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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吴菲丽说:“但想想,维恺和紫恩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一直很好,我们不也是巴望他们能成为一对佳偶吗?其实,这早就是我们意料中的事,不过早了几年发生而已。既然有心成全,又何必让他们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书也念得不专心呢?”

    “这话没错,我们于、简两家算是有缘,若在古代,说不定都指腹为婚啰!

    十六岁嫁入,也不是无法接受。”于慎亚有些心动地说。

    “暧!我们在这里怎么讨论都没用,得问问紫恩本人的意思,要她接受才算数。”王佩欣看着维恺说:“你和紫恩提过这件事没有?”

    “没有。”维恺知道双方家长基本士都不反对,便有些兴奋地站起来说:“紫恩还在睡觉吧?我去喊她起来!”

    这在于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维恺和紫恩终日独处,哪里都不忌讳。

    但以目前的立场,玉佩欣却深觉不妥,忙说:“这孩子昨夜晚睡,怕有起床气,还是我去叫她好了。”

    她才绕过沙发,紫恩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还一身粉红色hellokitty的家居服,那模样根本就是个小女孩,怎么就要嫁入了呢?

    紫恩见一早客厅就挤了满人,而且,每个都正襟危坐,好像在计划什么大事。她眼睛一亮说:“对了!今天是星期日,你们是不是又要去哪儿玩,又要吃什么大餐了,对不对?”

    “不是。”维恺朝她走来,顺顺她凌乱的发丝“我们正在谈论你和我的未来。”

    由四个大人的角度看,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男的挺帅、女的娇美,活脱脱是一对充满青春气息的金童玉女,似乎不顺他们的意,都让人有些不忍心。

    “你和我的未来?有没有搞错?是你要出国,应该是你的未来吧?”紫恩觉得莫名其妙地说。

    维恺看看两边家长鼓励的眼神,定定神说:“呃!没错,要出国的是我,但我希望你以妻子的名义和我一起到美国去。”

    紫恩张着迷惑的眸子,他在说什么啊?明明是很简单的句子,为何她听不“紫恩,维恺在向你求婚呀!”王佩欣轻声说。

    “是呀!维恺准备在出国前和你结婚,你们好一块儿去洛杉矶读书。”吴菲丽也帮儿子一把。

    “结婚?”紫恩喃喃的说,彷佛一个迷路的孩子“可是我才十六岁,二十岁都还没到呀!”

    “女孩子一过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台湾和美国的法律都承认的。”维恺颇有自信地说。

    “可是我还没毕业,我还有考试、公演和一堆社团活动,我怎么能够结婚?”紫恩仍弄不清楚状况。

    “我们结婚后,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到美国重新开始,你会有新学校和新朋友,更会有新的生活。”维恺说。

    “爸和妈去不去呢?”紫恩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父母。

    “你结婚了,当然是跟着丈夫呀!”于慎亚说!“我和你妈仍留在台湾,不过,我们寒暑假时会过去看你的。”

    “丈夫?”维恺是“丈夫”?不!维恺什么都是,就偏偏不是丈夫啊!

    她将目光转向曾经十分熟悉,此刻却全然陌生的男孩,心中的感觉无法形容,但绝对不是欢快和乐意。

    “不!”紫恩猛摇头说!“我不要离开台湾,也不要离开家,你们不能强迫我!”

    “强迫?这怎么叫强迫呢?”这用词伤了维恺的心“你不是一直说长大要嫁给我吗?现在就是时候,我们要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扶持,共同创造我们的未来,你应该高兴的点头才对啊!”这要教她如何高兴?她对当“妻子”一点概念都没有,而且,维恺总是要求得好多,又管东又管西的,还有孩子,还有钱、煮饭样样都似漫天洪潮般朝她涌来。

    “不!”紫恩躲到母亲的背后说!“我不要嫁,我才十六岁,还没长大,不要和我讲未来,我连想到都受不了而且,我也不想放弃现在的学校和朋友!”

    “可是我要到美国去了,你真的不在乎吗?”她情绪化的拒绝,带给维恺前所末有的打击。

    “到美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紫恩咬着牙说。

    这句话真的刺到维恺的心底了,紫睹摧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为何怕嫁给他?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他?维恺再也不确定她的感情,只觉得被欺瞒、利用及羞辱,于是,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那一片真心诚意都变成荒谬的笑话王佩欣也觉得女儿说话太鲁莽、伤人,连忙对着脸色苍白的维恺说:“紫恩并不是这个意思,或许结婚对她而言太突然了,所以难免会反常失控。我先和她谈谈,等她冷静下来后,我们再来讨论,好不好?”

