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花

笔趣看 www.biqukan.co，最快更新丁哲文集最新章节！

    以前，在老房子五楼住的时候，隔墙邻居是个爱种花的女人。夏日的傍晚，我坐在阳台上乘凉，常见她拿着洒水壶给花草浇水。最惹眼的，是开着嫣红、浅红、粉色及黄色的太阳花，朵不大，但热闹拥挤，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鸟儿唧唧喳喳。

    我那么关注太阳花，实在还有一个缘由。有同事说起他家的太阳花，苗儿出的密皮，看上去煞是喜人。他还说这种花好养，想起来的话，浇点水就行，不浇也没事，东北人称其为“死不了”听得我这个不会养花的人居然动了心。向他寻了一些，种在花盆里，开着小小的红花。

    当然，不能与邻居的比美。她家几大盆子，花色繁多，很有规模和气势。她看出我的艳羡，许诺说，等秋天收籽时，给我留一些。后来在阳台上闲聊，兴致所致，她跑进屋，拿出准备好的小纸包，用橡皮筋扎在长长的竹竿棍顶端，从她家的阳台往我家的阳台上“递送”生怕半道掉下去，她在那边紧张，我在这边紧张。总算稳稳接住，俩人在夕阳里立下丰功伟绩似的，极舒畅地笑。来年下种，还是在阳台上，她专一交代埋土深度，洒水办法。花儿不认生，在我家安居乐业起来。

    今年，我家阳台上几只废弃的花盆里，长出黄色的太阳花。虽不如当初欣喜若狂，但还是有很多感慨和思绪。算起来，我已搬家五年。当时正值寒冬，确实没有顾及这卑微之花。也许，小小的种子落在泥土里，还在沉睡，就和花盆一起被挪移了位置。等她们睁开眼睛，另换一片天空，自己可晓得么？

    她们似乎不管这些，总爱跟太阳嬉戏。早晨，像一柄柄小伞，缓缓张开；正午极热，她们精神头儿倒最足，五片花瓣全笑着摊开去，数一数，几十朵，几百朵，在一个方寸间，简直不可思议；暮色四合，绽开的花瓣渐渐合拢，这时节也很美；夜里，她们便安静地睡去。白日里，我曾找一根红线，截成几小节，系在选定的花朵下。第二天清晨，特意验看。那些灿烂过的花果然枯萎，叫人生出叹息；另外一些花蕾变得饱满，又叫人长出希望。就这样日出而开，日落而蔫，层出不穷，从夏至秋。天气炎热，一连多天忘记浇水，花枝匍匐，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一场透雨，她们即焕发出别样的青春。有时忙，疏忽她们，有时慵懒，熟视无睹。她们不计较，始终如一，总开在那里。像是老家的房屋，像是守候的母亲，给人一种踏实和安心。

    太阳花，是文绉绉的学名。平日里人们叫她“洋马齿苋”不知为何，我的父亲最见不得这种花。家人栽种，总遭反对。有一年夏天的午后，父亲从外面回来，打开院门，一下子就呆住了。水泥平台上，几盆鲜艳艳的太阳花，正开得耀眼！“想不到这么不起眼的植物，竟开出这样好看的花。”父亲几度称奇，自此钟爱有加。

    更多的时候，太阳花，酷似路边野草，无人问津。人们往往赶赴一桩盛事似地，去观桃花，去看牡丹，甚而月下赏桂。没有谁，隆重观赏太阳花。而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天堂。细读细品，这种皮实的花草自有其雅，自有其韧，还有成串成串的故事伴随漫漫岁月，温馨、清扬着寂寞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