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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前的山花茶又开了,花开得很多但不盛,那小小的花盘,白白的花瓣,微黄的花蕊,极不起眼,淡淡的清香却随风而驻,俘获了这里每一个人于花香的赞美。花容淡雅,一如那不事雕琢的美人素装,清新而又高雅。
煮茗时悠悠的茶香和着袅袅升起的炊烟背后传来的闷饭菜香,曾是我儿时最为牵挂的向往。在这最原始纯真的向往里,一个人成了唯一牵动我的依靠,她就是我的母亲。儿时的天真总是那么顽皮,顽皮得让母亲不得不一杯一杯地泡着最爱的香茶,然后一遍一遍地洗着儿子画得杰作,世界初的轮廓。
小时代记忆里最深的镌刻便是那淡淡的清茶之香了,像极了母亲和父亲沉默时身上的味道。父亲爱茶成瘾,母亲视茶若痴,八十多亩的悠悠茶园,一家四口的世外桃源,既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活计,又是母亲和父亲梦想实现的结晶。一至清明节前后,漫山遍野山茶花开,百亩花香伏延千里,山农采摘人勤倍忙,在这花的海洋里,住着的是一群群勤劳淳朴的人儿;在那香的世界里,藏着的是一颗颗善良美丽的心。
每至这时,父亲和母亲就会带着必要的茶具领着我们哥俩出门上山,也不去管那些山下的工人是尽职还是偷懒,也不去理那漫漫山茶今朝是否采摘得完。一家人只往那山上山茶树旁那么一坐,向那春阳底下那么一躺,仿佛便有了一股世外高人般的味道,伴着那袅袅轻烟悠悠香茶,似进入古隐士的世外仙居,又似是去了古文人的清廊雅阁,自是别有一种超然的情趣。
年幼的我并不明白父亲每年都要到山上来有什么深意,也没听他说过这种举动里饱含着什么样难忘的陈年往事。我只知道,躺在母亲的怀里晒着三月初的春阳,任那百亩花香肆虐我的感官,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儿。我曾不止一次在朦胧中睡醒后,看到父亲和母亲静静看着我们哥俩露出的温馨微笑,原来,到山上喝茶,不止对我,对父亲和母亲来讲,也是一件令人很享受的事儿。
在这个时节,采茶,炒茶成了我儿时记忆里唯一的景象。新生的嫩芽若不及时采摘,等长老了便失去青涩的韵味;新采的山茶,若不及时下锅炒制,等吸取多了空中的杂尘,便有了咂嘴的苦涩。为山茶的青春打包,与时光的脚步赛跑,争分夺秒成了茶农们一年里最难忘的失眠与忘寝,好在大家都在茶香里经过长久的浸泡,虽是忙得天旋地转但还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手忙脚乱,更别说是动火发怒了。我不明白,去问父亲。父亲说,儿子,那是山茶的精魂,做人啊要如茶,在默然处散发迷人清香,在平淡里彰显隐逸的品格,你懂吗?我说,我不懂什么是山茶的精魂,我只知道,妈妈泡的山茶味道可好了。
农民们春夏季的勤劳终于等到了秋季的丰收,茶农们也一样,那段热火朝天忙得不知黑夜白昼的日子过去之后,煮茶,品茶便成了他们的丰收。当然,这里也有我的丰收,家里贮存着上千斤的茶叶,让我在无疆的梦域里执着地做着一个幸福的行者,从大荒之野到东海之滨,从瑶池仙境到昆仑之巅,都留下我天马行空的印记,只是可怜了母亲那长久浸泡在盆中搓洗“地图”的双手。
至于父亲所说的山茶精魂,直到我出外求学,锋芒毕露引得满面碰壁,争强斗狠惹来满心伤痕之后,才渐渐有了领会。那天,我收到父亲寄来的亲自醅制的茶叶,我终于领会到了所谓的山茶品质,我给父亲回了信,信上有一句话:不再逞能了,懂得低头,于是长大了!不过寄回家的,除了信外,还有我那已经被山茶精魂占据的心灵与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