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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责怪沃堂,一心倔袒,怪只怪沃堂把她保护得太好。
“小姐今后有何打算?”冉沃堂忽然问。无法忘记她哀痛的声音,连梦里都能深切感受到她的绝望。
爆莞的笑容僵住,帜白的脸庞闪著犹豫。这几日忙著照顾沃堂,尚无心绪想往后的事。她不想再和宫家有瓜葛,也不愿成就宫色祺,嫁入李家。
“沃堂,伤一好你就快些离开。我没事,你不必担心。”然后她也走吧,只能是这样,她已无退路。
币心了十八载,岂能说放就放。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决绝,冉沃堂眼神深敛。
“小姐,你愿意跟属下走吗?”
爆莞一愕,泪水急冲出服眶,以为她听错了。
可可能吗?他可能说出那句话吗?不是在梦中吧?他是沃堂,永远当她是可望不可及的易脆琉璃在守护,而不敢僭越职责半步的忠心护卫呀!
“小姐,你随属下离开吧。日子也许清苦些,属下定竭力让小姐衣食无忧。”冉沃堂坚毅地起诺。早已打算活著带小姐远离一切,不愿再见她伤心欲绝的面容。如果小姐不想待在宫家,嫁人李家又非她所愿,那就带她走。
爆莞用力眨了眨迷离的泪眸,不敢相信地瞅著那双坚定的深瞳。
清苦?沃堂知不知道只要和他在一起,即便餐风露宿过一天,也胜过锦衣玉食一辈子。
明知道沃堂凡事必先顾虑到她的感受,下定决心带她走,只因她这个可怜的小姐无路可去,让他放心不下。可是,既然两人都挂念彼此,只惦念彼此,那又何必分离?
沃堂已经跨出了她以为是奢想的一步,不再坚持忠心不二,唯主命是从。他开口要他的小姐随他走了,不是吗?多么不容易的一步,呵,再也没有理由与他分离,很开心,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她要跟沃堂走。
“小姐若要属下离开云阳,请和属下一块走。”冉沃堂看不出她复雏难解的表情,淡然的语气显得焦灼。
“可、可以吗?”宫莞怯怯的,脸泛羞涩。
小姐与护卫私逃,他们都知晓这将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却是全新的开始。她会紧累抓牢这一刻,不许自己错过。
“如果小姐不嫌日子清贫,不畏人言,那就委屈小姐了。”冉沃堂眸光深邃,朝她伸出那只曾经失去力量的手掌。他会不惜一切保护小姐,只要她快乐。
“不委屈一点也不。”莞儿红了脸,艳润的容光一扫枯槁之色,小手毫不迟疑探向他。滑腻的小手才触及那只有力的大手,马上被轻柔的握住。
很不可思议,不过贬眼,心情的转变竟可以是天与地。以前的种种悲伤与沉重似乎随著那个恶夜消逝了。是上天眷宠,让她重生了吗。宫莞赤红的小脸,腻进冉沃堂肩窝。
“沃堂,谢谢你。”
“小姐谢属下什么?”
“我也不晓得,或许是谢谢沃堂尽忠守护我这么久,始终放不下我。”她又哭又笑,嗅到他身上的葯味,思及他抱伤在身,慌忙退开身子。
“小姐该回房歇息了。”冉沃堂见她身上的锦被滑落,伸手想帮她拉好。他是放不下小姐,他的职责本是守护她一生,不止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我可以目己来,你别动呀。”宫莞低斥著将他的手推回被下,吃力地兜妥大被。
“ㄚ环在熬葯,再过一刻你就要吃葯了,我要在这里陪著才安心。”
“小姐想去哪里?”冉沃堂柔和了冷冽的眼。
爆莞小脸一亮,向往地合掌呢喃:“我想去风光明媚的地方,不要湿湿冷冷,常年穿著厚重的衣衫。想听听热闹、温暖的人声就是、就是市集上那种买卖的笑骂声,也让人觉得活力十足,很舒服呢。然后在暖柔的阳光下做染饼,看着竹篱旁的野花摇曳”发现自己一古脑说著,她忽然顿住,羞赧地瞄了下眼瞳似乎闪过笑意的冉沃堂。
“对不起,我喋喋不休的。”是她眼花,还是沃堂真的笑了?
从未见过小姐如此轻松的神态。以前即使她开心笑着,眉心间亦或多或少泛有浅浅的悒郁,不若现下身心安定,全然无忧。
“咱们去湖州,好吗?”冉沃堂轻道。
惊喜的波光在眸中荡漾,宫莞开心点头“好。”沃堂知道她想念小七。
冉沃堂摸到腰腹的伤处,若所有思地看着她。“能不能请小姐先回别业几天?”
爆莞小心不让心里的怔仲,表露在脸上。她不想再回去那座令人厌恶且心情况重的宅院,可是沃堂会这么要求必有他的难处
“属下晓得小姐不愿意回去,是属下无能,无法马上带小姐走。属下会尽快养好伤,请小姐先委屈几天。”事关小姐,不能冒一丝风险。性命垂危时,肯求助于主爷,是因为小姐活著,所以他必须也活著,不顾一切只求活著。
“沃堂好好养伤,不可以操之过急。”宫莞温柔道。
沃堂是个极为内敛的人,绝少流露思绪在脸上,但她看得出他的歉疚。感觉虽然仍是淡淡凉凉、像在天边遥望自己,她却高兴看到他凉薄以外的情绪,这让自制有礼的他有了人气。
所以她喜欢活在人声沸雏的小城镇,热闹是生命力的呈现,可以让人心温暖。
“小姐若觉得勉强,属下可以”
“不,十八年都能过了,再待几天也无妨。”她恬静的神情似乎说服了冉沃堂。
“那就请小姐忍耐几天,属下会尽快带小姐离开。”他低嘎有力地承诺道。
“我可以应付的,你不要勉强自己。”宫莞忽然压下红通通的娇容,脸上扑满幸福的笑“我我等沃堂。”
握著她柔夷的大掌紧了紧,冉沃堂坚毅颔首,主从俩的关系起了微妙变化。
屋外细雪纷纷扬扬,冷风停吹。
喀啦、喀啦鬼工球声嘎然止住。
“你说什么?”
