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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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沿墙栽有几竿竹，散散落落的，还种有芭蕉，玉兰，一半棵樱花树。覆盖地面的，主要是绿油油的草。

    夏天的时候，养了小白兔。晚上常和孩子一起，带至楼下遛弯儿。胆小的它蹲在路边只管怯懦，任凭怎么轰，硬是畏缩。后来干脆将它丢进草丛里。不一会，它就撒开欢儿。吁吁的嗅草叶，声势半天，还是跑开了。孩子诧异，小兔子怎么不吃草呢？爱人说，可能是这种草不合口味。我问，到底是什么草？爱人说，具体名字说不清，好像是进口的草。寻思一会，又说，可能是麦冬吧。

    我陡然来了兴致。记得上小学时，早在端午节前，班中有个女孩就带了香料来，包成小纸包，惹得我们一个个凑上去闻个不止。她还带来甜甜的甘草，脆脆的麦冬果。她的父亲在药铺里上班，自然有一些便利，我们都好羡慕她。当然，馋嘴的我们有时也能尝到一点。对麦冬的印象便极深。现在想来，究竟怎么个好吃法，也说不上来，更多的该是一种稀欠。

    有了这一层涵义，再看院子里的草，感情便不一样。几场雨水冲洗，草长势越来越旺，远看草叶葳葳蕤蕤，近观又一棵一摊地分明。我忍不住说，起一棵种到花盆里吧。爱人“嗐”了一声，赶紧制止我的想法。孩子说，这样长成整片的才好看，单种一棵在盆里，就不好看了。想想也是。况且，我仅说说而已，真要行动，怕也是不会。

    有天晚饭后下楼，在羊肠碎石子路上闲步，不知不觉就起了风。一时又舍不得回，我们竖起衣领，看地上的草叶在风中摆动。整个草坪波涛似的，让人想起麦浪滚滚。风口处，刮得更甚，一团草叶“哗”甩过来，路灯映照下，明光一闪，又“唰”地抛过去，简直扛不住似的。风带着哨音挑衅，草拼着韧劲迎战，倒别有一番滋味。我再一次问，这真是麦冬吗？爱人说，谁知道呢，我也拿不准。

    后来小白兔送了人，一日一日，我们对草的关注大大低于从前。大抵十月份，一天傍晚，忽然发现院子里的草开了花。事先没留意到花开的迹象，这样活脱脱一片花展现眼前，自有些不信。叶子重绿，细小的花呈淡紫色，搭配起来，并不鲜艳，但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竖立的木牌上写着娟秀的字：花草丛中笑，园外赏其貌。场景很温馨。

    这两天，我再看它们时，却是另一番景象。当初萋萋的模样不再，和狂风鏖战的劲头更不再，失去筋骨，瘫软了似的，陈绿的叶片蒙着一层霜样的灰白，掺杂着零星黄叶，全散瘫在地上。我站在那里叹息，它们多像一个个英武的人，被掀翻在地，不能动弹，一副有气无力的悲怆。

    花工远远走过来，我问他，这是麦冬吧？他笑着答，是麦冬。我有些担心地说，草都躺倒了。他仍旧笑着，冬天都是这样，一开春，就好了。

    我不由高兴起来。一则是确认草的名称，释去半年多来的疑问。二则是我盼着春天快快来临，那时，我所喜欢的麦冬就又苏醒葱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