火窟,这则新闻曾经喧腾一时,她会知晓并不奇怪!
“其实那不是意外!”他揭晓谜底。
“不是意外?!”纪梦棠直觉想到许宽厚所说,有人认为那场大火是他放的,该不会是--
“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肇事者是我母亲。那是我十四岁那年的事”
他闭上眼,沉痛地告诉她这个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当年警察调查,研判有极大的可能是人为纵火,但是无论怎么问,他总是含混带过,警方也查不到外人恶意侵入纵火的证据,所以就以无头公案结案了。其实他非常清楚,放火之人正是他的母亲!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样--太残忍了!”
纪梦棠震惊万分,不敢相信竟有人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儿子也想伤害?无论父母之间有多大的恩仇,都不该将无辜的孩子拖下水呀!
“其实我并不怪我母亲。”康焱丞沉声低语。
“我知道她很痛苦,不希望我将来和她一样痛苦,所以才想带我一起走。况且那时她应该已经疯了!”他虽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却不忍心苛责她,尤其在她已经疯狂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痛苦都不该剥夺孩子生存的权利,我真的不能认同这样的做法!”她深长地叹了口气。
“她只是不希望我步上她的后尘,为情痛苦。”现在他愈来愈能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
“你会吗?”她冷不防问。
“会什么?”他微皱起眉,不明白她天外飞来的这句话。
“步上你母亲的后尘,为情痛苦。”她凝视他的眼,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哼!”他嘲讽地笑了声,撑着手臂起身,失去焦距的双眼转向蓝得耀眼的海洋。
“我早就从我父母身上学到爱情的教训--所谓的爱只是一时迷惘,人是很容易见异思迁的动物,我从我父亲身上得知这点。
当爱情的热潮退去后,剩下的只有悲伤与痛苦,如果痴痴眷恋不忘,那便是自寻死路。我母亲临死前教会我这一点!”
偏偏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自寻死路,枉费母亲这个血淋淋的例子摆在他眼前,他却冥顽不灵,依然爱上了她。难道母亲性格中多情、悲剧的一面,也遗传给他了吗?
“看来你对爱情很悲观。”纪梦棠苦涩一笑。
她果然没料错,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没有爱的存在!他不懂爱为何物,所以才能冷心绝情、以近乎残酷的冷静兀自操弄他人的命运
幸好她没爱上他,否则只是自讨苦吃!她很想庆幸地大笑,但勉强咧开嘴更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得知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她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彷佛再多享受与欢愉,都弥补不了那个大洞
算了!多想无益,别再想了。
她裹着被单跳下床,假装兴奋地说:“天气真好,海水好蓝,走,我等不及去游泳了!”
就让他们真正以放松的心情,来度过这最后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