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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了一场雨,天气渐显秋的姿色了,傍晚时分,竟有几分侵入肌肤的瑟瑟的冷。

    母亲不在,我和父亲单独坐着,面对面的,自小到大,是少有的时刻,一时,我们都不知从何说起,只把目光移向门外。静默中,四岁的儿子从屋外跑进来,湿淋淋地,嚷嚷着打开电视,眉飞色舞地看着动画片子,气氛松软一些,我和父亲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自然地提到了妹妹的孩子,母亲原本是走不了的,但她们在千里之外,举目无亲“等满周岁再想想办法”父亲和善地笑着说。弟弟性子茅草火,弟媳又是炮筒子,免不了叮叮当当,激发干戈,做父亲的,虽说表面上看得开,内心却有一种无法释怀的忧。加之年岁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的好,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的景气,父亲的焦虑是挂在脸上,无法掩饰的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决定不再返城,这个周末,专一在乡下陪孤单的父亲。我有意识说一些开心、顺畅的事,渐渐地,父亲舒展了容颜,显出蛮高兴的样子,一边亲了亲外孙,一边张罗着去做饭。

    我木木地坐着,望着父亲的背影,陷入沉思。父亲其实并不严厉,脾气也不暴躁,可是在我们姊弟最是撒娇胡闹的年龄,父亲却整日忙碌,忽略了和我们的亲近,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极力想扭转弥补时,我们的性格已经形成,羞怯内向,寡言少语,年龄越大,越不好意思和父亲接近,甚至连起码的称呼也叫不出口,父亲有些内疚,有些落寞,间或生气,但亦没有勉强。我曾下了无数次的决心,再见到父亲,一定亲亲热热的,可事到临头,往往嘴僵。

    厨房的香隐约飘了出来。我猛然惊醒,有母亲在,父亲一向是不会做饭的,急忙赶过去帮忙,父亲不让:“灶火乱糟糟的,你摸不着气儿,我一个人就行了”我极力劝阻:“简单一点。”父亲嘴上说“知道,知道,”身子却移了出去,执意要打块豆腐,做一个汤。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一阵风吹过,我坐在门口,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父亲站在马路上,右手拿着一个大钵子,脸向左扭着,不停地张望着,大概是卖豆腐的人要从那边过来吧,可能是凉,父亲缩着脖子,耸着膀子,两腿时不时抖动着,昏黄的灯影里,我第一次注意到,父亲的背驼得如此厉害。我想跑过去告诉父亲,在城里,想吃豆腐,随时都可以的。我站起来,不知为什么,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饭桌上,父亲面含歉意,一个劲儿说:“没啥好吃的”我想告诉父亲,够丰盛、够好吃的了,我还有许多话要告诉父亲,宽慰父亲,可一句也说不出来。掠过父亲苍老的面容,我实在控制不住,背转脸,借助听雨,眼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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