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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以为你视他为弟,但现在,我迷惑了,我从不知道原来你真有断袖癖。”

    聂沧溟哈哈笑道:“怎么连你也不信我了?碔砆与我亲弟年纪颇近,我从小离开家园,虽然兄弟众多,但从未亲近过他们,碔砆算是弥补了我对兄弟的感情。”只是从兄弟改为贤妹而已。

    兄与妹,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吧。她的性子与家里的兄弟不同,较难捉摸心思,但妹子骄纵是常有之事,他能忍,也尽力保她清白。

    只是,心里总有被骗的感觉。原以为接纳她,她能为自己有所帮助,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只想找个靠山,一旦靠稳了,就不愿再动脑。

    而他已付出兄妹的情感,不忍毁她了。

    “沧溟兄!”段元泽皱起眉,认真说道:“你真是当他是弟?”

    “难道还有假吗?”

    “可是,你们未免太过亲近?纵使你对碔砆有心有情,相信旁人不敢说话,但以往你行事小心谨慎,有进士住进聂宅,你绝不轻言进聂府一步,如今你时常过府见他,你不怕有心人说话吗?”

    聂沧溟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当初住进宅里的进士皆陆续搬出去,只剩碔砆。她在朝中不成气候,不会有人在意的。”

    “可是我总觉他有点奇怪”

    “奇怪?”心漏了一拍,笑容有些僵化。

    “是啊,但我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段元泽叹了口气,直勾勾地注视他。“他与你,都是一肚子神秘的家伙。沧溟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朋友不是作假的,咱俩是一块从沙场出身的朋友,你有秘密,我不强问;你喜欢碔砆,我乐见其成,倘若有一日,你需要我时,就请告诉你这个可怜的朋友吧!我能收集宫中闲言消息,却始终收集不到你真正的心思,你不说,我是不会明白的。”

    聂沧溟的脸色不变,微微笑道:“我懂。”

    “你懂就好”段元泽微恼他又是一脸微笑,转身看窗外飞雪,说道:“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请调东南沿海,却始终未有下文。在朝中,我也只是个领着薪俸的无用将领,也许再过几年,我会辞官回乡当农夫,自给自足好过身不由己。沧溟兄,你呢?”

    “我的一生愿奉献给朝廷。”

    “即使赔尽你所有一切?”段元泽见他张口欲言,先抢白说道:“要听假天天朝中都有人说,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话。”

    聂沧溟闻言,沉吟一会,坦白道:“我愿牺牲身边一切,只求国泰民安。”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聊至深夜,火盆降温,室内骤冷起来。

    让段元泽留宿厢房后,举起灯笼往书房走,路经谭碔砆的房院,他未停下脚步。

    纵是以兄长自居,男女之别仍要有。行至书房,内有微弱烛光,他怔了怔;京师聂府里,书房一向只有他与谭碔砆进来,小堇不爱读书,其他人也不敢擅进此地。

    他推开门,映进眼的是趴在屏榻上的谭碔砆。烛台立于几旁,烛光在她的脸上形成阴影,她支手托腮,眼眸半垂,似在凝视手中书。

    她正值盛开年龄,岂容男人唐突?

    他暗惊,马上要退出房外,眼角瞥见小堇睡在书桌后椅上。

    “大哥?”谭碔砆抬起视线,笑道:“你与段元泽聊了尽兴?”

    “还好。”正要托个理由离开,忽然见到她合上蓝皮书。书封上的书名让他怔了下。“你在看兵法?”

    “怎么?大哥是不愿我动这书?”

    “不,书房内的书,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没人会阻拦,我只是好奇。”好奇她算一介书生,对军事兵法并无兴趣,怎会突然动起想看的欲望?

    “不瞒大哥,我不想看那个的。”她趴在长椅上,纤纤素指指向桌上另一本薄皮书。

    他迟疑了一会儿,走上前拿起那本书来,略吃一惊。“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大哥,碔砆不爱动脑,但那不表示当年我说了解你是空话。你忧心东南沿海的倭寇迟早成祸患,所以暗自先召集大明船工,只要打通关节,得圣上允诺,就可正大光明地造战船。”

    他瞪着她。“你竟能揣测我心里七八分。”

    “可别又来了。大哥,我对你死忠得紧,别再欺我无束鸡之力,欲置我于死地。”她取笑,随即又叹道:“可惜,我没有天分,虽然看得懂船图,却无创造之能。”

    “你只是一介书生,能看得船图就已是了不起;这非你本行,当然不懂造船之能。”他是大大地吃惊,一股热血翻腾。每当一遇好的人才,他心里总想扶持一把,但同时也不断提醒自己,她是个女人!

    天既生她聪慧,为何又赐她一具女儿身?是要让他呕死吗?

