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在坪外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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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竹，就像喜欢着女人一样，它令我看见就生情，想起就有梦，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然而，也就有了有竹必上心的句子。

    家门前有块竹园，据说打家族迁居到此，便有了这块竹园，而如今，这一片竹园是一片连一片，把天边都给接上了，把我那幢全木制的木房裹了个严严的、紧紧的，远远望去，鱼磷似的瓦片和着那一层一层菁苔的屋顶，浸在这一片竹海里面像是社戏里的乌蓬船，伴随着息息的凉风，游动在这竹海中，使我也像游离在了空中。

    心怀这满园的深绿，有好些年了。我曾经注视着一个女人的眼睛，很久很久，因为那双眼睛向着那片竹园很久很久，所以我的眼睛也放到了竹园当中，和那双眼睛放到了一起，从此，竹便永远留在了眼里，然后便上了心。

    那双眼睛是我见过的眼睛最明朗、最含情、最幽深的眼睛。一天早晨，我经过竹园，在园中小道的拐角处，一双乌黑又幽深的大眼，似乎还夹着一道虹影，枕在这满园满绿的竹身上。我停下来走过去，对于这种举动，她并没有退步和胆怯，她的眼反而更加激烈，向我投过来一串友好而明亮的光。她三十岁左右，但又不像，似乎更年轻，只是她的穿着土气了点，上面一件很随便的白短袖，露出了大半个肩膀，下面一条很柔软的黑格子西裤，衬着她那匀称饱满的身材，很不舒服！但从她的眉宇间和身段完全可以看得出她更年轻。她看到了我的脚步停在了她身后，索性把眼追了过来，那水汪汪的眼令我心里有一种无限的爱惜。我望着她，不禁的在心里赞美和欢喜，如果说世界有神圣、美丽的东西，哪里能够找到比女人的这双眼睛里蕴含的更多呢？简直就像一对温泉。我凝视着、凝望着，忽而有一种惶悚和不安，怕我的面孔在她的眸子里照出来而吓跑了她。正当我要开口时，她那双温泉般的眼突然背了过去，继而迈开了她的步子，但那双眼始终枕在那一片片绿身上，似乎像被拴住了一样，我不尽被她那种深情而感动着，仿佛窥见她的灵魂在这片竹园中翔舞，那么的自由而明朗，她的眼睛里就是一个世界，一个明亮的世界，可惜我却只能片刻的欣赏，没有福分来得及享受，那双眼渐行渐远的似黄昏漂渺的薄雾离我远去了，留给我的是晨风过后从她身上刮落的瓣瓣余香。我想，她也是为了这片深绿而来的，她也是喜欢着这片竹园的。于是，对竹的喜爱也就猛长了，那双如温泉般的眼也就永远留在了心里。

    这满园的竹挨挨挤挤的，有风便会起浪，真像天宫里滚动着的草坪，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倚着楼前阳台上的小栏杆，眼底便是一块一块的绿田，你再稍把头抬高一点，这绿便与天边接上了。三月是一个柔和的季节，有微风拂肩，更有微风打盹的时候，特别是清晨，一打开门，外面万物齐散发出的清香，如热浪涌进了门，整个人浑身上下像沾满了蜜一样的甜。晨风中穿过竹园中的小道去呼吸第一滴空气，赶第一班进城的车，这时便有一页凉风和着竹叶上那一串串的露珠儿摇晃着双手为你送行，黄昏入笼来到竹园漫步，是别有一番味道的，看天际初上的新月，暮燕衔泥归巢，农家屋顶上那一缕紧挨着一缕的炊烟，心里便会不由的涌起一股凉意，让你忘记了白天当中所有的事，心全向着这黄昏当中的一切了，这热浪应源归于竹，因为整个园中，伸手探唇就可以抚摸到亭亭菁盖，心里阵阵的喜悦也一层一层的盖了过来，纵使暮霭沉沉无语，整个天际水一般的宁静，宁静得仿佛能听见露珠偶尔从草尖滚动下来的声音。三月柔和的阳光下，有微风吹过，这满园的竹就像舞台上的舞女，腰枝柔软婀娜多姿，迎风招展，三月的绿色很浓，各种植物都尽显本色，而这满园的竹更是不甘示弱，为万物增添了一双双绿眼，使得万物更加生动、更富有灵气。溪边，偶然地发现几粒细碎的小白花，那便是春之信号罢。流水依然无声地冷，悄然流去，不理不睬岸边的一切，难怪常人都说“流水无情”哩。“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竹开花”那词人在久远的宋朝，就已曾看见溪边这白花了。但城中桃李倒是欢乐起来，似乎不再有风雨中的忧愁，反而使春在万物当中显得宁静、久远！春之端倪，竟绽在这小小的竹花上？你或许怀疑，或许认定古人那诗词多少有些牵强附会，因为竹开花是难得一见的，甚至是个奇迹。人们以一叶知秋，当然也会以一花知春了的。竹花和春天是有着某种潜在的机缘，还是并不相干的偶然巧合？竟在这个无端的春天悄然绽放，天地万物，万缕契机，万种缘由，你能弄清是哪种契机或缘由，将两种看起来毫无关系的物事纠葛在一起？必然或是偶然所造成的奇巧，让人难以解透，你只有感知和相信的份儿。有人可以因花与叶而知晓春秋，有人则昏昏然无论寒暑。世界在变，时代在变，人们的生活因素也都在变，而这些变化之初，往往都现出些端倪。人由草木而知春秋，草木又何以知春知秋的呢？或许是某种特别的灵性罢。竹花开，春回大地，愿我们与春同步。

    与竹为邻，竹在坪外，坪隔不断小楼与竹之间亲妮的打招呼，使我这个主人又多了一位能闲下心来长聊的邻居。但是，作为一个江南人，总有几许忙碌和拥挤，朝阳里出工的大小马车，牛群、鸡、鸭、鹅，早已把那手掌宽的马路塞了个水泄不通，暮色中又拖着一身的疲惫蹒跚归来，回到一天当中原有的位置，这就是一天，我们生活中的万分之一，就这么无辜的过着！什么采菊东篱，什么人面桃花，什么芭蕉夜雨，什么高楼大厦，在这一瞬间，全都入梦了，因为人都懂得，只有在梦中才能寻得一时的快语和宁静，平日里是很难把屁股放到橙子上的，哪怕是一会儿烟的功夫，他们也不愿意，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忙碌和紧张，他们每天每刻都在进进出出，流水一般的忙碌着。但江南人都有一个通病，很容易忘旧，不久梦便会成为旧梦，一去不复返了，我也曾怀疑过自己，与竹为邻的喜悦和心悸，到今天为止，也是不是一时的冲动才对她有一种风情？或者说只是旧梦一现罢了。旧梦？谁没有旧梦呢？只是我们太容易忘了，明知旧梦不合适宜，旧到不能衔接生活，我们还要为一些东西拼命的找退路或借口。我们可能安慰自己的是：当作梦一场而已！如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但是，当你梦一醒，你便会发现，原来梦只是一时的快语，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快乐和欣喜！于是，在疲卷的夜晚，在心灵极度空虚无力的时候，很容易把全身的困倦和劳累归之于太多的忙碌和拥挤，特别是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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