    维恺没有回答“好”或“不好”脸上的线条益发僵硬,最后只倔强地说:“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狠狠地丢下一句,他谁也没招呼,也没看紫恩一眼,就转身大步走出于家。

    在一瞬间的静默后,简定邦试着想缓和气氛地先开口说:“这小子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

    “怎能不受伤呢?男孩子的第一次求婚总是关系重大,被拒绝了一定会觉得很难堪,以后求多了,脸皮变厚,就不当一回事了。”于慎亚半开玩笑地说。

    “你说得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你到底向佩欣求了几次婚,她才答应的?”

    吴菲丽调侃他说。

    “应该问他在我之前,已经向多少女人求过婚才对”

    王佩欣话才说一半,门就“砰!”地一声,紫恩也倔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入房间内。

    “这两个冤家!”王佩欣摇头叹息。

    “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吴菲丽接上她的话说。

    木结婚、结婚紫恩坐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大片的镜子映出她落寞的身影,而她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

    她穿着白纱礼服,长长的拖得极远,而维恺穿着黑色西装,有燕尾的,两人就站在教堂里,说着彼此的誓言,交换戒指。那画面应该是很唯美的,但不知怎么搞的,紫恩就是会想到她将爆笑出来,戒指会滚落不见,全部的人都乱成一团,像一场儿戏。

    还有,求婚不是很浪漫吗?但维恺怎么用“命令”的方式?而两边家长都成为指挥官,彷佛又回到大家反对她念舞蹈科时的家庭会议,充满着咄咄逼人的架式。

    总是如此,他们老觉得她单纯、年纪小,需要不时叮咛。但哪里是这样呢?

    她其实事事明白在心底,只是装傻、装可爱,好满足他们的保护欲罢了!

    但保护到十六岁就结婚,也未免太超过了!紫恩可以想象,到了美国后,她将再度落单,凡事都会往维恺的支配下,他一定会不许她再跳舞,得去学一门正经功课,甚至连交朋友也要干涉。而且,一个十六岁的“太太”谁要理她嘛!

    也不是说她不想当维恺的新娘,她喜欢他、崇拜他,嫁给他是梦想之一,但她还有别的事啊!梦也要排队,而结婚则是排在好多年之后呢!

    所以,她才会痛苦呀!一个梦突然跳到前面来,扰乱了所有的秩序。她拒绝维恺,他一定很生气,会不会从此不原谅她呀?可若顺他的意,又不是她能掌握的情况,不是会逼人发疯吗?

    紫恩将脸埋在双手间,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沙堆里的驼鸟。

    忽地,头顶的灯整个亮起,陈佳佳大嗓门传来说:“你还在呀?是不是今天挨老师的骂,在这儿忏悔呀?”

    “我都烦死了,你还好心情,真是讨人厌的朋友。”紫恩背对着她说。

    “你今天真的很怪喔!是不是和阿简哥吵架了?”陈佳佳坐到她前面问。

    紫恩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她需要发泄,尤其是需要对于、简两家之外的人倾诉。她抬起头说:“我告诉你,你可发誓要保密!呢,有人逼我结婚。”

    “结婚?”陈佳佳的眼睛果真张得知铜铃般大,她第一个反应是“你家欠别人钱了吗?”

    “神经!你言情小说看人多了啦!”紫恩打她一下说:“是简维恺,他要到美国去,所以希望我嫁给他,和他一起去美国念书。”

    “哇,好浪漫喔!”陈佳佳看见紫恩沮丧的表情又说:“不对,你才十六岁呀!为什么急呢?是是不是你们那个,然后你怀孕了,要奉儿女之命结婚呢?”

    “陈佳佳,你是全天下最恶心的女人!”紫恩羞红着脸,用力推她说。

    “你十六岁结婚,人家一定都会这么猜啰!”陈佳佳又凑过来说:“喂!你和阿简哥真的没那个呀?”

    “拜托!我们两家都是很保守的!”紫恩没好气地回答。

    陈佳佳一脸的不信,又问:“那你真的要结婚吗?”

