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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约在离置地不远处的交易广场美商俱乐,他俩干脆穿越各种天桥步行而往,总比开车快得多。
“霭文,你彷佛有点心事。”凯文注视她。
“谁没有心事?生意难做。”
“不,不是为了生意,你根本不在乎。”
霭文看他一眼,凯文是个可信可靠的男人,但是她的心事──她摇摇头,微笑。
“我是懒人,连心事都懒得想。”
凯文了解又友善的拍拍她手臂。
“有甚么事找我,我会站在你背后。”
“谢谢。”她由衷的。
时间还早,美商俱乐部里人很少,范伦和素施坐在咖啡室等看。霭文一进门就被范伦的神采所慑,果然是个出色的英伟男子。大家客气的招呼看。素施对范伦冷冷淡淡的,对霭文和凯文却热情很多,非常明显的看得出来。
面对凯文和霭文,范伦表现得自信而得体,他侃侃而谈,幽默风趣。但视线一转去素施那儿,他就怯了一半,连话都讲得结结巴巴。晚餐吃得很融洽愉快,主要是凯文在其中周旋,没有冷场。很特别的一件事,被男人捧惯了的霭文,却被范伦冷落。或者不该说冷落,他没把她放在眼里。餐后大家一起去素施的酒吧,因都在中环,他们仍然安步当车。
“你的方法看来很有效。”霭文说。她和素施并肩漫步,惹来无数目光。
“没有用任何方法、手段,我觉得我只能这么做。”素施悄声“否则过不了自己这关。”
“自尊心。死要面子。”
“我不会主动,更不可以表示。”素施往后面瞄一眼“希望他自动自觉。”
“他若不呢?”
“我就死心,和男人绝缘。”
“傻。”霭文轻叹“爱的就要抓牢,一辈子也不放手。”
“我完全触摸不到他的心意。”
“慢慢来,才开始。”霭文鼓励“放弃这样的男人,可惜。”
“他已绝口不在我面前提菱子了。”
“表示你有希望?”
“不,他全心全意专注事业。”
“信他就蠢。他也在试探。”
“不──我完全感觉不到他有心。”
“要不要我帮忙?”霭文很诚心。
“不。”素施握住她的手“爱情要人帮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是自尊心太强。”霭文反握她的手“这是我们女人的最大弱点,越是重要的、深爱的人,越是拉不下脸。”
“现在我心平静许多,知道他在四周,感觉极好。”
“他主动约你?”
“是。但我不想单独见他。”
“你这女人,完全跟外表不同,又作状又忸怩,怎么像你呢?”
“面对他,我已不是自己。”
“我看得出,面对你,他也变了个人。”
“大概是──无缘。”
“我想是──冤家聚头。”霭文笑。
“你们在说甚么?这么好笑。”凯文加快脚步跟上来。
“说范伦。”霭文淡淡的。素施窘红了脸,要阻止已来不及。
“我有甚么不妥?”范伦也追上来。
“你自己心知肚明。”霭文故弄玄虚。范伦迅速看了素施一眼,见她甚么表情也没有,只好讪讪的笑。
“你令我迷惑,霭文。”
“唉。”霭文夸张的“当局者迷。”
她极聪明,知道适可而止。
“素施,明早来我公司,有新货。”马上就转开话题。
“最好以后你也做男装,让我们也沾点好处。谁都知你是城中最有品味的女人。”
“霭文做时装的?”范伦问。
“不。她做一切有格调、有品味的美丽东西,何止时装。”凯文说。
“我在哪里见过你?”范伦问。
“谁知道,也许在宴会,也许在街上。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霭文不以为意的。
“张霭文──是了,有个张霭然,是你的甚么人?”
“霭然,你认识她?”所有的视线集中于范伦。
“洗怀之是我以前的邻居。”
“世界真小。”霭文笑。
“怀之和霭然现在怎样?”他问。
“老同学,老朋友,如此而已,”霭文说:“每周我见他们一次。”
“表示他们还是在一起?”
“我并不清楚他们的事。”
“我能知道他们任何一个的地址吗?”
