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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阿密海景大饭店(seaviewhotel)。

    雷修奇站在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透过晶莹光鲜的观景窗,俯瞰着迈阿密海滩那番波澜壮观的奇景。

    碧澄澄的浪涛,活泼热情的艳阳,微曛而沁人的海风吸引着无数避寒而渴望戏水弄潮的人群。

    有人驾着游艇,享受乘风破浪的快感。有人懒洋洋的躺在凉椅上尽情的接受阳光的洗礼,也有人悠然自得的潜进那妩媚诱人的浪涛里享受水舞的情趣。

    时值降冬,美加乃至欧洲许多内陆国家,大部分的城镇都被白雪皑皑的寒流铺上—层银白色的光芒、恶劣酷寒的季节让许多痛恶冬眠的居民苦不堪言,因此,有许多入把囤积下来的工作奖金全部投注在观光旅游的休闲乐趣中。

    所以,风光明媚,四季温暖的迈阿密便成为所有观光客心目中最具吸引力的度假天堂。

    随著观光客的衔步而跟著蓬勃发展的新兴产业更是多得不胜枚举,而雷家的海景大饭店和土地研发中心也因此水涨船高、大发利市。

    然而,事业上的辉煌腾还仍填补不了雷修奇内心的空虚与无奈。

    对于过往生命中的一片空白,他这个失去记忆力的人仍然耿耿于怀,常陷于和记忆辛苦搏斗的梦魇中而不能得到心灵的解脱与宁静。

    他轻轻点上一根烟,望着袅袅上升的烟雾,他攒著眉事静静享受著心灵的寂寥与惆怅,任无言的凄惶在他心湖里辗转起伏,兴风作浪。

    “这是—个快做新郎倌的人应有的表情吗?”一个低沉而浑厚的男性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雷修奇苦笑了一下,缓缓转遇身,和他的业务经理康岱衡面面相视,并在他锐利的注目中,悒郁的又吸了一口烟。

    “岱衡,也许你会嘲讽我人在福中不知福,有湘华这样温柔体贴义聪颖能干的未婚妻,居然拖了将近五年才迟迟和她订下婚朗,在勉强又无奈的情况下准备和她步上礼堂?”

    康岱衡也点了一根烟,望着同样缭绕的烟雾,他审慎而深思的望着神情有几分萧索的雷修奇“修奇,你是不是怀疑你的身分?”他单刀直入的说。

    雷修奇眼睛闪动了—下“不,我相信我是‘雷修奇’,也相信我姑姑的说法,因为,除了有力的身分证明书外,我看到我姑姑,看到湘华,看到你都有—种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所以,我相信你们听说的—切,只是”他皱著眉尖,按著隐隐抽痛的太阳穴“有几点矛盾之处,我一直想不清楚,譬如,我在美国出生,在迈阿密长大,我为什么不待在美国念大学,反而要千里迢迢跑到台湾念书?而我姑姑部禁止我到台湾去找回失去的记忆力呢?其次,她说我和湘华两小无猜,感情十分浓郁亲密,在车祸丧失记忆力之前就已经订婚,并准备年底结婚,但为什么我对湘华总是产生不了深刻的男女感情呢?我总觉得她像妹妹,而不像我曾经痴心爱慕的意中人”他语音粗嘎的停顿了一下,捺熄了烟屁股,又艰涩疑惑的问口说道:“而我这五年来,常常会作—个相同的梦,梦到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在叫我的名字,她的声音幽柔凄迷,眼光如泣如诉,手裹拿著—只风筝说要送给我,但当我试图走近她,想靠近她,看清楚她的面貌时,就会有一团莫名其妙的云雾挡在我和她之间,任凭我怎样费力闪躲,就是推不开那团诡矣邙无所不在的云雾,我听到她拚命的叫我的名字,很奇怪,她叫我‘雷’我每听她喊一次,心就会抽痛一下,接着,脑神经又开始作怪了,我愈想捕捉我和她之间的记忆,头就痛得愈厉害,常常会痛得惊醒过来,冒—身的冷汗,而脸上却挂着滚烫的泪痕”他沉郁的吸了一口气,心脏又莫名收缩成—团了“这个梦已经整整困扰我快五年了,我真的不知道它究竟代表什么意义?我和梦中的那个女孩子又是什么样纠葛不清的关系?为什么她的声音,她那忧虑哀怨的眼神会令我心如刀绞,鼻端发酸呢?”

