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来关窗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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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他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可给他的感觉更像一个中学生，瘦削，单纯，娇羞，还有一点儿模糊。我原本是不善言辞的女孩子，可恋爱了，第一次，非常心动的那种，整日沉浸在喜悦里，发烧似的，和他有说不完的话，即便穿马路，仍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的大手抓住我，钳子般地弄疼我，一个趔趄，我差不多要喊起来，这时，才发现：好险哪！一辆疾驰的车“嘎吱”一声，停在鼻子底下。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好意思地蹙眉。起初，他只是凝视着我提醒我，后来见积习难改，再轧马路时，俨然一堵防护墙，竖在我的左边，遇到我兴奋，不知不觉绕过去，好似不经意地，他伸一下手，轻轻把我“弹”回去，爱怜地嘲笑道：晕头鸭子！

    顺理成章的，我们结婚了。显然，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幸福小女人，面色红润，睡眠也出奇地好。我有一个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开着窗，这样，屋内空气流通，呼吸顺畅，感觉特别舒爽。我们居住的城市，四季分明，每到夏天，雷雨特别多，我不怕，我像个小孩子，遇到刮风下雨，一边趣闻盎然地欣赏，一边在心里殷殷期望，再大点，再猛烈点，那才好玩，那才刺激过瘾呢。甚至控制不住地，说给他听，他笑笑，问我：昨晚打炸雷，你听到没有？我很讶异，睁大了眼睛：真的吗？我怎么没听到？他拉了我的手，来到阳台上，指给我看：对面的墙壁，大片的湿；低头，脚下的地板上，也洼了不少的水，看来不是一般的雷雨。我吐吐舌头：我怎么睡恁死呢？他拍拍我的脑袋调侃说：看来，大水把你冲走，你都不会醒。

    后来，有了孩子，我灵性许多，毕竟，做母亲了，有不少心要操。他似乎并不放心，每逢出差，把家中的事情交代又交代，以至我都愠怒了，半撒娇、半逞强地轰他出门。没有他的日子，有一点孤单，也有一点自由，尤其是冬日的早晨，可以在床上美美地赖一会儿，而不用听他叫魂似的催起床。要命的是，睡梦正酣，桌上的闹钟、墙上的挂钟，连同小小的传呼机，全都中了邪，此起彼伏叫嚣开来，更为恼人的是，电话机也凑热闹，叮零叮零响个不停，冷飕飕去接，却断线，反复几次，我终于明白，咬牙切齿打过去：你有病啊！那端传来嘿嘿一笑：怕你们睡过头。握话筒的手忽地就柔软许多，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包围了我。

    马路上，走在你左边的那个人；半夜里，起来关窗的那个人；出差在外，记得喊你起床的那个人；平日里，容忍你“颐指气使”的那个人——就是你值得用心去爱，风雨同舟，相扶相携，一辈子都要珍惜的人。

    丁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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