    “我不同意,结果弄得两家气氛都很尴尬。”紫恩说:“我真觉得自己还太小,根本连结婚是什么都不知道。”

    “结婚好可怕呀!”陈佳佳夸张地说:“你就要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衣服脱光光,做那种动作,想想你的阿简哥就要成一头野兽”

    “陈佳佳,你再说,我就和你绝交!”紫恩跳了起来,对她大吼着。

    十六岁的年龄,正是唯美主义最高峰的时候。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对异性有着无限的憧憬,但全都是精神层面,月光啦、花儿啦、诗词啦!绝对不喜欢牵扯到性方面。若是有人提及,也都是一脸厌恶,有关肉体的一切都是如此隐讳,甚至不洁。

    当然啦!那都是对紫恩这样家教严格的女孩而言。她和维恺之间,至多牵牵手、接接吻,他从来不超过某种程度,所以,对身体的接触,她依然纯洁及懵懂。

    但结婚后,事情都将不同,她对维恺的感觉会不会改变呢?

    紫恩咬咬下唇,正想收东西回家,跑得远远的陈佳佳又叫道:“你的阿简哥哦!不,是未婚夫来啰!”

    死陈佳佳,但愿维恺没有听到!紫恩瞥一下镜中的自己,幸好已换上便服,不再是练舞的紧身衣。这也奇怪,维恺不知已看她跳芭蕾多少次,她为何开始觉得尴尬害羞?难道是他的求婚使然?

    她女孩当得好好的,维恺干嘛硬要她成为女人呢?瞧瞧别人想得多龌龊,二、三十岁结婚是喜事,但十六岁当新娘就有些见不得人了,他难道不知道吗?

    维恺由大门进来,一身白t恤和卡其休闲裤,头发剪过,年轻的脸上净是严他还在生气吗?

    求婚是三天前的事,紫恩还是想不出当两人再度面对面的情况,但她明白,已经不能再像往常一样,朝他飞奔过去,勾住他的手臂或环住他的腰。

    “我们能谈谈吗?”他先开口。

    他主动要谈,算是一桩好事吧?紫恩有些过度热心地说:“当然能!我们后面有问小包衣室,现在没有人。”

    包衣室似乎已被打扫过,连别人留下的舞衣、舞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紫恩坐或站都觉得不对,虽然她常对维恺?担行┦焙蚧故腔岵蛔跃醯奈肪逅郑捅热绱丝獭?br>

    “听你妈妈说,对于求婚的答案,你还是个“不”字。”他靠着墙说。

    “我我已经说过理由了。”紫恩怯怯地解释。

    “我很意外,你竟然不想和我去美国。”他口气沉重地像刚发生过大灾难。

    “我是要去呀!但不是现在。”她说。

    他彷佛没听到般继续说:“我还以为我们有深厚的感情,了解彼此的心意,讲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没错!但我还不想离开家、离开父母”这是她这几日来一直重复的。

    “那我呢?你明不明白,我们这一分开,就可能要好几年,更可能人事全非?”他打断她说。

    “你别说得那么可怕,美国又不是多远,我们仍然可以常见面嘛!”她说。

    “你太单纯了!美国是不远,但远的是人心的易变,你为何想不通呢?”他说。

    “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干嘛老说我会变呢?”她委屈地辩驳。

    “你的拒婚不就是变吗?”维恺咄咄逼人地说:“告诉我,现在你爸妈和我爸妈都不在,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哪有人用如此野蛮的方式求婚嘛!紫恩用手挖着墙上的一个洞说:“二十岁好不好?二十岁我嫁给你,但不要十六岁,好不好?”

    她在逃避问题,用时间拖延!维恺看着娇小的她,或许她的心始终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爱,所以,他只是在陪她玩一场游戏,甚至还要玩到四年后!维恺带着几丝残忍地说:“你二十岁的时候,或许我就不想要你了。”

    好毒的话,像利刃割伤了她的心。紫恩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痛,只能情绪失控地说:“不要把一切弄得那么复杂好不好?不要丈夫和妻子,我们能不能就像从前一样,你当哥哥、我当妹妹,大家多快乐呀!”

    兄妹之情!维恺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原来这么多年来,紫恩只把他看成一个哥哥,或许玩玩恋爱小把戏,但从不像他如此认真的投入。

    她在他心里,长久以来都有特殊的地位,而他对她却无关紧要。所以,他是白白地付出了;为了她,他甚至没看过其它女孩一眼呵!

    想想他十九岁的人生,还没这么窝囊过!维恺忍住想捶墙壁的动作,狠狠地说了一句“我若要妹妹,有的是,不需要再多你一个。”

    看着紫恩愕然的表情,她什么都不懂,也从来不懂,多说又有何益?于是,维恺吞下了满腔的愤恨,转身走出去。

    紫恩是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要她当妹妹,因为她不配吗?

