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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子送几个大孩子去上夏今营后,偌大的俞家才安静下来,敏敏趁着小立跟奶奶去散步,赶紧发几份传真到台北基金会的办公室。才要拟稿,电话就惊响起来。

    “喂!是姐吗?”盈芳在那一头说。

    “台北现在都半夜了,你怎么还没睡呢?”敏敏说。

    “这时代没有人早睡的。”盈芳精神饱满地说:“我才看完一场午夜场电影,又去夜市吃个宵夜,这会儿才踏进门呢!”

    “你疯了!那么晚还在外面晃荡,多危险呀!”敏敏担心地说。

    “我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啦!”盈芳回答“有刘家志陪我,再安全不过了。光是他一身魁梧的肌肉,绿岛式的小平头,加上手臂上的刺青,早就把方圆百里内的歹徒吓跑了。”

    “你又抓他去看电影了?”敏敏忍着笑说。

    “对!而且是爱情文艺大悲剧,是哭得死去活来,又肉麻得教人心脏病发作的那一种。”盈芳得意地说。

    “你真坏,你明知道家志最讨厌看电影,还故意整他。”敏敏笑了出来。

    “我可没有拿枪逼他哟!我只问一次,而且数到三,他自己就跟来了。”盈芳说。

    “我只是提醒你,家志也是有脾气的人,除了你,还没有人敢这样招惹他。”敏敏警告地说。

    “来呀!谁怕谁?”盈芳换个口气又说:“哎呀!我打电话来,不是要讨论刘家志的,而是要告诉你一件很严重的事,是有关俞智威的!”

    “智威?他怎么了?”敏敏问。

    “我就说他那个人阴阳怪气,没安好心眼嘛!他竟然逼刘家志去替他绑架人,心有够毒的。他自己是富家少爷,花些钱就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可刘家志有前科,到时不就惨了?”

    “慢着!我听不懂,你说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敏敏紧张地问。

    “我也是不小心听到他们的电话才知道的。”盈芳说“最初刘家志还吞吞吐吐,后来还是因为担心那女孩子的安全,才同意让我告诉你。”

    “女孩子?智威干嘛要绑架女孩子呢?”敏敏实在想不透。

    “遗传呀!”盈芳带着笑意说“当年俞信威不也绑架你吗?所谓有其兄必有其弟,行为模式都如出一辙。”

    “盈芳,你就别再兜圈子,快点说清楚吧!我都急死了!”敏敏催促着。

    “就是和俞智威两年前往中美洲被诬陷坐牢的事有关嘛!他找到他的仇家了,然后透过刘家志的安排,有两个送到他以前蹲过的监狱,合伙的女孩就被囚禁在俞家养马的牧场里。听说要饿他们、冻他们,还要动用私刑呢!”

    “私刑?不!不可能!智威不是这种人。”敏敏说。

    “难不成是刘家志说谎吗?”盈芳抗议说。

    “不!家志也不会说谎。”敏敏忧虑地说:“最近智威的行为举止是有些不寻常”

    “何止最近?他这两年都有些神经不正常,人家叫他狼,搞不好他要修成狼人啰!”盈芳夸张地说。

    “你呀!见任何人都没一句好话。”敏敏说她。

    “环境使然。”盈芳说:“我和云朋大哥是同一派的,我们都赞成荀子的性恶论”

    敏敏正要回辩,见信威走进书房,连忙说:“你姐夫来了,我马上处理这件事。”她挂上电话,一转身,就在信威的怀里。

    “我有重要的事要讲。”她痹篇他热情缠人的吻说。

    “我要去开会了,能不能回来再说?”他仍不放开她。

    “不行!是智威!他把一个女孩子绑架到山上牧场去了。”她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什么?”信威失笑道:“他这小子,竟然偷走我的点子,我应该申请专利的。”

    “这一点都不好笑。”敏敏皱着眉说:“这女孩就是两年前诬告智威强暴的那个女孩。家志很担心智威把事情做绝了,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家志?他怎么又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信威不悦地说:“我就知道,有他在,准没什么好事!”

    敏敏不想和他起冲突,只绕着弯,很委婉地说:“智威这几天一直往牧场跑,八成就是为了那个女孩,依你看,她会不会有危险呢?”