    康岱衡掩饰著内心的波动“也许她是你前世的恋人也不一定,总之,你不要想太多了,别忘了,你明年元旦.就要和湘华结婚了,你应该好好珍惜你的未来,不要被一些紊乱不清又莫名其妙的记忆和梦境所困扰。”

    “是吗?”雷修奇若有听思的注视着他“我和湘华结婚,你不会难过伤神吗?”

    康岱衡一震,脸色忽地僵硬了“修奇,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难过伤心?”他生硬的质问道。

    雷修奇平静的微扬着浓眉,唇边还带抹会心而微妙的浅笑“岱衡,我虽然丧失了记忆力,但,我并不是个毫无知觉的白痴或智障儿,我有感觉,我有眼睛,我当然不会麻木不仁到完全意会不出你对湘华的情意和爱慕,所以我相信,对于这桩被我姑姑一手操纵的婚事,你可能比我更无余、更难受。”

    康岱衡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无意识的望着透明观景窗外的天空,—脸凝思的叹道:“修奇,别被你的眼睛给唬住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光靠看就能一日了然的,反正”他低怆的抿着唇角沉吟著“我对湘华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的心目中,我是她的哥哥,而你,才是她朝思慕想的情人。”

    雷修奇深深的打量着他“是吗?我怎么—直有个错觉,认为我才是她的哥哥,而你却是她应该托付终身的良人。”

    “是吗?”康岱衡收回视线轻轻掀起唇角笑了,笑得有几分寒怆而嘲谑“新郎倌,她选择的对象是你,如果你想临阵毁婚,可别找我当替死鬼!”

    “你知道吗?岱衡,如果不是我姑姑这次生病催婚,让我毫无选择的余地,我是不会轻率的就决定了这次婚期,我原本是打算继续和我姑姑虚以委蛇下去,直到她死心,直到湘华清醒,也直到我完全恢复记忆力为止。”雷修奇感触良多的叹息著“岱衡,我不晓得你能不能了解我的感觉?—个没有过去的人,就像—卷空白的胶卷,被硬生生的切断了许多生命的脉动,只能因应现实而将就凑和的向前看,那种毫无回忆而硬被措向前的感受是很难受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呈现在你面前的行多少址虚假不实的讯息?你也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选择,会不会伤害或危及到你过去所做的任何承诺?如果我不能谨慎处理,有一天,我突然恢复了记忆力,我相信我会因为许多不能更改的错误决定,而痛苦一辈子的,所以,在记忆力恢复以前,我不愿随便谈论婚嫁,免得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事来!”

    康岱衡面带沉重的点点头“如果你和湘华的婚姻是建立这样牵强薄弱的基础上,那么,你们一辈子也不会幸福快乐的。”

    雷修奇嘴畔挂著—丝若有所感的苦笑“所以,我怎么快乐兴奋得起来?当我发现自己有可能铸下大错的时候?”

    康岱衡百感交集的摇摇头“为什么湘华努力了五年,却始终无法走进你的心坎里呢?难道你对她一点感情部没有?”

    “有,但都是友谊和欣赏的成分居多。”雷修奇直言不讳的低声说道:“而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我在丧失记忆力以前,曾经深深的爱过她,我不相信经过五年的相处堆砌,我居然能够这么理性的面对她,浑然无视于地对我的一往情深和百般迁就、千百温存。除非”他狐疑的看了康岱衡一眼,大胆的提出假设“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要不然就是我的感情同我的记忆力都一块萎缩死亡了,所以我这五年来,都在打太极拳,玩躲避球,宁可把所有重心都摆在事业上,而不愿轻易许诺—生,免得误人误已,后悔莫及!”

    “可是,你还是许诺了你的—生,所以你不能后悔,你必须对你的承诺负责到底。”康岱衡艰涩的提醒他。

    雷修奇的心紧缩了一下,他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从喉头里发出一声长叹:“我知道,这正是我的悲哀,也正是我最大的痛苦,可笑的是”他凄怆而迷惘的撇撇唇逸出一丝苦笑“我总觉得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好像以前曾经发生过,可是天”他戛然而止,脸色倏地刷白了,头又开始晕眩作痛。

    他不甘心的试著和模糊旋韩的记忆缠斗到底,试图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之窗,捕捉那一段一段遥远而似曾相识的影像,无奈却引来一阵撕裂般尖锐难耐的痛楚。

    他汗流浃背而面色惨白的抱著头颅挣扎呻吟著,而康岱衡赶忙从他的外套襄掏出一袋白色葯丸,拿出一粒,强行用温开水灌入了雷修奇来不及抗拒的咽喉里。

    两分钟之后,雷修奇疲惫的枕靠在长椅背的沙发转内“你不该让我吃止痛葯的。”他沉声责备著。

    康岱衡淡淡地扬起—道浓眉“难道你希望我眼睁睁站在一旁看你痛苦呻吟?”