    像被抛进火坑里,又像被丢入水里般,拖着如同铅块的脚,当她穿过练习室时,镜子中的女孩充满着寂寞、孤独和哀伤的神情。事情严重地失控,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

    走进校园里,她头低低的,什么都看不见;然后,一双长脚挡在她面前,安全帽递土来“我送你回家。”

    再见到维恺,彷佛阳光驱散黑暗,她抱着希望说!“你还理我呀?”

    “我答应你妈,说会平安的送你到家。”他面无表情,声音淡淡地说:“总是这样,不是吗?大人说,维恺要照顾紫恩,于是,我就乖乖的当免费保母,九年来如一日。”

    对这明显自嘲的话,紫恩无言以对。两人默默的坐上车,她第一次迟疑要不要抱他的腰。

    当摩托车发动时,他说:“抱紧,我要走了。”

    他是原谅她了吗?紫恩轻轻的环住他,但没有以往的轻松自在。看他挺直得如一座山的背脊,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冷硬,她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委屈扑簌簌地如狂风暴雨,溢满她的心头,再化成眼泪,串串由脸颊滑下。

    她哭,极伤心地哭,却也是无声的哭,不敢让维恺发现,所以脸没靠向他的背,怕湿了他的衬衫。

    在那个共骑的黄昏,车在山风中蜿蜒,她在车后哭,成为她永恒的记忆。

    她从来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驰骋;更没想到,因为她没将脸偎着他,更加重他的误解,心的隔阂也就愈来愈深了。

    ***

    六月底“逃陟湖”公演,紫恩是奥黛蒂公主,一身雪白舞衣,美丽又哀愁。

    这一个月来,为了专心练舞,她干脆搬到陈佳佳的住处,以免上山下山之苦。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一方面也是要避免那些情绪的干扰,她有些怕见到维恺,更怕他讲“免费保母”一类的话,让她的心沉重得无法承受。

    也算是逃避现实吧!但他没有出现在眼前,虽然是思念,却也令她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能把心全放在舞曲上。

    老师称赞她将“奥黛蒂”的感情诠释得愈来愈好。还记得以前她最讨厌那种消极的个性,但由维恺那儿,她学会了悲愁及无奈,结果就渐渐融入这可怜公主的角色。

    鲍主受到魔法师的诅咒,白日是逃陟,夜里才回复成人形,在湖畔静默忧伤地舞着。

    王子对她一见钟情,也同时担负她的身世及命运。

    “你必须当众发誓会永远爱我,魔咒才能解除。”奥黛蒂公主乞求着。

    “我会的!”王子毫不迟疑地说。

    结果,第二天黄昏,魔法师的女儿假扮成奥黛蒂,让王子说出了誓言。城堡外的白逃陟心急地冲撞着窗子,玻璃碎了,羽翅也伤痕累累地沾着血。

    当王子发现自己被骗时,急忙追到森林中,黑暗中,已变成人形的奥黛蒂站在悬崖上,一心求死。

    “我是中了魔法呀!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呀!”王子朝她呼喊着。

    “我也爱你,但已经造成的事实就无法再挽回,你做了你的承诺与选择,我也只能永远被禁锢在魔咒中了。”奥黛蒂绝望地说。

    紫恩每跳到这一段,总是特别的难过,尤其是那句“已经造成的事实就无法再挽回”正如牠的拒婚对维恺及他们的感情的伤害,即使现在她同意和他去美国,恐怕裂痕也永难消除了。

    最后,奥黛蒂及王子选择了死亡,来达成永不分离的愿望。但没想到,这却是打败魔咒的最好方式,以超越生死之爱,来战胜最邪恶的势力。

    王子和公主由湖中冉冉地升起,天亮了,奥黛蒂再世不会变成逃陟了。

    紫恩以最优美的姿态结束,在观众疯狂的鼓掌中,不断地谢幕。所有的人中她只在乎维恺,过去几年来,她的表演,他从不缺席,而且总是会在幕落时献上大大的一束花。

    她今天努力地诠释“逃陟湖”也是为了他,彷佛想用舞蹈告诉他,她不愿在十六岁结婚的原因,希望能减少他对她的失望。

    然而,赠花人之中没有他。

    在后台的一片纷乱里,紫恩只能趁着更衣稍安静时,抓着母亲问:“维恺呢?他坐在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维恺?”王佩欣一脸不解的说:“你日子过胡涂啦?维恺和他爸妈上星期六就已经搭机赴美啦!”