    信威忆起两年前在萨城的情景,从那时起,智威整个人就变了。虽然大家都不说不提,但凭手足间的感应,他知道智威是一心一意想报复的,而且他的方式绝不会轻松容易,只怕对方会很凄惨。

    见信威阴晴不定的脸孔,敏敏心中有了底。“我马上去将那个女孩子救出来。”

    “你?”信威反对说:“这是智威的私人恩怨,你去插手,会惹火他的。”

    “总比闹出人命好吧!”敏敏说。

    “智威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信威乐观地说。

    “你们俞家男人哪晓得什么叫分寸?”敏敏故意说:“记得那年,你莫名其妙把我绑架到爱达荷的山区,我可是吃了很多苦,你的死脑筋就是转不过来。”

    “你吃苦?有没有弄错?你住的是别墅,吃的是大餐,我可没有亏待你。”信威苦着脸说:“况且受伤的是我,还兼贴上我清白无辜的一生。”

    他那表情,让敏敏笑疼了肚子,但她仍不忘任务说:“家志的担忧不会没有理由的。不管智威会多气我,我一定要到牧场救人,你只要负责拖延住他,让我有充裕的时间就可以了。”

    信威望着妻子美丽的脸庞,知道她倔起来,不达目的绝不终止,只有试着说:“你觉得那个女孩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吗?”

    “无论她多么恶劣可恶,没有人是应该受到这种待遇的。”敏敏说:“要教训对方,总有比较平和人道的方式吧!”

    “既是教训,又管什么人道呢?”信威扬眉说。

    “我还不是为俞家好,这件事传出去有多难听呀!”她换个方式说。

    “我说不,你还是会去,对不对?”他问。

    敏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双眸漾着聪明与慧黠。“所以我只好投降了!”他一脸无奈地说。她高兴地抱着他,给他许多吻。虽然她心意已决,但有信威做后盾,她就比较不怕智威的反弹了。

    两个多小时后,敏敏已到洛矶山中养马的牧场。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但都没有像今天那么安静。风雨刚过,山特别青,草特别翠,几匹马悠然地在阳光下吃草。她不知道智威如何囚禁那个女孩,只有先从农庄找起。屋内景象一切如常,窗帘拉开,四周还泛着淡淡的炖汤香味。主卧室的门半掩着,她推开一看,有个女孩躺在床上睡觉,彷佛非常舒适的样子。或许她过虑了,智威并没有凌虐仇人的意思。她走到床边,发现那女孩比她想像的年轻,稚稚嫩嫩的,不比盈芳大,而且非常清秀漂亮,很难相信是会做出诬赖勒索事情的人。

    敏敏试着叫她,由轻柔到大声,但她都没有反应。直觉情况不妙,敏敏用手碰她,发觉她全身烫得惊人。天呀!这女孩在发高烧,而且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她由窗口喊驾驶员,自己再回头用冷毛巾替女孩擦拭,设法先降体温。由手到脚,大小不一的割伤及瘀青呈现,不很严重,但在白嫩的肌肤上,看起来很吓人。

    太过分了!智威是怎么虐待这女孩子的?又高热昏迷,又遍体鳞伤,他存心要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地等死吗?难怪家志会慌成这样,真是要出人命了。

    敏敏指挥驾驶员把女孩抱到飞机上,直接送往医院。才出农庄大门,女孩有一刻清醒,用微弱的声音说:“智威呢他回来了?”

    “没有,我们要送你去医院。”敏敏回答说。

    “不不,我不能离开他回来没看到我,会以为我逃走他会很生气”女孩喘着气说,脸上有难忍的痛苦。

    看她那苍白瘦弱的模样,敏敏感到一阵心酸。这几天她一定受尽折磨,连病得要死了,还怕智威生气。

    “不要怕,我来替你挡住他,他不会再动你一根寒毛了。”敏敏安慰她说。

    女孩只是摇头,但因为太不舒服,又神智不清起来。临行前,敏敏找到女孩的箱子和皮包,里面护照和钱、支票一应俱全。她翻了一翻,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纪倩容,二十二岁,正是盈芳的年纪。如此年轻,如此我见犹怜,智威怎么下得了手呢?倩容在病中,是否晓得她的家人正在萨城监狱呢?智威这一回真是做得有些过头了。