    “我宁可忍受这种和记忆争战的痛苦,也不愿承受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痛苦。”雷修奇沉痛而悲凉的咬牙说。

    康岱衡微微—凛,心巾闪过—丝罪恶感,然后,他目光幽深的注视着脸色灰白而沮丧的雷修奇,语重心长的说:“修奇,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人最大的痛苦是想要遗忘的却偏偏忘不了,而该记得却又老是忘记,过去、现在、未来就像三条错综复杂的绳索,勒住我们的脖子,让我们永远在里头挣扎苦恼,无法呼吸,直到窒息为止。”他乾涩的停顿了—下“所以,能暂时失忆抛却过去也未尝不是—种福分。”

    雷修奇目光如电的盯著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人必须勇于面对他自己的生命,不管是美丽还是丑陋的,是对还是错的,过去、现在、未来永远是密不可分,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我们不能为了逃避现实而蓄意骗自己,像涂立克白一样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部全部清除,活在虚幻的影像中过著因循苛且、自欺欺人的日子!”

    康岱衡戏谑的眨了一下眼睛,懒洋洋的把手插进西装裤袋里“谢谢雷总给我上这么宝贵的一课,我如同醍醐灌顶,受益匪浸。现在,就让我这个酷爱逃避现实的下属请你面对现实,别忘了中午一点钟到楼下西餐厅陪你的姑姑和未婚妻一块享用午餐。”

    雷修奇面无表情的斜睨著他,要笑不笑的说:“谢谢你的鸡婆,我会试著记住这件重要的‘大事’勒着脖子去陪她们吃饭的,你要不要也一块来作陪,就当我这个记忆力欠佳的老板给你这个称职的主管一次意外的犒赏和鼓励!”

    康岱衡马上敬谢不敏的拱拱手“不必了,我对这种家庭式的聚餐不感兴趣,所以,请你单枪匹马的去面对你的现实,而我我要到对街的麦当劳享用牛肉汉堡,继续逃避现实。”

    然后,他大剌剌的拉开了门扉,把雷修奇那张分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脸隔绝在他所谓的“现实”之外。

    ***

    夜深了,只听见风儿扑簌簌敲击著窗扉的声音。

    雷修奇躺在床上,随意的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梦呓,翻了个身,又再度跌入了虚无缥缈的梦境巾,去寻觅那一阵阵似呢喃又似清晰、似遥远又忽焉在耳的音浪。

    “雷你快回来雷,别离开我”

    “雷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雷,你听见我思念你、呼唤你的声音了吗?”

    谁?谁在叫我,雷修奇惊惶四顾,试图捕捉音浪的来处,然后,他又看见她了,那个目光凄绝哀愁,在一团忽明忽暗的云雾中飘飘荡荡的美丽少女,她手上依然握著一只粉蓝色的风筝,冉冉上升,袅袅婷婷的飘向了他。

    他伸手握住那只风筝,却发现它是无形的,只是一纸幻影,怎么抓都无法握得牢牢的,然后,他又听那个少女婉转凄楚的声音在氲氤朦胧的雾气中传入了他的耳畔。

    “雷,你真的忘了我吗?忘了我们相守一世的誓约了吗?”

    “雷,你看到我伤心哀绝的眼泪了吗?你不要我哭,但,你一直没回来,你可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吗?”