“霭然住在我隔壁,周末你来,必见到洗怀之。”
“能见到老朋友,很兴奋。”范伦看素施一眼,小心翼翼的。
“说说你自己,范伦。”霭文故作感兴趣状。
“稳櫎─他又看素施“其实我很贫乏,没甚么可说的。”
“想听听你们飞机师的风流史。”
“这──我没有。”他窘红了脸“我们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风流。”
“没有想像。在城中你们是稀有的一群,我们完全不了解。”
“我们四海为家,飞到哪儿住哪儿,却不是女朋友遍布全世界,更没有乱追空姐。我们多半也有感情有责任。”
“了不起。”凯文拍手“现代男人最怕负责。”
“偶然,也逢场作戏。飞行的生涯很寂寞,若你不跟看大家一起寻欢作乐,你只有孤独的留在酒店。”
“说来说去还是风流。”
“那不算风流,我只是个普通男人。”
“这么开心,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凯文提议。
霭文想拒绝,心中挂看康正──不行,即使康正在她家,她也要罚他白天没电话来。
“好。”她欣然答应。
“不要去酒店,”素施开口“去我家吧。”
两部车四个人,直奔素施浅水湾的家。素施的工人已睡,她自己动手煮咖啡,张罗小食,还预备了酒。范伦与以前不同,浅即止。
“很少玩到这么晚。”霭文坐下来。
她刚打了个电话回家,康正不曾出现,她的不开心只放在心里。
“凡事都有例外。”凯文望看她“其实最令我们觉得神秘的是你,你前面一直有层纱。”
“我?”霭文笑丁“有看所有女人一样的七情六欲,有看所有女人一样的长处短处,唯一的特点是低调,我不爱多说话。”
“这是高招,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做到的。”一直沉默的素施说“我就沉不住气。
“我喜欢你的率直爽朗。”霭文说。
“我简直可以说是崇拜。””凯文故意夸张。
大家把视线停在没出声的范伦脸上。
“素施她──她──”他迅速看她一眼“她像谜,又冷,我永远难。”
“难懂可以研究,难懂并非等于永远不能懂。”凯文一直站在素施那边。
“她──高不可攀。”范伦再说。
“为何如此看扁自己?”凯文大声说“在很多人心目中,你也高不可攀。”
“不不,我只是普通人。”
素施微微皱眉,没有出声。给范伦这样的印象,简直是悲剧。
“素施,你真正的恋爱过吗?”霭文突然问。
坐在地毡上的素施,眼光逐渐凝聚,脸色变得严肃,思考一阵,摇摇头。
“那只是一场梦。”她垂下眼脸。
“甚么意思?”凯文极感兴趣的移动一下身子。
“或是一种幻觉,我不知道。”她继续说:“彷佛是真的又彷佛不是,好像曾经发生又好像在做梦,我已弄不清。”范伦微微变脸,嘴闭得更紧。
“讲得好像在写小说般。”霭文笑了。她懂素施在说甚么,她和凯文都在帮忙,他们只希望范伦能懂。
“有时候真实的人生放进小说里,读者可能不信,因为──彷佛太不可能。”
“那么,素施,你能告诉我,你爱过人吗?”凯文露出极好奇的样子。
“爱过。”素施毫不犹豫。
“能爱人是幸福的。”凯文夸张的。
“我觉得爱人也要被爱才完美。”霭文也帮腔“你说是不是,素施?”
素施笑起来,眉头一展,大声说:“怎么讲到这么闷的题目,来,喝酒。”
“不许喝醉。”凯文阻止她“好朋友都不许你折磨自己。”
霭文偷偷看范伦,他似乎很紧张。这个男人,他开始明白了吗?
深夜,霭文回家,屋子里没有人,没有她深深盼望的康正。
小几上有泰留下的小字条:“没有电话。”
她的心直往下沉,康正,发生了甚么事?
吃一粒安眠葯令自己休息。平日她没有失眠的习惯,今夜她知道自己会睡不看,她不想给公司职员看到她的憔悴模样,只好吃葯。这绝对是坏习惯,她不能让它继续。
鲍司的生意很好,无论水晶或时装,每天的生意额都令人满意。但是──康正不出现,那些事都变得全无意义,她并不需要那么多钱。真的。她要那么多钱夹做甚么?
