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经》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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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风，我行走在诗经的田野上，从黄昏到深夜，从周南到豳风，十五国的风一直在吹，在四面八方的包围中，凝颜平和，内心却被撩拨得全无睡意。

    对诗经的痴迷，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常听得婚礼上新郎说出“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誓言，却不知其出自诗经。一次偶然机会，在大学图书馆里翻阅到这部书，读到这话，恍然大悟，又读其他章句，更觉流光溢彩，就像春日里初睡乍醒的人，一转头就感受到床头新鲜的透着青草气息的风。从此，我爱上了诗经，也爱上了诗歌，可以说源于诗经，我爱上诗歌，缘于诗经，我和妻子走到了一起，走到今日，并且一直要走下去。

    搬过几次家，换过几种版本的诗经，诗经里的文字意境也随着我阅读理解程度不同而日渐变得深邃。诗经一直搁在我的枕边，睡前，寘之于手而阅，久而久之，翻阅诗经竟成了睡前的习惯。因此，每当躺下时，隐约能感觉到诗经里的风在轻轻地吹，合上双眼，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春日之燕燕于飞，夏日之习习谷风，秋日之蒹葭苍苍，冬日之杲杲出日。这心境，没有读过百遍诗经的人怕是体味不出来的。

    一日，妻问，抱着诗经而睡，是否感觉抱着所谓伊人？是的，伊人在侧，恍若那个朝代。

    读着诗经，可以忘记时间，忘记空间，更可以洗净自身的浮躁与物欲。要是将诗经轻轻吟出，仿佛有箜篌相伴，不啻音声谐和，有诗经的陪伴真好。

    风一直在吹，在十五国的阡陌上，我缓缓行走，出东门，采卷耳，桃花以燃烧的方式引领春天，子之于归，那么，请随我来吧。要不，让我到诗经年代，做一个周朝的女婿。

    妻翻过身说：“都几点了！”我说现在是周朝的子夜时分。我索性起身，推开窗户，把真切的风让进来，这风和诗经里的风有何差别？我想：这风必定穿越了几千年，穿越了无数个黑夜与白昼，穿越了一个又一个朝代。也许，前世的前世，我曾经在风里唱过那些风的歌谣，只不过，轻轻巧巧的一转身，风就被我遗忘在了河之洲，待到想起去寻，她早已在水一方。

    夜里的风是自由的，我的思想是自由的。

    回到那个朝代，回到原始的吹拂着自然之风的那个朝代，我的思想驰骋于诗经的田野。只是我可以用文字记录，用笔书写，做一个箕踞而傲的古人，于自己的斗室，与吟诵诗经的人虚席而谈，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些个日子里的每一个夜晚对诗经的感触如此之深，就像是悟惮一样，仿佛悟出了些什么，却又似是而非，以致于精神恍惚，很多熟悉的人问我为什么见不到诗歌作品了呢？是啊，那些天大概我真的走了火了，连妻也搬到另一室独自做梦去了。

    身为江南人，我的祖先在吴越这片土地上传唱过据说比诗经更久远的歌谣：河阳山歌、白峁山歌这些被称为吴歌的歌谣至今仍在广为传唱。我自不量力地想写吴风、越风、抑或更多的南方的风，让诗经在真正意义上成为华夏民族的诗经，让诗经里的风吹遍祖国大江南北，这便是我想做一个古人的另一个原由，有些狂妄吧。

    诗经是属于中国的，它无疑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是所有在后来衍生出的诗歌的源泉。但我却斗胆地认为诗经并不完美，要是有南方的风、南方的雅、南方的颂该多好！也许载者的生活局限，给后人留了点小小的遗憾。

    大彻大悟也好，狂妄也罢；夜不能寐也好，妻埋怨也罢，对诗经的痴迷依旧，这是一部终身读不厌的书。

    合上书，回到东门，在诗经的田野上筑窠而睡，纵然一睡千年不醒也值。

    明天，又是一个纷纷扰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