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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酒,古今中外的男人们将会失去多少色彩多少乐趣!
如果没有酒,男人们的失意将拿什么来作支撑,他们的落魄将由什么来慰抚?男人们甚至爱酒的女人们,应该好好感谢仪狄和杜康,没有他们,谁知道世界上还有酒这么好的东西可以陪伴寂寥的人生?人生在世不称意,寡寡落落无意绪。每每这个时候,男人们便会想到酒,只有沉浸在酒乡之中,方才痛快!而其实,好酒的男人没有多少是得意的,得意的时候,当然喝酒,喝过也就算了;失意的时候也喝酒,以酒“消万古愁”奈何万古愁岂是樽酒所能消得了的?所谓抽刀断水,举杯浇愁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喝了酒还是愁,于是,就有诗了,有了酒诗,闻之欲醉。
人生有酒未算贫。像陶渊明那样“清琴横床,浊酒半壶”的生活已经是很自在适意了。他不是说过么: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光一味地为了喝酒,是没有多少意思的,那不成了酒鬼了么?陶渊明岂是这等人物,无非是“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罢了。在历代失意官僚或文人当中,陶渊明算是命好的,按鲁迅先生的话来说,陶渊明“在后人的心目中,实在飘逸得太久了”李白同是失意,但他给人的印象太不飘逸了。虽说杜甫写他的那首诗看起来很潇洒:“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实际上,李白的一生是非常落魄与潦倒的,尽管有过短暂的荣耀,然荣耀犹如昙花一现,从此便再没有让他发达起来。他一直靠友人接济过日子。当然,以他的诗名,酒是不成问题的。一路上,总有朋友替他沽酒,他也喝得很是尽兴,一尽兴,就有诗从他指间流出来,读起来很伤感的: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白的“愁”特别多,他过得很不开心,又把不开心的感受写下来,让后人觉得也很不开心: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他想人生有这么多的不得意,干脆“明朝散发弄扁舟”去。只可惜,他一辈子都没有做到这一步,红尘万丈,哪里说走就能走的?他仍然喝着他的酒连同他的满腔不平。他的一生里,酒是最为体贴的知己。最终,他就在酒中美丽地死去。唐摭言记载他的死:李白着宫锦袍,游采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无人,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
这样的死法倒是比他活着的时候浪漫多了,醉意朦胧,月在水中,他多想把月揽在怀中啊!那样的情景一定比他的诗美妙得多。他翩翩的风姿,就这样融进了水里,送他归去的,不是别的,而是他一生最为钟爱的酒!
人生不得志,使许多文人与酒杯结成了不解之缘。杜甫的日子过得不舒服,喝酒;苏轼的日子过得不适意,喝酒;陆游的日子过得不舒畅,喝酒;张问陶的日子过得不通气,喝酒。凡是你举得出来的不得志者大多喝酒。喝得方式差不多,写的酒诗差不多,总是那个意思:我过得不开心啦,只有和酒诉诉衷肠。
喝酒喝得最为出名的要数“竹林七贤”中的刘伶和阮籍。但我自己很不喜欢他们这种喝酒的方式,喝酒喝到这个份上,可以算得上是酒徒了。窃以为:喝酒的男人是可爱的,然一旦过了头,喝得过份了,无异于酒徒,令人厌。像那个刘伶,常常带着酒乘鹿车外出,让人拿着锹跟着他,边走边喝,并对拿锹的人说:我在哪儿醉死了,你就把我埋了算了。对于他这个举动,人咸称其为“风流”、“洒脱”我却不以为然,如是真风流真洒脱,喝醉了就死,管他死在哪里!还跟着个人埋尸体干什么?魏晋风度如若光以喝酒喝到这个地步来衬托,这样的风度自然逊色。还有那个阮籍,以喝酒来保全自己。司马昭为儿子向阮籍家求婚,阮籍因讨厌司马氏,便以酒醉六十天来相拒绝。司马昭的重要谋士钟会曾多次加害阮籍,亦因他常喝醉酒而无法罗织罪名。生当乱世,以此办法来作保身之计,充满了辛酸,但实在算不上多少风度的。
喝酒喝得好的最让我心仪的要数那个苏舜钦了。他与欧阳修同时,酒量好生了得。这苏舜钦在老丈人家时,每天读书时要饮一斗酒。他的老丈人不相信,看看书要饮这许多酒?怎么可能啊?于是,老丈人便暗中派人去书房看个究竟。当时苏舜钦正在读汉书•张良传,读到张良和卿客刺杀秦始皇,以铁椎误中副车,苏舜钦拍案大叫:“惜乎其不中!”端起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又读到张良对刘邦说:“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臣授陛下。”又拍案感慨道:“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又喝一大杯。如此,凡看到妙处,他必拍案而饮酒。他的老丈人得知后说:“有此下酒物,就是喝一斗酒亦不为多!”似苏舜钦这样,以书下酒,堪称名士风流。风流必得要率性,率性之谓道嘛!
有了酒,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漫长的岁月就有了醉乡可以填充了。否则,那些无聊的日子将何以打发?有酒就好,虽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若无酒,游山玩水总少意趣;看人像观市井就少逸致。人生道上“山雨欲来迎风把盏,夕阳将下醉月飞觞”暂且抛掉那人间闲愁,过一种神仙日脚,多好!多好啊!
道不尽酒醉酒醒,看不完酒诗酒联,我独喜欢以下两句:
竹叶杯中万里溪山闲送绿,杏花村里一帘岁月独飘香。
人生有酒,便好,哭笑由你,醉醒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