    他听得心旌撼动,柔肠寸断,望着她那张迷迷蒙蒙的容颜,他再次试图拨开层层迷雾,走近她。“你是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他听到自己痛楚沙嗄的呐喊声。

    “我是”少女的声音被—阵喧嚣的浪潮声淹没了,然后,她的身影卷进了—圃轻雾中,飘向了虚缈的苍穹。他惶恐惊急的想扑向前,妄想的揪住她的衣摆,把她拉下来“别走别走求求你求求你!”他惊惧莫名的大喊着,望着她飞向了遥远的黑洞里,而一阵来势汹汹的狂涛却挡住了他的行动,他无助的飞舞著双手,却被无情的浪潮倦进了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中,一路往下坠,坠到了冰寒触骨的深渊尽头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他声嘶力竭的高喊著,喊得自己心惊肉跳,冷污淋漓。然后,他惊醒过来,怔仲的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好半天都无法恢复自己,从那番绞肠摧肝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浪涛拍打岸边的声浪依售清晰,他缓缓下了床,推开那扁拱形的门纱窗,望着波澜起伏,泛著点点幽光的海湾,他胸中充塞一股凄冷而难言的酸楚和悸痛,

    那张漂亮而深沉的男性脸庞布满了忧虑和凄惶,像个迷失了方向而徘徊不前的孩子。

    他恍惚不安的抬眼望着那颗晶亮耀眼的北极星,无助的在心底深处发出—声凄切的呐喊,帮助我吧!帮助我走出心灵的迷宫,重新认识我自己吧!

    北极星闪烁著它邪绚烂至极的光华,静静的陪他度过这最漫长又难耐的一夜。

    而这种屡屡被睡梦惊醒的日子对雷修奇而言,却是一种宛如针戳的折磨。

    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自己的失忆症,痛恨这种和记忆长期抗战的日子,他痛楚而无奈的垂坐在地毯上,疲乏的将沉重却空白的头颅埋进双膝中,任挥之不去的梦魇再度席卷了他那颗争战而纠葛不已的心扉。

    ***

    虽然雷修奇像一阵云烟从地平面消失了,但,風騒六君子仍然定期聚会,参加的人员除了原来的琴、棋、书、书、艺五君子之外,当然也包括了老是喜欢和余盛仁拌嘴取乐的调皮姑娘沈丹霓在内。

    至于经历沧桑的璩采晴和地那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女儿盼盼,更是每次聚会中所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只见他们一群人闹烘烘的坐在璩采晴家的小客厅内,余盛仁手里抱着小盼盼,—边跟她玩划拳游戏,—边还下忘嗑着瓜子解馋。

    而季慕飞和麦德夫则兴致盎然的聊着硬邦邦的政经新闻。

    剩下的一干女人都集中在厨房里跟手艺精妙的丘斐容学习做菜,有的帮忙洗菜,有的准备干净的碗筷,有的则负责收拾凌乱,清理垃圾。

    —个钟头后,餐桌上摆上了四盏幽柔摇曳的烛火,—道道香喷喷而让人垂涎三尺的佳肴陆续上桌。

    余盛仁惊奇的蠕动著嘴巴,望着那一盘又一盘丰盛诱人的菜肴,鱼香豆腐、青椒牛内、奶油白菜、椒盐排骨、红烧干贝、肠旺、辣子鸡丁,外加一锅冒着热气的清炖香菇汤。

    他贪婪的猛咽了一大口口水,鬼鬼祟祟的伸手偷夹了一块炸得脆酥酥的椒盐排骨,并悄悄向一脸慧黠的小盼盼眨眨眼,要她保持沉默,小盼盼却暗喑抿着小嘴偷笑了,果然,他才准备将那块排骨放进嘴里大坑阡颐时,沈丹霓的声音就在他耳旁响起了:“余盛仁,你竟敢偷吃?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减肥的吗?”沈丹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呃我是夹给小盼盼吃的,她刚刚说她肚子饿了嘛”余盛仁结结巴巴的睁眼说瞎话,而小盼盼显然也不怎么“欣赏”他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径,所以,她很坦白的对满脸狐疑的阿丹说:“阿丹妈妈,余爸爸撒谎,羞羞羞,他自己贪吃,还要赖给我。”

    余盛仁暗暗诅咒了一声,只好万般无奈地在沈丹霓和盼盼虎梘眈眈的“观礼”下,乖乖将那块让他嘴巴都快淹大水的淑盐排骨放回原位,满睑郁卒的抱着让他下不了台的盼盼重新坐回客厅内,委靡不振的喝茶浇愁。

    “圣人,别愁眉苦脸了,阿丹管著你的五脏庙,还不是为你好,免得你将来上她家提亲,胖得连门都进不去,而卡在中央让左右邻居看免费的笑话!”季慕飞趣意横生的笑道。

    “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余盛仁闷闷不乐的哼道“我只不过比你们这几只营养不良的饲料鸡有分量一点,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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