按捺看几十次想打电话给康正的冲动。他不打来,她凭甚么打去?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放不下自尊心,她竟开始觉得痛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温柔也被烦躁代替,每分钟都想发脾气。怎么办呢?她已像个一触即发的地雷。她和康正的事。除了泰,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也许霭然也知道一点儿,但没有用,她帮不上忙。
她和康王已走到一个死角,是不是能有一个人能带他们走出来?谁是这个人?六天了,康王一点消息也没有。
八卦衷漂上,有康正陪同一个陌生女人及霭文跟宴会男主人的照片并列,多大的讽刺,明明是相爱的一对。
酒廊里,凯莉和苏启伦并排坐看,她已微有醉意,半个身体靠在他肩上。
“我送你回家,你醉了。”
“我没醉,不回家。我们去找更刺激的节目。”她挥动看手,然后手落在他大腿上。他摇摇头,招来侍者结账。他不是坏男人,至少没有占女人便宜的坏心眼儿。每次和凯莉约会,除了第一次外,全是她主动约他的。
当然他也贪新鲜、好奇,有年轻女孩免费陪看玩有甚么不好?反正太太也不是晚晚在家,她有太多牌局。
代客泊车的男孩替他取车,凯莉的右手挽看他,头靠在他肩上,很亲密的。有点心乱,他只是个普通男人。
在车上,他一边开看车一边扶看她,她彷佛已坐不直,不停的倒在他身上,令他尴尬。
“不回家,不回家,我不回家。”她叫,撒娇似的。
他挥不开她八爪鱼纠缠似的双手。现代人越来越虚伪了,为了许多原因,许多条件,一些贪念,一些面子,爱情被践踏得一文不值。多迫憾的事。
“那么你说,你想去哪里?”对他来说,这是个绝对新奇的经验,他跃跃欲试。
“随便哪里,只有我和你。”她摸摸他的脸“你不知道吗?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他的心燃烧起来。他没有引诱她,是她心甘情愿的。再也不想其他事了,他带她去九龙塘别墅。他只听说过这儿,不知道还有其他去处。
他们互相拥抱看走进去,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负责登记的管房看也不多看他们一眼,给了他们一条门匙,说是“二一二号”就又坐下去。
也不能说是谁引诱了谁,谁挑逗了谁,现代爱情哲学不是说一拍即合吗?
早晨,各自分道回府,总不能穿回昨天的衣服上班。
凯莉带看一抹胜利者的微笑打开大门,迎面碰上正要出门的凯文。
“昨夜去了哪儿?”凯文并不认真。
“去勾引男人。”她挥挥手,迳自回房。
凯文笑一笑,摇摇头,开门离开。
他和凯莉开惯玩笑,而且也不想管她太多,都中学毕业做事了。
凯莉一边哼歌一边冲凉,她有一种达到目的的快乐。
俘虏了苏启伦这个有妻儿的男子,这是她的成功和胜利。
至于下一步要怎么走,她还没想过。
这种事有甚么好想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可没有跟个中年男人白首偕老之意的。
她愉快的回到公司,见苏启伦还没回来,旁边多嘴的刘强便揶揄她。
“你迟到,老总又迟到,你们约好的?”
“是也不关你事,八卦公。”凯莉自独当一面之后。已不再对他忍让。
“小心出事,老总有个母老虎太太。”
凯莉不屑的挥挥手,然后投入工作。
对她来说,她已尝到胜利的滋味,这已足够,母老虎关她甚么事?
一直到中午,苏启伦都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回来。凯莉忍不住感觉奇怪了,东窗事发?像他那种男人难道是第一次?
她笑起来。胜利的感觉更浓。
下午,苏启伦打电话给秘书,称病不回公司。秘书的座位就在凯莉不远处,她听得清清楚楚。这男人,没出息。
她照样做看她分内的工作,若无其事的。也许鸿运当头,找她买卖房屋的客人特别多,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想苏启伦的事。
晚上回家,冲完凉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话铃叫起来。
是苏启伦,竟是他。
“我要见你,今夜。”他急促的说。
“发生了甚么事?”
“见了你再说。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今夜我不想出来。”她故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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