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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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里走，我的失望越明显。

    除了满目嶙峋的石头，峡谷的水，泪水似地，细细一条，若有若无地滑过。终于看到漂流的船只，但不免使人暗暗嘘气，这么窄浅的水，会不会搁浅？

    以前不是没有漂流过，那水面，比这宽阔气派得多。所以，坐在船上，懒懒的，就连码头的滑道，也激不起新鲜刺激的劲头。撑杆的师傅再三嘱咐小心，我抓住扶手，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滑滑梯一样吗？

    顷刻间，我们就翻腾下去了。船失去方向，发疯一般，左冲右突，一会撞到石头，一会卷进漩涡，船头立起来，又倾下去“唰！”一个巨浪涌起几尺高，势不可挡地飙进船舱，冰凉的水劈头盖脸，吓得我们尖叫不止。上来就给一个下马威，待船平稳，我们抖着衣服上的水，还在不停地打寒噤。

    船内灌了半舱水，我们用手“哗啦哗啦”地往外豁。“注意，前边有急流。”师傅严肃起来，我们屏住呼吸，紧紧抓住船扶手。一个漩涡挨一个漩涡，一连串总有十多个，大的漩涡，汩汩地翻着浪花，水花白的使人想起苏轼“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意境。惊心动魄地漂了一段，问师傅，可有一半，他摇头，约摸五分之一。我们掂量出这次漂流的艰难险阻。师傅说，他对航道熟，干这行已有两年，我们方安下心来。“前边一段水平稳，有卖水盆水枪的，可以打水仗。”果然，不远处，停了好多船只，不少人在挑选。

    有了器物在手，兴致格外高涨。我舀一钵子水，朝邻船泼去。谁知戳了马蜂窝。水瓢泼万道豁过来，我狼狈地弯下腰，捂住头，他们仍穷追不舍。看那势头，早已蓄势待发，正在搜猎目标，我一招惹，便被杀得落花流水。

    报复机会终于来了！他们的船卡在岩石间。我们趁机狂轰滥炸。水枪射出的水流，喷泉似的，画着弧线。他们反应过来，发出更猛烈的还击，双方打得一塌糊涂。我们笑着，躲着，使劲地泼着，忘乎所以。“石头！”师傅短呼一声，我抬头，一块高大的石头横在旁边，差一点就撞上去。

    船在石头旁停稳，师傅交代一声，就往回走。他的撑竿掉了，过去拿。我们处在兴奋中，为刚才的胜利而欢喜。突然，船跑起来。我们惊慌地喊，别走，别走！可船顺着急流，一个劲地往下跑。卷进一个漩涡，我实在按捺不住，发出惊惧的颤叫。同船的长者，路上遇到艰险，总要拿起救生衣上的口哨，拼命地吹。这会，他反不吹了，指挥说“别害怕，要稳住，稳住！”前边又有一块巨石，我双手死死摁住，大家松口气，而流水太急，船还是被裹挟着往前跑。一连串的漩涡，骇得人心都碎了。一个更大的漩儿簸得船连打几个转。船晃了几晃，终在一块横亘的石头边停泊。

    师傅在岸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见到救星，我们长吁一口气。我感叹，水看上去不大，而急流漩涡不少。师傅说，前两天涨水，直漫到半山腰的树顶。我一边想象惊涛的壮观，一边疑惑不解。师傅说，山上的水，涨得快，消得也快。

    我暗忖，每一个峡谷，都小覷不得。“前边水浅，可以游泳，穿着救生衣，人沉不下去。”眼看一路惊险刺激，漂流下来，想到能在终点下水游弋，我们不觉欢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