    冗长的会议到下午三点,才勉强拟完草约的最后一条,智威臭着一张脸,决定不再继续下去。他心里记挂着倩容,早按捺不住,大家也都注意到他的手指骨扳得咯咯作响,只有信威镇静如常,还说了几个有趣的笑话。

    一出会议室,智威便直奔大厅,却被信威叫住。“我们不是还有几个数据要核对吗?”信威说。

    “有吗?”智威一头雾水。

    “有呀!你还说好。”信威攀着他的肩说:“走吧!兄弟。”

    “不行,我现在没空!”智威甩开他说。

    “你要去哪里?”信威阻止他,慢吞吞地问。

    “我我要飞去牧场。”智威有些不自在地说。

    “牧场?你不是早上才去了一趟吗?”智威故意说:“别告诉我琥珀风湿痛之类的话,我不会相信的。”

    “就是琥珀”智威辩称。

    “我看是一个女孩子还差不多。”信威露出笑容说:“只有女孩子,才会让你不厌其烦地当空中飞人。”

    “女孩子早从我的名单里剔除了。”智威无心抬杠,只简单地说:“我真的要走了。”

    眼看拖延不了,有个穿黑皮裙、短马靴的时髦女孩由转角出现。她披散着一头染红的发,脸上画得艳丽娇媚,在众人的注视下,朝智威直直走来。救星来了,信威想。

    “茱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智威皱眉问。

    “咦!你忘了我们上星期在台北的约定吗?”茱莉说:“你说到洛杉矶一定请我吃饭看歌剧,所以我餐厅订了,票也买好了,就今天和明天,你可不能再食言了。”

    上星期?那倒像是上辈子,自从倩容又回到他的生活轨道,其他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曾应允这么一个约会。

    “抱歉,我今天实在不行”智威为难地说。

    “你说在台北没有空,洛杉矶才会比较清闲,你妈都亲耳听见的。”茱莉噘着嘴抱怨“我不信你连一个小时都凑不出来。”

    “智威正要去牧场看琥珀,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去呀!”信威乘机说,一脸的不怀好意。

    “好呀!我好久没看到琥珀了,还挺想念牠呢!”茱莉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在山上过夜,明天中午再赶回来看歌剧。”

    智威狠狠地瞪二哥一眼,然后很心不甘情愿地说:“去看琥珀没有意思,我们还是吃饭好了。”

    看着茱莉把智威“架”走,信威发出了得意的笑容。茱莉是俞庆集团一个大股东的女儿,自幼就在俞家走动,人一长到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就疯狂地崇拜智威,还把从啦啦队学来的伎俩,全数用到智威的赛车、赛马上,她甚至集结一堆女生成立了“安东尼俱乐部。”智威有一阵子是和她们玩得挺凶的,舞会开得太吵,还惹来了警察。后来年纪大些,各自收心,茱莉回到台湾,以她活泼新潮的性格,成为名节目主持人;智威则走入家族企业,在中南美洲一带活动。这两年智威把重心放在亚洲,两人才又接触频繁。俞家人都认为茱莉对他有好处,至少可以把那个反常的智威拉回来,因此颇赞成他们的交往。不过到目前为止,信威所见的都不太乐观。茱莉曾是信威所喜欢的那一型的女孩子,如今似乎引不出什么火花来。两年不飙车、不泡妞的和尚生活,或许智威应该去找心理医生才对。

    这是个嘈杂的餐厅,有一流的食物,却播放着热门音乐。茱莉一面吃饭,一面扭动身体。

    “你这样,不怕汤汁会流错管道吗?”智威不禁问。

    “你以前抖得可比这个还厉害呢!你忘了你在安东尼俱乐部跳的小霹雳吗?还可以边跳边喝完一大杯啤酒,真是酷毙了。有几个女生为了抢你身上臭死人的t恤,还大打出手呢!”

