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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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走在去三婶家的路上。

    晚霞映在脸上，深红的

    闪着油光，他很健康。

    手上，一张银行卡和一张

    写着密码的纸片。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

    他早就料到儿子们可能不回家。

    即使他们不打电话，明天一早

    也会让侄儿陪他到银行取钱。可是

    这电话接的，倒让他心凉了

    每回都是问：“你钱够用吗？”他何时

    向他们要过钱？“过年，打一万块给你。”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出国旅游哇？

    都不回来，说了一遍又一遍。

    把一个回来也好哇。

    田埂上，枯干的棉花杆上

    干瘪的棉桃子，冷风里摇个不停

    沙沙响，招魂似的。

    谁家的呢，不拨回家当柴火？

    还有，那田里怎么还有稻子？

    害痨病似的，蔫不溜几的爬在田里。

    他的脚步，惊起一阵麻雀，轰一声飞走

    黑色子弹一样，射进三婶家门前樟树林。

    她家门口停着小车，没见人影。

    其他几户人家，跟他一样，只剩一个老头在家

    这会儿，关门在家看电视了。

    这光景，让他突然觉得：这还是农村吗

    原来的村庄，年关多热闹

    家家忙着炒、蒸、磨、炸，办年货闹得不一乐乎。

    今天，这年过的，像年吗？

    农村不是这样，农民不是这样。

    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是农民吗？

    儿子媳妇侄儿，好象早就不像农民了

    从来不种田，也不会种田

    丘陵地区水田，零零整整，别人不愿意承包

    大多数都抛荒，杂草长得比人高

    心痛啊。不用说了，到孙子那一代

    还有人知道种田吗？可是

    国家无论怎么发展，人得有粮食吃呀

    光有钱，顶个屁用。

    哦，他突然记起

    这棉花杆，这稻都是三婶家的

    你看，这糟蹋的。

    女人啊，孩子们啊

    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粮食

    才是真正生活的保障，国家

    不也说过有粮不慌，无农不稳吗？

    可眼下，农村空成这样

    他担心迟早有一天，可能会不稳起来。

    三婶家的狗，见到他

    呜呜地摇着尾巴，侄儿们

    一阵风似的跑出来，迎接他。

    天黑下来，门灯亮起来

    太阳一样，照亮半个天空

    树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声

    渐渐沉浸到夜色中。

    2014年11月11日，于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