    鞍美!紫恩脑袋轰地一声,四周一片空白,只喃喃的问:“我怎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

    “维恺没说吗?”王佩欣也很讶异“我以为你都晓得,在机场没见到你的人,还怪你不懂礼貌,没来送行。简妈妈还很体谅你,说你可能练舞太忙了。”

    “我真的没得到一点消息,干嘛不说,干嘛不说呢?”紫恩情绪激动地哭了出来。

    这质问与其是对母亲,不如说是对维恺,他是故意的,用不告而别来惩罚她,也是宣布他们之间的恩可断、义可绝!

    王佩欣见女儿哭得伤心,便说:“就写封信或打电话向他解释一下嘛!而且,放了假,我们也可以去看他呀!”

    解释什么?又看什么?是他先无情的!紫恩的难过最后又转成愤怒,有一种被背叛及遗弃的感觉。她忘了公演完的兴奋、忘了庆功宴,一切都隔了一层似的淡去,只有维恺上飞机的身影,占据了她的心头,带来一阵阵的绞痛。

    太可恶,真的是太可恶了,枉费她平日如此信任他、尊敬他!九年的感情,可以在一个月间烟消云散,这是什么荒谬无理的世界?

    然而,真正的痛苦才开始。她等他的音讯,想象他打电话来的时候,自己要如何抱怨;想象他e-mail或寄信来,她要怎么样轰他个臭头。

    但等到的却是简妈妈说:“维恺忙得不得了,新生活、新朋友,每天都不见人影,最近又和艾莉一群华人孩子去共游大峡谷。”

    艾莉!紫恩的脑?锫砩细殖瞿墙∶栏咛舻呐3亲隙鞯耐玻缃袢凑嬲剂宋砼缘奈恢谩:撸顾邓换岜洌蹲叩氖撬4饶值氖撬粝滤蝗嗽谔ㄍ寮拍毓擞白粤彩强珊薜乃?br>

    于是,基于一种赌气的心态,她和老爸去大陆探亲、和老妈去日本玩,每张照片都笑得很灿烂,证明没有维恺,她仍可以活得快快乐乐。

    七、八月过去,他没有消息,她也没有消息。

    九月的时候,紫恩的心先投降,表面的不在乎如泡沫般一颗颗的化掉,思念及痛苦折磨得她不能吃、不能睡。她开始反省自己,认为是自己一手将维恺推开的,但她真的舍不下他呀!

    她花了好几个晚上,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打算剖析那十六岁敏感脆弱的心;

    然后,又犹豫了一个周末,才鼓起勇气问维忆在南加大的住址。

    老妈的回答竟然是“维恺不读南加大了,他听艾莉说,东部的学校比较好,就跟她跑到东岸去了。”

    紫恩放在身后的一双手,把信都扭紧了。又是艾莉!而他到东岸的事,竟没有告诉她!

    “你想找他吗?我再去打听地址好了。”老妈说。

    “不不必了。”紫恩僵硬地说。

    不只语气僵硬,她连四肢及心口都冷得像是无法动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辛苦写成的信撕得碎碎的;这还不够,触目所及和维恺有关的东西和照片,全毁的毁、丢的去、收的收,彷佛不完成这些,她就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十月,她接受一位最锲而不舍的星探的说服,在父母不太乐意的情况下,到一家知名唱片公司受训,成为众多偶像歌手的其中一位。

    她知道这是维恺最不喜欢的,所以,故意要走入这一行。她也明白,如此一来,要唤回维恺更加不可能了,但她却止不住心里那种报复的快感。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青梅竹马,也都会成为过去;曾有欢笑,也曾有哭泣,而再如何深长的伤痛,时间仍会治疗一切的,不是吗?

    残缺由紫恩的住处,可以看见伦敦皇家歌剧院的一角,那罗马式的粉白建筑,在黄昏的光影下,闪耀着温柔的色泽,每每向她内心深处召唤着。

    三年来,她在其中不知表演过多少次,所有的回廊、角落都有她的踪迹,若她是燕子,那歌剧院便是巢,啾啾穿梭,忙碌不已。只是,很快的,燕便要离巢,带着残缺的身心。

    远处教堂的钟声传来,似一种安慰、一种洗涤。

    她将目光放在双膝上,物理治疗师玛吉正替她按摩,并且问:“会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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