    智威非常讨厌别人提起他以前的荒唐事迹,于是说:“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几乎没什么印象。”

    “你真的变好多,我到现在还是很难想像你穿西装打领带去做生意的样子。”茱莉仔细看他说;“我想应该和年龄没关系吧?像我都二十七岁了,还不是满身活力,跳一夜舞都没有问题。”

    他望一眼茱莉,二十七岁的她,和十七岁时没什么两样,都爱标奇立异的装扮、热闹滚滚的场合。他想到倩容,她比他们都年轻,十年后会不会依然如今日的温婉纯净、灵气逼人呢?他又何必在乎?反正倩容不会在他生命中久留,管她十年后做什么?他被通心粉呛了一下,突然失去食欲。他好想看她、碰她,她此刻在做什么呢?是不是醒了?有没有弄晚餐吃呢?因为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思绪,他漏听了茱莉的一大段话。

    “你说做什么?”他问。

    “你真的很心不在焉喔!”茱莉敲敲他的盘子说:“我是在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的﹖﹗”

    “我没有信教。”看到茱莉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意会地说:“这只是装饰而已。”

    “人家要装饰就带个纯十字架,可你的上面还钉了个受难的那稣,宗教味道太浓了。”

    茱莉伸手拉他的炼子,又说:“而且这项炼细细短短的,十分秀气,八成是某个女孩子送给你的吧?”

    智威很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说:“你如果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好哇!我知道一个刚成立的私人俱乐部,有很棒的音乐,我们去让大家惊艳一下,怎么样?”她期盼地问。

    “我们的约会已经超过一小时,我非走不可了。”他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呀!跩得二五八万的脾气仍没变,看谁受得了你。”茱莉拿起皮包说:“人家想和我吃饭还吃不到,你太不知珍惜了。”他签卡付帐,懒得辩驳。

    “喂?你真对女人没兴趣了吗?”茱莉问:“老实说,你是不是加入同志那一国了?”

    “你是在访问我吗?”他调侃地问。

    “讨厌,你以为你是大明星吗?才没有人理你呢!”茱莉用皮包打他一下。

    送茱莉回大楼取车后,他到办公室巡视一下,发现家志打了几通电话给他,似乎有紧急事件,他马上拨了台北的号码。

    “家志吗?发生什么事了?”一接通,智威就问。

    “是有两件事情。”家志的声音带着迟疑。

    “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智威不耐烦地说。

    “呃,第一件是有关纪永康、纪宗祥父子的事。他们所在的萨城监狱,昨天落入反叛军的手中,现在与外界隔绝,连我朋友都进不去,恐怕凶多吉少。”

    智威的第一个反应是,倩容知道了怎么办?若是以前,他不会在乎,反正那些抗他、害他的歹徒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可是他记得她对父亲哥哥生死的反应,还有那哭泣的脸和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如果她父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可不希望他们死。”智威急忙说。

    “咦!这和你以前说的不大一样。”家志不解地说:“当时你说这样最好,叫做人怒天谴,怎么现在又想救他们了?”

    “你别废话。”智威掩饰地说:“钱呢?能不能用钱打通关节?再多我都可以付。”

    “老兄,你真的吃错葯了!当初是你不择手段要送他们入地狱,现在又千方百计要救他们出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家志在那头叫:“你到底是哪根筋有问题?”

    “别啰唆了,要多少钱?”智威问。

    “多少钱都没有用。”家志说:“这是战争呀!重军火和杀人不眨眼的枪炮弹葯,一下子可以毁掉数座城镇,屠杀几千、几万个人,绝不像黑社会拿两三把刀枪玩玩那么简单。我的朋友能跑的都跑了,没有人敢再回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总要去试试看吧!”智威坚持地说。

    “我当然会试,不过我也要考虑,交你这朋友到底是三生有幸,还是不幸。”家志叹口气说。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重出江湖,这个情我不会忘的。”智威讨好地说。

    “而且你还是我最厌恶的纨裤子弟、公子哥儿!”家志又加骂一句。

    “好啦!以后见面再骂吧!”智威笑着说:“你说有两件事情,另一件呢?”

    “呃”家志顿了一下才说:“你二哥二嫂知道你绑架复仇的事了。”

    “什么?”智威大吼一声:“他们怎么知道的?”

    “都怪我,不小心让盈芳听到我们的电话,结果就”家志带着歉意说。

    “妈的,为了女人,竟出卖兄弟!”智威粗鲁地打断他,接着又想起信威早上怪异的举动,他若有所悟地叫道:“慢着,若是我二哥早就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说呢?”