    她微微侧脸,修长的睫毛遮掩她眼下的肌肤。她轻言笑道:“我一直当我无所不能,只要我想的,没有得不到的,原来,我也有不懂的地方。”她似在自嘲又在高兴。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瞪视着她。“你真教我心疼。”

    “心疼?”她失笑,昂起脸望他,黑发垂在长椅上,如黑缎。烛光闪烁不定,不停在她的脸上造成诡魅的阴影。“我有什么值得大哥心疼的呢?这几年来,我赖得大哥吃喝,连房租都不必付了;你给的慷慨,我拿的也不心虚,因为我知道迟早会有用到我的时候。”

    “你是翰林学士,就算再过几年,你不努力,依然是个小学士,将来就算我领军出战,你不能上战场,看兵法又有何用?你连一把刀都握不紧,时刻一至不吃饭,就会晕,你怎能上战场?”他喃道,又开始恼怒起来。

    每每见到她聪明的一面,他就会恨老天爷的玩弄;玩弄她的性别,让他痛心疾首。

    “大哥,我听说聂家兄弟身边都有一名贴身护卫,我初遇你时,小堇不满十岁,照理来说,不像是你贴身护卫。”她忽然问道。

    他也不隐瞒,答道:“你想的是。小堇的亲爹才是我的贴身护卫,因战争而死,他的妻子早逝,我原想带回他的女儿,认作义女,小堇不愿意,坚持承袭她爹的职位,成为我的贴身护卫。”

    “难怪啊”她沉吟道。

    “难怪什么?”

    她笑道:“大哥既有心认小堇当女儿,可别因国事而忽略她。她也十一岁了,心事只会藏在心里,说要当一个爹,不是口头上说说就是。”

    他毕竟是男人,对于小女娃儿的心事是一窍不通,正要开口问是不是小堇跟她说了什么,眼角忽然瞥到桌上摆的另一封信,他倏地一惊,拳头紧握。

    “大哥的弟弟真有趣。”她顺着他的眼,也看见了。

    “你看了那封信?”他厉言问道。

    “大哥莫要怪我。我与你结拜数年,未曾拜会过你家人,我只是一时好奇,才发现你的兄弟皆是聪明之辈。”

    “哦?”他缓缓转过脸,眼瞳一片空白。“怎么说?”

    “家信主笔者是你十二弟,他年岁应该不大,写的信像猜谜,一封普通的家书却充满玄机,处处拼凑成狐狸无恙,安然脱身。他的头脑挺活络的,大哥一直致力于寻找人才,为何不让他随你一块做事?”她的视线锁住他,无视他伸出手轻掐她的脖子。

    “因为十二不适合官场。”他轻柔说道:“我早该烧了那封信。”

    偏偏舍不得烧。他一年几乎见不到他们一次面,唯一有联络的就是靠十二定期的家书;家书有时普通、有时会透露狐狸王的消息,但十二聪明,一直变换不同的方法让他解读,没想到她懂得。

    “大哥,你又想杀我?””

    “你该明白若让人知道狐狸王是我兄弟,会带来我全家杀身之祸。”他勒紧力道。

    “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的命可以睹上,但我全家人的性命一有差池,我绝不会轻易饶过。”

    她怔怔望他,未觉呼吸细碎,喃道:“若我有你这样的家人,今日我何苦走到这一步?”

    又来苦肉计?三年的感情,不是造假,他对她除了怜惜,还有心痛。心痛她的才华,怜惜她女扮男装,身处这大染缸里,他还对她有着兄与妹的情感,怎愿痛下杀手?

    “你真让我咬牙切齿。”他猛然松手,让她一时不稳,掉下屏榻。

    他眼明手快,及时抱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她的脸埋进他的心窝里,束起的长发搔过他的掌中,他的心漏跳一拍,她浑身都是香气,扰騒着他的神经。

    “大哥,你心跳得真快。”

    他连忙松开,将她放回榻上,连退数步。

    “什么心跳得快?你差点吓死我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里颇感讶异。

    “不要让我发现你背叛我,碔砆,也不要再试图发现我其他的秘密了。你明白我的,将来若有一日,只要你再阻碍了我,我不会再轻易饶过你。”连灯笼也没拿,他走进满天大雪之间,未曾再回过头。

    谭碔砆错愕未语,良久才低语说道:

    “难道是我错眼?竟瞧见他露出尴尬之意,那样的表情像”像不小心冒犯了姑娘家,更像一个短暂失了魂的男子。“莫非他真有断袖之癖?不,一点也不像呀,这几年连他的兄弟都没有我与他来往的密切,他断然没有这等癖好,还是他”发现了她的性别?连想也不愿想的马上否决这个念头。

    说是她自负也好,就是不愿相信她立于百官之中,无人看穿她,没道理他竟能看透她!

    她抿了抿唇,又喃道:“也许,该为他找个娘子?他的心尽在朝中,连段元泽这个小道收集人,也没有听过他的闲言闲语,他这年岁再没有中意的人,怕一辈子都会孤独一身。我若好心,确实该为他这个大男人想个法子。他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反正他的心在朝中,妻子得不到他全部的爱,说是繁衍后代子孙的工具还比较贴切。”

    思及此,她露出浅笑,似有算计在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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