“二二哥,请息怒。”宫皓满头大汗地跪在厅堂上。
“找不到?”被一封催命家书紧急召回,宫色祺缓缓起身,突然暴跳如雷“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一句找不到就能交代一切,事情都这么简单,我不早做皇帝了?”
这下子宫皓不仅汗流浃背,连脸色也由青转黑,不安地张望外头,生怕兄长一时口不择言,为他们惹来诛连九族之祸。
“他们走了,你活著做什么?连一个生病的女人也看不住,你他奶奶的,到底活著做什么?”气疯了的宫色祺,拿起鬼工球就砸。
“二、二哥开恩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必能将他们找回。”宫皓闪避不及,额头被砸中,登时血流如注,痛得直想哭。
爆色祺不可思议地狼瞪他。“找回来何用,李家人会再要那个残花败柳吗?你能不能用点脑子,这个家的废物已经够多了!”
“残、残花败柳?”宫皓头痛得紧,实在无法想太深。
“阿皓,你那颗不灵光的脑袋很让我心烦耶,要不要我一刀砍下?”宫色祺气呼呼地将碍眼的肥胖身躯一脚踹到门槛边。“莞儿跟下人私逃,败坏门风,你说人家敢要她吗?冉沃堂不会乘机贪些便宜吗?”
爆皓摸著脖子,猛咽口水。“二哥别担心,冉沃堂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莞儿。事情还没张扬出去,我已经向李家人托辞莞儿生了场大病,婚期暂延。奴婢们口风很紧,二哥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你打什么笑话!你这个龟孙子办事不牢靠,难不成还要我笑给你看!”宫色祺火大。
爆皓缩存门边,抖得一身肥肉直颤。“二哥请别这么说,我实在也意料不到莞儿会和冉让卫私逃。”幸好在还未与李家人碰头前及时发现,不然岂不一命呜呼了。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宫色祺蓦然寒了声。
“七七日前”
“知不知道往哪边走?”
“不不知,还查不出”宫皓抖得快昏厥。
爆色祺捺著性子,恶狠狠斜他一眼。“人是冉沃堂带走的,你这废人带著一票没用的家丁浩浩荡荡去追,找得著才有鬼?”
“那要不要多找几个江湖好手帮忙打探?”
“然后让人讥笑咱们宫家尽出些水性杨花的贱货?”他宫色祺丢不起这个脸,一个出墙的三娘已经够了。母女一个样子,贱!
怎么说都不是,宫皓十分绝望,战战兢兢试探“那依二哥的意思呢?”
“依我的意思,你最好一死谢罪!”气冲冲趺坐进软榻,忽极的宫色祺突然狂笑不止,眼睛恶狼狈一眯。冉沃堂好大的狗胆,竟敢带走莞儿,竟敢背叛宫家!
好个狗奴才,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让他的计画一举泡汤,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背叛他。还说什么小姐只是小姐,狗屁的清高!
“请二哥再给我一次机会,请二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宫皓见他忽怒忽笑,吓得直磕头。
“吵死了!傍我滚出去,齐王的桑林你给我想办法拿到手,再坏事就自行了断,别再回来烦我!”
“那李李家那边”宫皓腿软,很本爬不起来。
“一个月内找不到莞儿,让色裳代嫁。”宫色祺摸著下巴阴森沉吟。“她不嫁就叫她去死,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再来惹烦我。”
好狠、好棘手。“那那莞儿和冉护卫”
“你只管滚出我的视线,做你该做的事,那颗猪脑袋看紧一点就好。”
二哥的意思是追缉莞儿和冉卫护的事,他将接手?对吧、对吧,是这个意思吧?宫皓如履薄冰地观察前方人的神色。
爆色祺见他跪坐地上,动也不动,有些火了。“怎么,要我请八人大轿来抬,你才肯走?”
“不、不是”就算脚再麻、似针在剌,拚死也要逃开。宫皓抓著门槛,狼狈地爬了出去。
“宫皓。”宫色祺叫住他。“莞儿有没有说那晚为何跑出别业?”
已爬出门槛的宫皓,连忙转回头,一口气提在心间。
“莞儿什么都没说。”回别业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像个即将与心上人偕老的待嫁新娘,十分安分地随送嫁人马出了沁山。谁知就在与李家人重新接头的前一晚,她褪下嫁衣,什么都没带他俏俏离去。
“冉沃堂那边的情况如何?”那么重的优势,只静萎数日就能四处奔波了?为了他的好小姐,狗杂种的命可真韧。
不能让二哥知道莞儿曾留下照料冉沃堂,他还想活命。“莞儿回别业后,我留下一名丫环照料他,冉沃堂一醒来就遣回丫头,自行疗伤,所以”
“一问三不知,留你何用,滚开!”宫色祺不耐嗤哼,连挥手都懒了。
他们会去哪里?
体内的血滚滚沸腾,宫色祺眯紧残暴的眼。
好个浓情蜜意的私逃,枉他纡尊降贵救了冉沃堂一命,没想到他竟然拿背叛来回报他!
悬宕了这么多年,他与冉沃堂终究得真正比试一场,以性命为赌注,好好打一场。这一回,只有一个人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