    “因为敏敏趁你们开会时,把纪倩容从牧场带走了。”家志接下去说。

    “什么?”智威整个人都乱了,一口血像要喷出来般怒吼着:“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有什么权利?倩容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带走她!”

    “老兄,你稍安勿躁!”家志设法安抚他说:“敏敏是带纪倩容去医院,他说你把那女孩虐待得浑身是伤,又让她躺在那里发高烧等死,她是为了怕出人命”

    智威再也听不下去了。倩容怎么会浑身是伤又发高烧呢?他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又病得快死了呢?他摔掉家志的电话,又再度拨号找信威,手几度颤抖得不听使唤。他的紫色星辰,只属于他,没有人可以碰,没有人可以夺走。当他听到信威的声音时,一连串诅咒脏话全冒出来,就像他即将爆炸的心,他必须知道倩容在哪里,他必须确定她仍在他的掌握中,否则他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绝对是没有人可以承担的后果!

    倩容一到急诊室,护士们就忙着给她量体温、抽血,再搬几台仪器,在她胸口贴管线,一条条的,看起来挺严重的样子。敏敏填好必要的资料,等了好一会儿,才抓到一位护士问:“我的朋友怎么了?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目前诊断是感冒高烧,如果再晚送来一步,就要并发成肺炎了。”护士回答。

    敏敏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当机立断,没有延误病情。肺炎虽非绝症,但若是急性的,也会夺人性命。

    她坐在小小的斗室里,倩容仍然未醒,但打了退烧针后,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已消退下去,人也因此显得更苍白。一个胖医生走进来,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说:“你的朋友除了病毒感染外,抵抗力也极弱,你最好让她在这里住一天,打个营养针。”

    “当然。”敏敏想想又说;“我能不能带她回去,自己调养呢?”

    “除了营养不良,我们还担心她的白血球指数过高,这也是她一直昏睡的原因。我想等明天化验结果出来,一切都正常了再回家比较保险。”

    “哦!我明白了。”敏敏说。

    她忙着帮倩容办住院手续,找了一个单人病房,等所有事情都就序,已是午后四点了。她到餐厅吃些点心,回来时,倩容方醒,睁着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睛,想看清楚四周。

    “这这是哪里?”倩容无力地问。

    “医院。”敏敏温柔地说:“你生病了。”

    倩容彷佛想起飞机和救护车,她挣扎地说:“智威呢?他一定会认为我逃走了”

    “你当然要逃,他这样对你,已经失去理智了。”敏敏按住她的手,不让点滴移动。

    这时护士领了一个穿蓝色套装的褐发女人走过来,敏敏一眼便知道是社工人员,马上心生警惕。护士掀开被单,让褐发女人看那些伤口。

    “我叫蓓蒂,是社会局的,专门帮助受虐妇女。”褐发女子说“你不要害怕,一切有我们,你只要照实回答问题就好。你结婚了吗?”

    敏敏想阻止,但她知道自己最好闭嘴。倩容若要报复智威,反将他一军,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敏敏很紧张地听着。

    “没有”倩容突然明白她们的来意,忙说:“哦!你们认为我被虐待?不!不!我没有!这些伤口是我自己摔伤的。”

    “真的?”蓓蒂不相信地问。

    “真的,这位小姐可以做证。”倩容拉着敏敏说“我没有丈夫,也没有男朋友,这些伤口是我在农庄工作时弄到的。记得吗?昨天晚上暴风雨,我们出去找马,结果碰到两只打架的山猫,为了逃命,就跌成这样子了。”

    倩容说完,还朝着敏敏迭声问:“对不对?对不对?”

    “对!对!”敏敏不得不点头。蓓蒂和护士失望地离去,倩容立即在胸前昼十字架。

    敏敏轻轻地说:“智威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替他撒谎呢?”

    “我没有撒谎,智威并没有真的虐待我,这些伤口与他无关。”

    倩容停了一下,又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叫何敏敏,是智威的二嫂,我看他做得太过分,所以才出手干涉。”

    敏敏说:“恕我好奇,你从头到尾都一直替智威说话,难道你一点也不怪他吗?”

    “怎么怪他呢?是我先对不起他的,他这样惩罚我,我也毫无怨言。”倩容神色黯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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