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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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午夜惊醒的梦魇——不着任何痕迹。

    梦来得好突然。为了逃避某种无形的追逐，我在错综迂回的道路上奔跑。不知道追赶在身后的是什么，却清楚心里焦灼无助的恐惧。在慌不择路的奔跑中，一次一次陷于迷途，最后发现自己始终是在一座高墙里兜圈子。我对自己说，停下来，停下来，可背后伸过来了一双大手

    惊恐地从床上坐起，头发和额头是一片潮湿，只是一场梦了。凌晨3点钟，我告诉自己，那将是透视灵魂深处的另一面的界点，我不必恐惧。于是，安然地再一次躺下。

    这是一个异度的场景，我生命里从没有真正接触过的，在踏上公汽的那一刻，我默默念道。我知道我将要去一个什么地方，我能感受到里面的气息和风的味道，我昨晚就知道的。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习惯性地把头扭向窗外，一脸的漠然。一直很排斥车上的那种喧嚣和嘈杂，邻坐的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可我没有接话。我承认，在那样的氛围里，我是一个不会有太多言语的孩子，语言是空洞的。然而，在今天的车上，切没有突生反感。风从窗的缝道中钻进来，暖暖的，足以抚平心中翻动的浪花了，心湖此时是平静的，纵然搀杂了些许的肃静。但那本也是一片需要肃静的土地了。

    一路的颠簸，车子时停时行，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可以入眼的景物。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记住了一条标语——“严厉打击非法鉴别胎儿性别行为”于是，想起了两个字——生死。生命有时其实是层薄膜，生与死的边缘正是这层膜。在时间轮回的膨胀里仿佛一碰即破。生与死是可以相通的。世界每天会有多少生命降临，又会有多少灵魂消亡？这已不是我所能思考的问题了。我此时的脑海里呈现的是铁门，铁窗，铁链，还有高墙和渴望透视高墙直视外界的眼睛。不可否认，这些俨然是监狱的代名词了。眼前似乎看道路昭君出塞的场景，看到了她的青冢，还有她的“环佩空归月夜魂”婴儿，监狱，青冢，为什么会联系起来，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是正在路途中，是正在前往一座装有浪子失意的昨天和泪水的高墙的途中。

    穿过一重重的铁门，在咔嚓声的来回中，终于，自己踏进了大堂。寒冷？是的，一种莫名的寒气袭卷了全身，穿透了骨髓，不禁大了寒颤；喉咙似乎顿时被锁住，血液在那一瞬间也好象凝结，身体里没有流淌的余热；呼吸是短而急促，一切是阴森而冰凉的。整座楼是封闭的，如同坟墓中的长黑盒子，唯一所不同的是光线的变幻。高高的四层全被铁栅一层层裹住，紧紧的，让人难以喘气。可惊诧的是竟有鸟群的叫声。我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是源于高厚的屋顶之外。我看不到它们的半片羽翼。它们打破了这里的寂静，是在为它们的自由而欢跃还是在为住在里面的灵魂被束缚而自身却身乎其外而沾沾自喜？开始讨厌它们了。是的，第一次。心有些隐痛。

    有些东西远观可以赏心悦目，可深险其中，心就会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坐在台下，静静看着台上的一切。我的确是个不安分的人，血液里流淌的是不安分的因子。思绪随着表演者的更换而不断地构造着不同的场景画面。听着他们的讲述，他们的歌声和他们舞步滑动的声响，心头一阵阵刺痛，手指凉透。我知道我能感受得到他们的悔恨和悲怆，他们的憧憬和企盼。所以，我哭了，不知不觉。为了他们，为了他们的青春年少，也为了他们心中的母亲模糊中，我看到的是灵魂的舞动，戴着镣铐。

    一直固执地称他们为学员，并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博爱和高洁，只是不想再被触痛。罪犯？劳改犯？难道一个错误注定要背负一个特殊的身份吗？为什么要让我们无知的言语再一次地戳穿他们的伤疤？

    站在二楼的拐弯处，透过铁窗向下看着清理现场的他们，，我无意窥视却渴望透视他们，用彼此的眼睛。一个学员无意地抬头，发现了我的注视，于是，两个，三个他们就如此地站立，我们就如此地对视。我承认，我此刻的眼睛是放肆的，毫无顾忌地凝视原来灵魂是可以被眼睛看透的！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生命的厚度有多重？而我们的灵魂又到底可以承载多少这样的悲剧和痛苦？铁窗泪的悲泣在耳畔响起，我只能闭上眼睛，以手抚心——“主啊，赦免我们吧！”

    经历过恶的灵魂才有纯洁的光芒。也许跪在十字架下哭泣的魔鬼，它的背后终就会长出一双天使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